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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杀手的剑
剑鸣声响彻峡谷的瞬间,龙岩石寸寸剥离。
禾梧掌心一凉,残剑径直飞向她的掌心!
如三人所想的那般,岩石下设有埋伏,无数炽烈的火焰如雨般向他们打来——
禾梧辨认出这灵气之火的来源,正是裴照。
这是炼器之火!
闻人懿撑起的防护罩隔绝了攻击,但那些灵火像有意识般向禾梧手中的龙纹剑飞来,穿过了防护罩。
焰火接触剑身的一瞬间,灼热数倍,顷刻间就将剑吞没一部分。
禾梧明白了,浮虚宫不为伤人,而是要毁掉这第九把剑!裴照身为器修,造物毁物就在一念之间。
大地开始震颤。
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龙首岩后方升起九根白玉巨柱,柱顶燃起青色火焰。火焰交织成阶,通往悬浮在半空中的试剑台。
最后一把...闻人懿道,不能被毁!试剑台已开,持有完整神兵的人才有资格!
荀音冷静快速道:“禾梧,滴血。”
“闻人身负妖血,我体内有灵植体液。剑谷神兵只允许用纯净血脉。”
禾梧来不及思考荀音身为人族体内怎么会有异物止血,她应声割破手指,殷红血珠滴在剑身的瞬间,腐朽的铁剑发出轻微嗡鸣,振落铁锈,裴照留下的炼器之火也偃旗息鼓。
禾梧的指尖悬在剑锋之上。
剑身锈迹斑驳,却隐隐透出一线金光光,仿佛沉睡的龙睁开了眼。她深吸一口气,指腹直接用力摁压——
更为饱满的血珠坠落。
嗒。
血滴没入剑槽、完整流满剑身纹路的刹那,整座龙首岩轰然震颤!
锈迹如蛇蜕般片片剥落,露出剑身本体——通体如玉,剑脊处一道金线蜿蜒如游龙。禾梧尚未回神,剑柄已自动跃入她掌心,一股浩瀚剑意顺着经脉直冲灵台!
轰——
她眼前骤然浮现幻象:
九条巨龙盘绕天柱,龙吟震碎星辰。而柱下镇压着一具青铜棺椁,棺上缠满刻满符咒的铁链。棺盖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一截苍白的手指……
幻象戛然而止。
禾梧踉跄后退,龙纹剑却已与她血脉相连。剑身轻颤,发出清越龙吟,岩壁上的龙血金竟如活物般流向剑脊金线!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在禾梧心间:“承影。”
这难道是龙纹剑的名字?
闻人懿眉心一蹙,周遭瞬息涌来无数修士灵识,抬手欲展开最后一把!
是剑!趁试剑台还没开始,快抢!
四面八方骤然涌出数十名修士,刀光剑影直逼龙首岩。最前头的灰衣男子直接跃上试剑台,剑尖直指禾梧咽喉:区区嬿宗人也配拿神兵?交出来!
禾梧握剑的手还在发麻。
方才幻象消耗过大,灵台内充盈的灵气都干瘪三分。可她看着扑来的修士,眉眼情绪淡淡。
她能感觉到,掌中之剑的威力。
承影剑横空一划——
没有剑气,没有华光。
灰衣男子的剑却突然断成三截,当啷落地。他呆滞低头,发现自己衣襟不知何时裂开,露出胸膛上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
再深入一毫,便能让他皮开肉绽。
你……
众人哗然,他们分明看见,禾梧未动用丝毫灵力,仅仅只是挥剑。
话音未落,试剑台边缘突然升起九道剑柱,柱间有光幕流转,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禾梧快步走出试剑台,不远处的灰衣修士与她对视,眼神闪躲,而后竟是朝她鞠了一躬。
试剑台外,水镜缓缓展开。
各门派代表的长老和掌门在高座之上,看向他们。
禾梧察觉到水镜里一道敏锐的视线。
诸位,试剑大会,现在开始。
一道冷冽女声自云端落下,如寒泉坠玉,清冷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浮虚宫宫主常年闭关,当代掌权者以浮虚宫长老团之首代替,此人正是风头正盛的山阳道人。
她一身雪色道袍,外披金镶玉衣带,衣袂无风自动,腰间悬一枚青玉令牌,刻浮虚二字,古朴苍劲。乌发高束,以一根白玉簪固定,莲心一点朱砂,如血凝珠。
她的面容极美,却冷若冰霜,眉眼如画,却无半分柔情。一双凤眸狭长凌厉,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间,尽是居高临下的审视。唇薄如刃,不点而朱,却因常年紧抿,显得格外刻薄。
试剑台规则,本座只说一次。她指尖一抬,九道金色符文浮空而起,化作规则悬于天际:
一日两战,九战决胜。
胜者晋级,败者退场。
生死自负,旁人不得干预。
最终三人,可得剑魄。
她顿了顿,眼尾一敛。
——最终获胜的三人,还可以带走一柄九幽剑谷的上古神兵。
话音未落,她广袖一挥,试剑台四周骤然升起九道剑柱,柱上刻满古老符文,隐隐有龙吟之声。
第一场——
她眸光一转,直直落在禾梧身上。
嬿宗禾梧,对阵与同阁赵无尘。
台下哗然!
赵无尘师出与同阁,威名赫赫的杀手组织,与薛引同为修真界年轻一代翘楚,金丹初期修为,一手玄霜剑诀威名赫赫。而禾梧不过筑基圆满。
闻人懿拧眉,这分明是故意让她第一场就对上强敌!
禾梧抬眸,与山阳道人对视。
后者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仿佛在说:
本座倒要看看,你能撑几招?
公布剑魄为获胜奖品后,参加弟子们议论纷纷。持剑者暗自盘算进入前三的胜率,没能拿到神兵的垂头丧脑、连连叹息。
剑魄乃千年难遇的至宝,有几率孕育剑灵。
可禾梧低头看着承影剑——剑脊金线正贪婪吸收岩壁上残留点的一丁点龙血金。她读过相关古籍,龙血金只会在战场深处存在,且周遭必须存在灵岩、息壤这些珍贵的灵力物质。
而它的作用只有一个,保尸身不腐不灭,类似凡俗间死人下葬时口中所含的玉石。
她突然明白了。
对于修士来说,剑魄举世难得,但浮虚宫意不在此。
薛引、裴照……还有几个禾梧记得的浮虚宫弟子,都在试剑台展开前做了陪衬。
浮虚宫给出剑魄做掩护,他们门派要的根本不是剑魄,而是龙血金。
龙血金在试剑台之下,修士间的斗争越激烈,灵气下逸,就能滋养龙血金。
浮虚宫至今只有代行掌门与长老众。结合闻人懿所说,莫非真正的掌门并未闭关,已经死了?听说山阳道人对前掌门……
荀音惊声唤道:小心!
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铮——
试剑台边缘,第一根光柱骤然亮起,金光如剑,刺破云霄。
几乎同一瞬间,赵无尘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剑未出鞘,人已至禾梧身前三尺。袖中寒芒一闪,一柄细如柳叶的短剑直刺禾梧咽喉——
这不是剑修的剑法。
这是杀手的剑。
禾梧瞳孔骤缩,脖颈后仰,剑锋贴着她的肌肤划过,带起一线血珠。她足尖一点,急退三丈,站在试剑台云纹柱之上。
红袖翻飞间,承影剑已横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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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笑场
赵无尘眼神一沉,一击未中。
他身形再动,短剑化作数道冰棱,分袭禾梧周身大穴——玄霜锁魂,与同阁杀手的绝技。
禾梧不退反进,承影剑斜撩而上,剑锋未至,剑意已逼得赵无尘招式微滞。
但他并未放在眼里,杀手修士与寻常修士不同,招招毙命,对他人招式威力的判断力也来的驾熟就轻。
他看得出禾梧是个有天赋的剑修,但她哪怕是筑基圆满,从剑招透露出的灵力都明明白白写着她并不熟练运用天地灵气。
他向一侧偏去,只需些微变换步势,就能避开剑刃的同时利用玄霜剑诀,冻坏禾梧的持剑之手。
嚓!
承影剑突然变向,不挡不避,直刺赵无尘左肩!
赵无尘脸色骤变,急忙撤招,却已迟了半分。剑锋划过肩头,衣袍裂开,露出内里一道陈年疤痕。
你——
禾梧不给他喘息之机,剑势如潮,招招直逼他左路。赵无尘被迫以短剑格挡,却因旧伤牵制,动作越来越滞涩。
不可能?!
她怎么知道他的旧伤所在!
叁十招过后,赵无尘额头见汗。
他忽然狞笑一声,短剑脱手飞出,直取禾梧心口!同时袖中滑出另一柄匕首,贴地扫向禾梧足踝——
同阁杀手的双杀之术!
千钧一发之际,禾梧竟松开承影剑,任由它悬空而立。她双手结印,红袖如浪翻卷,硬生生将飞剑与匕首同时卷住!
破!
一声清喝,红袖炸裂,两柄凶器当啷落地。
承影剑却在这一瞬自动飞回,剑柄重重撞在赵无尘胸口膻中穴上——
砰!
赵无尘倒飞而出,重重摔在试剑台边缘。
他刚要起身,却见禾梧的剑尖已点在他喉间。
认输,禾梧轻喘着,眼神平静,杀手。
赵无尘面如死灰。
台下寂静一瞬,随即哗然!
一日筑基圆满竟胜多年金丹!
禾梧抬眼。
试剑台边缘,第一根光柱的光芒,渐渐染上了一丝血色。
承影无形,斩物不斩人。禾梧轻抚剑身。
灵台修复之前,她只是个会背剑诀和使用基础剑式的凡人。所有参选试剑大会的人,她都尽量从闻人懿手中的情报分析出选手的长短处。
赵无尘,善用双杀术。左右手同为擅用手。一年前任务完成的尸首痕迹,皆是右手杀人的手法——闻人懿对此的评价,与同阁多了一颗可抛送的棋子。
与同阁,杀手。
一个隐蔽在暗中的组织,为什么要参赛?
禾梧理解为剑魄对他们来说的确很重要。
禾梧看了赵无尘一眼:能公之于众的身份,只能说明他的能力在内部都不被重视,一个拿来试试水的选手。
论剑台前,松风阵阵。
禾梧抱剑而立,薄衫被剑谷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第一轮,嬿宗禾梧胜。
水镜外,审核长老公布结果。
山阳道人凤目冰冷,手指敲着桌面。
本想给嬿宗宗主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个身份混淆在束隐阁和嬿宗的无名之辈,还真能险胜。
下一场,束隐阁荀音,对南湘楼闻人懿。
这道指令呼出,嬿宗宗主倒是挑了挑眉。
她使出红袖劫时,广泛的灵识可是看到了:这两人正时灵舟上和禾梧举止亲近之人。
荀音手持玉笛飘然而上,神态闲适,玉笛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光。
闻人懿面色不佳,打了个哈欠,举起一只手,“能不能弃……”
台下观众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谁都知道这两人私交甚笃,试剑大会却偏偏将他们安排在一处。
浮虚宫这是存心的吧?禾梧听见身后有人低声道。
闻人懿朝禾梧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她微微颔首,这才耸耸肩膀,不情不愿地对荀音拱手:不弃了不弃了,荀道友,请。
山阳道人高坐观礼台,见状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他身旁几位长老也面露不悦,其中一位紫袍老者冷哼道:成何体统!
荀音恍若未闻,将玉笛凑到唇边,随意吹了个轻佻的小调。笛音化作一缕青烟,慢悠悠飘向闻人懿。
闻人懿夸张地后退叁步,捂住胸口:好厉害的音波功!我...我不行了!说着踉跄几步,单膝跪地,还故意呕出一口根本不存在的血。
你!紫袍老者拍案而起,白须怒张,你们两个——
荀音眨眨眼,玉笛一转,又吹了个欢快的调子。这次音波化作一只透明小鸟,扑棱棱飞到闻人懿头顶,轻轻啄了他一下。
啊!束隐阁音修绝学'百鸟朝凤'!
闻人懿大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上优雅地缓慢倒去,脸朝向禾梧,抛了个媚眼。
身体还不忘抽搐两下表示重伤,我认输!束隐阁神功盖世,必拿剑魄其一!
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
几位年轻弟子甚至鼓起掌来。
一共九场论剑,今日这两场真是来得快速而精妙啊。
禾梧抿着嘴,眼中闪过笑意,很快又收敛——她看见观礼台上,不少长老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放肆!紫袍长老怒喝一声,声如雷霆,隔着观测水镜仿佛也震得整个论剑台都在颤动,试剑大会乃修真界盛事,剑魄珍贵,浮虚宫百年炼化也不过数株。
试剑论武,岂容你二人如此儿戏!
束隐阁和南湘楼的长老也坐阵水镜外,闻言自然是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荀音和闻人懿什么德行,他们自己人也清楚。
荀音出了名的音痴,在音修道统近乎灭绝的修真界,一手笛法出神入化,若不是束隐阁庙小风声低,落在浮虚宫还是听雪宗,那都是和裴照一个级别平起平坐的。
闻人懿更不用说,比起弟子,他更像是南湘楼做事的东家少爷。喜恶就在一念间。核心架构里,若不是兽神传承传下来的避火珠,他一个不乐意跑了,南湘楼哭都来不及。
山阳道人袖袍一甩,她阴沉着脸向两位长老道:阁下弟子亵渎试剑传统,可否给我浮虚宫一个说法!
【未完待续】
第52章 到此为止
束隐阁南湘楼长老面面相觑,就见论剑台上,四名身着灰白道袍的浮虚宫弟子应声而出,腰间佩剑嗡鸣作响。
两个宗门长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门下弟子敷衍比试是真,也是为了不伤及门派情谊。浮虚宫一来便派出暗卫上纲上线,未免太过咄咄逼人。
就在他们即将跃上论剑台时,一道黑影倏然而至,拦在了暗卫弟子面前。
且慢。
薛引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他笑意盈盈,此等狂妄之徒,诸位长老何必动怒?我也得到神兵一柄。不若今日加赛一场,以示试剑之意?
山阳道人眼中寒光一闪:薛引,退下!
这声呵斥中暗含灵力,穿过水镜,震得周围弟子耳膜生疼。
薛引却恍若未闻,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师徒二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浮虚造化一场梦,论剑论术,且试天下。这是掌门所言,师尊可曾有印象?”
山阳道人眉头慢慢松开,紫袍长者打圆场,道:“既如此,你便乘了这九剑比试轮空的情,禀赋我门宗旨,点到即止。”
薛引颔首:“是。”
有意思。闻人懿不知何时走下台站到了禾梧身旁,低声道,浮虚宫内讧?这对师徒反着来。
禾梧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荀音周身的空气上——微微震颤着,是正在凝结的无形音阵。
荀音已经提起了最高的戒备心。
薛引终于跃上论剑台,长剑出鞘,剑身如秋水般澄澈,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是九把神兵中锈迹最少的剑器。
荀音欠身:“承让。”
话音未落,薛引的剑已经动了。
一道剑气如长虹贯日,直取荀音咽喉。
荀音脸色骤变,玉笛横挡,铮的一声脆响,他被震退叁步,玉笛上赫然多了一道剑痕。
数息后,剑痕消散。
好剑。荀音的子衿玉笛在掌心一转,摆出音阵起手式,既然浮虚宫有心比试,我奉陪。
薛引冷笑,剑势一变,七道剑影同时刺出,如孔雀开屏般绚烂,却暗藏杀机。
荀音不敢怠慢,玉笛横吹,一道音波如实质般扩散开来,余音袅袅。
剑影与音波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论剑台四周的防护结界泛起涟漪,可见二人交手威力之大。
不愧是年轻一辈的翘楚。紫袍长老捋须点头,眼中精光闪烁。
山阳道人却面色阴沉,手指在袖中不断掐算,似乎在权衡什么。
台上,薛引攻势如潮,一剑快过一剑。
他的剑法诡谲多变,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毒蛇吐信。荀音以音波相抗,身形飘忽如柳絮,在剑光中穿梭闪避。
束隐阁怎么只守不攻?台下有弟子焦急道。
禾梧和闻人懿交涉:他在找薛引的破绽?
闻人懿点头,身子不自觉往禾梧肩头靠,“是……也不是。”
不是?
禾梧皱眉,荀音身为难道的音修,音律绝学天下难出其二,更是达到了无音成阵的地步。
眼下和薛引相战,招招有声,难道还有余力抵御他物?
这战台——不就只剩深层的龙血金。
在薛引一招长河落日使出的瞬间,荀音玉笛陡然横吹,一连串急促的音符如暴雨般倾泻而出。音波化作无数细小的银针,朝薛引周身大穴刺去。
薛引不慌不忙,剑锋画圆,一道剑气屏障凭空而生。银针撞上屏障,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
听说凡陆边境常年阴云密布,送你一道细雨惊雷。薛引道。
荀音不答,玉笛一转,突然吹出一个绵长的高音。那声音起初如雏凤初鸣,渐渐高亢,最后竟如九天雷霆,震得整个论剑台都在颤抖。
九霄环佩!有识货的长老惊呼。
音波化作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朝薛引扑去。
薛引面色微变,长剑急舞,在身前布下十叁道剑幕。凤凰虚影撞上剑幕,一连突破十二道,终于在最后一道前消散。
薛引额头见汗,却大笑:有意思!
他剑势再变,这次剑锋上竟隐隐有雷光虚影浮现。禾梧瞳孔一缩—— 穿过洲陆罅隙进入九幽剑谷时,周围都是雷光。
闻人懿也注意到了这点,他轻咦一声,若有所思地看向山阳道人。
“薛引也有雷灵根哎。”
禾梧:“怎么了?”
“听说浮虚宫初代掌门,也是变异灵根……”
台上激战正酣。
薛引的剑越来越快,雷光虚影越来越多,渐渐在空中连成一片光幕。
荀音被逼得连连后退,脚边石面出现了裂痕。
就在薛引一剑刺向荀音心口的刹那,荀音突然弃笛不用,双手捏诀。
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波巨浪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
玄音破!
薛引的剑被音浪冲得偏了方向,整个人也被震飞出去。
他在空中急转身形,长发如蛇舞。
长剑插入论剑台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才稳住身形。
两人相隔十丈,气喘吁吁地对视。
叁百招了。荀音抹去嘴角的血迹,道,还要继续吗?
薛引眼中战意未消,但当他瞥见山阳道人阴沉的脸色时,突然收剑归鞘。
今日到此为止。他抹掉脸颊一丝血痕。
说完,不等山阳道人发话,便纵身跃下论剑台,扬长而去。
浮虚宫弟子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追。
山阳道人脸色铁青,却强压怒火宣布:此战……束隐阁胜。
台下哗然。
论剑会本就是浮虚宫主场,薛引擅自论剑也占了九剑试炼中唯一一次轮空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山阳道人倒能干脆替浮虚宫认输,这实在不符她锱铢必较的性格。
禾梧望了一眼薛引离开的方向。
随即看向试剑台。
荀音缓步而下,他身后的地面有一线裂隙,如同注视到禾梧眼神了一般,迅速合上,璀璨的金线消弭。
仿佛岩壁下的龙血金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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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师妹
有了叁场场出人意料的比试,后续数场比赛都显得可观性平平。
通常的流程下,水镜公布比赛开场,两人面对面行了个雅礼,随后便在宣布开始后,使出彼此的招数。
大多人通常都在见识到赛场热门选手的成名技后就离开赛场,毕竟最终能拿到剑魄的就叁人,还不如在九幽剑谷里寻宝探秘来得效率高。
这地方传说也是上古战场的分地,要不是浮虚宫抽了风开放此地,修士也不可能来到此处。
禾梧则是每日都不错过。
她深知自己实战经验少,因此哪怕每场试剑台开赛前还需接受水镜外长老会繁文缛节的场面废话,也日日来得最早。
她观望试剑场,也观察地面岩层的情况。
自第一日薛引荀音一战后,岩壁再没有过裂开缝隙的情况。
台上打得火热,禾梧翻开笔记:
其一。
此战,荀音对药修。
对方不闪不避,从药囊中抓出一把红色粉末撒向空中。
药粉挥散如红雾,音波撞上,如泥牛入海。
——闻人懿解释是'瘴气吞声',不瑕宗独门灵技。
不瑕宗成立数百年,实力不弱于浮虚宫,藏宝阁中储备异宝天下第一,不可计数。
需小心为上。
……
其二,药修苗未晞对嬿宗边雍南。
苗未晞本命丹火威力强大,九朵灵焰环绕周身,浑浊之可被净化。
边雍南出场时嬿宗宗主神情含笑,此人门中地位不低,需小心为上。
边雍南出手是以玉笔在空中虚画,金色符箓可以瞬间成型。
苗未晞丹火直攻,并未使毒,应是藏拙。
边雍南叁符成形瞬发。
第一道符化作漫天梅花,第二道符变作云絮轻纱,第叁道符则凝成一面水镜。
丹火凝鸟,撞上梅花,被花瓣裹挟着改变了方向;
云絮轻纱挡住了余下的火焰;
水镜一转,叁只火鸟竟被反弹。
苗未晞撤招较晚,被自己的丹火逼得连连后退,最终跌落论剑台。
嬿宗边雍南胜。
边雍南的符箓中,那些梅花和云絮的纹路,她似乎在哪见过。禾梧翻阅笔记,努力回想……
夜已深了,石洞外是荀音和闻人懿守着篝火。
易燃枝条噼里啪啦地闪烁火星。
蓦然下一刻,熄灭了。
荀音蹙眉,周遭自然弦音分明并无动静。
闻人懿亦是瞬间抬手欲布法术。
空气静悄悄的,篝火燃烧更添几分明灼。
没有一丝第叁者的灵气窜入。
“扑通。”
“扑通。”
荀音和闻人懿却双双栽倒在地。
闻人懿借兽神神脉的力量,勉力多撑了几秒,只看见一个如幽灵般的男人,避开他们的阵法,每一步都走在阵眼发作前,走近禾梧独自休憩的地方。
不是薛引……
怎么会,还有谁?!
闻人懿的眼皮阖上,陷入沉眠。
“笃笃。”
禾梧想起来了。
嬿宗宗主教与她的红袖劫,是难得的灵武。
即能灵动出招防护,本身也是一个等级极高的法宝。
她能力微薄,因此红袖法宝对她来说只能用于简单的攻击和防护。
但她在灵舟上被嬿宗宗主掳走时,漫天红袖飘绕如山峦间起伏的雾影。
雾影如烟,在流动间拟化成奔走的鹿兔、摇曳的花树……
梅花与云絮!
边雍南的符箓暗藏嬿宗宗主本脉绝学!
禾梧眼神一亮,边雍南师承嬿宗宗主不足为奇,但他是符修!
符修能将灵力存储于单独的媒介之上,不用像法修一般现场施招,耗损大量灵气!
如果她能剑符双修——
禾梧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慢慢转过身。
白袍粉衫的男子倚站在她身侧,嘴角衔着温润的笑,不知站了多久。
见她侧首,男子指尖一点,梅花凭空绽放,幽微香气浮动,几乎看得见水墨在空中游走着勾勒出云雨花卉的痕迹。
他道:“初次见面,师妹。”
【未完待续】
第54章 共感纸偶
禾梧睫毛一颤,抬头看他。
明明此人的气场都不如与同阁杀手来得尖锐,而是平稳如山。
偏偏她汗毛直竖,手中书卷散开,险些滑落。
边雍南托住了竹简的末端,合卷,轻送到她手心。
露出的指节白皙如玉,侧面有墨粉相间的细碎梅花印。
“论剑罢了,师妹笔记详略精妙。如此勤勉,我自愧不如。”
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比篝火燃烧的声响还要剧烈。
禾梧咽了下,舌头顶住上颚,缓了三秒,道:“不敢当,我尚未入门,只是幸得宗主所托,秉承任务。”
边雍南轻声笑了下,“嬿大人难得出行,光我知晓的纸偶人就选了七八位。最后只能定一位九幽剑谷的弟子,便是我眼前的你。”
禾梧后颈一凉,七八位纸偶人?
他伸出手,在禾梧目光注视下轻轻虚点在她两侧锁骨末端。
“转过身来?”
禾梧依言照办,将长发挽至一侧,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这段时间吃用俱佳,从嶙峋到养出一层丰润的皮肉,在夜色下如月光莹润。
边雍南愣了下,低声说了一句,“真美,多适合……作画啊。”
禾梧锁骨开始微微发热,像是两根滚烫的钉子扎入骨头末端,她微微蹙眉。
边雍南道:“不用怕,没事的。”
随即他的指尖从锁骨滑到禾梧背脊,像是脱去人皮衣般沿着后背骨节一一点过。
禾梧听见自己背后传来轻微的“撕拉”声。
一层完整的覆膜剥离开她的后背,禾梧身体微微摇晃,边雍南扶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手掌摊开,五指作抓握状——与禾梧身形无二的木色纸片,烟雾般飘动,滑入他掌心。
禾梧看着不足边雍南手掌大的无面纸偶,仿佛又回到了情色前夜,钻入情香香炉的纸偶。
原来她本人,也不过是从鼎炉,再到嬿宗手里被人拎起皮肉的偶人啊。
边雍南仿佛看出了她的震惊与惧意。
“别担心,你已经站在这里了。”
他这话可完全没有解决解决她的顾虑,如果她没有完成嬿宗宗主强人所难的任务,岂不就是下一个被撕碎的纸偶人。
嬿宗宗主只是在选棋兵,而她的霉运一而再而三。
边雍南问她:“九幽剑谷只有你一人有宗主的纸偶附身,而你又有红袖傍身,这纸偶折损之术对你无用,想是宗主忘记撤离了,你想怎么处置?”
禾梧低声问,“你是符修,既能精准把握控制大能者的纸偶术,想必这纸偶本身,也是符箓的一种——你想要这纸偶,对么?”
边雍南勾起唇角,“是也,师妹聪慧。”
“宗主不日将登顶炼虚期,这纸偶术蕴她半缕灵息,有益我符箓精修。宗主事务繁忙,我也不便打扰。”
“我用不上,你拿去便是。”
看着也犯恶心。
边雍南提醒她:“既是以你身做媒介,脱离你的前两日,或许你会有些许不适。”
禾梧看他,俊秀眉眼情绪平和,的确是在关心她。
难怪荀音他们说边雍南性情中正疏朗,太过正派,实在不像是扎根嬿宗之人。
禾梧:“阁下实力沉稳深厚,等您取胜三甲,嬿宗名望大盛。我这枚棋子能派上用场,兴许宗主也会赏我珍宝。我得感谢阁下才是。”
边雍南眼眸微眯。
慢条斯理地将纸偶人收于袖中,手指轻轻摩挲。
“那就……”
“承禾梧吉言了。”
禾梧后背一片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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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六弦琴
边雍南走后不久,禾梧打坐数刻,观察纸偶去除后身体再无那强烈酥麻的体感后,方长舒一口气。
她睁开双眼,一愣。
左一个荀音,眉眼间笼着挥之不去的忧色,像是水墨画里被水晕开的远山。
在她示意下与他指尖相触,荀音体温冰凉如雪,带着细微的颤抖,语气却缓和不少:“无碍,灵脉修复得很好,边雍南似乎还去除了一层桎梏。”
便是嬿宗宗主留的那道纸偶符。
右一个闻人懿,那双惯常含笑的桃花眼此刻蒙着一层薄雾,眼尾微微下垂,在晨光中映出浅淡的阴影。眉心蹙起一道几不可见的细纹,像是一笔不慎落在完美画作上的墨痕。
他们都是人中龙凤,边雍南不声不响就能让他们失去知觉,着实是令他们生出警惕之心。
还以为除了浮虚宫,这里没人是我们的对手。真是巴掌扇脸上了才知道疼。
闻人懿自嘲。
禾梧安抚:“无事。”
她简单说了边雍南的来意,“约莫是为了探底,发觉我不过是嬿宗棋子之一,放下心来罢了。”
“我自己有分寸,初生茅庐,绝不可能争下叁甲之位。只是说水镜内多表现,让嬿宗看到我这名旧鼎炉能支出的余热,试剑结束后,我能摆脱她这指明的任务就好。”
毕竟她并不想进嬿宗。
说罢,她这才注意到荀音怀抱一柄古琴。
“这?”
荀音抿了下唇,笑意清浅,指尖扣摁琴弦,发出悦耳之声。
“这是前辈所留古琴,威能更甚。只是所配乐谱晦涩难懂,每每使用,往觉力不从心,故而求名家凝练出子衿笛。
现在虎视眈眈者众,已不是我在舒适圈的时候,用这把古琴,方可更好地保护你我。”
禾梧心下柔软叁分,口中却说不出柔软的话,只点点头,“我去观看今日的试剑。”
走出石洞,山间晨雾未散。
微风拂过,带着湿润水汽特有的清冽,将禾梧额前的碎发吹得轻轻晃动。
看见禾梧走后的背影消失在林野,两人间的气氛冷了下来。
荀音起身要走——束隐阁额外交给他的采风任务还需细致完成:九幽剑谷地理位置特殊,他已在多处僻静清幽之地感受到类似初次修炼成功的奇妙灵力波动。
既然抬出了古琴,他也该放出更多心思在音修之道上了。
他无意试剑比拼,若是修为有所晋升,也能应付宗门长老。
闻人懿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
“荀音,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第二次了,”闻人懿幽幽道,脸色不算好看,“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你是故意的。”
“灵舟受限,禾梧被掳。修士众多,我无法召用兽神之力,你当时分明能用古琴——别和我说来不及,禾梧身上都还留着你的缚心纱。”
“而昨晚边雍南来,你本该能提前躲避。边雍南我不熟悉,但我仔细想了想,符修,也是稀罕的修行。你的心弦实验前,他们这种小众修士,不是还来束隐阁交流学习了吗?”
“边雍南一个合欢门前身弟子,修的却是不比音修道统浅的术法。你连青女这样边角料的灵脉都要探查,我可不信你不感兴趣。”
荀音回望他数秒,“我不明白你意思。我比谁都在乎禾梧。”
“是吗,”闻人懿看他,瞳孔已有微微变竖的趋势。
“我难得见你用古琴,多年不见,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只剩六根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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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没钱
荀音默了下,手指微颤。
他怀中的七弦琴,只有六根弦。
荀音下意识用衣袖藏起古琴琴身。
他防备的动作激起闻人懿强烈的反感。
“哈?!”闻人懿挑眉,眼睛满是不悦:“荀音!”
“禾梧信任你,远胜于他人。你不认识她之前,把她当青女想做心弦实验也就罢了,现在你怎么还这样!”
心弦术乃是上古音修一脉的禁忌秘法,以情为引,以音为媒,将一缕无形无质的心弦植入他人体内。此弦无声无色,不扰经络,不伤神魂,却能与宿主情绪共鸣,如影随形。
“我没有继续实验!”
荀音高声反驳,直视他,“鼎炉虽是阴脉,借以双修可以助他人快速增长修为。但我最初只不过是为了验证古谱上所说:阴脉者善结妙律,有天赋者甚至能自发沟通无弦之音……那夜之后,我已停止这些想法,也从想过害她!我会和她解释的。”
闻人懿冷声道:“那你把心弦取出来!”
旁人不知道,闻人懿可清楚的很, 施术者可借此感知受术者的喜怒哀惧,甚至在其情绪剧烈波动时,以音律远隔千里加以干预——或安抚,或操控,或……
“若是裴照和她大打出手呢?若是薛引又发疯呢?他在试剑台上都敢违抗山阳那个老东西,你我不提前布阵,只能联手才压得住他。”
“还有苗未晞,你当参赛九幽剑谷的弟子都是蠢货吗。”
荀音垂下眼。
那些时候,他能感觉到禾梧的心弦在剧烈的波动。
“等试剑会后,我自会取。”
他补充道:“剑谷人多眼杂,长老会实力雄厚,难免暴露。”
闻人懿脾气上来了,哼了一声,甩袖走了,“你最好是!”
“马后炮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事,要是禾梧在你解释之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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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裴照说,“山阳道人发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掌门死了多少年了,她还盯着,连剑谷这丁点龙血金都不放过。”
“你放心,说好了龙血金要拿来给你炼剑的,我裴照从不食言。”
裴照捏住掌心传信灵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容我八卦下,听雪宗这次为什么没有派你来。”
说罢,他放飞雪白鸽子。
鸽子展翅,竟化作一团水墨,如云雾般被风吹向某处。
这是听雪宗本家江氏独门传承,也只有他们的灵力媒介,才能穿透九幽剑谷被设下的封禁领域。
裴照实在是好奇,试剑大赛对于各宗门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听雪宗翘楚当属江家嫡系一脉,可这次他却并没有看到这位。
能单独找到他,还知晓浮虚宫内部的龙血金,不简单啊。
千百里之外,山崖孤绝,云雾缭绕。
一道修长身影静立崖边,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剑锋划破晨雾,留下一道凝而不散的剑气。
江一洲眉目如刀削,眸色冷峻,薄唇紧抿,面上无悲无喜,唯有剑锋破空之声回荡山间。
他练剑时,向来心无旁骛。
直到一只灵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头,他才微微侧目,指尖轻点鸽羽,取下一封密信。
信纸展开。
江一洲垂眸扫过,神色未变。
他摸了下腰间储物囊,扁扁的。
嗯,理由很简单。
提笔蘸墨,他在信纸背面写下二字——
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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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老虎哥
裴照收到雇主回信时,惊得喉中嘶了一口气。
喂喂——江一洲啊,那可是江家的人形兵器。听雪宗怎么会因为这种原因就不放他出来?
裴照才不信。
联想到听雪宗位处雍州,这些年的确闹了挺多事还未平,心里理解为江一洲被这些给绊住脚了,多半是光耀宗门前得先清理门户。
江家,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不过——裴照看向山下的试剑台,这是他精挑细选的位置,炼器不会被打扰,也能纵览试剑大赛的情况,还能日日看见禾梧的身影。
她记笔记的样子真专注啊。
不过——江一洲要是真没钱,尾款怎么结?
裴照听浮虚宫女孩子们说,女修日常花销还挺大的。禾梧看着吃穿衣度俱是从简,可他总得多储备点积蓄吧。
如果之后脱离浮虚宫,没了月俸……
试剑台上,忽然水镜召开,一阵梵音入耳。
裴照变了脸色。
这么快就到三甲之争了?!
他心下思索,九场比试,第二轮至少还会有一场比四进三——除非,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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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长老布下一棋,“截至目前,九剑之争胜负将分。浮虚宫裴照、束隐阁荀音、嬿宗边雍南和禾梧。”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面色诧异,“合欢门倒闭数年,一朝重新装修,居然三年抱俩!”
比起修士的飘逸儒雅,他生就一副过于邪野的长相。
眉骨高耸,压着一侧断眉,眉下嵌着双吊睛虎目,金底黑瞳,一头白发,短至耳根,不羁地翘起。
长老无奈叹气:“词语不是这么用的。关于这次试剑大赛,赵嬿的确早有准备。光是我听闻的诸洲选取新选手,就用了不下百来张纸偶情人符。每一张,至少都需要十年苦修。”
“哈……”男人咧开嘴,露出尖锐虎牙,“你们人族,对出人头地真是如此看重啊。”
“荣誉加身,生而在世,总要有所追求。”
男人耸了耸肩:“老子反正搞不懂。有这个闲心,还不如打一架睡一觉来得踏实。”
“还得提醒您,您的尾巴,浮虚宫的禁制针对妖修……”
男人甩了甩身后坚韧有力的虎尾,无所谓道:“放心,老子守得住规矩。只要龙血金在、棺材压得住,都不至于我出手。”
长老颔首,“望您海涵。”
白发男人摆了摆手,“小事——说到选手,这四个有出身凡界边境的吗?”
紫袍长老思索片刻:“禾梧出身珑州小城,散修;荀音为珑州束隐阁嫡系弟子。”
男人挑了挑眉,“啧,交界处这几年不太平啊,灵脉一直有反应,害我睡都不踏实。”
一阵梵音响起,紫袍老者示意:“三甲试剑即将开始,剑魄授予时,您可以出面探看这两位珑州修士是否有异常。”
“行。”
男人站起身,回身看了下棋盘,黑白交错,几乎形成一个“王”字。
他乐了:
“喂,虽说睡了这么多年,我也不至于不懂五子棋吧,你讨好个什么劲儿呢?”
紫袍老者哂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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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剑骨
禾梧的弃赛像推倒了第一块骨牌。
当水镜向荀音泛起水波、即将呈现出这名难出其二的音修回忆往事时,这位向来低调的修士忽然拨动怀中六弦琴。
音波化化开镜面涟漪,映出的竟是数百年前九幽剑谷的厮杀场面,与他心魔毫无干系。
抱歉。他作揖,单边耳坠轻轻晃动,宗门叮嘱过,有些记忆不便示众。
长老众将视线投向束隐阁代表。
那代表长老尴尬抚须——他们可从没来没跟荀音这般交代过。
边雍南有巧思。
他点出一张特殊符纸,符纸自燃,心魔幻境依旧成形,他走入其中,水波涟漪剧烈,可在座无一人看清水镜画面。
最绝的是裴照。
水镜映向他时,变作另一道水镜,反噬之力让叁丈内的水镜哗啦地裂开蛛网纹。
而那道自成一派的水镜,竟反倒把镜光引向长老席。
顿时镜中浮现众长老年轻时的荒唐事——不瑕宗代表偷喝仙酿醉倒茅厕;听雪宗戒律长老与魔修女子月下私会;紫袍道人悔棋被人发现,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山阳道人面颊绯红,追在一人身后……
山阳道人戒尺狠狠拍在桌面上,千年木材开裂的声音让在座修士内心胆寒。
见怪见怪,裴照露出一点也不见怪的表情,一边挠头一边瞥禾梧离开的方向,“炼器炼多了,怎么不注意还抄袭了我们长老的同款了呢”
台下已偷偷笑倒一片。
-
因她主动退位,叁甲之争板上钉钉。
失信嬿宗宗主,禾梧却已无暇关心离开九幽剑谷后该如何应对后续的局面。
夜露渐重,禾梧独坐一处小山丘,盘膝修炼,体内灵气不稳,在经脉冲撞。
不要……
喉间突然涌上腥甜,禾梧猛地扶住膝盖。
白日强行停止水镜心魔阵的威能开始反噬,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压制的记忆,再度潮水般涌上心头——地牢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只有奴性的双修教习……
锵!
心中忽然听到震颤。
手腕上缚心纱轻轻缠绕,耳边却不是预警外敌的清越阵声,而是某种低沉的嗡鸣,像被雨水打湿的弦音。
禾梧微微抿唇,她一个不知音律深浅的人,竟也处处想起荀音的乐理了。
心中的震颤声还未停歇,禾梧下意识摩挲手腕柔润的缚心纱。
禾梧屏目凝神,内视心绪,终于感知到那震颤的来源——是被她留在试剑台的承影剑。
战场神兵,竟会呼唤她这般的无名小辈么?
禾梧有些不敢相信,但她闭上眼,竟能完整看清承影剑每一处的构造细节。
尘封的灰尘,磨损的血槽,甚至连掌心触及剑鞘的触感,仿佛都是承影剑主动贴着她的指腹,要她一点点记住它的模样。
一段陌生又熟悉的情绪顺着经脉攀上来——那是种带着焦灼的关切,仿佛有人在用冰凉的指尖轻叩她心门。
连你也...她苦笑出声。寻常修士终其一生都难悟剑心通明,她倒好,一个鼎炉,竟然也能共鸣神兵的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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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尾羽
夜风卷着凉意掠过山间。
真正的弦音跃然于耳。
南湘楼还有其他弟子,闻人懿需要和他们打个照面。
禾梧睁开眼,知道是荀音来了。
他数步云踏至她身前,眸色沉沉,似有心事。
“怎么了。”
荀音张开嘴,寒风灌入胸膛,禾梧替他挽了下被风吹乱的袖袍,“是闻人那里不顺利吗,南湘楼想让他长守组织内部?”
“不是。”
荀音垂下眼,我有一事想和你说,与我现在用的古琴有关,也与你有关。束隐阁秘籍千万,不知道你是否听过心弦术?
禾梧摇头,“不知。此术对照琴谱,可是会对你有害?”
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地面上,瘦削得像把出鞘的刀。
明明自己孤弱无依,话语间却全是对自己的关切。
荀音忽然抓住她的袖子,有些激动,在未深入了解你之前,我凝出你的心……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
一支羽箭钉在她们之间的柱子上,箭尾缀着南湘楼的徽记。
禾梧瞬间绷紧身体。体内溶于灵台的避火珠似乎也在轻颤。
禾梧道友?竹林中闪出一个修士,紫衣华贵,南湘楼的校服。
他声音沙哑,在下南湘楼修士,懿大人托我带话。
荀音刚要上前,禾梧轻轻摁住他肩膀,自己上前。
余晖下,来人的腰带上别着根湛青羽毛,羽根处有暗纹流转——苍梧神雀的尾羽。
一枚完整的尾羽。
荀音皱眉。
修士道:“懿大人说,他得到了有关代狸的情报。”
他现在人在哪?禾梧声音平静,指节却已发白。
这……修士递过一枚染血的玉扣,正是代狸从不离身的护身符,他说...事关鼎楼,我带您过去,就在竹林尽头,九幽剑谷周围。
荀音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还没提到我?”
修士迟疑了下,点头:“懿大人说此事只能让禾梧道友一人知道。”
你在这里等我,应该是鼎楼青女有关,事及龌龊,我去就行。
她心里在想,是否也和闻人懿的避火珠有关,这事别让荀音知晓。
禾梧系紧缚心纱,示意荀音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你好好休息,我听说养在九幽剑谷的灵物,脾性暴烈,做好接剑魄的准备。”
荀音望向那道掠向竹林的背影。
但愿只是关心则乱。
-
竹林很安静。
禾梧跟在紫衣修士身后穿行,每一步都精确踩在碎叶,耳边却没有什么声响。
“到了吗?”
已经快到剑谷边境了。
禾梧抬眼,忽然看见代狸,旁边站着一个远比她高大的壮硕背影。
莫非正是她的道侣?
缚心纱在手腕发烫。
小狸?
身影消失不见。
回应她的是一阵铁链晃动的声响。
禾梧循声踏出下一步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黑暗中亮起九盏青铜灯,照出中央的身影。
华服尊容的山阳道人站在试剑台中央,霜纹剑躺在地面,剑刃之处正好是那道裂缝,有金光一闪而过。
终于来了。山阳道人抬起脸,凤目冰冷,唇角微勾,不枉借用闻人懿妖君本体一根尾羽。
禾梧眉头下压,冷冷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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