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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苏见树在医院待了很久才起身离开,踏上回家的路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回家的路很熟悉,他小时候也是走过这样长长的青石板路回家,现在不算太晚,路上还有摇着扇子出来散步的人,夏天就是这样,就算走几步路都要出一身汗。
他想起苏恬来,下午那通电话让他心里隐隐不安,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他那时只当是小姑娘催他回家的小把戏,听到他在医院她语气就淡下来了。可是他又不能不管谢婉玉。
苏见树叹了口气。
几步走下石阶坐到河边,河上吹过来的晚风带了凉意,他深邃的眼沉沉的盯着河面,直到身体僵硬他才站起身回家。
家里的院子静悄悄的,空荡荡的寂寞,鼻尖绕着一股花香,他终于知道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了。往日回家都有小姑娘出来迎接他,抱他个满怀,抬起一双亮亮的杏眼,声音也是甜腻腻的,“爸爸,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她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感情。
倒是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苏见树快速洗了澡回房,他的房间也是静悄悄的,床上也没有鼓起小小的一团——她不在。他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又翻身下地。他想去问问苏恬。
“恬恬?”他犹豫再三还是敲了门,可惜没有打开。
“你睡了吗恬恬?”
“嗯。我困了。”这次里面终于出声了,苏见树心里更觉得奇怪,担忧涌上心头,他有些后悔没有再打给她,万一她当时真的有事怎么办?苏见树又想起苏恬下午无助的哭声,越想越觉得是他的疏忽,他怎么能觉得是她的小把戏呢?她哭的那么伤心,自己还无动于衷。
“恬恬,对不起,爸爸下午在医院没能及时赶回来,我…”苍白的语言显得无力,他不知道说什么来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他不禁想起小时候苏恬落水奄奄一息时自己心脏密密麻麻的疼,她是不是也无助的哭泣?那个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可是现在他也不在。
“没事。我只是太困了。”
声音越来越近,苏见树知道门后面就是她,可她没有开门。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爸爸在呢。”
她似乎笑了声,声音很轻,“我能出什么事呢?”
苏恬觉得很累,巨大的惶恐之后她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知道苏见树的,她知道他很注重承诺,不过现在看来不是对她。
“可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呀。”她声音轻的近乎呢喃。
苏见树是听不到的,绕是心中有再多疑问,可她再也没有说话了,他只好回到房间躺下,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怀里还有个她,她总是紧紧的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胸口睡的香甜。
不知道是内心的忧虑还是身边少了个人,他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两人再见面的时候苏恬已经收敛好情绪了。
“爸爸。”她扬起一个笑,面色如常,倒是苏见树脸色不太好,带着淡淡的疲惫。见到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吃完饭,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你…你没事吧?昨天。”苏见树仔仔细细的打量她,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事的。我昨天只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了,哭了一会觉得太累就早点休息了。”她起身亲了口他的下巴,眼神温温软软,“爸爸快去洗漱吧,胡茬好扎。”然后起身去了厨房给他盛早餐。
一切如常,可是他觉得太奇怪了。
苏见树皱着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伸手按了按才去洗漱间。
等他回来坐到餐桌前,苏恬已经将早餐放到他面前,简单的绿豆粥和一个炒青菜,凉拌黄瓜。
她直接跨坐到苏见树腿上,软下身来靠着他,圈着他脖子的手又摸上去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视,“你爱我吗?”
苏见树心尖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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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清澈满是认真,直直的看着他,苏见树几乎不敢与她对视,他嗓子发紧终于吐出一个字来。
“我…”他深吸一口气,“爸爸自然是爱你的,这点毋庸置疑。”
那双亮亮的眼瞬间黯淡下去,她抿着唇不说话,显然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苏见树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是他没有勇气。如果对他只是一时兴起怎么办?他亦不敢拿她的后半生去赌。她还年轻,花一样的年纪,不应该和他这样的人一起度过,如果她抽身离去,他今后数十年时光该如何度过呢?他们之间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不可能说是不再联系,如果拥有之后再失去,他想,他不能承受这种痛苦。
“那你对我,只是为了发泄你的欲望吗?在你眼里,难道我只是一个泄欲的工具?你只是…你只是把我当做白送的女人是吗?和那些上赶着的人没什么区别是吧,只不过我是免费的。”她眼里聚起泪,滚滚落下,嘴唇被她咬的发白,她抽噎着有些喘不上来气。
苏见树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恬恬,你在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泄欲的工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宝贝,你这么优秀,你不能这么说你自己。我想…我承认对你有感觉,但是恬恬,我没有你那么洒脱,在我这个年纪,不可能像你一样热血去追求爱情…”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给了我希望,又来否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之前想和你在一起,可你却从来没有承认过,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让我以为我们是心意相通的,你不是不明白我的感情。”她心里升起怨恨又觉得悲哀,如果他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犹豫不决,可是她不在乎呀。
“我不止一次问过你…可是爸爸,你从来没有给过我答案。”
她声音很轻,但是句句都敲在苏见树的心上,腿上她的重量也很轻,她的眼泪顺着尖尖的下巴往下滴,苏见树喉咙一梗,无力的闭上眼。
“我…我不知道。”
苏恬深吸一口气,身体发凉,她颤颤巍巍的起身离他远了些,“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爸爸,可是最近的事真的让我看不懂,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的事你可以告诉我的,我可以替你分担,只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呢?”
苏见树下意识的想去拉她,却被她手腕一转躲了过去,她闭上眼像是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苏见树心里不由来的一慌,他听见她说,“我不会再找你了。”
随着踏上楼梯的声音消失,周围的一切又安静下来,即使是在夏天,苏见树都觉得浑身发冷。
院子里黑沉沉的,燥闷的空气无孔不入,粘糊糊的又潮湿,空气中荡起泥土的腥味,还有河水腥味扑来的味道钻入鼻中。
云与云的碰撞在黑沉的夜里划过一道亮如白昼的线,转瞬间就下起了大雨。震耳欲聋的雷声夹杂着大雨沉闷的劈下。热腾腾的空气似热浪扑来,让人喘不过气,昏黑的天空就像是要压下来一样。
苏见树颓然的坐回椅子上,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可他还是一口不剩的吃了下去。他头一次认真思考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不爱苏恬吗?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让他和苏恬以爱人的身份一起生活,他也不能完全坐到。毕竟在他心里,她始终是他的女儿。但是要放弃她吗?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揪住,疼的不行。
他苦笑一声,他何尝不想与自己的爱人共度一生,他和苏恬之间仿佛有一道鸿沟不可跨越,无论是血缘关系还是谢婉玉,他都无法和她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他不敢给她一个答案,他痛恨自己的懦弱和犹豫。
不会再找他了啊。
苏见树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他想拉着她的,答应谢家父母的承诺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他无法做到在谢婉玉眼皮下和苏恬好好相处,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勾起他的心,又是女儿又是爱人,复杂的关系像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将他紧紧缠绕无法挣脱。
雨还在下,沉闷的雷声每一下都敲在他心上,他粗喘一口气,双手因为紧张而颤抖,他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他想赌一把,赌苏恬对他的真心,她还这么小,有无限美好的未来,他会让她先准备好高考,如果那个时候她还爱着他,他就和她约定好,这样是不是就能给彼此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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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昨夜心里想通了点,苏见树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苏恬,看她今早面无表情的小脸,他多次想开口同她搭话,又想起昨天她说的狠话,心里居然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两人没说过几句话,时间越久心里的焦灼更甚,他想,下午,一定要跟苏恬说清楚。
他无法接受以后失去她的滋味,她想要什么他给她就是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他们可以慢慢来的。
一想到他会跟苏恬坦白,苏见树心里突如其来的紧张,他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连一向干燥的手心都出了汗,仿佛回到青葱岁月要跟高中喜欢的女生表白一样,不知道苏恬会是什么答案呢?她的态度会软下来吗?她会答应他的建议吗?还是觉得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该怎么向她证明自己的决心呢?
苏见树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想了一大堆,苏恬就在他头顶的二楼,两人的距离很近,他只要踏上楼梯再走几步路就可以到她的房间,他只要敲下门,他只要敲门就好了。这样就好了,对,就这样,然后说出来,将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她。
不知道今日是上天有意和他作对还是怎么,就在他沉下气打算上楼的时候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苏见树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电话那头传来医院不好的消息,他咬咬牙,望了一眼楼上还是转身出了门。
再等等,会有机会的。
苏见树再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着急,恬恬会等他的,脚下的步伐越发的快,几步跑到院子外开车就去了医院。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医生前脚刚出门就碰到了赶过来的苏见树,他脸色不太好,温润的脸上浮着担忧之势,从医生口中了解到谢婉玉的病情他一张脸更是沉了下来,下巴紧绷。
别过医生后他深呼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才走进去,谢婉玉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她一手捂着胸口,还没从刚刚胸闷喘不上来气的惶恐中缓过来,看到苏见树才勾起一个极淡的笑。
“你来了。”说话也是轻飘飘的,护工阿姨很有眼色的出去将门带上,给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你没事吧?医生说刚刚病发了,很严重。”他皱着眉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伸手给谢婉玉倒了杯温水。
“老样子了,发起病来很难受。”谢婉玉罕见的说了这么一句自己的病情,她脆弱但是从来对闭口不谈自己发病的感受,但苏见树可以想象,胸闷气短肯定不会好受,那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谢婉玉说完又咳起来,她咳的很厉害,消瘦的身子都颤抖起来更显得人脆弱,纤细的手臂撑着床,一手揪着胸前的衣服,苍白的手背上都能看到血管。
他默默的起身替她拍背顺气然后喂她喝水,等她顺过气了又才坐回去。
谢婉玉看起来很虚弱,她背靠着靠枕望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要下雨了。”
苏见树皱了皱眉,最近的天气就是这样,上午还燥热的不行,下午突然就狂风暴雨,晚上又停下来,地上的雨水蒸发过后又看不出来曾经下过一场大雨。
“我曾经做错了事。”她收回目光轻声开口,“我当时太年轻了,又很执拗,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我做的错事一辈子都无法挽回了。”
苏见树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没有打断她。
“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可是我醒悟的太晚,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好。只是我自己不珍惜。”谢婉玉抿了抿唇,苍白的唇有些干了,她喝了口水才回望着苏见树。
“可能你觉得我说这些有些突兀,但是我还是要说,谢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如果不是我爸妈,可能你现在也会遇到一个真正陪你度过一生的人了吧。我有时候感到很抱歉,因为我,让你多承担了这几年的责任。”她目光真挚又很坦然,苏见树知道她不是当年那个为爱私奔的小女生了,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谢婉玉,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她会干出那样的事,可是他已经放下了,他知道谢婉玉一直介怀这个。心里很愧疚,好在,她现在似乎也释怀了,她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去。
“你说得对,我曾经的确怨恨过。”苏见树吐出一口浊气,他不禁回想起那些颓靡不振的日子,是小小的苏恬唤起了他的意志,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因为他知道他也是个父亲,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承担责任太重要了,不管是对苏恬,还是对谢婉玉,他身上一直压着沉重的担子。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和他离开,当年我以为你是对我有些情分在的,”苏见树在回忆起当年的事已经语气轻松起来,“那个时候是我们第一次分开吧。”
后来的就是谢婉玉回家,再然后两人结婚生子,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我记得上一次我们也这么聊过。”谢婉玉轻笑一声,语气淡下来有些沉重,“后来,我做错了事,我丢下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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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该留恬恬一个人的,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他来找我了,你知道吗?他的理由很蹩脚,但我还是信了,我当时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抛下我离开,所以我没想太多,我以为我们只是聊聊天,会很快回来,所以我忘记恬恬了。”谢婉玉有些哽咽,她回想起当年的事眼睛泛酸。
“我是想和你好好过的,你知道当时我…我还有孩子,所以我只是想弄清楚,他说是我父母逼迫的,我当时不敢相信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就隐隐相信了他的话。”
“他硬拉着我上了车,我那时对他没有防备,我太傻了,我真是太傻了见树,我以为我们曾经有过情分所以他不会伤害我。我把我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我早该看清他,为了钱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苏见树从她口中了解到他从来不知道的一面,那个男人走投无路想到了谢婉玉,他为了钱将怀有身孕的谢婉玉带走了,谢婉玉也是傻的可以,居然傻乎乎的相信了他的威胁,那时她有想要跟苏见树好好过日子的心思,所以不敢让那个男人将两人从前的事抖出来。在察觉到不对时,她已经被带到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那个地下室阴冷潮湿,密不透风,起初她见到的只有他一个人。而谢家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谢婉玉又跟那个男人走了,怒急攻心住了院,也是苏见树跑前跑后。他们觉得耻辱脸上没光,谁都没有细想,只觉得谢婉玉对那人念念不忘。没想到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当年谢家父母不同意他们,觉得男人没出息是真的,那个男人只把谢婉玉当做当年泄愤的出口,只要她敢逃跑就会换来毒打。而她和苏见树的孩子也是在那个时候没的。谢婉玉对男人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死了心,又不敢不听他的话,周围都是他的人,连她打工的地方都是男人安排的,她躲无可躲,只能每天活在他的监控之下,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苏见树不忍听下去,他知道那是一段血淋淋黑暗的过去,如果当年他细心一点,是不是就能避免悲剧的发生?还是他不够相信谢婉玉,认为谢婉玉对男人没死心,他在颓废的时候没想到谢婉玉正在受折磨。
故事很戏剧化,可是却是真实发生的。
“是我的错,我以为…你放不下他自愿跟他走的。”苏见树痛苦的捂着脸,事实的真相很残酷。如果不是后来那个男人犯了罪被警察抓起来,可能谢婉玉这辈子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怎么会是你的错,一切错误的源头都在我。一步错步步错,我当初就应该听爸妈的话不和他来往,可是已经迟了。”被救回来后谢婉玉整日惶惶不安,被男人控制的日子怎么也忘不掉。在无数个夜晚里,她总能想起那双带着恶意的眼睛,想起压在身上那具沉重的身躯都令她作呕,喘不过气的地下室充斥男人的味道,夜晚她绝望无助的哭泣只能换来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低吼,身上白花花的躯体真是恶心,一次又一次将她拉进无尽的深渊,他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看一眼都令人恐惧,他的力气无法撼动,谢婉玉只能被迫承受,她只是他发泄愤怒的出口,为他当年不被谢家父母看好,为她和别人结婚。她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被男人发现后只是更加凶狠的报复,她的身体伤痕累累,心理更是不堪重负一度崩溃,她不知道是什么支撑她活下来的,她自己犯下的错现在由她来承担了,可是上天啊,这惩罚让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还不如直接给她一个痛快。
恨意滋生,可她不得不伺候那个男人,在陌生的城市她无处可去,每天在工作地方和地下室两点一线,她那些年没见过别人,就连工作都不在人前,她哪里有机会逃出去,逃离那个恶魔。
少年少女当年青涩的爱被夜晚男人像恶魔般的双眼代替,成为她每日的噩梦。
好在她活过来了,她又能好好活着了,她回到了熟悉的老镇,熟悉的家。这里温暖舒服,没有透不过来气的黑暗的房间,空气也是清新的,没有人逼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更没有那双恶魔似的双眼盯着她。
她终于能喘口气来了。
可是这口气没喘过来,谢家父母就去世了。谢婉玉终于又崩溃了,在度过的这些安稳日子里,她一直惶恐不安,没有人责怪她,父母只当她对男人还存有念想,对她恨铁不成钢,可谢婉玉知道,她恨他恨的要死,恨不得生啖其肉。可她不敢告诉父母她经历的事,只能在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默默垂泪。黑暗里是她压抑的哭声和她内心的愧疚与自责,在得知女儿因为她掉进河里差点没被救活,她心里的难受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恨不得将那时跟着男人走的自己狠狠扇几巴掌,可是没有回溯时光的能力,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苏见树心里也不好过,他没想到那个男人对她如此不好,光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觉得胆寒,更何况这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因为我太固执了吧,我想知道一个理由,他当年离开的理由。”谢婉玉轻轻叹了口气,再回忆起当年的事她仍觉得窒息,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把这件事告诉苏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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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见树不知道为何谢婉玉会在这个时候会重新提起当年的事,不仅如此还把事情的内幕全部告知他,但看到病床上她虚弱的模样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到底怎么说这件事也是她做的不对而且她也得到了惩罚,到底还是个可怜人。
这些年她一直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病折磨,被生活打磨过的谢婉玉早已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活力,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忧郁。
“我很惭愧,没做好一个妻子,也没有做好一个母亲。”她睫毛微颤,最终抬起头朝苏见树露出一个笑,“这么多年都是你一个人照顾恬恬,她被你教的很好,我也羡慕你们之间的关系,比我和恬恬好太多了,不过这原因在我我知道。”如果不是当年的事,她怎么会错过苏恬的成长,缺少的几年时光她也无法弥补,曾经那个缠着她软乎乎的小团子终究是和她形同陌路,就连看她的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冷漠。
苏见树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可她也长大了。”谢婉玉眼睛也不眨的看他。苏见树身体一僵,呼吸屏住,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后背都出了冷汗,他死死的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紧紧抓住裤子的手,被他用力的攥住皱成一团。好一会儿他才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肺部贪婪的吸收新鲜空气,他喘了口粗气,抓着裤子的手松开又攥紧。他毕竟是成年人,随即又很快的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但他此时不敢去看病床上的人,心中的恐慌在安静的病房放大,此时竟只能听到他怦怦剧烈的心跳。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话无需挑明,他知道谢婉玉已经知道他和苏恬之间的事,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可是又隐约觉得冥冥之中有定数,苏恬在家里不止一次闹他。虽然后来被他严令禁止,可她胆子大,嘴上喊着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苏见树一直觉得不安。
“你是他的亲生父亲。”谢婉玉将‘亲生’二字强调的很重,明明她是虚弱的语气,此时听来却好比万千雷霆敲在苏见树的心中,他都清楚,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两人之间是有这一层血缘关系的,可他还是纵容了她,此时被谢婉玉血淋淋的揭开,丑陋的一面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她面前,苏见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不是一向是重担当有道德的好男人吗?从我父母手中接过我这个累赘,你一声不吭照顾我这么多年,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过往不咎,也佩服你的注重承诺,可是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她可是你的女儿。”
“我这个血缘上的母亲在住在家里,我的女儿和她的亲生父亲却在我的眼皮下…我被蒙在鼓里,如果我不是偶然发现,你们是不是还要偷偷摸摸的更久?”
谢婉玉一声比一声凄厉,天知道她看到苏恬踮起脚来亲苏见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心里无比震惊,少女柔软带笑的面庞扬起看他,有说不出的亲昵,而苏见树居然没有阻拦。她当时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心脏又不舒服的快要喘不上气,怎么能,怎么可以。她以为苏恬只是对苏见树有依赖,没想到却是处处透着恋人之间的亲密。
她是女人,经过从前的事心思更是敏感细腻,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何况苏恬还不怎么掩饰,如果不是她偶然发现…
谢婉玉回想起那一幕来心情无比复杂,有生理上的不适,突然觉得自己人生过得毫无意义,她的自作自受,女儿畸形的爱情观念,苏见树在她心里形象的崩塌,让她透不过气来。
“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苏见树痛苦的低下头,如果不是他没有自制力,如果他当时严厉制止,都是他太过纵容,都是他自己黑暗的欲望造成这一切。
“错的人是我,一切错误的源头都在我,我不该和他走的,我不该的…”谢婉玉落下泪来,紧紧抓住床单纤瘦的用力到颤抖。
“哈…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我的女儿…我的前夫?哈哈哈哈…多么讽刺,这是对我的惩罚吗?可是为什么啊。我是不是不该活着回来?是不是?我当时就应该死在那里来赎我的罪!”谢婉玉很少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红肿的眼眶更为明显,眼里的悲痛欲绝藏都藏不住,她捂着脸悲恸的大哭。
苏见树知道她身体不好此时见她情绪激动,连忙站起来,“婉玉…”
他除了叫她名字不知如何是好,“婉玉…你别激动…这两件事没有因果,是我的错,我作为父亲的失职,和你没有关系。”
医生临走前才说她现在身体很虚弱,避免情绪波动,他照顾她这些年也知道如果患者生气激动,会引起交感神经兴奋性升高、心率增快、心肌收缩力增强,这样一来会导致心脏负担加重,再说这些年她病情加重,心力衰竭,还有引起的并发症,大部分时间都是卧床休息。
谢婉玉哪能听得进去这些,本来今天就唤起了她不好的记忆,如今将这件事说出来更是双重打击。现在她只觉得胸痛难忍,嘴里的哭声化作痛苦的呻吟,她面色惨白,额头都出了冷汗,胸闷气短让她更觉得难受,濒死感让她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医生!医生!”苏见树连忙去按铃,又手忙脚乱的想要给谢婉玉顺气,可刚抚上她的后背时,痛苦的呻吟声戛然而止,她人已经软软的趴下去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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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很快就来了,苏见树被挤到一旁,他心里涌上一阵恐慌,看穿着白大褂的人忙忙碌碌的给谢婉玉抢救。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身体软软的随着一生的力度躺平在床上,他看着他们为谢婉玉戴上面罩吸氧,然后有人为她注射什么东西,耳边是医生们急切交谈的声音,苏见树心乱如麻,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到外面苦苦等待。
他不禁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幕幕,谁没有错呢?细细回想,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有源头,是谢婉玉错了吗?是她不顾谢家父母的反对和那个男人私奔?还是明明已经结婚却还不坚定,想要知道那个男人当年为什么一走了之?是他做错了吗?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职责,面对苏恬他没有抵制住诱惑,而是任凭自己深陷其中。
怎样才算错?自有其错的原因,所以就错了。
世间万物没有对错,对错都在于人的一念之间。
可现在也不是评判对错的时候,苏见树靠着墙捂着脸,身心皆是疲惫。现在正是七月,医院的冷气让他觉得浑身发凉,茫然无助。
谢婉玉最喜欢花,所以病床里总是插着她喜欢的月季放在床头柜,娇艳欲滴的花朵是不是觉得医院不是它想要待的地方,它应该生长在泥土里,接受雨露的浇灌,在日光下面沐浴,微风拂过它的花瓣带走的只有阵阵清香。可是它被困在小小的花瓶里,所以它才只有短暂的生命,花瓣蔫了,所以皱巴巴的边缘也泛了黄,颜色不再鲜艳,香味也即将散去,花蒂托不住它疲惫的身躯,所以,花枯萎了。
谢婉玉走了。
很突然。
但苏见树其实也知道谢婉玉的身体情况,一直都是靠药物撑着,但明明情况已经算稳定的了。是自己害了她吗?她声声凄厉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她的痛诉她的指责,明明医生说过她需要静养。
他此时不太敢去看谢婉玉最后一面,他羞愧自责,他答应过谢家父母会好好照顾他的。
……
苏恬一下午都坐在房间,书看不进去也不想玩手机,就这么趴在书桌上静静看会天空吧。
天是澄澈的蓝色,看不见一片白云,河边树上的蝉在声声嘶哑的叫,这是她最喜欢的夏天。可是她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低落。
她知道苏见树出门了,但是不知道去了哪,她想知道却又拉不下来面子,他给的答案永远模糊,而她只想要一份坚定的选择。
他好像从来没有爱过她,两人却又有那么多甜蜜的时刻,真真假假苏恬快要分不清楚。如果爸爸这次可以给她想要的呢?她以退为进就是想看看苏见树的反应,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没有位置。
手机响了几次苏恬还是接了。
“...恬恬”短暂的沉默后她听见苏见树沙哑的声音,“她去世了。”
她?
苏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手里的手机几乎要握不住,胸口传来闷闷的钝痛。
“啊...嗯”她愣愣的应了两声。
“...你要来看看她吗?”
“...嗯”
苏恬从来没有想到谢婉玉会突然去世,她还那么年轻。这几年她们的关系很冷淡,苏恬可以说是打心眼里不想看到她,可是脸上怎么会湿漉漉的呢?
她摸了一把,全是泪水。
原来自己还会因为她的离去而感到悲伤啊,真奇怪。是不是因为坐了太久所以手脚无力,连站起来都是借着桌子的里,手是不是因为下午都没有活动所以连手机都拿不稳?太阳是不是因为累了所以藏在乌云背后休息?
又下雨了啊。
苏恬打着伞往医院走。她其实很少去医院看她,因为不想看到谢婉玉。她还记得自己给她送饭的时候她眼神都是小心翼翼地惊喜,明明不太美味的饭菜在她嘴里好像珍馐一般,她好像还夸自己了。其实小的时候谢婉玉是个很好的母亲,苏恬很喜欢粘着她,可惜那都是过去了。
苏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眶一直都是热热的,她呼了口气迈开步子往医院走。
……
葬礼很简单,好在有邻居的帮忙,苏见树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节哀啊见树。”是多年的邻居,苏见树轻声道了句好。
人群来来去去房子又空下来,只有他和苏恬两个人了,仿佛又回到当年谢婉玉离去的时候了,苏见树心情没有轻松反而越发沉重。
谢婉玉的房间被他打扫出来了,她的东西很少,整理的时候苏见树才发现两三个纸箱子就能装的完。
他掩上门。
家里和世间再也没有谢婉玉这个人了。
30
七月的天可真热,出门迎面的就是炽热的太阳,烤的皮肤生疼,空气里热的发闷,因为是沿海城市又很潮湿,汗水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所以苏恬很讨厌夏天出门。
但她觉得家里不舒服很压抑,不管是谢婉玉的突然去世还是她和苏见树之间的关系。家里少了个人,她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对谢婉玉一直都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她的确不喜欢谢婉玉,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想看到的是这个结局,同时对于她的离去心里也酸酸涩涩的。
期末成绩出来了,她发挥稳定,名列年级前十,这并不能让她高兴起来。
她想去找苏见树,这段时间他忙着谢婉玉的后事根本无暇顾及她,等到一切都结束后又回去工作,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层膜,因为苏恬心里堵着一口气尽量避开他,而苏见树也没有找她,谁都没有打破这诡异的平衡。难道两个人之间真的说断就断了吗?可毕竟是自己放的狠话,苏恬一时也拉不下脸来主动去找他求和。她以为至少苏见树心里是有一点点她的位置,哪怕跟她说一句软话,哪怕是骗她,她心甘情愿,可惜他没有。
苏恬咬咬牙跑下楼,这个时间段正是苏见树就要下班的时间,她抱起家里的老酒就往楼上冲。今晚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她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这是本地产的老酒,当年苏恬阿爷还在的时候就喜欢喝这种老酒,无论是温着喝还是冰着喝,阿爷说都别有一番风味。
苏见树不常喝酒,只是偶尔会小酌一杯,打开酒瓶盖,她轻轻嗅了嗅,是糯米经过层层发酵后醇厚的香,没有劣质白酒那样辛烈的气味,即便她不懂酒,都觉得这瓶老酒很香,怪不得这里的人吃饭的时候都喜欢来一瓶。苏恬面露难色,她从来没有喝过酒,不过今晚想要壮胆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她咬牙一闭眼就往嘴里送,入口没有想象中的呛或者辣,温温吞吞地顺滑而下,暖得喉咙微微发烫。她砸吧砸吧嘴,因为口感温和,苏恬没忍不住多饮了几口。
酒壮怂人胆。
她又找出上次在在苏见树房间穿的那件薄如蝉翼的性感吊带来,头发是刚洗过的柔柔顺顺的披在肩上,身材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小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泛红,不过一双眼却是亮亮的,她心里紧张极了,悄悄的溜到苏见树的房间,一鼓作气的钻到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她想了想,将被子往下拉露出肩膀来。现在就等爸爸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见树迟迟不回来,苏恬有点泄气,又下床捞起猛灌一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上楼的脚步声阵阵传来,苏恬心里忐忑万分,暗自抓紧了手里的被子。
灯亮了,她下意识的闭眼等光线适应后才睁开,苏见树已经站到了床边,然后居高临下的看她。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很平常,没有惊讶。
“…我…我…”苏恬有些恼怒,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
自己明明说过再也不来找他的,但他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苏恬忍不住胡思乱想。
“你回去吧。”苏见树叹了口气,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酒味。
苏恬紧紧咬着唇,拥着被子坐起来,伸出一只手去拉他垂下来的手,依旧温热带点粗糙。
“爸爸,我不想走。”她暗示意味明显,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软下声音来,“我很想你。”
说出口的话都带了哭腔,苏恬愣了一下,有些狼狈的低下头。
“…嗯…恬恬…”像是叹息一般,苏见树俯下身来握住她的肩头,然后小指勾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的吊带网上缓缓拉。苏恬觉得有些痒,往他怀里躲去,心里有些淡淡的惊喜,她仰起头看他一眼,苏见树没什么表情,她又不确定了,拉着他的手紧了紧。
“该拿你怎么办呢?”苏见树在问她也在问自己,他茫然极了,像是站在浓浓白雾中迷失了方向,而脚下踏着方寸之地,再走一步就是深渊。
“爸爸…”苏恬喃喃的叫他一声,直起身子跪在床上抱住他,用脸蹭了蹭他的衣服,她心里有些不安,“爸爸,你抱抱我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我没有不想见到你,真的,恬恬错了。”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泪花在眼里打转,聚成一颗,然后顺着脸颊滚落,从她尖尖的下巴往下滴。
苏见树迟迟没有回应她,苏恬心里打鼓,不安更甚,“爸爸,你还在生恬恬的气吗?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主动来找我。我都是说的气话,爸爸你不要信。”她急急忙忙的解释,紧紧的盯着他,生怕他不高兴。
“我知道。我都知道。”苏见树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脸,然后大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他眼里藏着苏恬看不懂的情绪,仿佛一捏就碎。
“爸爸…苏见树。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大概是因为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大概是我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我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很奇怪,居然不是班上哪个男孩子,我喜欢你对我的包容、你的淡然,好像有你在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男女之情和依赖我可以分得清的。”她像是怕苏见树不相信似的,红着脸用胸蹭他,“我只想和你这样,爸爸是我的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我今后一直喜欢的人。我知道我们身份特殊,可你不觉得这是我们之间血缘的羁绊吗?讲我们拉的更近,我们是亲密的,从身体到血缘,我们是契合的。”
“不是的。”
“什么?”苏恬茫然的看他。
“不是的,我们是什么身份,我是你父亲,你是我的女儿,仅此而已。我们之间只有血缘关系。”
31
苏见树的话像惊雷一般敲在苏恬心上,她脸色惨白,脑袋里也是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望着苏见树,“什么呀…你在跟恬恬开玩笑吗?爸爸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所以你也想逗我?”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爸爸别逗我了,你这样我会难过的。”
“你听清了的。我们只能是父女。”他看她像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将她白的晃眼的皮肤用被子裹起来,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别开眼不再看她。
苏恬猝不及防的落下泪来,没看到苏见树因为用力而颤抖的手,她不可思议的又看了一眼苏见树,企图看到他挣扎或犹豫的表情,可是没有,她看到的只有他淡漠的眼神。苏见树这人待人一向温和,所以五官显得温润,可是苏恬知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冷冽的冰雪。
“你是骗子——”苏恬尖叫一声,用力挣脱他,“你是骗子——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把我当我什么了。”
苏见树苦笑一声没有回答,站着任凭她一下又一下的捶打,“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什么叫只是父女?你和我做的时候怎么不想我们是父女?”
“呜呜…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不怕的。”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好看的眼红肿着,像是要从苏见树的表情里找出点什么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爸爸对不起你。”苏见树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紧握着拳头,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起。
“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我不要——爸爸——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说你爱我。我不信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相信。”苏恬连连摇头,她双手紧紧抓住苏见树的右手,“爸爸你快说啊,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不对,苏恬。我只把你当做我不懂事的女儿,爸爸只是怕你做错事,你不是想要?那我这个爱你的父亲自然要帮助你——”
“啪”声音清脆,苏见树声音戛然而止,他头被打的偏向一边,苏恬的掌心因为用力而感觉发麻,她愣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苏见树的脸。不敢相信自己打了他,也不敢相信苏见树对她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原来如此,原来在他眼里,自己的感情只是一厢情愿,只是不懂事,是不是自己在他眼里她苏恬只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只有她傻兮兮的沉溺其中,并不知道他其实清醒的可怕。
苏恬只觉得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个天大的笑话,什么喝酒壮胆,什么穿情趣内衣,什么让他说爱。太可笑了,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你真恶心,说的冠冕堂皇,怎么,你和自己的女儿上了那么多次床,你说是为了满足我对性爱的好奇吗?我看,到底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吧。”苏恬冷笑一声,她感觉身体发冷,绝望又无助,像是当年溺在水中的那种无力感,她虚脱了一般勉强用手撑着跪在床上,又哭着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
“恬恬,你别这么说。”苏见树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她的话何尝不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可是他不能,不敢去赌未来。他害怕两人关系曝光,害怕别人议论她,她好不容易从当年的事中走出来,又怎么能让她再次陷入这样的舆论中心,如果…如果被人知道了,她这辈子就毁了。现在被谢婉玉知道了,那么以后呢?心里还有对谢婉玉的愧疚,再怎么说她是苏恬的母亲…这样尴尬的身份。被她亲眼撞见女儿和自己的父亲亲热。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是不是谢婉玉也不是因为病发去世?
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眼看着苏恬眼神空洞洞的没有焦距,一张小脸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她哆嗦着没有安全感将自己包的更近,这条被子是她唯一的支撑。
“…恬恬,对不起。”他只能道歉,内心的痛苦和煎熬快要将他淹没,他不想看到苏恬痛苦,可他也不想看到以后未知的结局。
“滚。”
“滚啊——”
他僵着身子走出去,关上门的时候听到她闷闷的压抑的哭声,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的心脏攥住,让他痛苦的喘不过气来。
她有什么错?他还说了那样重的话,那样难听的词从他嘴里吐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一寸寸没了血色,他快要心疼的窒息。
可这样的结果是他自己选择的,趁她感情还没有扎根很深,尽早断了吧。
可今天这样的局面不是他想看到的,可是,他想要两人关系回到从前那样和平相处,怎么可能呢?他不奢望苏恬态度对他好,只是希望她可以好好的。他的女儿那样好,不应该将后半生的赌注都押在他身上。
从前他分不清自己对苏恬的感情,也不敢面对,可即使现在明白了又怎么样,他也只能压在心底,大概时间会冲淡一切。
她会往前走的。
今晚的夜格外的长,苏见树在楼下枯坐一夜,满脸的疲惫,肉眼可见的沧桑,他眼睁睁看到天色从黑到白,他有好几次都想上去看看苏恬,但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他要给苏恬时间去缓冲,也需要给自己时间。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恬会提出要搬走,搬去明月春汀,那套在市区的房子。他们曾在那里住过几年。
“恬恬...”
“这是我最后要求你的事,你都不能答应我吗?”苏见树从来没过要她走,也没料到两人争执的结果会是以她搬走而结尾。
“太远了,恬恬,你还要上学...而且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只能想到这个理由来挽留她。
“这些不需要你来操心,我会转学。学费如果你要给就给,不给我自己也可以想办法。”她脸色也不好,眼睛高高肿起,显然是哭了一夜,说出来的话生硬而且冷漠。
无论苏见树怎么说她都执意要走,苏见树也知道她执拗的性子,想着过两天她就会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下午她就收拾好了行李。
他不得不拦住他,对上她冷冷的眸子苏见树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别这样...”他拉住她的行李箱,站在楼梯口不让她走。
“你别让我恨你。”两人互不相让,她夜紧紧抓住行李箱的拉杆。
苏见树身体一僵,只好先顺着她的意送她去明月春汀。那里很久没有打扫,苏见树跟在她身后想要进去就被她拦住,意思很明显。
“我自己可以,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了。”她抿着唇定定的看着他,“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窒息的心痛涌上来,苏见树鼻子泛酸,没等他说完那扇门就对他关上了。像是她的世界永远对他关上了,两人隔着门站着,苏见树不适应的用头抵着门,半晌才无力的转身离开。
时间过得很快,苏恬去了新的学校,本来老师就劝她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关键时刻让她三思而后行,但她坚持也只能放人。新的学校没什么朋友,但她也不在乎,眼里只有学习。苏恬知道苏见树经常过来,但是她假装没看见,家里的门也没对他打开过——至少两人没有正儿八经的见过面。他能做的也只有给她账户里打钱。
夏天过的很快,秋天就要来了,那些炎热、那些固执,她的火热的爱意都随着秋雨在七月燃烧殆尽。
她知道,属于她的夏天结束了。
冬去春来又快入夏,就迎来了高考。她高考考的很好,能上数一数二的大学。填报志愿的时候她很茫然,原本事因为苏见树才有留在本地的想法,她握着鼠标的手放开,愣愣的看着窗台。这里不是老镇,没有饭后邻居的交谈,没有隔着河和她打招呼的阿嬷,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所以她去了北方的一所知名大学。
和江南是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和生活方式,原来冬天在室内也可以穿短袖,原来雪可以这么美,可以下这么大。
她还是会想起苏见树,除了按时汇款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他发的消息从来不回,只有偶尔发朋友圈看到他点赞苏恬还是会鼻子一酸,然后若无其事的滑过去,她早该忘了的。
苏恬去上大学的那天苏见树偷偷去了,尽管他经常悄悄地去看她,但看到她走进机场的背影还是觉得这一年她瘦了很多,也更沉默。她穿了件绿色的长裙,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她似乎回头望了眼,苏见树怕她瞧见连忙躲到一旁,心里紧张起来,怕她看见又怕她没看见。他看到她透过机场的玻璃窗定定的望了会天空。外面的大片的晚霞,很美。
美的不仅是晚霞,还有她。
她又环顾了一圈机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事情好像正如同他当时所期望的那样发展,她上了很好的大学,以后应该也会有美好的未来。
然后她转身进去排队过安检,纤细的身影淹没在人海里,但苏见树还是一眼能找到她。
过了安检他再也看不见她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去看她航班。听到广播准备登机,然后过了许久看到天上飞机划过,载着他的恬恬、他的挚爱去了遥远的北方。
他希望她可以过得很好,即便没有他。苏见树自嘲一声,他哪敢奢望还能陪在她的身边。她会在大学恋爱吗?以后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婚?然后有个乖乖巧巧的小孩。
要是可以,他希望她还能回来看看她。
可是。
她再也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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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来,花谢花开,苏见树不知道在这个院子里多少年。
算起来,这是苏恬离开的第八年了,他除了偶尔看到她的朋友圈,再也没见过她,她所在的城市那么大,他找不到她,再也不像当年在明月春汀的时候他还能看看她。
明月春汀他经常去打扫的,这里还有苏恬生活留下来的痕迹,在那里坐一会感受她的气息,好像她就在身边似的,苏见树想象她一个人怎么生活。是不是做饭手忙脚乱的,是不是像以前一样喜欢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阳台上的花要不是他经常去浇水就死了。快要枯死的花根部还是绿色的,于是苏见树把干掉的枝叶剪掉,精心照顾它,没想到它顽强的活了下来。
苏见树常常想,她会回来吗?没人能给他答案。
苏恬离开的第五年,这株被他救活的花开花了,苏见树拍了照,很想发过去给她看看,但他迟迟不敢按下发送键。
他没有理由联系她。
又过年了,新年的时候给她发了新年祝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会互相问候一句。
她离开的第六年,老镇因为开发,苏见树搬去明月春汀住了一阵,这里太多她生活的痕迹,他后来又搬了回去。
他又去她高中学校了,学校的光荣榜上还贴着她的照片,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很淡的笑,不过这张照片有些年头了,长期日晒,照片发白。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呢?苏见树常常幻想。
第七年了,她没有回来。
不过朋友圈更新了一张照片。
她在海边,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化了妆,清清冷冷的看着镜头,吊带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她还是那么瘦。
今年好像是第八年了吧。
苏见树喜欢上了养花,看他们从嫩芽到开花很有成就感。
他还能干些什么呢?日子平平淡淡,好像这样也挺好的。
………
十年了。
苏见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上冒出了几根白发,他恍然发觉时间过的居然这么快。
院子里传来动静,他以为是隔壁的邻居,每年这个时候他们总喜欢来摘几朵花。于是他提高音量说了句。
“进来吧,喜欢哪朵自己摘就是了。”他边说边走出去。
目光所及,苏见树呼吸一滞。
多年未见的人此时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她没什么变化,五官依旧精致,多了几分温柔,微卷的头发柔顺的垂下来。
她穿了件杏色针织长裙,窈窈的站在门口。
苏见树有些手足无措,他双手抓住裤子紧了紧,眼眶居然开始发热。
“恬恬…”
“爸爸。好久不见。”她微微一笑。
“是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了。”
“来,童童,叫姥爷。”苏恬从身后拉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大概两三岁的样子,他从苏恬身后探出头来,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姥爷。”小男孩声音软软的,冲苏见树一笑又躲会苏恬身后。
苏见树宛如晴天霹雳,大脑一片空白停止了思考,他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挺直的背都弯了下去。
霎时间,无数回忆在脑海浮现,她的一颦一笑,她冲他撒娇的时候喜欢拉着他的手,她偷亲他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狡黠,又害羞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他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她十几岁的时候,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她已经当了妈妈。
“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呀?”她弯了弯眼睛,笑的很幸福。
她过的好就好。
这不是他所期望的吗?
她在往前走,她的未来确实是他期望的那般美好。
这就好。
可是为什么心脏却密密麻麻的疼,酸涩的让他想落泪。
她在往前看就好。
可是他还停在原地,这些年都回想起当年的事来,既然她过得好他也没必要去打扰,属于他们的回忆就留给他来保管吧。
时隔两年的he番外掉落这是苏恬在北城的第三年,这三年她都没有回过去,和苏见树唯一的交流大概就是每个月准时收到的银行卡上的到账信息。
她不是没有想过苏见树,刚来的那会经常会躲在被子里偷哭,甚至很想飞回去找他,可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理由。
说自己心里还有他吗?说自己根本忘不掉他。
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胆量。
大一的时候她就已经找了课外兼职自己赚生活费,账户上的余额已经渐渐充裕。
那时候她主动给苏见树发了短信,让他可以不用给自己打生活费了。
那边没回,但生活费还是雷打不动的转给她,可苏恬知道,他看到了。
她想着,既然他愿意给自己,那么她就存着,等以后找个机会再还给他。
或许,两人之间做好的结局就是只剩下血缘亲情。
大三那年的寒假,是她来北城经历过最冷的冬天,膝盖深的雪,去教学楼上楼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踏过前人的路才行。
风刮的厉害,卷起地上的雪漫天飞扬,苏恬和室友手挽手,急匆匆地往教学楼走。
她想着,晚上回宿舍直接吃泡面就行,不想再去食堂了,外头实在是太冷了。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苏恬戴好帽子往宿舍走,她耳机里放着考研英语,也没有留意周围。
宿舍有暖气,她回寝室直接脱了羽绒服,泡面放在寝室里的窗台上,她趁这个时间做会题。
外头的雪可真大啊,冬天的北城几乎看不到绿叶的,绿化带都是光秃秃的,她往下这么随意一瞥,身体僵住。
她的寝室在三楼,不高,所以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
太像了,和苏见树的身形太像了。
这么多年,还有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她好像早就把苏见树的一切记在了心里。
“啊..”手里的泡面桶一歪,里头的汤汁洒在了她的手臂上。
苏恬手忙脚乱的去拿纸巾,等她再往下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会是他呢?
有可能是他吗?
苏恬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很久没有联系的聊天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
点进去他的朋友圈,即使是全部可见也只有短短几条,他几乎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
是她看错了吧。
苏恬自嘲一笑,自以为已经放下了的人,但看到和他相似的身影时,她的心跳还是会忍不住的加快,那些刻意被她压在回忆里的一切又冒了出来。
他们曾经一切出去玩,躺在一张床上,仅仅只是一起躺着,都觉得无比幸福,他会静静聆听,听她说她想说的一切。
情绪上来时,他们也会抵死交缠,恨不得把对方都融进彼此的怀里,喘息连连,汗流涔涔,她死死绞着他,他深深地抵着她。
苏恬猝不及防的落下泪来。
她再也不要想他了。
可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回去的一天。
苏恬早就做好留在北城工作的打算了,她根本没办法回去那个有苏见树的城市。
学姐发来消息说,那边有个人好的大厂实习机会,正好苏恬大四需要出去实习,让她干脆回去那边,正好离家也近。
老实说,苏恬是心动的,那个大厂含金量很好,就算是实习生待遇也很好,如果顺利入职,可以为她以后的简历增光添彩。
她想回去。
为了这份实习工作,她想回去试试,有没有别的心思呢?苏恬想应该是有的。
她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直接在住酒店下,面试完就飞回了北城。
她胆小的甚至不敢去以前待过的那些地方。
过了几天,苏恬收到好消息,面试通过了,她能进去梦寐以求的好公司实习,可也意味着她又要回去了。
对面要求入职的时间很赶,苏恬忙的不行,也没有时间去想苏见树了,等她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她自己租了房子,离公司很近,和以前住的地方都不在一个区。
可能是近乡情怯,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没睡好,不忙的时候总会想起他。
可刻意避开一个人的时候,原来是真的不会见面。
苏恬一直避免去那边活动,她也知道,苏见树一般不会来她所在的这个区,她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
时间过的很快,学校要求实习的时间她已经够了,苏恬有转正的机会,她有些纠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北城。
考研,她有个想法,但毕业以后不一定会有现在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鬼使神差的,她回了明月春汀。
那里的钥匙她一直都有,被她放在行李箱的隔层里,行李箱又被她放在里衣柜的角落里,好像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她就不会想起来似的。
她一边害怕见到那个人,心底又隐隐期望见到他,他过的还好吗?没有她,生活应该回归了正轨吧,会不会,他的身边有了其他人呢?
苏恬在楼底下站了许久才按了电梯上去,她在楼下看了,那层楼没有开灯,所以根本就没人。
她站在门口,深呼吸好几次之后才抖着手把钥匙插进去。
钥匙一转,里头的锁芯也跟着响。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打开门。
还没开灯,她就借着落地窗外的月光看到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和她记忆中的人重叠在一起。
苏恬身体微颤,嘴唇都在抖,嗓子眼发紧,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头。
几乎是开门的一瞬间,苏见树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他攥着手慢慢转过身去,他朝思暮想的人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两人相对无言。
“恬恬..”
苏见树喊了一声,门口的人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谁也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见树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生怕自己说错了,眼前的人就像之前那样走了。
“我在这边工作。”
苏见树有些无力的垂下肩膀,看她的样子已经回来很久了,但他完全不知道。
曾经在她印象里高大的男人此时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可苏恬心里却涌上一阵愤怒,当初不是说分开的吗?口口声声为她好,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挺好的,挺好的。”
苏见树连说两声,又想起灯都没开,但客厅的开关在门口,显然苏恬也没有开灯的打算。
她开口突然就有些尖锐,声量都拔高了,“好!当然好,我过的很好,我读了一个很好的大学,我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我现在经济独立,欠你的钱我都会还给你,我有什么不好的,这不就是你期望的吗?”
愤怒和委屈将她的理智淹没,胸口剧烈起伏,苏恬浑身都在抖,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说好要放下的。
“那就好..我希望你过的好。”
苏见树声音沙哑,是啊,这不就是他希望的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学校看我?为什么还要被我发现?”
苏恬紧紧攥着手掌,其实她也确定,她只是在赌,赌一个自己心里期待的答案,之前那样,可以为今晚的失态找个理由。
“你知道了?”苏见树看着她,苦笑一声,“我想看看..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我从来没想过要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来看看..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苏见树觉得自己卑劣,自己亲手把人推开,如今却又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那你为什么不见我,在我的面前。面对面的和我说。”
苏恬的委屈再也掩饰不住,她蹲在地上大声痛哭。
“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我根本忘不掉你,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明明我已经快要忘掉了的..明明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的..明明..”
明明他们可以在一起的。
苏见树有些痛苦的捂着头,他心里难受至极,苏恬的话像一把利剑扎进他的心里,绞着他的心脏来回捅刺,疼的他无法呼吸。
他的脚立在原地浑身僵硬,可他内心却永远无法像他表面上说的那么冷静,他也没有办法看到苏恬在他面前哭。
苏见树慢慢走过去,挣扎许久才慢慢把她搂到怀里,他跪在地上脸埋在她的颈侧,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她的脖子湿湿的,他居然也哭了。
在苏恬的记忆里,苏见树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声音翁翁的,“你哭什么。”
苏见树紧紧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
他明白的太晚了,他自以为是的让她走正确的路,过原本的生活,可忽略了她真正想要的。
这件事本就不是她的错,他们是共犯,是共同沉沦,是抱在一根浮木上的人,他们已经绑定在了一起,他怎么可以选择抽身,留她一人。
苏恬突然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曾经那些过去的就让它成为过去吧。
“你想和我接吻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冰释前嫌的信号。
随即苏恬主动吻上他,能感受到苏见树身体一顿。
“你不想吗?那我走了,你就当我没来过。”
话音刚落,苏见树就吻住她,苏恬随即回吻过去,带着点恶狠狠的味道咬着他的唇,像是要发泄这些年来自己的惶恐不舍想念以及怨念,这些统统被他温柔接纳。
既然决定接受一切,他就不会再退缩。
两人都有些急切的去脱对方的衣服,他们的双唇又贴在一起,苏见树的皮带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这像是一个信号。
早在接吻的时候她就已经湿了,来不及做太多的前戏,他就一插到底,紧致温热的穴肉立刻密密麻麻的吸附上来。
苏见树抱起来两人抵在墙上,深而重的抽插,喘声连连,她的尖叫声都被吞在唇齿间。
苏恬不再忍着,放声尖叫着,感受着久违的和爸爸在一起的愉悦。
从客厅到沙发,再到落地窗前,一地水渍。
从卧室到卫生间,再到座椅上,到处都是两人留下的痕迹。
他入的极深,次次都顶到最里头的狭窄处,似乎要劈开宫口撞到子宫里头去。
她记不清自己高潮了多少次,也不记得爸爸射了多少次,谁都没有数,只知道最后她的小腹隆起,里头全是被苏见树灌满的精液,他将性器抽出去时,从她腿间流出大股大股浊白的体液,在床单上积成一滩。
她是让苏见树插在里头睡的,醒了就做,饿了吃完饭就睡,睡醒两人又做。
似乎是要把这些年的都在这几天弥补回来。
直到最后从明月春汀的房子里出来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苏见树陪她去租的房子收拾东西,谁也没有多说,就心照不宣的住在一起了。
苏恬决定留下来,本来这份工作就很好,她也没有考研的打算了。
转正那天,苏见树做了一大桌子菜,两人开了红酒,说说工作聊聊天,谁也没有提过去的事。
有些微醺了就搂在一起,亲着亲着就去卧室了。
后来苏恬有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看到抽屉里苏见树存着的车票,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来过那么多次,即使已经是电子票的时代,他还是把纸质车票取出来,珍藏般的一张一张放到盒子里。
“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菜回来。”
手机叮的一声,是苏见树发来的短信。
苏恬抿抿唇,给他回了消息。
客厅的落地窗能看到日落,苏见树特意给她买了懒人沙发,让她休息的时候可以躺着。
苏恬趴在上面,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下,门口微响。
她转过头去,露出一个笑。
她爱的人回来了。
过去的那段时间就让它过去吧,他们都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因为心里都有彼此。他们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都懂得对方。所以恬恬说接吻的时候苏见树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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