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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压迫性”
开会时大家进场的次序,通常来讲,都是领导进得最晚。
九点差五分,身材颀长的谢宁踏步进来,同样都是黑西装白衬衣,他穿起来就像是高档的定制款。
卫琬微垂着头,顺着声息,顺着大家的反应,抬头朝前看去。
谢宁敛着眉梢眼角,面无表情中夹杂着习惯性的,让人摸不透的微笑。
在他即将抬起眼皮时,卫琬急急地用拧笔盖、翻笔记本的动作,把自己给藏起来。
男人的声音既清悦,又富有调理,那种万事规律已经深刻浸入骨血的清醒。
卫琬的视线凝聚在他的唇上,一双薄而殷红的唇,恍惚中他的声音变得陌生,面庞也变得陌生,她连自己在写什么都不知道。机械性的动作。
开会的主题是近期的人事安排,副厅李东一听卫琬要抽掉回厅里,很是赞同,仍旧要装模作样地问一问卫琬的意见。
卫琬反应迟钝,慢了半拍,下意识地回:“我听组织的安排。”
散会时谢宁第一个起身,目不斜视地大步出去。
卫琬恍惚几秒,那个背影的姿态,他是不是有情绪了?
办公室的小刘拿最近厅里的一些事,跟她凑热乎,卫琬没心情,勉强应付。
直到手边的座机响了。
小刘莫名地盯她一眼:“主任,电话响了,你不接吗?”
她的直觉总是很准,电话那头的谢宁声音冷清:“卫主任,我记得你现在还兼着我的秘书吧,课题的最后稿子出来没?”
卫琬把报告打了一份,步履麻木而机械地,从安全通道上去。
那双墨绿色的古旧大门紧紧闭合着,像是谁把心脏给关闭起来,也像是亲密的关系重回陌路。
敲门而入,在迈入的一刹那,她的心脏蓦地一抽,毫无缘由地紧张起来。
就像还是小科员的卫琬,第一次踏入一把手的视野领地。
谢宁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卫琬一步步地靠近,叫了一声谢厅,把报告递过去。
他直接摊开翻阅,手上的钢笔不断地迅捷地画圈、写字批改。
卫琬的脸越来越热,随着白纸上圈出错误越多,羞耻心像一头怪兽,呼啸着咆哮而出。
“最近你是不是太心不在焉了?”
谢宁把头一抬,镜片折射着室内盆栽上的绿影,如刀一般冰凉的视线,从卫琬身上刮了过来。
一把手的威严不容置疑,不管他们私下是什么关系。
卫琬这才意识到,这是谢宁第一次,在她跟前赤裸裸地散发出这种让人要窒息的、极强的压迫性。
原来他以前还是对她太客气了。
面对这种直面的精神压迫,卫琬把胸口挺了起来:“是我错了,谢厅,我马上拿回去改。”
谢宁捏着文件袋手,错觉地抖了一抖。
双目自下而上地,紧锁住卫琬,好半天,他把文件摔过来:“行,你拿回去改,明天我要见到新版本。”
卫琬还有余力,拿出谦恭谨慎的态度:“谢厅,还有别的事要吩咐么?”
谢宁没有言语。
卫琬领会似的把头一点,从房间里撤出去。
只听谢宁音调毫无波澜,冷峻地发出指令:“今晚十点,我希望你能出现在碧水的客厅里。”
卫琬没想好要不要回去,徐怀的电话将她从虚空中拽了出来。
滨江路旁,绿影环绕地一家私人花园内,雨水淅沥地落在芭蕉叶上。
两人坐在室外的砖红色大伞下,徐怀啜一口咖啡:“琬琬,你状态不好。”
卫琬撇开脸,把手伸出去接雨水:“不关你的事。”
徐怀起身,把她的手抓回来,抽了手帕给她擦,道:“不要任性,现在城市阴霾太重,雨水里都是....”
卫琬一把甩开他:“有事说事,可以吗。”
徐怀单手撑到锤纹的玻璃圆桌上,把身子倾下来,他是兴奋的,他喜欢这样的卫琬,冷冰冰地让人想要把她捏碎。
到底还是谨慎,没把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捏到她的下巴上。
不过是把后背弯了又弯,脸庞无限地贴近,痴痴地一笑,一副呵护又无限关怀的姿态:“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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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置身火海”
卫琬喝不进咖啡,苦的太苦奶味又太浓,要了一杯冰水,咕噜噜地噎。
徐怀盯着她上扬的下巴,雨润的弧度,还有那一截像是掺在水里刚捞出来的细颈子。
脑海里已经存了许多毫无下限的画面,唇抿了抿:“是真有事,郑志红这个人——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卫琬惊异地,眸上的波光从玻璃杯边斜掠过去。
郑志红是州城还算有点名气的地产商,各行各业都有掺和,20万港币的事从他身上牵扯出来。他又在保税区那边接了工程,保税区是作为副市长徐怀的重点经济开发关注对象,这两年的政绩很漂亮。
知道郑志红的背景后,卫琬的第一直觉就是,徐怀在操作受贿构陷那件事。
徐怀竟要直接跟她坦白?
“郑志红想要拿私企连锁药店的代理权和区域诊所的经营权,他是个走偏门的人,涉及到你们省厅的话,你们多小心。”
卫琬有些猜不透徐怀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郑志红是他那边的,他为什么要提醒她。如果不是,又太难让人相信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耳际屡屡有幻觉,手机好像震了又震,切开手机屏幕,上面并没有谢宁的来电。
真真发了短信过来,说跟长虹去度假村了,这几天不回来。
她摊在沙发上,时间愈是靠近十点,愈是难熬。
熬到十一点,她都快受不了了,谢宁的名字终于从屏幕上跳了出来。
谢宁没说话,只有重重的抽烟声,烟丝燃烧发出的兹兹声。
“琬琬,我在楼下。”
又是那个温柔的谢宁。
卫琬的喉咙里好像卡着一枚酸枣,冷然负气:“我没回去。”
“我知道,你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我。”
卫琬扒开窗帘缝,男人就在一线天的缝隙里,在汽车旁、路灯下,雾蒙的雨丝在空中打旋,矗立着寥落的身影,单手拿手机高高的仰着头。
黑发上像是散了一层星点点的银丝。
他叫她,叫琬琬,叫小琬,叫宝贝,卫琬都没回他。
沉闷潮热的风抚过去,谢宁只能捕捉到对方克制的呼吸声。
卫琬转过身,眼泪侵扰了视线。
谢宁问:“你吃饭了么?”
卫琬摇头,但一想到他看不见,想回答,可是嗓子里全是滚动的酸涩。
“没吃是不是,饿不饿?家里熬了鸡汤,我撞了一罐过来....”
回复谢宁的是电话那头尖锐的忙音。
早上出门时,大门口搁着一只墨绿色的食品保温袋,里面裹着保温桶。
卫琬受不了,看也不看地快步走开。
上午去康镁生产线上看了一圈,随后赶回厅里,继续修改课题论文。
原本叁四点就能送上去,药政处长找她有事,等她送上楼时,楼道中已然悄声无息。
可厅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谢宁立在窗前,就是那个寒冬,叫她去关的那扇窗,他在后面看她那截窄软的腰。
这阵子的雨水下个不停,里里外外地都像发了霉。
谢宁没回头,叫她把稿子拿过去看,厚厚的一迭,哗啦啦地翻过去。
卫琬紧盯他的手指,也只能看这里,分明的骨节,白皙斯文的长手指。
手腕忽然翻转着,白纸跟雪花似的散落到地上,卫琬趔趄的两步,已经被人紧致地压到墙面上。
谢宁的吻很疯狂,五指偾张着死死禁锢着她的后脑勺,濡湿的舌头猛兽似的跃入口腔。
被他吸得好痛,同时发痛的还有浑身一百零八根人骨。
瞬间便是置身火海,他把她抛了进去,浑身的烈火,烧得皮肉滋滋地发响。
卫琬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跌跌撞撞地牵扯到休息室里。
谢宁沉重的身躯、蓬勃凶猛的力气,把她掐得几乎要窒息。
粗重无序的呼吸声,阵阵地扑面而来,谢宁一把举起她,将她扑倒桌面上。
久违硕大的阳具穿刺进来时,卫琬差点要闭过气去。
谢宁终于缓下一口气,骨头里渗出的焦虑每日每夜地折磨他。
缓缓地抽插着,抚摸她的脸颊:“琬琬....”
声音已然嘶哑。
看着男人眼里万千的红血丝,万千无法轻易诉诸的话语,骤然间谢宁的痛像是贯穿到自己身上。
卫琬猛地扬起身子搂住他,爆发似的突兀地哽咽出声。
谢宁的动作更慢了,神思不属折磨着他,可又没法像年轻人那样,用粗浅的言语代替心中的千钧重。没法用那些流俗的表演,去安抚一个满心不安的恋人、爱人。
要说的话千万重,从成年人嘴里出来的,却只有那么几句。
“宝贝,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爱你,我想你,好想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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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我也卑鄙”
休息室里不能多待,谢宁做到一半,半软着从卫琬体内退了出来。
她的情绪仍旧不稳定,像一台原本运转良好的电脑,突然被人兜头泼了一盆热水,电流噼里啪啦,内部线路出现濒危的短路。
办公室里散落的稿件,印上一双男士大步的脚印,然后是女人幅度略小而无措的印子。
雨刮器不断地扫着玻璃面上的雨珠,卫琬呆呆地望着。
她意识到自己的口是心非,越是难熬反而越需要从他身上去确认,还是想要嗅到属于他的味道。
谢宁握住她的手,紧扣着一起放在档位上。
“宝宝,你不要乱想。”
谁能知道他有多焦躁,开会时,嘴巴属于公众的,思路也是条件反射,眼睛和视线却无法控制地、非要去寻觅他的琬琬。
她不回家,不见他,言语冷漠,态度敌对,这让他空前地感受到一种要命的紧迫感。
甜言蜜语和关怀问候,再不起作用时,他还能做什么?
当她对他竖起城墙时,他根本没心思做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事。
汽车跃过十字路口,大雨愈发的磅礴,洪水似的漫灌到谢宁的身上。
把车停到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安全带啪地一声弹回原文,谢宁等不住,他还需要确定,倾身去吻卫琬。
卫琬的皮肤烧了起来,嘈杂的外部,封闭而狭窄的车内,她的理智已经被碾得粉碎。真真说她放不开,说她太压抑,说她太完美。
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她也会需要一个人,需要他彻彻底底地爱她,需要他把体温和液体跟她的搅合缠绕到一起。
卫琬推着谢宁的肩膀,把他推回驾驶位,伸腿跨步而上。
她搂住谢宁的脖子,拨弄着脖颈上长长的鬓发,疯狂的拿嘴堵住他的嘴。
躯体上的肌肉组织,坚硬地膨胀紧缩,谢宁迫切地一刻都不能等地,拉开裤链挺腰而入。
两人四条手臂四条腿,极尽地挤占着狭小的空间。
谢宁掰着她的肩膀,爆发力可怖,腰肢奋力往上涌动。
软烂的穴口一阵狼藉,深紫硕长的鸡巴,顺滑而快节奏地滑进滑出。
歇斯底里地抽搐和喷射同时来临,卫琬面颊上是热烈的潮红,谢宁紧扣她的下巴,在宫口的紧缩中深深一击、再是慢慢碾磨。
浓稠的精液在摩擦中流了出来。
“宝贝,我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谢宁的生气、愤怒和隐忍显而易见,却不能爆发。
卫琬摘下他的眼镜,吻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就是她的倒影。
两人拥抱着长吻,细密缱绻,任何人都插不进来。
谢宁又硬了,慢慢动着,捧住卫琬汗津津的脸:“你在京城碰见裴元了?”
卫琬缓慢地把头一点:“你猜到了,还是他给你联系了?”
谢宁深吸一口气:“傻瓜。自从你从京城回来就....工作上的事,你不会瞒我。那就只能是....”
卫琬的手指点上男人滚烫的唇:“谢宁,我需要知道你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宁专注地望着她,眼里只有她,姗姗而笑:“也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琬琬,你把我看得太完美了。我也不完美。我也会担心,早跟你说,你就会拒绝我,你会知道我其实没你想象得.....”
“你看,我也有卑鄙的时候。”
手指穿过卫琬的被汗湿浸湿的长发:“白芷,她叫白芷。琬琬,我答应过她,让她永远逝去在那一刻,不用跟任何人再提。”
“承诺,就算她不在了,也是承诺。”
卫琬的眼泪禁不住地滚下来,她只问:“你爱她么。”
谢宁的吻缱绻地落在她的脸上:“不,我只爱你。”
卫琬笑:“那就够了。”
谢宁吻住她的手指:“原本我以为够了,但是现在才知道,这是不够的。”
愧疚一笑,眸子垂敛下来:“如果非要打破承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未完待续】
161.“病娃娃”
白芷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记忆从七岁开始,别人家的小孩会在早上七八点,闹哄哄地跑出大门,后面会有家长大声呵斥的声音,跑慢点,摔了跟头你爸可是要揍你的。
外面的世界总是热热闹闹的,快活快乐的,就算是大院内,有大人拿着擀面杖,去追一个跑得比狗还快的孩子,最后还是被追回来一顿好打,对于她来说,能挨打也是一份出众的快乐。
他们家永远很安静,任何拐角处、甚至是床边,都会裹上一层软厚的棉布或是软胶。
她没学上,妈怕她在学校里有意外,不肯让她上学,手把手地在家里教她。
白芷也知道爸妈很爱她,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生怕放她出家门就会有个万一。
可是这样的环境里,谁活得都不容易,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爸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有一次他们都以为她睡着了,在客厅里说话,爸苦着脸道,我们再生一个吧。
妈就爆发出来,再生一个?那豆豆怎么办?
她的小名叫豆豆,豆豆通常是男孩子的名字,听说这名字好养,就这么叫了。
白芷心道这样下去也不行吧,她应该快快长大,跟别的小朋友一样,去外面生活,去适应外面的生活,这样把爸妈就不会太担心了。
她说的话不管用,又是趴在窗前凝望外面的一天。
妈在厕所洗衣服,水流哗啦啦地响,这一刻还是很美好的,她能听到妈嘴里哼处一段抑扬顿挫的戏曲。妈以前很漂亮,家里还有她在剧院演出的照片,貌似自从有了她,她就没再出去过。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嚎叫声,一道黢黑的影子跟闪电似的从窗前奔过去。
拿着擀面杖的阿姨追出去,黑影偷偷摸摸地转回来,把脸上玻璃窗上一贴,露出一口大白牙。
“豆豆,你成天在家,不无聊吗?”
白芷慢慢地摇头,那家伙却是从窗户里翻了进来,自顾自地找水喝,跟大狼犬一样喘大气。
白芷就喜欢看他这样,又丑又狼狈但是又有点小帅,满头大汗的味道也很奇异,对于她来讲,是很香的。
皮黑的家伙搬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捏捏她的脸:“豆豆,你好白,我就叫你小白好不好?而且你本来就白嘛!”
被捏得有点痛,可是白芷也喜欢,她喜欢他这没分寸的亲近。
“好呀,你叫我小白吧。”
对方又哄她:“那你叫我什么呢?”
白芷疑惑地瞪大眼睛:“不是那个什么狗”
对方一把捂住她的嘴:“乱讲,这可不是你叫的,我比你大,还比你高这么多,你要叫我裴哥哥。”
白芷很乖:“哦,裴哥哥。”
裴元又把嘴咧开,金灿灿地散发出一团太阳般的光芒。
家里空前地爆发出一场剧烈的战争,即使白芷在,他们还是没能控制住声量。
爸的声音洪亮又震怒:“你再爱豆豆,也不能总把她关家里,不管她身体怎么样,她是一个人,不是一只猫一条狗,不是每天给她喂饱饭就够了!她是一个人,她需要走出去!”
“你这不是爱她,你这是自私!”
妈哭得像个泪人,最后还是妥协了。
去上学的第一天,爸把她牵出家门,旁边忽的钻出一个裴哥哥。
裴元竟然穿起了从来看不起的校服,脸面干净,乖乖地把书包的两根带子都扣到位置上。
他从白父手里接过白芷的手:“叔叔您就放一万个心,有我这个校霸在,没人敢欺负豆豆一根汗毛。”
爸的眼睛红了,白芷却是乐呵呵地笑了,被裴元大手牵小手,往校车上去,不断地回头给爸爸摇着手臂。
他们的学校是机关子弟学校,小初高全在一个区。
裴元不仅日日接送白芷,等他升初中,就会跑来小学区欺诈小学生,谁要是敢欺负小白或是狗皮赖脸地往小白跟前送,就会被他狠搞一顿。到了高中,就来欺负初中生。
后来甚至为了白芷,放弃了他从小励志去学的专业,就近选择了一个跟他性格和爱好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学。
白芷道:“裴哥哥,你不用这样啊。我现在好多了,也有朋友了,而且还有了妹妹。”
裴元高挺着胸脯,这家伙的发型百年不便,永远是寸板头,悍匪一样,谁都不能往他头上骑。
“必须这样,我不放心,我得看着你。你有妹妹干我屁事?你就是我妹妹,比亲的还要亲。哪里有哥哥丢下妹子不管到外面去逍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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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舍不得”
白芷很受欢迎,她的朋友非常多,谁都喜欢跟这个瓷娃娃一样乖巧、干净的女孩子做朋友。
她身上有一种十分特别的空灵,同时还有隐隐的超出世外的脱俗,但又绝对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所以白芷总能从别人嘴里听到源源不断的故事。
故事的中心总离不开两个字,简单点就是“喜欢”,再深沉点就是“爱”。
人问起她来:“白芷,你有暗恋的人么?”
白芷总是摇头,她没有,尽管早熟,但好像因为心脏先天的问题,连同这方面的感知也一并给消除了。
又有人问:“你那裴哥哥,他对你那么好,什么都爱管,手又伸到太平洋,都快恨不得当你爹了,你对他没感觉?”
什么感觉?白芷在这方面有些莫然的心虚,什么叫感觉?
“他是我哥哥呀。”
裴元推门进来,挤开熙熙攘攘地八婆们:“去去,请你们吃大餐,前提就是别把我家小白给带坏了。”
白芷跟着哄堂大笑一起笑,窝进裴元的肩膀。
尽管喜欢她的人很多,交往的朋友也不少,可是说来说去,能跟她靠近的,仍旧是少之又少。偶尔有男生鼓起勇气靠近,也会被满身煞气的裴元给吓跑。
反过来因为裴元把时间都贡献给她,所以他也很难跟其他女生维持长期关系。
白芷的世界里,原来只有裴元一个人。
其实她是很满意的,觉得这样很好,有什么不好呢。
别人眼里的裴元是凶神恶煞、蛮横粗野,当然也是悍然帅气、唯我独尊的,白芷知道有很多异性围绕在裴元身边。但他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很恋家,在父母面前最爱口是心非,喜欢小动物,也爱打抱不平。
大院里有一条田园老黄狗,最喜欢到裴家门口来掏食,裴元偷偷把饭碗你的鸡腿、甚至是他妈刚买回来的猪肉牛肉,偷去给黄狗吃。黄狗陪伴他们很多年,最后老死前自己不见了,裴元找了很久,找不到,偷偷地下墙根下抹眼泪。
后来流行起养宠物,裴元想都不想,只是握紧白芷的手,说不干那种蠢事。
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离不开裴元,毕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以为裴元会跟爸爸妈妈和妹妹一样,永远会存在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那次裴元说带她去学校参加毕业晚会。
见到谢宁的第一眼,白芷很受震动,他跟裴元完全是地球的两极,谢宁微笑的样子让人很着迷。白芷喜欢他,像是有人平白地朝平静的湖水扔下一枚石子。
裴元大大咧咧地,问:“怎么样?我兄弟不错吧?喜欢吗?还可以吧!”
白芷向来是坦诚的:“嗯,我喜欢。”
裴元的脸色变了,但是在舞厅摇曳的灯光下,谁也没注意。
裴元是学生会主席,好多人找他,他把白芷交给谢宁,让他照顾好。
白芷不知道跟谢宁说什么,坐在小圆桌边,乖乖地喝果汁。
谢宁很会照顾人,起码,他的一言一行让人熨帖不已,见她不爱说话,也没有刻意找话题。
渐渐地,白芷的注意力就跑到侧身站在帷幕边的裴元身上。
这才注意到原来裴元在众多男生里,真的是很出众的那种,寻找其他人的身影都要大家来找茬,寻找他,只一眼就看到了。
他跟一个长卷发的高个子女生说说笑笑,侧脸上笑很奇怪,在白芷看来很奇怪,在外人看来其实就是气场强大的男人,在女性面前那种肆意的侵略性。
突然间,白芷就很不舒服,心脏飞速地阵阵紧缩,难受得差点喘不过气。
好在谢宁及时发现她的不对,从她随身带的背包里翻出药瓶。
后来一段日子,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药瓶的消耗速度是以前的好几倍。
她不敢跟爸妈提,下意识地更不想跟裴元说,最后联系了谢宁,让他带她去医院。
谢宁在外面守着,医生跟她很熟了,翻着片子叹气。
白芷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觉得没什么,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如果一个人从七岁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情况,便有了十几年来准备这一天。
但一想到裴元,突然间,又发现自己大概属于叶公好龙的那一类。
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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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最喜欢的是你”
裴元毕业后忙着找工作,忙着奋进,忙碌着在男人的世界里闯出一番天地。白芷都知道,裴元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甘于人下。
“你哥哥我,一定要比别人混得更好、更强,谁都不可能踩到我头上来。”
这家伙,放到哪里都会引起骚乱,碰壁正如家常便饭。
裴元在那边开拓世界,能来学校见白芷的时间就少了。
白芷发现读书似乎也没什么用,就算毕业了她也干不了什么,于是跟爸妈说要回家。
可能心里暗暗地,希望能在同一个大院里,每天都能见到裴元吧。
但她没考虑周全,大院是个老旧大院,曾经人才济济,如今安静凋零,很多人逐渐搬到现代设施更完备的新楼房里。爸在单位里虽然有地位,但也架不住养着一家人不菲的开销,何况还有一个先天心弱的宝贝姑娘。
裴家也搬走了,他们家还住在机关单位的房改房中。
白芷终于知道寂寞的滋味是什么,她给谢宁打电话,说想去游乐园玩。
谢宁开车来载她,那是一个蛮炎热的大午后,他们在游乐园内的麦当劳吃东西,外面匆匆撞进来一个身影,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白芷当时非常开心,裴元热烘烘的躯体让她忍不住靠过去。
裴元的脸色却不好看,皱眉盯她,又对谢宁百般挑剔。
“你怎么能答应带她来这种地方?怎么能让她吃冰激凌?薯条这种垃圾食品也好意思点?”
白芷忍不住为谢宁说话,没说两句,裴元的脸跟锅底一样黑。
那天她什么都没玩,大家不欢而散。
裴元把谢宁赶走了,带她回了他住的地方,一整天都守着她,亲手作羹汤,手把手地喂。
当晚送她回家,白芷舍不得地,去拉了一下他的手,被裴元反过来给紧握住了。
白芷笑:“我想跟你住,可以吗?”
不知怎地又解释了一句:“大院里熟悉的人都走了,好无聊。”
裴元目瞪口呆:“这..那...这大概....不行,你爸妈不可能.....”
为了上次游乐园的不快,白芷找到谢宁的单位去,想请他吃顿饭道歉。
谢宁请了半天假,带她到西餐厅。
默默地用完午餐,谢宁突然问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你爱裴元,对吧。”
白芷震惊了,木怔怔地好像听不懂:“什么叫爱?”
谢宁也没法解释,只道:“就是....离不开他,心里只有他。”
白芷呆呆地好一会儿:“这样定义,就是爱了?”
白芷失眠了好一阵子,身上愈发无力,还有跟无力恰恰相反的阵痛似的心慌气躁。
她始终想不清楚什么是爱。跟爸妈一样的那种爱?好像又不是。按谢宁的定义,又好像是。
唯一清楚的——的确,她离不开裴元,她只需要裴元。
裴元仍旧是忙,但似乎事业上有了进展,人晒得更黑,黑黝黝地快要跟非洲人媲美。
“这样子很难看吧?”
白芷摸他的脸:“没有啊,裴哥哥一直很帅。”
搁在茶几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是个女声,娇嗔的滋味。
裴元狼狈地跑去阳台接,白芷脸上的微笑慢慢地维持不住。
“也许,我是爱他的吧,”她在电话里跟谢宁说:“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白芷冥冥中受到了死神过早的青睐,她有感觉。
“或许,你可以跟他直说。小白,裴元心里有你。”
白芷拒绝了。在某些时刻她是异常的清醒。她还记得大院那条老黄狗不见后,裴元那样一个男人,是如何无声哭泣。
如果注定要失去,不若不要开始。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就不会哭泣。
如果本身就没有希望,就不要给任何希冀。
他为了她付出那么多,她怎么能给他拖后腿?
那天聚餐,她看出裴元的不对劲,可还是乖乖地把几杯白酒慢慢吞了。
裴元进入时,好痛,剧痛。可是心理上,是剧烈满溢的满足。
仍旧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爱情,可她喜欢这种被撑满被占有的感觉。
同时也晓得,仅此一次了。裴元做到这个份上,让虚掩的局面彻底捣碎,她只能装不知道是他,只能让谢宁去背这个锅。
在她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人间岁月时,她跟谢宁举办了婚礼,其实她还是偷了一年的时光。裴元在这一年里,几乎跟她形影不离。看着他为她操心,对谢宁的憎恨和仇视与日俱增,她还是满足的,她在自私地享受属于她独一无二的、裴元赠与她的感情。
白芷的心脏在这一年是滚烫的。
婚礼后白芷已经时日无多,对谢宁抱歉:“害你们兄弟反目成仇哦。”
谢宁苦笑,怅然至极:“没关系。”
“让你担了一个名不副实的丈夫身份。”
“没关系。”谢宁转过身去:“但是,他...会有关系,真的不能....”
“不能。”白芷很冷静很肯定:“那个家伙,他能抗住。比起憎恨来,失去的绝望才会让他受不了。”
那样的话,裴元会不会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富有斗志、生气勃勃、想要把一切都踩在脚下的裴哥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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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上上签”
有些事是没法黑白分明的,特别是作为旁观者,旁观者要说对错,很简单。就像饭端上桌要吃,天冷了要加衣服那样简单。就如章丞那种匪夷所思的自尊心,在厅里格格不入一样,他有自己的关隘。要突破这个东西,除非岁月、除非鲜血淋漓,才会更改。
她卫琬也会有,谢宁?也会有。白芷?有。裴元,更有。
她现在看到的这个谢宁,是之前叁十多年的无数的必然、偶然事件混合、交融之后的谢宁。
在她不曾参与的岁月里,谢宁在那头难以平衡甚至绞尽脑汁。
“嗐,你怎么回事?上香也发呆,不愿意来谁还逼你来?”
卫琬回神,手掌里捏着叁更红色细长的香,青烟缭绕,往上盘旋。有一支因为她没注意,断了一小节,零星的红火跌落到手背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烫了一下。
妈哎呀地叫了一声:“呸呸,真不吉利!”
赶忙让她把香火送到佛像跟前的香炉上,香炉坛是个乌金的黑色,扑着一层白灰。
卫琬退回来,重新燃了香,拜了叁拜,再一仰头往向佛像的瞬间,望到一张半阖着眼皮的面容,不知怎地就被震了一下。
难道她可以要求谢宁在每一个人生抉择里都英明神武?
不可能,连她也不能。
难道她不能接受有过去的谢宁?
佛像半阖的神态、微微上翘的嘴角,像是高高的悬浮在上面,又让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谢宁那张擒着微笑的脸。
妈虎着脸,把跑到后面看罗汉的阿江给抓了回来,她自己说要来静禅寺上香,自己还暴躁。
阿江从妈的臂弯下逃过来,跟在卫琬身后。
卫琬迈步出来,伸入回形庭院的屋檐下落着倾斜的雨幕。
泥土和水潭的腥气随风而来。
妈不断地看手机,眉头紧一阵松一阵,手机是新手机,被她用朱红色刺眼的套子给套上。
手机一响,她就眉开眼笑起来,清清喉咙走到一边:“喂?是我啦。”
“嗯嗯,已经给你们谢家求了一卦,放心哦上上签啦。”
妈笼着手机,生怕别人听见,可偏偏站在上风处,那种奇怪的口吻一字不落地飞了过来。
挂完电话她就把笑脸敞开来,不免又把卫琬给瞪了一眼:“你说养女儿有什么用?就这么点小事办不好,开个车能抛锚,出门不提前看天气预报?连伞都没准备一把!这么大的雨,咱怎么回去?!”
卫琬不免纳闷,爸是个刚硬的脾气,怎么能受的妈跟蜜蜂振翅一样的言语密度?
赖长虹和真真从游廊那边过来,真真远远就听见伯母的一阵数落,赶紧过来缠住她:“伯母,琬琬可是我的心头好哇,你再说她,我也不干啦。”
妈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不懂事,就该说,她要能跟你一样”
说着把目光掠到赖长虹身上:“哎,我们家没个男人,没有顶梁柱,我这不是心急嘛。还是你们夫妻好,热热闹闹的。我家这小琬,屁都放不出一个,那眼光,还老出问题。”
真真嘴巴一张,卫琬就狠狠地瞪她。
妈突然惊喜地把头扭开:“那不是”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水塘前小小的乌木门,低矮的门框下,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黑色的大伞撑出饱满的弧度,水珠沿着骨架滚滚而落。
白皙的手紧握着伞柄,皮鞋踏清浅地踏过一个又一个地水洼,到了青石铸地楼梯道上,他的脸从伞下露出来,镜片后是一双宁神的眼,最先从卫琬脸上滑过,像是没有注意,但有一道极快地光滑了过去。
谢宁收了伞,朝外抖抖雨水:“伯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妈敞露着赤裸裸的喜悦和喜爱:“阿宁你怎么来了?是你妈叫你来的?哎呀,山路不好走吧。我那笨女儿,一整天心不在焉地,干啥啥不行”
谢宁这才堂皇地望卫琬看来,眼波渺渺,眼里的内容跟嘴里的话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怎么会,小琬在厅里也是得力干将,做什么都很有章法。”
真真噗嗤一声笑出来,等谢宁撑伞先把伯母往外送时,忍不住乐地跳脚吐舌头。
“伯母可真是笨蛋啊,这都听不出来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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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藤蔓疯长”
还是赖长虹看出点什么,一面挽住真真的腰,叫她不要乱蹦,一面掐她的软肉:“我看你的嘴就不爱把门!”
朝卫琬睇过眼儿来:“你和老谢聊过没有?”
卫琬慢慢地,把头一点。还是望着乌木门的方向,伞下的男人护着妈,细叮咛着,倏然地回过头来。
雨幕把他的视线打散了。
卫琬的心脏先是徐徐地抽动,然后愈跳愈猛,急慌慌地要冲出耳膜。
她几乎要把胸口捧住,好不容易按耐住自己的突如其来的动情。
白芷的事不好讲,其实真讲给长虹和真真听,他们恐怕也觉得没什么。
果然男人还是更懂男人的思路,长虹意悠悠地,道:“小琬,老谢这个人,要我从客观角度来讲,真还可以。不是拿他跟徐怀比,但凡一个男人,要想做事业,在感情上必然就会轻率些。女人都喜欢幻想,哦,我老公一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只能爱我一个,同时还要有社会地位,要有责任心,要担当,还要体贴浪漫会讲情话,会在每个节日哄女人开心,要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老婆小孩,要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满意,就像是什么你知道么?”
真真跃跃欲试地要揍他,长虹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把人搂到怀里:“这里没你事,别废话!”
对着卫琬继续郑重道,往水潭上飘零的白荷指:“既要这玩意儿漂亮,又要这玩意儿能好吃,还要它根基坚实能抗狂风暴雨,你觉得可能吗?”
“他妈的,我以前觉得不可能,谁能成金刚?能成万能的阿弥陀佛?但老谢让我刮目相看!”
“如果不是原则问题,小琬,该过去的就过去吧。”
这时谢宁折身回来,多拎了一把伞,递给赖长虹。
真真把伞抢了过去,要跟卫琬共一把,赖长虹差点气个仰倒,不客气地把人抓过来,蹬蹬蹬地往前去了。
谢宁把伞往卫琬这边倾斜,水幕把两人圈在狭小的空间里。
两人的肩膀必不可免地挨碰着,卫琬连路都看不清,全顺着谢宁的方向走。
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她把伞往旁推了推:“....别淋湿了。”
平淡的语气下,是一种无法描述的颉熬酸胀,无数的藤蔓在雨水中疯狂地滋养,疯狂地上窜飞舞,轰的一声包裹住赤红的心房,越绞越紧。
她快说不出话来,还是把口袋里叁角形的符文拿了出来:“给你的。”
谢宁在廊下停了下来,一只白净的修长的手掌伸出,卫琬朝上面轻轻地放,被他慢慢地拢住。
连手一起包裹住。
“给我求的?”
“嗯。”
“求的什么?”
卫琬把眼朝旁望:“能是什么。”
谢宁轻轻地笑:“肯定是求一副好姻缘,可以白头到老的那种。”
卫琬眼眶里潮潮地,抬头仰起来:“你不缺女人喜欢。”
谢宁靠过来,把她抵到门柱上,面孔近在咫尺:“我只缺你的喜欢。琬琬,你现在不喜欢我了?”
卫琬的唇聂喏两下,微微地颤。
谢宁捏起她的手背,放到唇下亲吻:“你是不是在想,谢宁也有优柔寡断的时候,也有把事办得不漂亮的时候?竟然眼睁睁地放任一桩悲剧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那时我只懂尊重,尊重个人的意愿,白芷生命的分量在那时已经压过了一切,一方面她不能受刺激,另外一方面,她有自己绝对的理念。裴元,我认为他那种冲动焦躁稳不下来的性格,并不能处理好自己的心意,物极必伤。”
“其实过分的尊重,意味着我当时,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他们中的一份子,我把自己抽离出来。更像是带有偏见的审判者,我觉得,每个人应该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说到底,我并没有真正对他们负责,我把他们的问题交给他们自己,而忽略了我也能做的事。”
“我以为该做的我都做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小琬,我大错特错,不仅对不起白芷,更对不起裴元。所以裴元怎么对我,我都不怪他。”
“但是你不想理我,我却受不了,你看我,是不是看起来通情达理实则麻木不仁、自私透顶?”
卫琬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你闭嘴吧。”
谢宁莞尔,两分苦涩叁分轻嘲:“现在我说话你都不爱听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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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湿吻”
寺院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厅里的车由大钊来开,一辆则由谢宁本人来。
大钊挺会来事,远远看见长辈过来了,快几步绕到车头这边,拉开车门。
卫母见他一张麦芽黄皮笑得倒还阳光,左右地打量,说谢谢麻烦了,一屁股就坐到副驾上。
“诶,你去后面那辆吧,这辆阿宁来开吧。”
真真和长虹赶紧一阵交头接耳,真真一撩长发上马:“伯母,坐副驾很危险啦,路上出点事咋办,您坐后面。”
手上使着一股劲,生生把卫母给拽到后面,然后结实地坐到她旁边:“我陪您说说话吧,哈。”
结果就是谢宁当司机,卫琬坐副驾,后面就是两个唠嗑的妇女皮子,阿江被长虹带着坐到大钊那辆车上。
卫母先还应付着真真的长舌头,心思大概不在上面,朝前头的谢宁说道:“阿宁啊,你还是单身么?你妈好像也挺着急的,要不我帮你留意下?”
真真跟着搭腔:“谢厅,你喜欢啥样的?”
谢宁从前视镜里扫过,扫的是身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世外人的卫琬。
“其实——跟小琬这样的就可以了。”
卫琬一阵心惊肉跳,左手下意识地弹了一下,竟然被谢宁握住,而且越握越紧。
真真心里大叫着卧槽,屁股往旁挤,直把卫母挤到车窗边,绝对看不见前面的情景。
卫母皱眉:“你挤我干嘛。”
真真嘻嘻地笑:“哎呀,旁边被雨水弄湿了,伯母你嫌弃我呀?”
卫母努努嘴,说嫌什么嫌,怎么嫌呢,话题还是衔接着上一个:“琬琬这样的?那可不太好找啊,哪个年轻人跟她似的没有丁点活力,说老实吧又不是真老实,叫她别干什么偏要干,贤惠占不上,还假清高,做一个女人哪头都不占。”
卫琬听着,被风吹得冰凉的脸皮真真地发热:“妈——”
谢宁的手指结实有力地把她的岔开,十指相扣着搭在档位上。
仍旧是春风拂面万般的涵养耐心:“伯母您太谦虚,您教育出来的女儿,怎么会有问题?您打心底是谦虚,是自豪。不信让我真说小琬两句坏话,您能受得了?”
卫母凝神一想,点头:“对,你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
要是谁在她跟前,真敢说卫琬一句,她是敢上去撕掉面子拼命的。
“哎,小琬这孩子,到底是吃了家庭的亏。”
后面她就不说了,卫琬甩开谢宁的手,转过头去:“妈,我挺好,我们家挺好,吃哪门子亏?”
谢宁搭腔:“是啊,伯母,小琬很好,以后会更好。”
卫母咧嘴笑开来:“你们俩怎么像唱戏一样,搭得这么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呢。”
话都说到这里了,又把头摇了摇:“嗐,我说的是什么话,阿宁你别介意啊。”
坐在一旁的真真快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她都闻到恋爱浓稠的酸臭味,伯母竟然还没当一回事。当然不妨碍她做一回漂亮的助攻:“伯母我记得你以前说,最讨厌做官的人啊,当官的都险恶啊。”
卫母急了:“真真你可不要乱说哦,我、我,我那是说别人,阿宁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绝对没问题,真要我说,咱大中国的官员要都是他这款,我还能说那话?我高兴都来不及!他爸也不会叁起叁落的,就是有的人见不得人好。”
真真噗嗤噗嗤地笑,嘴巴还是没稳住:“那谢厅给您做女婿成么?”
卫母瞪她:“你这孩子,我还能再生一个不成?”
真真狂笑出来:“伯母!您再生一个,老谢的年纪都可以做他老爸啦!”
卫母讪讪地:“话不是这么说,男人年纪大一点,会疼女人嘛。阿宁靠得住,如果我还有个老叁,我就”
卫琬已经受不了了,大叫一声妈:“他们跟你开玩笑呢。”
汽车开到粤泰茶楼,环境优雅宁静,卫琬冲去洗手间,谢宁后脚就跟了过来。
人才从门口出来,就被他单手给推了进去,直搡进厚重的单间木门后。
热气扑面而来,卫琬又气又臊,推他的胸口:“你干什么?刚才在车上唔!”
谢宁捧住她的脸,兜头满脸的吻下来,直接封住她的嘴。
脑子轰然炸开。
濡湿的口腔里溜出一条曼妙的大蛇,在她嘴里缠绕和攻击。
卫琬被迫高高踮起脚尖,口鼻里的空气被人无休止地压榨,舌头吸得发痛,痛到她浑身发酥,骨头被抽去一般瘫倒在男人的怀里。
谢宁慢慢地退开,大拇指刮去卫琬唇边细长的银丝:“宝宝,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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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带坏”
谢宁紧压着卫琬,坚硬的下腹徐徐顶弄:“宝贝,感觉到没有?”
卫琬艰难的噎口水,不敢动作太大,仿佛自己急不可耐似的。
一张白脸蛋子洇得绯红,道:“谢厅,在这里....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宁略一挑眉:“过分么?其实我想做的还有很多....”
说着贴住她的脸颊,从耳侧呼气:“现在不过是万分之一呢。”
“喂!你们是不是在里面!”
耿真真压着嗓子在外面叫,隔着厚重的门板,卫琬几乎能看到密友那张漂亮脸皱成了满是褶子的苦西瓜。
她挣扎着用力推谢宁,刚要张嘴,谢宁一口埋下来,叫声变成了细闷的呜呜声。
真真的高鞋跟鞋在外头走得啪啪啪地响,来回徘徊了一趟,嘴里嘟囔着:“奇了怪了,都跑哪里去了,自己老妈也不管啦!”
实则她明明知道两人藏在哪一个隔断间,小琬跟老谢不好时,她挺着急,讲实话老谢的确是个万里挑一的人物。但两人真的和好、蜜里调油甚至搞七搞八了,她又梗着那么一口气下不去,她就见不得人给小琬亏吃,更见不得有人把小琬迷得叁道五道。
真真气呼呼地从厕所出来,赖长虹一把将她揪过去,点她的眉心:“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人去趟厕所你管个什么劲?”
真真双手抱胸,瞪他:“老谢怎么这样!他把琬琬带坏了!”
长虹掐她脖子:“你管个屁!他们今天要能在厕所里解决问题,咱们就应该阿弥陀佛了好吗,我的大小姐!”
他们刚回包房几分钟,卫琬后脚回来了,脸上像是擦了胭脂。
真真醋意爆发:“呵呵,去哪里了?”
卫琬横了她一眼,坐到妈身边去:“菜点好了么,妈你想吃什么?”
妈拧着眉:“阿宁呢?我吃什么不要紧,吃什么不是个吃,咱要感谢人家大老远地来接,还送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谢宁身边携着饭店经理,经理眉开眼笑服务周到,往卫母身边一站,嘴里说着漂亮话,非常专业地根据大人小孩来推荐特色菜。
卫母看着菜单上的数字一阵心惊肉跳:“哎呀,这....”
谢宁就在身侧,道:“这是对外的价格,我们在这里有协议价,很便宜的,伯母你放心好了。”
“协议价是多少哦....”
谢宁眼睛都不眨一下:“也就叁折,也是看我们省厅的面子,您要喜欢,以后过来挂账就行,我们单位可以报销。”
一听可以报销,卫母连连点头,说福利真好啊,于是就放开了点。
赖长虹和真真贴在对面坐,双双互看一眼,前着心道:“真是不得了,心思太细太缜密了。”
后者吐槽:“卧槽,一顿饭都能搞得这么虚伪啊,果真不是一般人。小琬以后会不会吃亏啊,我到底要不要赞成他们啊。”
尽管两个人各有想法,但行为上,还是把卫琬身边的座位给留出来。
特意给阿江点了富有童趣的儿童拼盘,阿江虽然也不小了,可是看到拼盘上相似乐高的机器人拼图,一时也是津津有味地研究。
因为高兴,卫母也喝了两杯红酒,喜得眉梢高扬,一个劲儿地夸谢宁,其他人都忍不住纷纷闭嘴,觉得卫母是不是有点喜过头了。
就算对自家亲儿子,也没这样的吧!
卫琬仍旧没怎么插话,然余光里,全是谢宁的侧影。
他待长辈的风度游刃有余,同时诚恳耐心,不是人人都能有这份耐心的,就连卫琬自己,有时也会忍不住顶上妈几句。
倏地大腿上一热,面上正儿八经的谢宁,竟然把手放到她的大腿上。
然后一截凉硬的物件,在脆弱的穴口上滑动两下,就这么缓缓地送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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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水黄瓜”
谢宁的筷子,貌似很随意地往转盘上点了一点,一盘绿油油脆生生的小黄瓜,也能叫水果黄瓜的食物,整齐地摆在白瓷的盘子上。
谁都没看出卫琬的不对劲,指尖捏的筷子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谢宁的姿态看起来再正常不过,朝卫母的方向倾斜着身子,实则一只手,占着修长的优势,在卫琬的裙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
卫琬忍得极其辛苦,异物能够顺滑地进入窄穴,是因为在厕所里,她就已经湿透了。
身体的反应没法骗人。
心理上还未完全释怀,可自己的身体,被轻轻地碰触一下,被热吻席卷时,感受到男性硕长雄壮的物件时,已经敏感到簌簌颤抖。
更别谈是在这种情况下,包房里灯火辉煌,水晶灯灿灿明亮,自己的血亲和至好的朋友都在身旁,谢宁竟然做得出来!他怎么能可以!这已经超出卫琬对他的基本的认知。
更是过火的让人无法平静的冲击力。
穴口忍不住的排挤着硬物,适应不了,可是每次小黄瓜抽出一截时,深处却在欲望无尽地空虚渴求。
她知道自己又流水了,紧紧地夹住双腿,手又没办法下去扯开谢宁,谢宁把玩意儿深推进去。
“唔!”
妈拧眉望过来,卫琬赶紧道:“菜叶里有石子。”
卫母道:“不会吧,这么高档的地方,能连菜都洗不干净?”
谢宁顺滑地接话:“总有人会不小心,我叫他们再换一盘新的。”
要放平时,卫母肯定会大声埋汰,要跟人理论一顿,这在谢宁跟前,倒是心情平和。
卫母:“算了,也别麻烦了,我们也吃了个差不多。”
说话间,谢宁都不放过卫琬,像是要在精神上给她制造海浪似的高潮。
小黄瓜都被夹得微微热,扯出来时,唇肉一起外翻,顶到阴核,愣是阵阵地抽搐。
谢宁终于把手拿开,可是故意把物件深顶入穴口之内。
卫琬松一口气的同时,更是抽了一口气,她痛苦煎熬地缩着宫腔,就怕异物被自己给挤出去,会发出啪嗒的声音。
谢宁捏着手机打字,又放下,卫琬的手机就震了一下,忍不住打开看,上面道:宝贝夹紧了,掉了可就遭了。
脸上火辣辣地尴尬、羞耻,还有胸腔里喷薄而出的气愤。
护送卫母和阿江的回去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谢宁,赖长虹他们不会抢这事。
卫琬坐副驾上,两条腿不敢乱动,难过的异乎寻常。
眼见谢宁毫无影响地跟妈聊天,心口里更是火焰蒸腾。
终于把人送回文联大院,妈推了她一把:“你去送送阿宁吧。”
卫琬迫不及待地要上厕所,这下子连自家家门都进不去。
慢吞吞地走到楼下,谢宁忽地一转身,堵住卫琬下来的路。
卫琬瞪眼:“你干什么?”
谢宁的视线有如实质,从她的面庞,滑到胸前,到下腹,再到双腿间。
没过一寸,卫琬的身子就酥一寸。
理智和情绪交错着撞出激烈的火花。
“难受么?”
“我帮你拿出来。”
卫琬的手臂被人钳住一扯,跌落下来,撞得满怀的男性气味。
再一眨眼,就到了楼梯背后的狭窄倾斜角落。
这里堆着一迭整齐的纸壳。
卫琬的修长细瘦的手臂艰难地撑在上面,嘴里艰难地吞吐:“谢宁,你别太过分嗯!”
谢宁抽出湿淋淋的水黄瓜,万般可惜的语气:“如果是在家里,我想慢慢吃掉。”
伸手搂住卫琬的腰身,顶了过来,物件蹭着湿润的血肉,顶了进来。
空虚的甬道终于被填满,无数的嫩肉瞬间激烈地蠕动,包裹舔吮着硕长的物件。
大手顺着腰身往内滑,乳尖上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刺痛骚痒。
谢宁还在折磨她,插入后做着水磨的功夫。
下面潺潺的,湿滑到匪夷所思。
卫琬扭着柔韧的腰肢,往后一偏,负气的冷冷的口吻。
“谢厅是不行了?”
谢宁的大手掌住她的下巴,大拇指陷入卫琬柔嫩潮湿的口腔内,镜片后的视线根本让人看不清。
和煦的微笑,像是假面:“琬琬,你怎么生我的气都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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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腥气”
卫琬一口一个谢厅的刺激他,还在她体内呢,可是仿佛相隔遥远。
谢宁的胸口愈紧,掐着细韧的腰身款款摆动:“这样,是不行?”
卫琬嘴里滚着闷哼,男人动作幅度不大,可是每一次尽根怼入,直怼到尽头的软肉瑟瑟蠕动,酸麻异常。
反问他:“你觉得呢?”
叛逆又冷漠的态度,可是一身骨肉在谢宁手里发着滚烫的热力。
昏暗的空间里,墙壁上黏着厚厚斑驳的尘土和石灰块断层,于谢宁又是一大刺激。如此破落狭窄的地点,如果不是卫琬,他不可能涉足,也不可能按耐不住要涉足。
这样的环境匪夷所思地对他产生影响,卫琬撑在纸壳上,推力和重力使得它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随时要坍塌。
卫琬惊险下陷的腰肢,潮红虚弱的面颊,以及脆弱绷紧的圆润肩头,谢宁几乎无法抑止自己。
大手捂住她的嘴:“宝宝,你忍忍,老公会满足你。”
卫琬在他发烫的掌心里呸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惊动飞鸟的尖叫声,啊啊啊声不断,她都不相信是自己发出来的。
谢宁沉着一口气,腰腹坚实,啪啪啪地狠撞到一双圆滚的肉臀上。
肉臀不断颤动,他凿进去,手指钳住卫琬的腰,全部把控,不让她逃开分毫。
性器交合处溢出浓烈的性爱腥气,卫琬眼花缭乱,干脆紧闭双眼,长黑的睫毛脆弱闪动,眼角被肏出了眼泪。
她知觉到自己湿滑的下体,愈发顺滑,致使谢宁的物件毫无阻隔地冲撞进来。
大腿根处汤下水痕,再一会儿,昏头涨脑地,胸口紧绷着,一口多余的气都不敢喘,还是被谢宁插到高潮。
淅沥沥的水声噗嗤噗嗤地往外蹿,滴得一地的深色痕迹。
谢宁的动作慢下来,抚慰巢穴内抽搐的余韵,爱怜地摸摸卫琬跳跃的奶子。
当他给卫琬整理好衣物时,自己还没射。
不管不顾地把东西塞回裤裆里,拖着卫琬让她休息喘息。
几分钟过后,卫琬勒令自己清醒,推开谢宁:“就送你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卫琬回家后敷衍地应了妈几句,脑子有点乱。
妈仿佛很有打算,在客厅里端坐这“等候”她从洗手间里出来。
“阿江睡了?”
“睡了,小琬,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卫琬不免惊了一下,就怕她突然把话头捏到谢宁身上。
好在没有,卫母不怎么看她,视线飘得很远。
“你最近有时间没?”
卫琬迟疑:“妈,你怎么了?”
朝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她在盯着墙上父亲的遗照。
“我总感觉咱们家,运势不太对,你爸的事,阿江的事,后来又是你的事”
说着眼眶就红了,她在京城跟着葛丽敏见了一些世面,同样都是一个大院的女人,怎么人家能发展得这么好?丈夫高升,儿子有本事,前途就在跟前摆着。都是女人,怎么日子就完全不是一回儿事?
葛丽敏说一个家里,其实女人才是最重要的,夫妻夫妻,妻才是对家庭甚至家族起着最大作用的人。
葛丽敏说时,是在心里暗自赞同卫琬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而卫母听来,就是对她本人的敲打。
“是不是我以前做错了?没有看好你爸,更没管好你们姐弟两个?”
卫琬听着头都要大了,一边心疼妈,一边也无可奈何。
卫母不需要她的回答,在她眼里,女儿永远都是小辈,都是小孩,她道:“光拜佛没用,咱们要敬敬祖先,虔诚一点,你爷奶很早就去世,这些年一直没回去祭拜过。”
“我不管你,你去请个假!不是有年假吗?跟我一起回你爸老家祭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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