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检测到您试图屏蔽广告,请移除广告屏蔽后刷新页面或升级到高级会员,谢谢
97 爸爸变自动投币机
送走康斯坦斯,卞闻名拍拍扶手,起身准备离开。
开罗人也站起身,无声地向他伸出一只手。
卞闻名明白,好友是在道谢,明明是在表达感情,却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他这个好友,除了酷一点,实在靠谱到没话说。
他握住那只手,笑着在好友的胳膊上拍了拍。
一切尽在不言中。
“别急着走啊,老卞,有事告诉你。”
雷蒙出言挽留。
卞闻名可没忘记他刚才在餐桌上的挑衅。他抬步就走,压根不想搭理。
雷蒙只得直接放大招。
“我找到办法治你不举,你就不能留下来听听?”
卞闻名微微转身,眼神阴沉地睥睨他。相较而言,这个又太八卦,话太密。两个人要是中和一下就好了。
转念一想,其实也能理解。雷蒙身边除了伊迪斯,可说是空无一人。他和开罗人,算得上唯二两个他信得过的。
而开罗人又是个锯嘴葫芦、八卦绝缘体……所以雷蒙才会对他的私事格外有参与感。
尽管如此,卞闻名还是有些后悔,当初让雷蒙参与了那件事。
他当时怕不是着了魔。
跟个自动投币机似的,只要往脑海里输入与卞琳有关的信号,下体就立马起立。阴茎硬得发烫发疼,是他一生从未经验过的。
完全无法自控。
女儿的脸、女儿的身影、女儿的名字、与女儿之间的点点滴滴,能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入侵他的大脑。
放着不管,能硬一整天。
撸出来,倒是能消停十几分钟。但随之而来的自我厌弃,像黑洞一样,将他整颗心都吞噬。
那段时间,他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勉强入睡,又总是硬得疼醒。睡个囫囵觉对他而言,都变成天方夜谭。
有时照镜子,活脱脱见到鬼。
眼底的阴鸷令人不寒而栗,像一只欲兽,快要挣脱枷锁,择人而嗜。
他甚至命陈俊去打造了一个金笼子,必要的时候……
将卞琳禁锢其中?
不不不,就算让他死上一千次,也绝无可能!
若是问他想不想?
答案,或许在梦里,他才敢于面对。
身边的人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他霉头。发配蛮荒还好,送去填海就不值当了。
雷蒙是个好事的,没事都巴不得挖出点事。瞧他不对劲,更是天天纠缠着他。
左一句,“老卞你有什么烦恼,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右一句,“老卞让我帮帮你,让你知道谁才是智力王中王”。
情欲无休无止,耗费他大半的精力去克制。
问得烦了,卞闻名倍感狂躁。
石破天惊的话,如火山喷发般,脱口而出:
“我要卞琳!我要我的女儿!”
“我是禽兽,我要我亲生的女儿卞琳!”
喊完话,他有些发懵,浑身上下久违地一阵透心凉。
雷蒙也吃了一惊,紫罗兰色的大眼睛眯成疑惑的两条缝隙。
“你不是,几年前就……”
说着,他指向卞闻名,恍然大悟。
“哦哦哦!你坏,你大大的坏!从前撒谎,结果一语成谶!”
收到一个白眼,里面明晃晃地写着:你白痴吗?
雷蒙也不气馁,拍着好友的肩膀打包票。
“那你现在就去得到她。你看看你,一表人材,应有尽有。在这世上,除了比我差那么一丢丢,也算是无人能敌了。我对你有信心!”
好友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雷蒙挠挠头,习惯性地皮了一下。
“那你自宫。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好友的视线刀子一般掷过来,愤怒中带着一丝怨毒。这是要杀人呐。他这不是一片好心,在好友的两肋插刀嘛。
欲求不满的男人太可怕。
雷蒙摸了摸脖子,决定不和他计较。
“好吧,这玩意确实难以割……”
却见好友眼神骤然一亮,神情随之认真起来。妈呀,他真的在权衡自宫的可行性。
雷蒙第一次感到事情重大,一个“舍”字咽回喉咙。他结结巴巴地劝好友打消这个邪恶的念头。
“你别别别…当真,我开开开…玩笑的,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眼看好友整个气场变得沉静,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似乎认定自宫就是终极解决方案。
雷蒙急得团团转。
有办法,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突然,他急中生智。
“对了,对了,白巫!”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急切地想要抓住好友的肩膀摇晃,被对方推开,也满不在乎。
“老卞,你有救了。版纳有个大巫,可以给你催眠。你想封印什么都行!”
98 爸爸变坏掉的自动投币机
卞闻名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他和雷蒙跋山涉水,在版纳的雨林里,见到了白巫。
夜雨淅沥,蒙着深山雨林的黑暗,十几人合抱的长柔毛枕果榕随处可见。白色的雾气缭绕巨树间,仿佛无声的幽魂。
白巫的营地是个用白布搭成的简易帐篷。
帐篷的顶端挂着一盏幽蓝色的油灯,映照着巫师与两名不速之客的身影。
三人盘腿坐在蒲团上,中间隔着一张年月久远的灰色矮脚木桌。
桌面上摆放着迭迭符纸,还有各式瓶瓶罐罐,里面填满各色草药和香料。
白巫一头雪白的长发,披散至腰际,脸部和麻袍未覆盖的皮肤沟壑纵横。一双眼睛却从未被岁月浸染,如泉水般清澈干净。
这大概就是奇人有奇相。
袍袖下露出的双手干枯而瘦长。她左手持着法杖,那是一根嫩绿的柳枝;右手摇着一个小巧的白骨铃。
铃铛摇响,发出极轻的碎声。卞闻名感到一阵来自灵魂的震动,从头盖骨一直通到脚底心。
通达带来陌生的安宁。
卞闻名惊讶地看向好友,好友挑了挑眉,唇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意。
他原本对此次行程不抱希望,更多的是堵住雷蒙的呱噪,这时,心中竟也悄悄升起一丝期待。
火光轻跳,雨点滴滴答答打在帐篷上。
白巫略过雷蒙,直视卞闻名。她的声音如夜莺啼鸣,带着刺穿人瞳膜的洞察:
“年轻人,在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一只又红又小的火鸟舞动旋转。那是谁?”
卞闻名时年三十有三,有胆量这么叫他的人,绝无仅有。但在此时此刻,被一位深不可测的世外之人这样称呼,竟意外地并不违和。
他一时语塞。
沉默地在巫师清澈的瞳孔审视自己
脸色有些苍白,轮廓消瘦,眉眼间透着隐约的冷意和疲惫。
西装笔挺,衬衣、领带、领针和袖扣都整饬利落,不容丝毫凌乱。可在腰间,他却系着一块三角围裙,围裙上绣着家族的族徽——简洁深邃的天空图案,低调中透出无可置疑的尊贵。
它垂落在胯前,恰好遮住了那处隐秘之地。
自从染上这难言之瘾,卞闻名一直以这样的打扮示人。
外人只当那是某种古怪的传统装束;可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光是见到他,便足以令他们匍匐在地,顶礼膜拜。
可是这副庄严高贵的装扮,在白巫简陋的帐篷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尤其身边的雷蒙也一身黑色随性的休闲装扮,更将他的煞有介事,衬得十分滑稽。
“他女儿。一定是他的女儿。”
雷蒙见他久久不语,好心好意代为开口。
白巫点了点头,当即了然。
卞闻名瞄了一眼好友,见他一脸有好戏看的兴奋。除了无语,也只能垂眼默认。
“她不愿意,你来求一道符咒,改变她的意愿?”
白巫摇了摇白骨铃,问话中不带一丝感情。
男人没有犹豫。
“不是。她很好,她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改变。”
白巫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铃铛的声响也随之一变,平和又空灵。
“年轻人,你也不错。世人被欲望蒙蔽,一味放纵、索取。而你,懂得克制,这是难得的教养。你的所求,并不影响我的德行,我可以帮你一回。”
清脆水灵的嗓音,说着老气横秋的话语。
卞闻名却从中得到抚慰,仿佛其中某部分,包含着女儿对他的认可与理解。
“不知道您要怎样帮忙,我的身体……最近变得无法自控。”
白巫摇了摇白骨铃,示意她对状况了如指掌。
“你这是心病,心病要用禁咒施法。我可以封禁你对你女儿的感情。”
卞闻名一愣。这与他想象的有些出入,他立马求证。
“您的意思是,我从此会忘记我对她的禁忌情感,对此对她只有父女之爱?”
“是。你恢复正常生活,她也永远不会知道。”
忘记她?
抹除他对她的男女之爱?
忘记发现爱上她的那个瞬间?
清空所有为她辗转反侧的每一个日夜?
……
铺天盖地的惶恐瞬间攫住卞闻名的心脏。
他倒吸一口气,捧着快要碎裂的心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
这场雨飘飘洒洒,雨水浸漫帐篷内的泥土地。
卞闻名坐在潮湿的土地上,名贵的西裤被雨水沾湿,整个人也像浸没在冰冻的寒潭,一味地下沉,连个抓手都找不见。
不!他办不到!
忘记她,便等于抹去一切,连同自己也一并抛弃。
卞闻名是从爱上女儿的那一刻,才懂得什么是男人,什么叫完整。
他想,也许男人天生残缺,永远无法像女人那样,仅凭自己努力,就能成就雌雄同体的圆满。
唯有遇见那个让他心悦诚服的女人时
他的灵魂会因此苏醒,他的欲望会因此沸腾,他的生命与情感,才会在刹那间彻底燃烧起来。
他离开十一二岁的卞琳,心怀愧疚;不期然遇见十五岁的她,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
不,他不是遇见她,而是终于发现了她。
她那么刚刚好地嵌进了他的灵魂、他的身体、他的心肝脾肺肾……
她是唤起他本能的夏娃,绝美的海伦,禁忌而自由的莉莉丝,充满灵性与智慧的苏菲亚。
爱她,意味着承受无数痛苦;可若不去爱,却会再次堕入无明与虚无。
“不!我不能!”
卞闻名低声嘶吼,像在恐怖的梦魇中挣扎。
雷蒙看着好友灰白的脸色,若有所思。
白巫皱巴巴的脸和水汪汪的眼,一齐绽出洞察世事的怜悯。
“这个方法是最简便的,如果你不愿,我可以用符咒约束你的勃起功能。只是……”
卞闻名一听还有其他办法,顿时来了精神,他正聚精会神,雷蒙倒气急败坏。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雷蒙一把揪住卞闻名的衣领。
“你忘了,我们一开始就是要朝着那个位置去的!”
他动作极快,猛然扑上来,泥点飞溅,沾在卞闻名的脸上。
卞闻名面无表情地推开雷蒙,抹了把脸,语气淡然。
“前提是,我们活到那时候。”
现在这个状况,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得爆体而亡。
见雷蒙还要争辩,他指着帐篷外。
“雷蒙,你先出去。”
“你……”
雷蒙盯着他的双眸,试图探进他的内心,却发现那里丝毫无法动摇。
“哼,你会后悔的!”
愤愤地丢下一句狠话,雷蒙转身走进雨幕。
看着好友孩子气的背影,他无奈地摇摇头。
转回头,对白巫歉意一笑。
“您刚才说只是什么?”
“只是会有后遗症,你可能还是会有很痛苦的时候。”
“偶尔痛苦,但不会勃起。对吗?”
“对。”
“那还考虑什么,现在可以开始吗?”
飘摇的灯火下,白巫双眼半闭,嘴唇微动,低沉的声音将莫名的字词联合。
“……今日,禁尔欲火,锁尔欲根,令尔不兴,不硬,不挺,不动。
斗姥元君有令,天地为鉴,三界四生,咸听吾命——”
枯瘦的指尖沾着朱砂与血水,在黄色符纸画下古老而又神秘的符箓。
点燃。
绕着男人烧了一圈。
符灰溶进一碗清水,用柳枝的法杖搅拌七七四十九圈。
男人一口喝光。
寒冷的刺痛感,仿佛有冰蛇缓缓缠绕,直坠小腹,继续向下。
他微微颤抖,下体的血液正在迅速退去,温度消失,仿佛被某种幽冥的阴影勒住了根部。
疼痛,超出人体承受。
卞闻名不自觉地双眼翻白,高大健硕的身躯轰然倒下。倒在灰色的矮脚木桌上,瓶瓶罐罐掉了一地,劈里啪啦响作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外的雨早已停下。
雷蒙也回到帐篷里,头发和衣服都有些潮湿,正和白巫一起往那些瓶瓶罐罐里装填草药和香料。
卞闻名刚一睁眼,雷蒙就冷着脸,嫌弃地冲他一哼。
他甩了甩麻痹的双手,对上白巫包容的目光。
“你试试?”
卞闻名点点头。
闭上双眼,想象中,他的女儿,卞琳,一身火红的漂亮体服,优雅地抬腿、旋转,旋转、抬腿。
没反应。
很好。
“想深一点。”白巫提示。
卞闻名会意,不禁老脸一红。
靠近女儿,握住她纤细的腰肢,贴在她身侧。纯白的芭蕾舞袜,多么适合戳破……
嘶
钝刀割肉的痛楚攫住他最脆弱的部位,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尽。
他捧着小腹,身体弯成一条颤抖的虾米。
他的阴茎不断痉挛,收缩,缩成一团,也如一粒虾米大小。
卞闻名浑身颤抖,冷汗涔涔。
剧痛让他觉悟,白巫所说的后遗症是什么。
好处是,他不再是那台运作灵敏的自动投币机,而是彻底坏掉的那种,对普通投币不再响应。
难免有遇上粗暴一踢的时候,那时,他会立刻蛋疼到无以复加!
疼痛的阈值会越来越高,他终将适应。
意识模糊中,卞闻名勉强安慰自己。
“活该!”
雷蒙悻悻地说。
“这段禁咒可以解开,如果你的女孩真心爱你,真心想要你……”
白巫送上安慰。
卞闻名对此不抱希望。
99 去你的,雷蒙
“你找过白巫?”
除此之外,卞闻名想不出——为什么六年之后雷蒙会忽然提到治疗。
“站那干嘛,坐过来!”
雷蒙叫不动他,殷勤地招手,又补上一句。
“白巫有话带给你。”
卞闻名皱皱眉。他心中记挂女儿,但放着雷蒙不管,指不定整出什么妖蛾子。
他利落转身,走回刚离开的沙发座。
一边掀开衣袖,垂眸看了看表盘上的时间,一边询问。
“什么话?”
雷蒙这时又不急了,笑嘻嘻跑去酒柜。从里面挑了一瓶威士忌,又取出叁个水晶玻璃杯,往酒杯里各加了冰块。这才一手拎酒瓶,一手抓着叁个酒杯回转来,把这些放在卞闻名和开罗人之间的茶几上。
倒酒的时候,卞闻名伸手挡了一下。
“我不喝。”
“等下你一高兴,说不定就想喝了。”
雷蒙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接着他把沙发座拖到茶几旁。
正当二人以为他会坐下来,就此进入正题,他又跑回酒柜那边,端来一碟坚果和几块巧克力。
“你刚才没吃饱?”
卞闻名抬眼望天。他现在有点理解女儿为什么爱翻白眼了,因为总有些人太顽固。
“仪式感,这叫仪式感。你懂不懂什么叫仪式感?”
雷蒙惫懒地答道,一边端起酒杯,碰了碰另外两个酒杯。
卞闻名怎么会不知道仪式感?前天他才受邀参加女儿的初次仪式。
一念及此,他不由牵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看,开罗人,你看老卞,他这个表情,这个脸,够不够苦的!”
雷蒙指着卞闻名啧啧怪声,意欲将开罗人引入战团。
开罗人浅酌威士忌,神情毫无波澜。
雷蒙得不到支援,丝毫不觉扫兴。
这两天卞闻名闭门不出,又听说卞琳身体不适,他以为这对父女总算成就好事。
今天一见,虽然好友一副“有米万事足”的模样,眉宇间那抹陈年的忧虑,却难逃他雷蒙的法眼。
他慢悠悠地扫了卞闻名一眼,语气里透着十足的调侃意味。
“这也难怪……有的人开苞了,可是有的人没开荤。”
“去你的,雷蒙。”
话音未落,卞闻名探身向前,挥着长臂,在雷蒙的肩膀捶了一拳。
扎实的一拳。
雷蒙被猛地撞向椅背,沙发座随之往后滑动,椅脚在大理石地面上拉出一声刺耳的咯吱。
“喂,老卞,你疯了!好端端的突然动手!”
按住扶手,稳住身形,雷蒙冲好友吼道。
“你好端端被开苞!”
说话的同时,卞闻名已经解开了白色亚麻衬衫的领扣,整个人看起来随时都能再挥出一拳。
雷蒙这才意识到,好友被激怒的点在哪里。他张着嘴,久久合不上,感觉塞个鸡蛋都绰绰有余。
不叫开苞,那叫啥?
刚想分辩,对上开罗人不赞同的目光。
算了,不举的人最能耐了。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好好,我道歉,我不该议论大侄女……不对,是我不该言辞莽撞,冒犯了小嫂嫂!”
尽管雷蒙的道歉阴阳怪气,但他毕竟揍了雷蒙一拳。这在他们结识以来,是绝无仅有的。
调侃他可以,但调侃他的女儿,不行。
况且,在卞琳的心中,那是她主动得到的第一次,而不是第一次被折损。
这些细微的宝贵之处,他越是和她亲近,越是看得清晰,也就越发感到无法面对。
卞闻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接受雷蒙的道歉。
“白巫给你说了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手里捏着一块裹着糖纸的巧克力,在茶几的花玻璃上来回转动,巧克力的四个角敲击着玻璃,发出清脆的叮叮脆响。
雷蒙掏出一张符箓,折成叁角形,黄底红字。他顺手抛向茶几,在玻璃上滑行,直到被巧克力的四角镇压。
“我跟白巫说了,你们这对父女两厢情愿,苦于不能更进一步。她说要是这样,就在行房前,把这张符箓烧成灰,化在水里一起喝掉。”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卞闻名看着那张符箓,眸色不明。
100 去你的,卞闻名
“有火机吗?”
卞闻名随口问道,瞬间又意识到,白问了。
两位好友和自己一样,都不抽烟。尽管原因不尽相同,可也称得上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他绕过一排高背沙发座,拉开酒柜的抽屉,翻到一个定制款纯金打火机,并取出一个白瓷金边如意骨碟。
转身将骨碟放在小吧台上,一手捏着叁角形符箓的一角,另一手擦燃打火机。蓝绿色的火焰跳跃着,凑近符箓将其点着。
符纸起了火,朱砂烧黑,滋滋作响,像有什么在火里叫了一声。
火烧指尖,卞闻名才松开符箓最后一角,看着它落进骨碟,一点点烧成灰烬。
雷蒙抻着头,越过椅背望着这一幕,扬扬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看看这个老卞,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假正经。一天装得什么似的——哎呀,我不急的!我要我的心肝宝贝爱我,我要听到她亲口说她爱我!”
他捏着嗓子,发出做作的怪声。缩起胳膊,像只野猴子在自己胳膊上乱抓,似乎被自己说的话恶心得发抖。
“现在得了法子,还不是一刻也等不及!”
淡然地瞟了雷蒙一眼,卞闻名没理会故意耍猴戏的好友。
这张符箓毕竟是好友从白巫处求来的。
白巫这样的世外之人,行事自有她的准则。比起权势名望,更在意她的花鸟树木。若是用威逼利诱,只怕连这符箓的后果都难以预料。
好友必然颇费了些心力,才得来这一张符。他若是就此白白浪费,好友又怎会善罢甘休?
留着那张符箓,或者这些符灰,他又感觉小腹一跳一跳,有什么在跃跃欲试。
符灰散落在骨碟中,像一团团乌蓬蓬的云。卞闻名盯着它们,思虑再叁。眼睛太过聚焦,带动太阳穴一鼓一鼓,他有些头痛。
“喂,该加水了,加直饮水、凉白开、瓶装水都行哈!”
好友喊话声传来,卞闻名不再愣神。
他在台面上按了一下,面板移开,露出一个小型台盆。他开了水龙头,端起如意骨碟,符灰像雨一样落下,在水里打着旋,最终被冲走。
卞闻名神色凝重,看着最后一点灰烬消失不见,他心里最后的悬念仿佛也随之散尽。
未等他喘息,“砰”的一声,沙发座掀翻在地,余震犹在,雷蒙叁步并作两步蹿至。
站在他身旁,双手搭在吧台边缘,低头注视着台盆里,目光直愣。
“你……你把那道符冲……下去了?”
雷蒙不敢置信,说话都结巴了。
“对。”
下一秒,又是“砰”的一声。
雷蒙揪住卞闻名的衬衣领子,猛地把他按在酒柜的柜门上。
他后脑勺撞上去,发出一声闷响,仿佛身后所有酒瓶子的酒水都跟着晃了一下。
雷蒙握紧拳头,抬手,一拳砸在他右肩下方。
力道沉狠,砸得卞闻名闷哼一声,肩膀猛地一抖。
雷蒙呼吸急促,胸口急遽起伏着。
“去你的,卞闻名!”
他的声音低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得发狠,带着压抑到极点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白巫前天已经坐化。毁掉那张符箓,世上再买不到你的后悔药!”
“白巫死了?”
卞闻名瞳孔狠狠一缩,盯着雷蒙。那种沉痛,不像在说谎。
雷蒙冷哼一声,像是不屑与之交谈。
他拳头攥紧,预备给卞闻名再来上一拳。
卞闻名心想,之前自己也揍了雷蒙一拳,现在再挨他一拳,就算是赔他白跑一趟的辛苦。
拳风掠过,预料中的痛感却没有到肉。
原来,开罗人快步跟来,伸手握住了雷蒙的拳头,将那一拳裹进巴掌之中。
101. 女儿的炸药包
雷蒙怒睁紫眸,直着脖子怒吼:
“让开,开罗人!你凭什么护着这个混蛋?”
开罗人巍然不动。
手掌捏着雷蒙愤怒的拳头,不动声色地收紧,似乎在说:凭你在我手底下正经过不了五十招。
雷蒙读懂了,眼皮轻轻一跳,愤怒中透出一丝窘迫。
他想抽抽,开罗人却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沙发座那边去,连拖带拽。
“你先听卞解释。”
“解释什么,他就是故意和我作对!”
雷蒙嘴里骂骂咧咧。他拗不过开罗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瞪向卞闻名。
后者低垂眼眸,不知在想什么。雷蒙愈发恼火,如果眼神能凝成利刃,卞闻名身上早被戳了千疮百孔。
卞闻名抹了把脸,再抬眼,双眸沉寂如暗夜里的湖。
迈开长腿,走回座位。
他知道,他得给好友们一个交代,尤其是雷蒙。
自十年前相识之初,雷蒙就开始对他寄予厚望,指望他问鼎新一任主宰。
“抱歉,雷蒙。”
卞闻名干脆地道了歉,态度坚决,没有半点余地。
“主宰的位置对你很重要,可是,我的女儿卞琳对我而言,高于一切。我们一路走来,我想这一点你也十分清楚。我现在想要自控的决心,比六年前更加坚定。”
后方的光线照过来,勾出他微突的眉骨轮廓,带着种难以忽视的静默与笃定。
其中的笃定让雷蒙感到恼火。
辛苦弄来的符箓被轻易毁掉,这是吃定他没辙了。
后槽牙咬紧,雷蒙直想骂人。
另外的那份静默,隐隐漂浮在空气中,渲染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气息。叫人忍不住感到一丝惊心……也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你到底在那里自控个什么劲儿?刚才午餐,你姑娘不是说了,你 们 很 好 !”
雷蒙越想越糊涂,索性用不耐烦的语气,掩住对好友的那份关心。
“她……”
卞闻名欲言又止。他揉揉鼻梁,像是在权衡措辞。
“卞琳她是个女权主义者。”
话说出口,胸口也跟着轻了些。
女儿是个女权主义者。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于她本人,像呼吸一样自然,早已无需宣之于口。
可在卞闻名这里,却是个秘密。
长久以来,他无法与任何人诉说
女儿的这个身份状态,带给他的,不只是冲击,还有懊悔、踌躇、苦涩……甚至是深深的自我怀疑。
一开始,极力压抑对女儿的爱欲,是基于人性中的良知,基于父亲爱戴女儿的天性。
而在接下来的六年里,他一直默默注视着她。
看着女权的种子在她心里落地、生根、开花,最终成了她骨血的一部分。
种种复杂滋味,他从未说过,也不可能有人能懂。
他多么希望,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父亲,而不是注定要被女儿唾弃的——父权秩序的缔造者和维护者。
可是,人生没有早知道。
即使早知道,他又能如何呢?
十年前那个多事之秋,他的长子卞超突然发病。
前妻乔安娜的天塌了。
争吵中爆出她的父母是近亲结婚,家族有遗传病史。她有过两个年幼便夭折的哥哥,弟弟则是抱养来的。
震惊之余,在给卞超求医问药之余,卞闻名也没有忘记带卞琳在医院做了基因检测。
医生拿着检测单告诉他,结果不乐观。
他的女儿同样有罹患重疾的风险,就像身上挂着一捆炸药,随时可能引爆。
卞闻名的天也快塌了。
但他决不能倒下。
他突然意识到,那种小富即安、田园牧歌式的生活,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过下去了。
惟有滔天的权势与无边的财富,能助他举全世界之力,守护住他的孩子们。
从此,他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越走越远,越攀越高。
回首来时路,他早已踏在众山之巅。
女儿此时也如云端的精灵,再度与他交汇。
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幸运,她的云朵偏偏要缠绕在他的山巅。
或许就如女儿所言,他对她,是爸爸,不是男人。
男人的本性是掠夺;而爸爸,至少他这个爸爸,只想要举高双手,将女儿托上云端。
让她永远轻盈,永远与自由相伴。
卞闻名不是不想与女儿结合,恰恰相反,他太想太想。
渴望到深入骨髓,渴望到灵魂颤栗。
即使白巫施术禁锢了他的生殖器,无数个夜晚,他辗转反侧,连寒玉床具也无法压制他内心的念想。
可是,如果这一切发生在他暴露之前。
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脚下踩的,是千万年来,多少人堆迭起的尸骨残骸。
那就是欺骗。
更有甚者,是一种掠夺。
卞琳会如何反应,他无从想象。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云朵再也不会停泊在他的山巅。
所以,除了克制,卞闻名别无他选。
102 .爸爸的烂柿子
雷蒙以为自己听错,询问地看向开罗人,后者并不给他眼神,兀自正襟危坐。
他于是问道:
“你说什么?女什么?”
“女权主义者。”
“哦,对,女权,女权。”
雷蒙恍然大悟,一边点头,一边笑着重复。
然而他的脸就像六月的天气,前一秒晴空万里,后一秒已经乌云密布。他指着卞闻名,语含讥讽道:
“你耍我呢,老卞。这算什么理由?女权很稀奇吗?谁家没几个搞女权的?大侄女要是喜欢女权,我可以送她去联合国妇女署,或者给她设立个性别平等发展基金。资金我包圆了,第一期一百亿,花完再给!”
看着愤愤不平的好友,卞闻名不禁抚额苦笑。女儿若是这种程度的女权,他又哪会苦恼至此。
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尽量简短地表达。
“她要更激进一点。”
“怎么激进的?刚才那个小丫头,计划推翻男人的统治,干掉她家族所有男的,够激进了吧?大侄女呢,她打算把全世界的男的都干掉?”
雷蒙连珠炮似的发问。
卞琳倒还没有具体计划。卞闻名设想了一下,女儿大概不会排斥这样的情形。
“这么说吧,如果灭霸打一个响指,世界上男的全部消失,卞琳会认为这是好事。如果与我感情好,大概会拉着我的手跟我道别,对我说:安息吧爸爸,你度过了很好的一生。”
说话时,卞闻名的嘴角翘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神情安详得不合时宜。
像一个幸福的父亲,因为女儿的临终祝福,永久地获得了安息。
“疯了。”
雷蒙喃喃自语。
疯了吗?
卞闻名不介意,与女儿有关的一切,他都由衷地感觉甜蜜。
他忽然想到,卞琳那句名言,可以揭示她的立场。
“她说过,父权制是个烂柿子,天生就带着病。男人太多,精神男人又不停地给它输送养分,才一直没烂透。但现在,离彻底烂掉也不远了。她要做的,是离它远点,别等它掉的时候,正好砸在她头上。”
“烂柿子?有点意思,她亲口跟你说的。”
雷蒙的眉毛眼睛鼻子皱在一起,似乎既新奇,又有些如鲠在喉。
“不是。”
“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这些言论?”
“不是。”
卞闻名接连否认。
他越是这副不欲多谈的样子,就越能挑起雷蒙的好奇。
“你监控她和朋友聊天?”
“不可能。”
“哦,我知道了,你在她身边安插了间谍!”
卞闻名这回没有否认。
他只是略微无语,细枝末节的事,好友总爱刨根问底。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八卦之魂。
雷蒙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指节叩击茶几,夸张地感叹: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父权缔造者的后代觉醒了母神的血脉……”
“母神”二字,引得卞闻名与开罗人警惕地对视一眼。
而雷蒙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抓起酒杯,刚要喝一口,杯中的冰块却咣咣相撞,像心跳骤然失序。
眉头一皱,雷蒙撂下酒杯,没轻没重,又是咣——的一声。
“雷,你在害怕?”
开罗人问道。语气肯定,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我害怕,我怎么可能害怕,哈哈。”
雷蒙极力否认。
可是他的笑声太干,像个没受邀请的宾客,闯进了这个小会客室,既不能融入,又不便赶走。
他嘴角抽了抽,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最后的审判,你们记得吧,这种无聊的事。”
的确很无聊。
他们这十来年,围绕这个很无聊的主题,开展了一系列的举措。
但大多基于“地球末日”的前提,从……倒是进展得并不深入。
就像雷蒙之前提醒康斯坦斯,骨子里的那份戒备一直存在,核心领域从未放开过。
卞闻名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他习惯性地揉揉鼻梁,将话题拉回最初。
“雷蒙,你想推我上去,归根结底,是为了拦住巴尔图林接任。这样,推我大哥出来参选,这些年,都是他替我处理这种场面上的事。”
“卞夏尔?他要是能行,不如我直接上?!”
雷蒙大声嚷嚷道。
“正好,就推你,我们调整一下。”
“喂,你开什么玩笑。开罗人,你评评理,他说的是人话吗……”
小会议室的争论还在继续,但对念女心切的卞闻名来说,已经进入了尾声。
103. 跟家人以外的人爱恨情仇,根本毫无意义
休闲室内,一组奶白色的云朵沙发柔软地铺展,占据了半壁视野。
卞琳蜷着腿,倚着主沙发右侧的扶手,怡然地聆赏卞爻的演奏;惠诺维姐妹肩并肩,坐在左手边的叁人位沙发上。
佣人给她们上了茶水。姐妹俩分别要了凤凰单枞和君山银针。
卞琳也想喝茶,可是这两天卞闻名总喂她补药,避免冲撞药性,她只好要了杯柠檬水。
一曲《River Flows in You》奏毕,卞琳和惠诺维姐妹含笑鼓掌。
卞爻站在钢琴旁边,弯腰行了个优雅的谢幕礼。接着调皮地耸耸鼻,略含歉意地笑对卞琳。
“姐姐,这架贝希斯坦的音色太美了,我能再弹一会儿吗?”
卞琳手掌上抬,做了个“请”的手势。
卞爻欢呼一声,跳回琴凳,开始弹一首新的曲子。
阳光从树影与纱帘间漏下,落在窗边与琴声之间。
叁角钢琴遮住卞爻的身影,从卞琳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头顶。每一次按键,她的双马尾便轻轻一颤,像是将音符从发辫抖落进空气里。
卞琳理解卞爻的爱不释手。
她有时也这样,明明打算只弹一小会儿,可是再起身,两叁个小时悄悄溜走了。
至于那抹歉意,大概指向留她单独招待惠诺维姐妹。
卞琳抿唇一笑。尽管相识不久,她已经有点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堂妹了。
视线转向惠诺维姐妹。
姐姐葛兰许端着茶杯,优雅地品茶;妹妹霞多丽正望着卞琳,目光炯炯,笑容明艳,满脸跃跃欲试,似乎等不及要打开话匣。
卞琳回以微笑,霞多丽接到信号,随即开口,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你喜欢男人。”
卞琳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话对她算得上严重的指控了。
只是,她和卞闻名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就是喜欢男人呀!
卞闻名对她而言不是男人——其中的微妙之处,只有她和卞闻名本人能够领会。
在场叁人,最尴尬的是葛兰许。
她放下茶杯,目光扫向一旁口无遮拦的妹妹,无奈地瞪了一眼,赶忙圆场。
“卞小姐,请不必理会我妹妹的胡言乱语。请相信,她的本意不是要评价或打探你的隐私。”
“没关系。不用客气,叫我卞琳就好。”
卞琳不在意地摇摇头。
她抬起手,颊边的一绺卷发绕过指尖。
霞多丽的卷发是波浪卷,不同于自己的羊毛卷。也许卷发的人都更跳脱、直接吧。她自己在生病前,也比现在更热情、更冒犯。
霞多丽眨着她碧绿的大眼睛,瞅瞅葛兰许,又瞧瞧卞琳,突然瞪大了眼,掩着唇呵呵直乐。
“卞琳,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和你爸爸的事,我们早都听说过。我认为一点问题、一点不对都没有。人一出生就和家人在一起,跟家人以外的人爱恨情仇,根本毫无意义!”
霞多丽的话如电光划过,劈开了卞琳心中的迷雾,也照见她从未察觉的一隅。
未及细想,只见霞多丽探身伏进葛兰许怀中,别扭地转过头,朝卞琳促狭地眨眨眼。
“看,我和姐姐也是这样的。”
她傲娇地说着,随即嘟起双唇,向葛兰许讨要一个亲吻。
104 .对外人,只谈立场与利益
葛兰许一怔,一贯的优雅裂开一道细缝,她瞟卞琳一眼,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俯下身,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面孔凑近,她压低声音呵斥:
“霞多丽,别胡闹!”
语气里藏着无奈,双手却轻轻环抱住妹妹,毫无责怪的力道。
霞多丽冲着卞琳得意一笑,嘟嘴继续向姐姐索吻。
“葛兰许,卞琳在看呢。你要是不亲,你猜,她会不会以为我们当面示好,背地里瞧不起她乱伦?”
卞琳哭笑不得。那次跟卞闻名去拜访雷蒙,他第一次坦白,在他的圈子里,流传着她和他父女乱伦的谣言。
而且是他本人散播的。
她一直没什么实感。毕竟不痛不痒,除了雷蒙偶尔爱开玩笑,根本没人跳出来,指着鼻子骂她道德败坏。
或许在卞闻名的圈子里,利益从不匮乏。做一个体面人,比通过道德批判去撕抢利益,更符合圈层的价值观。
恰好,对卞琳来说,体面,也就够了。
指责是他人的情绪表达。她无论选择安抚、对抗还是内耗,都等于在替别人的情绪,承担了额外的劳动。
生为女孩,卞琳从小就察觉到,周围人隐隐约约,期待她承担更多情绪劳动。
最明显的,父母吵架、陷入冷战时,母亲乔安娜第一个找上的总是她。
冷战的日子,家里的空气总是厚重,像顶着一张湿透的棉被。乔安娜走来,言辞缓缓,却像涂了蜜的刀——要她站队,要她调和。
她只觉胸口被塞进一团湿棉,闷得慌,当即干脆回绝。
心里暗暗腹诽:你们凭本事吵的架,就该凭本事和好。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你们吵架冷战的。
再说,她那时太忙。
忙着长大,忙着玩耍,忙着学习,忙着跳舞……
没空,也没义务参合大人们的糟心事。
乔安娜试过几次,碰了钉子,见她油盐不进,便没再找过她。
这也印证了一个道理:情绪劳动也是劳动。它和家务一样,谁忍不下心,谁看不过去,谁就会一直做下去。
她不干,活儿就自然而然落在了第二顺位的哥哥卞超身上。
在同仇敌忾的氛围里,卞超为乔安娜说了很多话,做了很多事。正因如此,当发现一直同情的母亲,才是所谓的婚姻过错方时,他才会更加难以释怀吧。
现在,卞琳坐实了乱伦的名头。结识了这几名知情的女孩,才对流言有了些实感。
她会在乎别人当面示好,却背后瞧不起她乱伦吗?不会。
即便没乱伦,她也有责任在交往中识别恶意。
正如霞多丽所言,爱恨情仇,只属于家人。
对外人,只谈立场与利益。
若立场与利益完全一致,那便是灵魂的亲人了。
这样的人,对谁来说,都极其稀罕。即使一辈子不乱伦,人们也很难遇见。
她又何必介怀?
卞琳脑子里天马行空,惠诺维姐妹眉眼间交锋不断。
一个眼珠子瞪得快喷火,誓死要掐灭妹妹的念头;
另一个抛着媚眼,嘟着嘴,笑得狡猾又俏皮,对姐姐寸步不让。
最终,姐姐败下阵来,飞快在妹妹的唇瓣上轻轻一啄,蜻蜓点水般不留痕迹。
105. 互为play
霞多丽碧绿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带着几分挑逗的光芒,她轻轻挑起葛兰许的下巴,声音低柔婉转:
“姐姐,还要……”
葛兰许巴不得快点结束,她离开妹妹的唇瓣,直腰坐起。
却被妹妹揽住后颈,在她胸前蹭来蹭去,不依不饶。
“姐姐,姐姐,吻我,深一点嘛。”
霞多丽的鼻尖慢慢滑过葛兰许的脸颊,像在撩拨火苗,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
“姐姐认真点,不然,叫卞琳怎么相信,我们不是演戏,而是平时就吻得熟练呢?”
葛兰许的视线越过自家妹妹盘起的红发,投向卞琳。
视线相撞,目光都有些闪烁。
霞多丽的唇瓣贴在姐姐唇上来回摩挲,一边哼哼唧唧仍在游说。
“嗯,姐姐,你还没当着别人的面,亲过我呢。当着这么美丽和气的卞琳,你也不打算……亲亲你的小可爱吗?”
含糊的话语,清晰传入另二人耳中。
葛兰许的瞳孔猛的一缩。
卞琳错开视线,一层红潮漫上脸颊。
姐妹俩,这是拿她当情趣游戏的一环吗?
“姐姐……”
霞多丽预备延续精彩发言,葛兰许却不再给机会发挥。
她十指张开,扣住妹妹的后脑勺,微微闭上双眼,双唇压了过去。密密贴合,渐渐加深,像在诉说一个无可奈何的秘密。
“嗯…哼…姐姐…好甜”
霞多丽激情呻吟,不知是吻至敏感处,还是有人旁观。
卞琳的余光瞥到,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辗转倾侧,不断变换角度,贪婪探寻、互相渴望。边界悄然消失,不同的个性交汇成同样热烈的情意。
忽尔,一抹粉色轻探而出,勾过二人唇角,暧昧得无法分清究竟属于谁。
空气,甜蜜又炽热,姐妹俩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卞琳低头看掌心纹路,琴声悠扬,分散了她的注意。
侧耳细听,卞爻正弹着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二号》。这曲子向来是演奏家的挑战,没想到卞爻竟拿来试琴。
进入第二部分“弗里斯卡”,节奏骤然加快,像有人催促。
琴键一次次跃动,那边唇舌也不断酣战。旋律攀升,吻更深;节拍急促,呼吸紊乱。
最后,不知是琴声盖过了吻声,还是吻声淹没了琴声。
唯一肯定的是,卞琳的心跳快得像鼓点。
在华彩乐章中,掌心纹路变幻为某人的唇印。
气氛沸腾,她的印象却格外冷静——那晚卞闻名的唇温冰凉,像夏日里最渴望的一根冰棍。
也许,脸红心跳的人,才最需要这样的温度。
她悄悄抬手,掌心轻捂双唇,脸颊的红潮不退反增,眼神里多了一丝笃定。
默默想到:这下扯平了。姐妹俩,也成了她心里play的一环。
106. 喜欢女人,因为我自己就是啊
华彩落幕,舞曲飞快结束,卞琳几乎能看见卞爻十指在琴键间翻飞,速度飞快,溅出点点火星的样子。
音乐不停,换作一首舒缓的曲子,琴韵在空中轻轻荡漾。
左侧的云朵沙发上,葛兰许端坐,手握茶杯,目光落在茶面上,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却掩不住耳尖的红。
霞多丽倚着她,歪歪斜斜,像被捋顺毛的小猫,唇角勾着得逞的笑,眼尾轻挑,语气里夹着挑逗与试探,拾起与卞琳的寒暄:
“卞琳,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因为这曲子太热烈,还是——”
她顿了顿,似在等人意会,才慢悠悠补上一句:
“还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卞琳指尖一蜷,收起掌心纹路。
“房间有点热。”
“哦——”
霞多丽拖长声音,身体微微前倾,细细打量她。
“是热,不是冷啊……”
她忽然俯近,声音压低成一线。
“那你,喜欢女人吗?”
葛兰许手一抖,茶水溢出,茶杯在茶几上发出突兀的脆响。
话既出口,无法收回。
她只得轻拉妹妹的胳膊,制止她再说下去。
一边抱歉地望着卞琳,摇头示意她不必理会。
前言后语连成一线,卞琳这才读懂霞多丽的弦外之音
你喜欢男人,那你喜欢女人吗?
她清楚不引起误会的答法,却说不出那句“我不喜欢女人”。
这辈子都不成立。
迎上霞多丽水润明亮的眼,她淡淡一笑。
“喜欢。”
话音落下,霞多丽的绿眸迸出奇异的光,立刻转向葛兰许,双手握住她的手,兴奋得微微颤抖,像在说:
我就说吧,值得一问。
卞琳心里涌起恶作剧般的快乐,又平静地添了一句:
“因为我自己就是啊。”
霞多丽的笑容瞬间僵住,直望进卞琳的眼,里面是一片坦然。
“是哦。”
她“噢”地发出一声夸张的狼嚎,低头钻进葛兰许的怀里,肩膀一抖一抖地深呼吸。
葛兰许抿唇忍笑,轻轻抚着妹妹的后背,不时与卞琳对视,目光里满是善意。
霞多丽在姐姐怀里蹭了片刻,像是汲足了勇气和安慰,她抬起头,笑容重新亮起来。
霞多丽本就自来熟,几句来回,早把卞琳当旧识,气氛也渐渐热络。
她利落地从沙发上站身,绕到卞琳身边,一屁股坐下。
“对了,给你看看我新弄的APP,可好玩了!”
说着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一顿滑拨。
她眼里的光像一串跃动的音符,热情得不容拒绝。仿佛这个APP,是继她姐姐之后最值得炫耀的宝贝。
康斯坦斯来到休闲室,窗边弹琴的卞爻第一个发现。手指在琴键上忽然滑脱,音符断裂。
霞多丽收住讲解,目光追向迈步走来的康斯坦斯。
卞爻猛地站起,推开琴凳,快步迎上。
她仰头,急促地问:
“怎么样?
”
姐妹俩也屏住呼吸,眼神紧紧锁住康斯坦斯。
康斯坦斯微微摇头,没有言语。
消息沉重,不言而喻。
四人一同静默。
卞琳眉眼间闪过一丝迷惑,不禁好奇:
康斯坦斯找上卞闻名他们,到底要办什么事呢?
107 .喜欢男人很丢人吗?
康斯坦斯加入后,卞爻没再提弹琴。
她一屁股坐到卞琳与霞多丽之间的空位上。往里一挤,把霞多丽挤到一边,又亲昵地挽住卞琳的胳膊,甜甜地说:
“姐姐,我要挨着你坐。”
她梳着双马尾,脸颊带点婴儿肥,稚气未脱。
卞琳说不出拒绝,只好含笑点头。
卞爻立刻转向霞多丽,吐吐舌头,做个得逞的鬼脸。
霞多丽张嘴欲言,康斯坦斯停在她身前。
“让一下。”
霞多丽仰头看她,顿时多云转晴,笑嘻嘻地拍拍身边空位。
“坐嘛,小康。”
“不要。”
康斯坦斯双手抱胸,一脸嫌弃。
霞多丽“哼”了一声,偏过头去,硬是不让。
“霞多丽,过来。”
葛兰许开口,她才不情不愿站身,转而钻进姐姐怀里寻求安慰。
卞琳把这场拉扯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称奇:
几人分明彼此在意,却处处较劲。
霞多丽忽然振作,眼中闪光,对卞琳笑道:
“卞琳,你可能还不知道——康斯坦斯,我的小康啊,很快就要嫁进我们惠诺维家,当我们的弟媳了。”
卞琳挑挑眉,笑而不语。
她清楚,霞多丽说给自己,实际冲着康斯坦斯。
康斯坦斯垂下眼睑,眼底氤氲着雾。
似乎霞多丽说的根本不是她。
卞爻猛地坐直,一脸愤愤不平,似有话说。
黄迅带人端着茶入室,轻响的杯盏声把她的话堵在喉间。她只得咬唇忍耐。
人影退尽,清新的茶香弥散在空气里。
霞多丽快语如箭:
“小康,你舍得放弃做女同吗?不过,嫁进我们家,就没人敢偷偷跟你厮混了。”
说罢,她笑容盛放,如一朵黑色大丽花,妖艳而迫人。拍拍高耸的胸脯,作出慷慨施恩的姿态。
“所以,就由我……勉为其难,和你再续前缘吧!”
卞爻涨红了脸,几乎从沙发上跳起。
葛兰许抬指抵唇,轻“嘘”一声,无声却有力。
卞爻压住火气,皱眉沉思片刻,慢慢往沙发里缩了缩。
依旧紧盯霞多丽,像只竖耳的小兽。
卞琳心下了然:霞多丽故意挑衅,好逼康斯坦斯吐露闷气。
细看那笑容,果然掩着一抹认真。
这个小团体的关系,比线团还混乱!
卞琳暗暗感叹。
元媛舞会那晚,康斯坦斯左右逢源,和卞爻暧昧难明;惠诺维姐妹当面激吻;如今,霞多丽又说,与康斯坦斯有过一段缘……
这时,康斯坦斯轻抿一口茶,放下茶盏,眼皮一撩,斜睨霞多丽,语带讥讽:
“就你?我就算再惨,也沦落不到跟男人间接做爱……”
霞多丽竟然是双?!
卞琳的八卦之魂被点燃,将四人的恩怨脑补个七七八八。
卞爻舒了口气,大概康斯坦斯终于开口。她俯身在卞琳耳边低声解释。
卞琳双拳轻轻一抵,望向对峙二人,冲小堂妹勾勾两个大拇指
无声询问:她俩处过?
卞爻絮絮不停:
原来霞多丽曾疯狂追求康斯坦斯,康斯坦斯接受后,却被发现和男宠暧昧。
霞多丽这才承认,她也可以交往男人。
两人就此分手。
“最令人叫绝的是,霞多丽后来竟说,她以为康康是妹妹,才追的她。攒足底气,转头追亲姐去了!”
卞爻气得咻咻,很替好友不值。
“姐姐,你说,她气不气人?!”
再之后,她们和霞多丽势同水火。
霞多丽不甘示弱。
“喜欢男人怎么了?喜欢男人很丢人吗?”
注意到卞家姐妹在窃窃私语,她眼神一闪,像找到帮手,指着卞琳,振振有词:
“卞琳也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女人,多的是!”
108. 双的优势
霞多丽目光炯炯,指着卞琳,语调铿锵:
“卞琳也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女人更多!”
话音一落,室内骤然安静。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卞琳身上。霞多丽理直气壮,葛兰许和康斯坦斯却各自闪过一丝歉意。
确实怪气人!
卞琳心头一叹:不多一会儿,已经两次被指认喜欢男人?!
这种感觉,就像小脚趾撞到桌角,谈不上多疼,多少有点倒霉。连着两次,简直让人怀疑今天是不是走背字运。
看来,跟霞多丽来往,还真得练出颗大心脏。
卞爻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
“霞多丽!你说话就好好说,干嘛扯到我姐姐身上!”
初识的小堂妹这么维护自己,卞琳微微一暖,忽觉有责任打破暧昧的“默许”。
她拍拍卞爻紧握成拳的小手,示意别急。
随后笑意轻浅,摊开双手,淡淡抛下一颗炸弹:
“嗯,其实吧……我也觉得,喜欢男人挺丢人的。”
空气再度凝结。
众人俱是一愣,尤其霞多丽像突然失去盟友,脸上挂上大大的问号。
卞爻却急了,声音带颤:
“姐姐,难道叔父大……”
她的眼眶红了一圈,双马尾抖动,甩掉一贯的尊称。
“难道叔父强迫你?”
“不,他可强迫不了我。”
卞琳摇摇头,唇角不自觉翘起。事实上,一直在强迫的,恰恰是她自己。
她笑容轻盈,瞬间驱散了满室沉郁。
众人松了一口气,至少,不必眼看着一场伦理悲剧在面前上演。
唯独卞爻,大眼忽闪,嘴唇颤动,似有困扰。
卞琳耸耸肩。
“卞闻名是个意外,我其实厌男。”
她的厌男,并不是讨厌男人、怨恨男人,而是彻底不想与男人有所牵扯。
若有怨恨,往往对彼方有所期待,期待彼方顺遂心意;卞琳什么都不图,只想过清净的日子,最好看不见男人的影子。
她想过:抵达海州的第一晚,若她扇卞闻名耳光后就此决裂,那她会找份工作,只与女性结交。或许会是完全的自性恋;又或者,遇上志同道合的女伴,搭伙过日子。
抵达海州的第二晚,若她没做那样的梦,卞超没说奇怪的话,她不会头脑发热,在卞闻名身上蹭到高潮。那么,她们大概只会是一对寻常父女。
可人生没有“如果”。
卞琳并不后悔,她庆幸抓住了沉潜的欲望。
这条路通往哪里,有何意义,她仍看不清。
但那又怎样?
这是她的人生地图。
她尽可以随意行走:顺着走、逆着走,横着走、竖着走……怎么走都是走。
没有目标时,看看沿途风景;
有了目标,再插上旗帜,千万次地奔赴。
至于旁人误解……
“所以,霞多丽——”
卞琳含笑看向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拜托别让我第三次听到你说我喜欢男人!”
霞多丽野猫儿般的绿眸眨了眨,有些云里雾里。
“啊——好!”
卞琳摆摆手,就此揭过。
“那你们继续吗?”
“继续什么?啊——就算卞琳不喜欢男人,……喜欢男人就很丢人吧,小康?!”
“不丢人?”
康斯坦斯眼角含笑,一扫先前的愤懑,声音平稳。
“你要真不觉得丢人,当初接近我,何必隐瞒?”
霞多丽脸色一红,仿佛被戳中软肋。
她倏地起身,头一昂,嘴硬道:
“不管怎样,双性恋也有双性恋的优势!”
“哦?什么优势?”
康斯坦斯单手支颈,倚在沙发背上,悠然挑衅。
霞多丽“哼”了一声,手一扬。
“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
本论坛为大家提供情色小说,色情小说,成人小说,网络文学,美女写真,色情图片,成人视频,色情视频,三级片,毛片交流讨论平台
联系方式:[email protected] DMCA poli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