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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暑夜的邂逅
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有驾驭超自然力量的手段。
在各色文化中,掌握超自然力量的人有着不同的称呼:道士、僧侣、巫师、神父、萨满、祭司……纷繁多样,不一而足。
这些拥有超凡伟力的奇异人士,有一个共同的名号——「异能者」。
异能者的传说可以追溯至上古,那个神话中的洪荒时代。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他们的身影无处不在。有如幽灵,有如鬼魂,潜伏在正史的里侧。
近代以来,异能者似乎式微了。新兴的科学技术,尤其是枪炮火药,让异能再无用武之地……
真的是这样吗?答案是否定的。异能者只是换了个方式,融入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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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一航揉了揉因长时间看书而干涩的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晚上十点钟了。他在《庄子集释》中沉浸了将近四个小时,现在回过神来,才感到莫名的疲惫。
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鹏鸟,荫蔽千辆马车的大树,都是稀奇至极的玩意儿。如果现实中能见上一眼,那该多有意思……
他沉浸于书中的世界,恍恍惚惚地拉开房间的门。门外的世界亮堂得很,他的妹妹吕之华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为了不吵到哥哥,吕之华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到了很低,以至于室内的吕一航刚才完全没有察觉。
吕一航经过客厅时停下脚步,双臂倚在沙发边上,往屏幕上瞅了一会儿,是《光之美少女》,今天刚出的最新一集,刚播到女主角们变完身的一段,她们花花绿绿地站成一排摆pose,好不风光。
「这集不是上午看过了吗?」吕一航问道。
吕之华抬起头看向哥哥,撅了噘嘴:「看过了也能再看一遍啊。」
搞不懂她为什么对这种子供动画这么沉迷,明明都是大一的学生了,真是一点大人样都没有啊。
不过吕一航自己只比义妹大两个月,而且也同是大一。无论拿年纪,还是拿阅历,都没资格压她就是了。
吕一航一边蹲在玄关换鞋,一边叮嘱道:「早点睡觉啊,明天就要上课了。」
「现在出门吗?这么晚了。」
「嗯,买点夜宵吃。」
吕一航走出了楼,楼前是一片还算宽阔的空地。傍晚刚下过雨,赭红色的地砖一片湿滑,空气也被净化了一番,闻起来有股微甜的气息。
远处那栋标志性的高楼包裹在夜色中,透过行道树的重重阻隔,只能看得见楼顶。
那边就是吕一航与吕之华今年入学的大学,也是由异能者组成的大学——瀛洲大学。
虽然也有专收异能者的小学、初中与高中,但吕一航从小到大,一直读的是普通人的学校。
高中时,吕一航就读于文科班,成绩还算不错,他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考上华师大——这是他的理想学校。他的人生计划就是这样:考个还可以的大学,找个还可以的工作,同一名两情相悦的女性结婚,过上平凡而有味的人生。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高考前夕,正当吕一航努力复习时,他被爷爷硬拉来参加瀛洲大学的入学测试。吕一航自认为发挥得很烂,无论是笔试、面试还是实战测试,都是连蒙带猜、纯拼运气的。竟然顺利考进了,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放榜的那天晚上,爷爷在酒桌上喝红了脸,抚掌大笑,又说起了他那口头禅:「吕家的小孩就是有出息,我们吕家可是吕洞宾的后人!」
吕一航抿着庆功酒,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认定绝对是爷爷搞的鬼。因为爷爷曾是茅山上清派的弟子,现在担任瀛洲大学的资深教授,地位相当崇高。十多年以来,一直是爷爷在教吕一航兄妹修炼,但比起吕之华这个道术天才,吕一航在这方面的水平实在丢人,不管什么符箓法术,都使得一塌糊涂。也不怪吕一航会这样揣测:自己能进瀛洲大学,恐怕就是爷爷开的后门吧?
不过,正是托爷爷的福,他和妹妹用不着住狭窄逼仄的本科寝室,而可以租住在北区的教职工公寓。这里四室一厅两卫,还带个厨房,对于两个人来说,空间绰绰有余了。这种优厚待遇,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吕一航缓步走到了北区最南端体育馆边上的全森便利店。这家店他再熟悉不过了。住进新居以来的一个星期里,他每天都至少要来一趟。体育馆早就关门了,但便利店是24小时营业的,还亮着温暖的灯光。
当吕一航走入便利店时,门口的迎宾器自动响起了「欢迎光临」的声响。
听到这响动,站在柜台前的金发女孩侧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望向吕一航。
这位女孩是店中唯一一名客人,她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如同漩涡一般吸引着周围的一切,淡金色的长发扎成繁复的公主辫发型,再加上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容貌简直如洋娃娃一样精致。
她身着一套漆黑的哥特式长裙,唯有领口和裙边镶嵌着白色的蕾丝,脚上穿着一双黑得发亮的乐福鞋,黑裙下露出的一截小腿被纯白长袜覆盖着。
这名哥特萝莉比吕一航要矮上半个头,但不知怎地,吕一航竟有种被睥睨的感觉。
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与哥特萝莉对视了良久,自觉有些失礼,于是主动移开了视线,走入店内。
吕一航想吃柜台上的关东煮,没从货架上拿东西,就排在了哥特萝莉的身后,与她间隔了一臂距离。
在面向异能者的综合型大学当中,瀛洲大学创办得最早,论综合实力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所以留学生的比例相当高,甚至超过40%。在校园中见到外国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吕一航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早就习以为常了,可穿着这种哥特长裙的少女,他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忍不住多偷看了几眼她的背影。
哥特萝莉手上拿着一桶「番茄牛肉面」,真是奇乎怪哉:这么华丽的裙子,跟方便面总不太相称,难道不怕弄脏吗?
吕一航又把目光转向了柜台上的关东煮,思量起了该点些什么,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哥特萝莉结完账。听店员和她的对话,貌似是忘带饭卡了。
店员提醒道:「如果没有饭卡的话,用○信或支○宝也行啊。」
哥特萝莉秀眉微颦,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抱歉……我初来乍到,还没办理过移动支付。」
正当哥特萝莉准备掏出手机时,她注意到吕一航排在自己后面,便有意让出身位,做了个「您先请」的手势。
「我来付吧。」吕一航上前一步,把自己的饭卡递给了店员,说,「我跟她的账一块儿结。」
这个举动既出于节约时间的考量,也源自微不足道的善意。哥特萝莉见到吕一航递来饭卡,愣了愣神,随即感激地鞠了一躬:「谢谢你。」
店员接过饭卡结账,哥特萝莉借机瞥到了饭卡上的名字,轻轻地笑了笑。她的笑容很好看,如同雪霁初晴:
「你叫……吕一航?『谁谓河广,一苇杭之』,真是个雅驯不俗的名字啊。」
「你还会背《诗经》?」
哥特萝莉谦虚地说:「读是读过,理解了多少就另当别论了。」
吕一航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因为这名字的由来,跟《诗经》半点关系也没有,而且说实话,起名的过程相当草率,全靠老爸的异想天开。
吕一航刚出生不满一个月时,家人们为取名而冥思苦想,聚在一块儿商量了无数次,也没法达成共识。在不知第几次家庭会议上,吕一航的武侠迷爸爸正忙里偷闲地重读《白发魔女传》。轮到他发言了,他做贼心虚地提了个主意:干脆就叫吕一航好了。岂料其他人一听,竟然称心满意,连声叫好,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吕一航并不打算把这实情告诉哥特萝莉:即使是熟读《诗经》的外国人,恐怕也未必知晓梁羽生吧?
吕一航端着一杯关东煮离开柜台,用竹签插着的各色肉丸香气扑鼻,盛着热汤的纸杯水汽氤氲。在大夏天的晚上吃这个,颇有些不合时宜,但他饿极了,吃点肉类比较能填充肚子。
便利店的落地窗前是一排饮食席,吕一航在其中一个座位上坐下。正当他拣起一根竹签时,哥特萝莉端着泡好的方便面,从容不迫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她落座的姿势极其自然,仿佛跟吕一航是多年老友一般。
哥特萝莉凑得那么近,手肘都快碰到吕一航的手肘了。吕一航这才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从未见过的魔力。
一股粘稠的、诡异的魔力。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魔力?吕一航回忆起了小学时的一个盛夏,他在厨房地板上捡拾死鱼时,所感受到的黏糊糊的触感。
出于本能反应,吕一航皱起眉头,将身子朝相反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但吕一航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这股魔力虽然令人恶心,却不带有任何敌意,也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于是他挪了挪屁股,坐得端正了一些,并努力让面部表情变得舒缓。
只要无视就好了,只要无视就好了……
哥特萝莉好像看出了吕一航脸色不对劲,关切地问道:「你很介意我坐这里吗?」
女孩的嗓音温柔而悦耳,消解了他的一些不适感。
「不,不,你坐吧。」
哥特萝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对不起。」
吕一航为了缓解尴尬,干巴巴地笑道:「不是,为什么你要道歉啊?」
「看你心神恍惚的样子……」
「只是不太习惯你的魔力而已,以前没见过这种。」
吕一航认真思考了一下:她身上的这股魔力到底是什么呢?
她是巫师吗?不是,她的魔力有种令人敬而远之的魄力,与寻常巫师大相径庭。答案好像摆在面前了——
「你会黑魔法吧?」吕一航问,「你的魔力跟别人不太一样。」
这个猜测有不少取巧的成分:因为黑魔法是范围很广的称呼,西方的各种奇技淫巧,都能笼统地归到黑魔法中去。可他毕竟很少遇到黑魔法师,对黑魔法的门类也不太了解,所以只好含糊其辞。
而且,奇装异服也是黑魔法师的特点之一(虽然是源自道听途说的刻板印象)。猜测她是黑魔法师,并不是毫无依据。
哥特萝莉的微笑中,似乎多了几分得意劲:「没错。真是好眼力,你是如何察觉到的?」
吕一航摆摆手:「这是天生的。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魔力的流动……你身上的魔力,很夸张啊。」
吕一航不得不承认:按魔力的总量来看,这女孩超出同龄人太多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感到如此不适。在娇贵脆弱的外表之下,她绝对是个高手。
哥特萝莉饶有兴致地问:「也就是说,你还看得见鬼魂吗?不会连恶魔也能看见吧?哦,用你们的话说,应该叫邪祟。」
「当然看得见。」
「你这种情况,应该叫阴阳眼吧?」哥特萝莉叹服道,「真是了不起的天资啊。为了修炼出类似的能力,像我这样的凡人都得花费多年呢。」
说得没错,就是阴阳眼。
然而,听到这句赞赏,不堪回首的往事络绎不绝地涌入吕一航的脑海。
要是有得选,我还不想要这个天赋呢……哪怕做个什么都没有的平凡人也好啊。
生而知之,意味着无比沉重的代价。
因为一个人能使用的超自然能力是有限的,这是由人体结构决定的,是大自然的铁律,学名叫做「能力排异定律」。
比方说通晓魔法的人学习道术就会无比艰难,而擅长道术的人也难以学习通灵术。先天异能者也是同理,自从他们出生起,身上就携带着游散的魔力,会与外来的魔力相排斥。
吕一航的先天异能是阴阳眼,人人都可以通过修炼习得的无用能力,反倒令他掌握不好后天法术。他跟着爷爷学了十二年符箓之术,水平却连刚学一两年的初学者都比不上。
与其说是天赋,还不如说是与生俱来的诅咒。
「不提这个了。」吕一航想把这件伤心事抛在一边,聊点别的话题,却发觉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便问道,「请问你叫什么?」
「抱歉,忘记做自我介绍了。」哥特萝莉微微侧过身来,面对着吕一航,将四指抵在锁骨之间,语调轻快得像一只白鸽,「我的名字是提塔·克林克,是12班的大一新生,叫我提塔就好了。」
「提塔。」吕一航轻声念了一遍,接着在心中默默记了一遍。「ti」「ta」两个音节,都要舌尖贴在牙齿上,再轻轻弹开,念起来很有韵律感。
「嗯! 」提塔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看她点头的幅度那么大,真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光靠名字判断不出她是哪里的留学生,不过根据姓氏来看,或许是德国那边来的吧?
提塔所说的普通话相当标准,足以让本地人汗颜——一点都听不出来外国人的口音。虽然语速不是很快,但是吐字清脆极了,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光是听着就心情爽快。
吕一航佩服地说:「你来这里才没多久,汉语却说得那么好。」
「哪里哪里。我在老家学了很多年。」提塔嘴上自谦着,但她嘴角的笑意是隐藏不掉的,「汉语啊,真是门博大精深的语言。尤其是古汉语,深刻而又典雅。我这几天在读唐诗——当然,是从李杜读起的……」
吕一航一边啃着关东煮,一边听提塔发表关于古典文学的长篇大论。他原本猜想,提塔是个孤僻阴郁的人,毕竟魔法天才大多都是极不合群的。没想到她却这么开朗,这么健谈,对着初次见面的人也能絮絮叨叨地讲上这么多话。
由于爷爷的影响,吕一航平时也总爱翻看古籍。这样一位热爱古典文学的女孩,让他产生了些许亲近感。他心里其实相当意外:一个外国人,怎么会如此熟习古汉语?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疑问抛在了一边。合意友来情不厌,知心人至话投机。两人聊起唐诗来,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渐渐地,就连提塔身上的魔力也不再惹人难受了,可能这就是「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吧。
「……我正在读杜诗,但是注释实在是太多了,千头万绪,不知从哪里看起。」提塔消沉地说。
「你读的是什么版本呢?」
「《杜诗详注》,中华书局的。」
「注杜诗的人有很多,所谓『千家注杜』,感到头大也是在所难免的。你可以看看《杜诗镜铨》,收录其中的注释不那么繁杂……」
提塔边听边点头,还在手机上做着记录,像个乖巧的学生。她连声称赞道:「你对古诗真了解啊,不愧是母语者。」
「你才了不起吧,一个老外居然懂这么多。」吕一航看了看桌上被提塔忽视的方便面纸碗,忍不住提醒道,「喂,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方便面,快糊了。」
「啊,这就泡太久了吗?」提塔一边慌慌忙忙地揭开纸碗的盖子,一边说,「我还是方便面处女。」
「噗!」吕一航差点把刚喝进去的一口热汤喷了出来,他努力憋出镇定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以前从来没吃过方便面,对吗?」
「嗯呐,就是这个意思。」提塔侧了侧脑袋,两只眼睛像无辜的小羊羔一样。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你大可以换个普通一点的词。」吕一航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嘟哝道。
看来提塔的汉语还没学到家,起码口语还有待加强。
提塔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纸,吕一航偷偷地旁观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吃面的姿势很文雅,纤纤玉手提起筷子,挑起面来,卷成一团再送入嘴中,不发出一点声音。她细细地嚼着,快嚼成烂泥了才肯咽到肚里。三分钟过去了,碗中的方便面只少掉一点点。
吕一航好奇地问:「好吃吗?」
「还行。配料很香,但是面就……不怎么好吃了,一点嚼劲都没有。」
吕一航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道:「你吃多了就知道,天下方便面都是这样的。」
不知何时,提塔把目光聚焦到了吕一航手中的纸杯,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的那份呢?好吃吗?」
「怎么,你想吃吗?」
出乎吕一航的意料,提塔竟乖乖地点了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纸杯中的珍馐。
吕一航有点犹豫,把自己吃到一半的残羹给她,好像不太合适。于是仔细挑出一个没动过的牛肉丸,连着签子放到了提塔的方便面纸碗中。
提塔道了声谢谢,捏起签子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才咬上一小口。她闭上眼仔细地咀嚼,然后用小手遮住嘴巴,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呜哇,好吃。浸了辣味的汤汁,感觉更香了。」
看到提塔颇有日本美食节目主持人那种一惊一乍的风范,吕一航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边吃边聊,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才把各自的食物吃完。
「天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走到便利店门口时,吕一航提议道。
提塔欣然接受:「好呀。」
瀛洲大学不设围墙,但是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条四车道的宽阔马路像城墙一样包围着它。边界之外是一圈生活区,宿舍、饭店、商场等设施都在那儿,总共分为八个区域。问了才知道,提塔的住处在东北区。
「大一女生不都住在东南区的宿舍吗?为什么会住东北区呢?」吕一航在心里产生了疑惑,不过也没为此多想。
这家24小时便利店位于北区的最南边,也就是最靠近大学教学区的那端,因此要送提塔回去,等于绕一段远路。虽然夜色已深,但闲来无事,把这当作消食的散步也未尝不可。
吕一航与提塔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并肩而行。提塔为了避免自己的哥特长裙被水洼弄湿,走得小心翼翼,时不时还要提起裙摆。道旁樟树的叶子上挂着无数雨珠子,风一吹满天乱飞,惨白的路灯光照在路边的水洼上,景色显得有些寂寥。
偶尔能见到远处有几位行人,大概是在教学楼晚自习后回寝室的学长学姐们。再过一段日子,学习生活步入正轨了,自己恐怕也得加入他们的行列了吧。想到这里,吕一航不禁感慨道:「今天举行完开学典礼,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马上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了,我却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提塔侧过头来,注视着吕一航的面颊,轻快地笑道:「哼哼,是吗?」
「嗯。这个暑假太长了,我都快忘了上课是什么感觉。」
「可我很期待校园生活哦,好新鲜啊。能跟同学们一起上课,很开心啊。」
「你是不是那种暑假没过完就盼着新学期快开始的优等生啊……」
在假期综合征的作用下,吕一航倦怠不堪,就算已经休息了近三个月,他还巴不得再多放一个月假。可是看到提塔心驰神往的表情,他感到有点自惭形秽。
提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喜地说道:「对了,大一都是大课,有些课我们或许会一起上呢。」
「……是啊,说不定还有机会再碰见。」
瀛洲大学大一不分专业,上的都是些通识课、公共课或选修课,直到大二才分专业,到那时候才会有专业课。这是因为瀛洲大学旨在培养国际化的异能者,要求学生们必须对世界各地的异能流派有所了解。
第一任校长曾说:「现代社会的异能者,要有国际视野,也要有包容精神。」这不光是场面话,而且也是瀛洲大学的教育理念。通识教育作为瀛洲大学的特色,一直延续到今日。
通识课都是几个班合在一起上的,就算哪节课上偶遇提塔,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街景变得大不相同。身边的建筑不再是整齐划一的五层住宅楼,而变成了两三层的低矮别墅。这些别墅的外观虽然略有不同,但大体的风格是一致的:屋顶铺设着红瓦,外墙涂抹着浅色的灰泥,十足的托斯卡纳风格,周围绕着一圈精致的铁艺围栏。其中有些别墅的窗子还隐约亮着灯光,恐怕那些住户还没入睡吧。
吕一航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他忍住左顾右盼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跟着提塔的脚步。他的内心波澜起伏——
传说中的别墅区,不会就是这里吧?
填住宿申请表的时候,最后一个空格是「自主申请」,也就是自行与校方交涉,倘若申请成功,校方会安排别墅区的宿舍。这是最高级的一档,费用自然是天价,但谁都不晓得具体数目,据说与伦敦市中心的房租不相上下。
对于普通学生来说,「要满足怎样的条件才能住别墅区」是个神秘的都市传说。反正这些房子的住户,不出意外都是一群狗大户……啊不,富家子弟。
话说回来,提塔举手投足都那么有教养,讲汉语也讲得文绉绉的,浑身都是书卷气,也许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那么负担得起这里的宿舍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虽然吕一航对西方的异能派系不算了解,但多年下来也有所耳闻:世世代代研习魔法的豪门大族,都是一等一的富有。他们所撰写的魔法典籍洛阳纸贵,所制作的魔法道具有价无市。
反过来说,要源源不断地消耗各种珍贵的施法材料,也唯有挥金如土的富豪才能做到。比如贤者之石、龙的骨粉、海妖的翅膀,哪里是能轻易买到的东西?
——魔法,向来不是穷人的游戏。
「到了,我就住这里。」
提塔在一栋三层别墅前停下脚步。在别墅区的所有房屋中,这座别墅也算得上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了。同样是红瓦白墙,看上去静穆而古雅。
透过铁制围栏间的空隙可以窥见院子的景象,院子里并没种什么花木,但是草坪上的芳草茂盛而齐整,应该有好好打理过。别墅一层是挑高设计的,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很是气派。然而所有窗子全都拉着窗帘,黑洞洞的,一丝灯光都没透出来,似乎屋里并没有人在。
听到提塔的话,吕一航感到十分惊讶:难道她是独居的吗?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一个人住,未免太过奢侈。
不过吕一航转念一想,她愿意奢侈是她自己的事情。出于礼貌,没必要在这方面多嘴多舌,于是什么也没说。
「我就送到这儿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上课呢,你也赶紧休息吧。再见喽。」
吕一航挥挥手,转身便欲离开。
提塔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紧张地用手捏住自己的领口,慌忙发问道:「等等。请问能否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呢?」
吕一航一愣。从出生到现在为止,被女孩子索要联系方式或许还是第一次。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仿佛有股温水涌上了胸膛一般。看到提塔的蓝宝石般的眼睛正楚楚可怜地注视着自己,吕一航深知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掏出手机,打开○信,故作镇定地说:「我扫你吧。」
「嗯!」
提塔愉快地捧起自己的手机,她用手机用得不太熟练,左滑右滑了好长时间,才得以点开○信的图标。
吕一航无意间瞥见提塔的手机屏幕,她的○信会话连一页都没满。由此看来,她到这里以后并没交到几个好友。自己居然忝在这种美少女的好友列表,吕一航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直到离开别墅区,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吕一航还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盯着提塔的○信头像出神: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妖精般的美少女跟我攀谈呢?今晚的一切,会不会是一场梦?
不,不可能是梦。因为交换的这个联系方式,是千真万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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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塔走进房门,屋里寂静无声,一片漆黑。她一边脱着鞋,一边抬起右手,随意地往虚空中打了个不出声的响指。
啪嗒。
随着这个响指,墙壁上的一列开关一齐响起了被摁下的声音,高悬的大吊灯登时发出辉煌的金光,走廊若干小灯也如众星拱月一般亮起,屋里一下子变得亮堂了起来。
正当提塔弯下腰换鞋的时候,屋内的楼梯上响起了「咚当咚当」的脚步声,一位身着英式女仆装的银发女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下了楼。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副平平常常的、淡然的样子。她走到楼梯口,把两只手端在雪白的围裙前,向提塔鞠了一躬:
「提塔,你回来了。」
女仆的声音温柔而恭敬,也带着一丝倦意。
提塔瞪大了眼睛,惊异地问:「咦,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回来。一个小时前我去工房给你送点心,结果找不到你,才发现你出门了。」
「我,我就出去转转。」
当提塔经过女仆身前,正要上楼梯时,女仆突然黑下脸说:「我说,提塔。你是不是偷偷溜出去吃东西了?」
提塔停下了脚步,做贼心虚似的移开视线:「啊,咦,欸。你是怎么发现的?」
「身上一股味道。快去洗澡吧,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女仆叹了口气,「明明跟我说一声,我就会给你烧吃的。」
「对不起嘛,我只是很想尝尝看方便面是什么味道。上星期逛超市的时候头一回看见,好奇很久了。」
「方便面?」女仆的眉头显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她不满地说,「请你少吃点外面的垃圾食品。那种没营养的食物有什么好吃的?我做的食物都是符合营养学……」
「不,很好吃哦。」提塔嘻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踏上楼梯,「你吃过肉丸吗?便利店柜台上卖的那种。没吃过的话,推荐你也去尝尝。」
女仆望着提塔蹦蹦跳跳地走上楼的背影,杵在原地发愣:大小姐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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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九月一日,大江南北众所周知的开学第一天。
由于早八有课,吕一航不得不克服暑假昼夜颠倒的作息,早早地洗漱出门。
熟读各种奇幻小说的吕一航,对瀛洲大学有过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瀛洲大学的教学楼不是阴森的古堡,不是神秘的塔楼,而是平凡到有些可悲的五层高楼。有棱有角,四四方方,跟中学时候的教学楼没什么两样。
虽然楼龄已有二十年以上,但米黄色的外墙显然是新刷的,在清晨的阳光中亮得晃眼。教学楼之间以几座花坛分割。现在不是花季,只有叶子兀自郁郁葱葱。
在五号教学楼与六号教学楼之间的天井里,吕一航背着书包,穿行于喧闹的人群当中。一路走来,没见着会移动的楼梯,也没见着会说话的油画。这既让他感到失望,也让他感到庆幸。既然大学校园的设施与中学时代没多大区别,也省去适应新环境的工夫了。
开学第一课是灵视学基础。这是一门必修课,全校的大一学生都得上。即便吕一航提早了一刻钟到,足以容纳一百二十人的阶梯教室中,没人坐的座位已所剩无几,其中还有好些椅子被人用一只背包或两三本书宣示主权。
吕一航一边在心里痛骂占座狗,一边搜寻着空座位。找了老半天,才在第二排最右边靠墙的地方落座,他放下书包,长舒一口气,还好别的同学不愿意坐这么靠前排的位置,才让他捡了个漏。
上课铃声响起的同时,这门课的老师健步如飞地走入了教室。这是一位来自东方异术系的教授,姓徐。他满脸皱纹,脸颊却红通通的,留着一束雪白的山羊胡子,穿着一身如相声演员一般的深灰色长衫,看起来很有仙风道骨。
「同学们,在第一堂课的课前,我想先问问大家,为什么要学习灵视?」徐教授的语速很快,好像舌头上安了弹簧一样。
一片死寂。
「有谁知道吗?」徐教授举起手臂,声调抬高了八度。
坐第一排的一位同学回答道:「不然的话,就算恶魔出现在眼前,都没法看到。」
教室里传来了一阵笑声。
——这不是废话吗?
发笑的同学们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但教授没有否定那位同学的回答,也笑着说:「这位同学答得很好。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我们异能者,总是要和怪力乱神打交道。既然要和怪力乱神打交道,那要是看不见怪力乱神,怎么行呢?换句话说,我们必须得看穿恶魔的面目,才有资格一展拳脚——在座的各位,有多少人是有灵视的基础的?」
教室里有将近一半的人举起了手。其中也包括吕一航,毕竟他是有阴阳眼的人,天生就有高超的灵视水平。他敢打包票,在这个教室的所有同学里面,他的灵视技巧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很好,很好。对自己灵视够自信的同学,可以申请免听,提前做期末测验,只要通过了,后面的课就不用来了。」徐教授欣慰地说,「讲实话啊,我其实不是很想教这门课。为什么呢?因为懂的人自然懂。教起来很没成就感啊。」
教室里又传来了一阵笑声。
「我是实话实说啊。灵视的方法又不止一种,同学们掌握的,肯定是不同流派的技艺吧?有多少种门派,就有多少种灵视的方法。道士的地煞七十二法,有通幽驱神的本领;巫师的侦测魔法,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鬼怪;甚至一心钻研武艺的武者,如果内力深厚到一定程度,也有看到超自然事物的眼力……举例子是举不完的,每个人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就可以了。今天我来粗浅地介绍一下其中一些方法,首先从吐纳开始讲起……」
教授接下来演示起了最基础的吐纳,呼呼复吸吸,呼呼复吸吸。
教室里的同学们也跟着教授的节奏,将心智集中于自己的呼吸。
不过,后面的部分吕一航就没听下去了,灵视考试能有什么花头?他闭着眼睛都能过,听不听课真无所谓。他掏出一本《李商隐文编年校注》,在桌底下看了起来。这是一本他在暑假时没看完的课外书。里面基本都是些绮丽繁复的骈文,读起来相当费劲,但用来打发时间是正正好。
他一钻进书中,就无法自拔。两学时的课一下子就快到头了,临近尾声的时候,徐教授让助教把一个空的木质鸟笼端上了讲台,鸟笼边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枯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歪歪扭扭的文字。
「现在来小测一下,这鸟笼里有什么?谁知道?」徐教授高声说。
听到这话,吕一航也抬起了头,看了看讲台上的鸟笼。这问题对他来说太容易了,他只瞥了一眼就有了答案。
徐教授神秘兮兮地与吕一航对视了一眼,用手指着他的方向:「来,第三排那位同学,回答一下。」
吕一航心里咯噔一下,他早有预感自己会被点名了。由于爷爷和徐教授是同一个系的同事,所以吕一航很早以前就认识徐教授了。徐教授当然晓得他有一双阴阳眼,之所以请他回答问题,为的是让他做一名「模范学生」吧。
但吕一航刚要起身时,坐他左边的那位矮个子、扎马尾的女同学率先站了起来,她好像误以为教授是在点她的名。可她咬紧嘴唇,不知所措,沉默了半天也答不上来。 回想一下,在教授询问同学们是否有灵视基础时,她也没举手。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吧?只学了一节课的工夫,要看出这鸟笼里有什么,还是太难了点。
吕一航用圆珠笔戳了戳她的手臂,轻声提醒道:「一只长得像蝙蝠一样的恶魔,三只眼睛一条腿。」
「是……是蝙蝠样子的恶魔,三只眼睛一条腿。」女同学慌忙答道。
徐教授赞许地点了点头:「完全正确,细节也很到位,请坐吧。」
恶魔,是常人无法看到的超自然生物的总称。
它们遍布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时常会侵犯人类,攻击人类,有时还会附身于人类之上,俗称「中邪」,指的就是这种现象。
在人类历史上,恶魔带来了无穷的灾难与祸患,因此如何诛灭它们,是各种能人异士永恒不变的课题。可惜吕一航完全不懂驱魔的方法,见到恶魔向来是绕着道走。
当然,鸟笼里的那只恶魔,只是一只很弱小的恶魔,无论体型还是魔力都太轻量级了,正适合用于课堂展示。
「谢谢……」那位女同学轻声地对吕一航道谢。
「不客气。」
吕一航注意到女同学的椅子边倚着一柄长剑,用布条缠住了剑鞘,或许她下节要去上剑术课吧。如果她是一名剑士,那么不懂灵视实属正常。内力越深的武者就有越精微的感知能力,可要达到能看穿恶魔的程度,那得练几年啊?
吕一航不清楚,反正绝对不是刚上大一的黄毛丫头做得到的。
下课铃响了,徐教授一分钟堂也不拖,风一般地走出了教室。教室里的同学也组成了一条黑压压的长龙挤在出口处,陆陆续续地赶往下一个课堂。
吕一航上午没别的课了,没必要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教室里几乎已经没人了,他仍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打着哈欠,无聊地摆弄着手机。
提塔在半小时前发来一条消息:「请问今天中午能否赏脸来我家吃饭呢?十一点来可以吗?」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地址。
吕一航看都不用看,就明白是什么位置了,毕竟昨晚送她回家时去过一趟了。
他和妹妹约好,白天有课的日子,午饭各自解决;双方有空的话,晚饭就在家里烧。今天属于是有课的日子,午饭还没有着落,能去蹭一顿饭也不赖。
「好的,我会来的,多谢你了。」
吕一航敲下这几个字发送回去,模仿着提塔的语气,连标点符号都用得一丝不苟。对于同龄人交流来说,这样的口气或许过于正式了,再怎么说,总该发发可爱的表情包之类的。但他在打字时,不自觉地想起了提塔文气十足的说话方式,于是用词更加礼貌了一点。
「不想给美少女留下坏印象啊……」
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何况对方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哥特萝莉黑魔法师呢?
离中午还有段时间,吕一航在教室里继续看起了没看完的书。但他怎么也集中不了心神,满脑子都是提塔的微笑。每隔几分钟就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书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好不容易挨到十点半,他抓起书包,一溜烟走人了。
明明是只见过一面的人,此刻却霸占了他的脑海,怎么赶也赶不走。
……这难道是一见钟情吗?
不对,吕一航不认为这种情感称得上是恋爱,顶多算是某种好奇心罢了。在这种好奇心的作用下,吕一航想要更接近提塔一点。
第二章 拜访提塔家
吕一航来到了提塔所居住的别墅。令吕一航错愕的是,开门的竟然不是提塔,而是一位身穿英式女仆装、系着纯白色围裙的少女。
好漂亮的人——吕一航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个子比提塔高不少,有一米七左右。她的眼睛如湛蓝的湖水,及肩的秀发竟是银白色,在斜斜照来的日光下,散发着如天使般耀眼的光芒。虽然她抿紧了嘴唇,但她脸上的每一寸仿佛都在微笑,眉毛、眼睛、睫毛,都似乎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像从古装剧中走出来的一样,不去演《唐顿庄园》绝对是剧组的损失。
女仆看清了吕一航的相貌,微微躬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请问是吕一航先生吗?提塔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吕一航呆滞地踏入别墅,他本以为可以与提塔独处,不料还有个第三者。这种级别的美少女,为何会穿着一身女仆装,又为何会在提塔家里出现?是哪来的cosplay爱好者吗?
……慢着,按她的说法,莫非是货真价实的女仆?
刚在玄关处换好拖鞋,就见到提塔步履轻快地奔了过来。她今天没穿那件哥特萝莉长裙,而是换成了一件深红色的无袖棉麻连衣裙,淡金色的长发用发圈扎成侧马尾,很有居家的随意感。
——如果不是提塔身边环绕着一圈常人无法感知的、奇诡而阴冷的魔力,她看起来简直像是邻家的小妹妹一样。
然而,吕一航看得出来,她周身的魔力相较昨晚有所减弱。莫非是因为她心情愉快,所以才会减少魔力的外溢吗?
提塔兴高采烈地喊道:「一航一航,你来啦!」
「怎,怎么回事?请问,她是……?」吕一航偷偷指了指身后的女仆。
提塔见到吕一航惊讶的表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是我的发小,名字是……你叫她柳芭就好了。」
「怎么这么副打扮……?」
「这没什么,她从小就在我家做女仆,一直穿着这身套装。不管什么家务活,她都是最顶尖的。」
吕一航不知该从何吐槽起:女仆不是只存在于二次元的职业吗?现在都已经21世纪20年代了,还有必要穿这么老派的制服吗?简直是……
太棒了。
就是说嘛,那些轻飘飘软踏踏的cos服根本称不上是女仆装,这种质感厚实的才是正牌货。
吕一航偷偷瞄了几眼身后的柳芭,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他不禁心想:等自己当上狗大户了,也要在家里雇一个打扮成这样的女仆。黑色长袖连身裙,配上蕾丝飞边白围裙,织得这么讲究的女仆装,不说别的,单是看着就心里爽快。
「离吃饭还早,先坐会儿吧。」提塔招呼吕一航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并肩坐下。现代设计风格的客厅既宽敞又明亮,靠近院子处有一扇落地窗户,正午的阳光被薄纱窗帘遮挡着,不至于过于刺眼。客厅宽大的茶几上摆着十多本书籍,有的是轻薄的小书,有的是大部头的艰深著作。
「你也拿本书看吧。」
说罢,提塔从书堆上拾起一本摊开的《杜诗镜铨》,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不出声地翻阅了起来。她用细长的手指拈着书页,目光在书页上游移,聚精会神的模样像极了一幅肖像画。
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两人共处。吕一航本以为有机会与提塔聊会儿天了,可提塔全然把他这位客人晾在了一边,自顾自地盯着书本,仿佛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在。
吕一航无奈地笑了笑。
请别人到家里做客,竟然用书籍来招待,这是多么古怪的待客之道。但一想到这是提塔的所为,便容易理解了,她就是这么个嗜书如命的家伙。
吕一航不愿打破这令人闲适的寂静,只是盯着提塔的侧脸发愣。在透入室内的阳光下,提塔看起来好似长居森林的妖精一般,白皙的皮肤、淡金色的长发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无瑕的容貌显得格外圣洁。
尽管吕一航投向提塔的视线未加遮掩,但提塔看书看得太入迷了,五分钟过去了,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虽然吕一航清楚偷看女生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但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他确确实实地体会到,现在是与提塔独处的时光。
……换句话说,提塔的俏脸比书吸引人多了。趁在她身边的时候,当然要多看几眼。
正当他打量着提塔长长的睫毛时,提塔忽然头也不抬地笑道:「老杜写诗真有意思,他似乎从来不担心离题。」
「为什么这么说呢?」吕一航像从梦中惊醒过来,条件反射似的接话道。
「《北征》这首诗,应该算是杜诗的名篇吧。前面还在伤时感事、唉声叹气呢,『挥涕恋行在,道途犹恍惚。乾坤含疮痍,忧虞何时毕』。后面隔了几句,却又写起了他家女儿玩化妆游戏,把脸蛋糟蹋得有多好笑,『移时施朱铅,狼藉画眉阔』。简直是扯东扯西,扯到没边了。」
吕一航边听边笑:「你说得不错。凡是大诗人,都有写『俗』的本领。」
「这算个什么本领呢?」
「你想啊,莎士比亚笔下,罗密欧身边有个插科打诨的茂丘西奥,朱丽叶身边有个满嘴黄段子的奶妈。大诗人的脑子好使,一个能当两个用,所以就算在同一部作品里,也能写出两种不同的特质来。既能写俗,又能写雅,多了不起。」
「你说得对。奥登说大诗人的诗『必须展示题材和处理的广泛性』,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提塔看向吕一航,咯咯笑道,眼神中充满了喜悦。
——那是求知的喜悦。
吕一航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曾在妹妹身上见过无数次。
她们真像啊,都是求知若渴的人,都是把知识当作自己生命的人……
但很快提塔就打断了吕一航的思绪,她像还没尝够零食的小孩子一样,从茶几上拣出别的古书问东问西。
《诗经》里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陪伴美少女的心态,大抵也是相似的。为了给提塔留下一个比较正面的印象,吕一航尽全力跟上她谈天的节奏。他算不上文学专家,但幸好平时经常看些杂七杂八的闲书,不然肯定没法在回答提塔的各种古怪问题时,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座钟发出了「当啷当啷」的低沉响声,原来已经走到十二点了。
「柳芭说好十二点开饭的,我们走吧。」提塔恋恋不舍地把书放在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吕一航也跟着站了起来,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跟提塔聊天是件很吃力的事情,因为要跟上她信马由缰的思路,对脑力是不小的考验,所以难免会感到大脑缺氧——上回有这种紧张兮兮的感觉,还是高考前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重默课本的时候。
吕一航暗地里心想:要哄她开心,以后必须得看更多书才行。否则半瓶水晃荡,早晚会有穿帮的一天……
吕一航在提塔身后搭话道:「提塔,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提塔停下脚步,用好奇的目光望向吕一航。
「为什么你这么爱好中国古典?对于一个外国人来说,你的文言文好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杜甫的诗并不好读,他有很多诗句词序杂乱、古奥晦涩,而且还时常夹带典故,就连中国人读起来也要费老大劲。可提塔却能比较顺畅地读下来,即使是囫囵吞枣,也知晓大概诗意。如此看来,以她的汉语水平,去念个中文系的本科学位都绰绰有余。
「哈,这个问题。」提塔捋了捋额角散落的发丝,不以为意地说,「在我小时候,教我汉语的那个男人,也总会领我读古代的诗文,久而久之,就成兴趣了。」
「噢,也就是说,你以他为榜样喽。」
不料,提塔听到这话,嘴角向下一撇,脸色笼罩上了一层阴云。过了许久,才愤愤地吐出一个可怖的字眼:
「不,他是我的仇敌。」
吕一航凭借阴阳眼,能够从魔法师魔力的细微变化中,分辨出其情绪的波动。此时,提塔周身的磅礴魔力正应和着她的不快,汹涌地起伏着,如同倾覆天地的浪潮一般。
这是吕一航第一次见到提塔生气,单是站在她的面前,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你的……仇敌?」
刚一说出口,吕一航就有点后悔。既然提塔说了是师徒反目,那肯定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追问下去不是明智之举。
「对,他不仅通晓西方的古典魔法,还熟知中国的各门传统技艺。」提塔紧锁着眉头,冷冷地继续说,「如果要彻底击倒他,我必须磨练好汉语,必须成为学贯中西的人物……正是因此,我才会选择来中国留学。」
「那个人是谁呢?」
提塔没有回答。她像原来一样,用温和亲切的语气笑道:「快开饭了,别让柳芭多等。」
但吕一航看得出来,那明摆着是她硬挤出来的微笑。
以后别再触碰这个话题了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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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塔领着吕一航走入餐厅。餐厅极尽奢华之能事,拱形天花板上挂着一只熠熠生辉的枝形吊灯,正中央处是一张足以容纳六人的木质长桌。餐厅宽敞得如同宫殿宴会厅一样,反倒显得当中的餐桌太狭小了一点。
女仆柳芭低眉顺眼地侍立在餐桌边上,等到提塔和吕一航都就座了,她也在提塔身边的椅子上款款坐下。
虽然在吕一航看来,女仆和主人同桌吃饭有点奇怪,但提塔说过她们是关系亲密的发小,她定然不会把这看作一种逾矩行为——从她们自然的举止看来,肯定早就习惯了在同一张餐桌上享用餐食吧。
柳芭则坐在提塔的身旁。她看向斜前方的吕一航,谦恭地说道:「我担心西餐不合您口味,就做了中餐。都是些家常菜,不知您还满意吗。」
「不需要用『您』,『你』就可以了,我们是同龄人吧?」吕一航边笑边摇头。等到定睛瞧见了餐桌上的饭菜,他顿时呆若木鸡。
尽管他曾猜想过柳芭会做些什么菜,但眼前所见到的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提塔说是回礼,可是规格差距也太大了点。
桌上的三个白瓷盘,分别装着松鼠鳜鱼、龙井虾仁、水晶肴蹄,还有一瓷盆文思豆腐。
都是极正宗的淮扬菜,摆盘也摆得一丝不苟,色泽鲜亮,简直像是从哪家老字号打包过来的。完全不像是年轻女孩该有的手艺。
「……谁家平时吃这些啊?」吕一航喃喃道。
柳芭露出不解的脸色:「您的……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本地人吗?我听说这些是江苏的特色菜,江苏人应该都常吃吧。」
「我是土生土长的江苏人,如假包换……但是,这些菜可算不上家常菜啊。」
提塔怡然自若地摊了摊手:「昨晚你请我吃了肉丸,这是回敬你的。」
虽说如此,档次也相差太多了,完全是便利店和高级饭店之间的差距。这就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吧。
吕一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厨艺爱好者,平时给妹妹烧菜时,总喜欢钻研点新花样。但是,仅限于菜式或用料上的创新,对于一些大道至简的基本功,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么熟练。比如——
「就说文思豆腐吧,一般人哪切得了这么细?」吕一航用汤勺舀起一勺文思豆腐,浓稠的羹中是青白相间的细丝,有豆腐丝、笋丝、香菇丝、青菜丝。尽管切得很细密,却一根一根有条不紊,分明可见。
文思豆腐是淮扬菜中的名菜,是对刀功的极致考验,就算是专业厨师也会感到头疼。处理豆腐的环节尤其困难,要把一整块内酯豆腐均匀切成薄片,再把豆腐片细细地切成丝。豆腐软且滑,一不留神就会切得稀碎。吕一航扪心自问,就算面前有个挑三拣四的鲁智深硬逼着他切,他也绝对切不出这么完美的豆腐丝。
柳芭做了个如同世外高人一般的回应:「切得多了,就熟能生巧了。无论中餐西餐,做菜的道理是一样的。」
吕一航绝对信任柳芭所说的每句经验之谈。环视桌上所有菜肴,从外观上就能看出她的烹饪技法高妙。松鼠鳜鱼的外壳酥脆,造型一点都不散,炸成明晃晃的金黄色。虾仁的虾线都挑掉了,火候恰到好处,看起来很有弹性。不管是哪一道菜,都与淮扬菜餐馆里做出来的别无二致,谁能想得到,这些竟然是异国妹子的手艺。
吕一航动筷品尝,每道菜的调味都毫不含糊,浓淡咸甜,好似一支节奏分明的乐曲,浑然天成。他赞不绝口:「以后我能不能从你这儿偷师两手,回去做给我妹妹吃?」
「没这个必要。」提塔仿佛自己被夸赞了一样,得意洋洋地昂起头,插话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只要来我家跟柳芭讲就是了。柳芭什么都会做。」
王牌女仆柳芭把筷子放在一边,点头应和道:「嗯,我会尽我所能。」
吕一航受宠若惊地吓破了胆:那可万万不成。一来,死皮赖脸地登门蹭饭,有辱斯文;二来,万一吃多了上瘾了怎么办?回头要是吃不到了,肯定会心痒难耐、度日如年吧。
吕一航不敢立即答应提塔,而是谈起了别的话题,敷衍了过去。
要是一口回绝,扫提塔的兴也不好。
他暗自下定决心:来是可以来,不过,等提塔下次邀请的时候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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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课是先天异能应用。正如其名,只有先天异能者才选得了这门课。这是瀛洲大学的最负盛名的课程之一,找遍全世界,也不见得有第二个教人开发先天异能的地方。
开课时间是六点半,吕一航也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四十人容量的小教室,才勉强坐满三分之一。按理说,每个先天异能者在大一时都必须选这门课,由此看来,整个年级的先天异能者也是极少的。
吕一航在最边上的座位落座,他习惯于避人耳目的座位,这样可以少受一点老师的关照。
他刚放下书包,就有个背着挎包的人影飞快地抢占了他边上的位置。
转头一看,是个面熟的家伙。
不,更确切地说,中午才见过……就是提塔家的女仆柳芭啊。
教室里明明还空得很,可她偏偏就选中了这个座位,除了存心整蛊,难道有别的可能性吗?
她刚洗过澡,银白色的头发半湿不湿的,散发着一股柠檬味洗发水的清新香气。她的衣着好似街拍中的潮流少女,纯黑色的T恤衫被浑圆的巨乳撑了起来,牛仔热裤露出羊脂般白皙的大腿。
吕一航不自觉地把目光聚焦到了她最引人注目的部位。没想到她的胸部居然有这么大,看来是女仆装限制了她的发挥……
「你好,吕一航同学。」柳芭意气高扬的招呼声打断了吕一航的胡思乱想,「我们又见面了。」
「柳芭……」吕一航胆怯地回复道,「原来你也是学生啊。」
她波澜不惊地答道:「是啊,你以为呢?」
「……没什么。」
吕一航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她的厨艺那么高超,就算去参加《MasterChef》,也能拿个好名次吧。如果说女仆只是她的兼职工作,那究竟是如何锻炼出这般高超的家务技艺的?
柳芭慢悠悠地补充道:「而且和你是同一届哦。」
比起中午的一板一眼,此时柳芭的说话方式似乎活泼了几分、轻佻了几分,跟爱好时髦的普通女大学生没什么区别。估计是女仆模式ON和女仆模式OFF的区别吧。
吕一航问道:「你也有先天异能?」
「没错,不然就不会来修这课了吧。」
「你是什么能力呀?」
柳芭没料到吕一航一上来就会问这个问题。她扶着额头,露出与「流汗」的emoji相差无几的表情:「亏你问得出这么隐私的问题,我是不是该佩服你的胆量。」
「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吕一航惭愧地道歉。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提出的问题其实相当失礼。对于大部分异能者来说,如果知晓他的能力,就相当于把握住了他的命门。因此不愿向外人透露,是很正常的事情。
柳芭摇了摇头:「不过,提塔已经把你的能力告诉我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我的先天异能是妖眼,该怎么说呢,跟你那双眼睛差不多,但又不太一样。」
「你也能用肉眼看见恶魔?」
「能是能,而且还不光如此。」
「你还会什么呢?」
「我会催眠。你要是中了我的妖眼,就会对我言听计从、毕恭毕敬。想不想体验一下?」
柳芭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挑逗的意味,犹如一条毒蛇吐着细长的舌头,凝视着自己的猎物。从她的神态中不难看出,她把捉弄吕一航当做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吕一航的后颈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不,不用了。」吕一航连忙拒绝了这个吓人的玩笑,「这么说来,你的能力完全是我的上位啊。」
对于这一令人沮丧的事实,吕一航也只得接受。在异能界,某人的异能完全超越另一人的异能是常有的事情,比方说,提塔的灵视水平或许与自己不相上下,可她还有黑魔法方面的本事呢,战斗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简直就像,214还带战吼的好斗的侏儒完爆314的银背族长一样。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不够幸运,没能得到一个足够优秀的先天异能。
柳芭看穿了吕一航的情绪,安慰道:「可我的处境与你是相似的。小时候,奶奶想教我通灵术,我却怎么也无法理解个中奥秘。直到她得老年痴呆症了,我也没能把她的手段传下来。」
「嗯,我也没学成爷爷的绝学,咱们同病相怜啊。」吕一航心里宽慰了几分,感慨道。
不过,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学不会就是学不会,他早习以为常了,命里无时莫强求嘛。
上课铃响了,任课老师燕小姝踏上了讲台,她形容消瘦,及肩的栗色长发带点自然卷,一副硕大的眼镜像是为了遮掩黑眼圈而戴的。她手里抓着一只不锈钢保温杯,里面的内容物可能是咖啡、绿茶、花茶、麦片、番茄汁或八宝粥,究竟装的是什么按时令而定。
燕小姝,这个名字在学校里相当知名。她算是一位学术超新星,本科时就以一篇《论先天异能的活化方法》轰动学界。她的研究在这一领域有开拓性的贡献,后来留校任职,教了好几年先天异能应用这门课。
燕小姝一边在黑板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一边用有点孩子气的声音说:「我是燕小姝,是心理系所属的研究员。在座的各位同学,应该都是先天异能者。这也是我的研究领域。大家既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试验品,啊哈哈哈。」
她自以为讲了个笑话,但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台下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呃……说是这么说,但我不会为难大家的。这门课的课程内容比较特殊,所以没有明确的教学目标,同学们能提高到什么程度,不仅要靠努力和悟性,还得靠一定的……运气。」她有点窘迫地低下头,看起了放在讲台上的备忘录,「大家可能还不太熟悉彼此。我们先来做一下自我介绍——要不从你先开始吧?」
燕小姝将手指向坐第一排的一位身穿修女服的同学。那位修女同学独自坐在最靠门边的角落里。其他同学就像有意避开一样,她周围的座位空了一圈。
吕一航想起来,早在开学典礼上,他就见过这位修女的背影。他们是同一个班的,只是从来没讲过话。
修女转过身来面向同学们,这是一位眉目秀丽的美少女,紧闭着双唇,面色有点凝重,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拉斐尔的名画《西斯廷圣母》上,圣母玛利亚也是这样的表情。
但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她的外貌,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她身上的修女服上。她头戴黑色头巾,身穿一袭白色长袍,纯黑的圣衣如一块幕布,覆盖着躯干与背部。虽然这身修女服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手肘和袖口还打着几个补丁,但上面没沾染一点污迹,一看就是时常清洗的结果。
这位修女身上散发着一种清冷而寂寥的气质,仿佛世俗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也没有任何事物能惊动她的内心。
吕一航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三年前在武当山拜访过的那几位一心修道的老道。她给人的印象与那些老道们何其相似。或许可以看做是同一类人呢。
修女说话的声音很小,得分外用心才能听清:「我叫比安卡,是来自意大利的留学生,如各位所见,是一名罗马正教的修女。希望在这一学期里,能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共同进步。」
——罗马正教!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罗马正教是十字教三大派别中信徒最多,势力最强的一支,中心位于梵蒂冈,有着近两千年的漫长历史。罗马正教的影响力渗透到了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尤其是西欧各国,罗马正教的教堂无处不在。
虽然瀛洲大学有来自五洲四海的留学生,但是来自十字教会的留学生可不多见。原因是很浅显的:在教会的势力范围内,就有不少教授驱魔技巧的教会学校,何必来这么遥远的地方求学呢?更别说是距离罗马正教总部最近的意大利了。
「你说你来自意大利?」燕小姝两手撑在讲台上,昂起头问道,「哪个教堂呢?还是哪个修道院?」
比安卡答道:「大天使圣米迦勒教堂,老师。」
燕小姝眼睛一亮,就像遇到故交一样,惊喜地问:「噢,你是从加尔加诺山来的啊。贝琳达嬷嬷身体还好吧?几年前我在意大利时,曾受过她很多照顾。」
「她身子骨硬朗着呢,耕作、讲经、授业、驱魔,都是亲力亲为。」
「那真是再好不过啦。」燕小姝一笑,脸颊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她笑起来好像高中生。
自我介绍环节还在继续,很快就轮到吕一航这边了。
「我叫吕一航,是本地人,对,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本地上的,爱好是看书……」
「我叫柳博芙·米哈伊洛夫娜·梁赞诺夫斯卡娅,我在俄罗斯出生,不过在德国长大。名字确实不太好记,请大家叫我柳芭就可以了……」
「我叫……」
……
吕一航发现大家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没几个人愿意说出自己的先天异能是什么。估计是因为透露出去,会暴露出自己的底牌吧,而且「新生杯」马上就要到来了,稍微保留一点总没错。
人们的先天异能五花八门,有些是很大众化的,比如射覆、阴阳眼、隔空取物,在稍懂行的人眼里,这都是街头卖艺的小丑干的事情,既无聊又无用。
但另外还有一些更稀有的先天异能,其强大远远超出了常人所熟知的范畴,甚至能跟某些门派的独门绝技相媲美。对于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来说,即使后天修炼不了,也算不上什么损失——因为他们生来就是大师。
如果柳芭的描述没错,那她的妖眼肯定属于后者。毕竟幻术可不是什么一朝一夕就能修得的能力,要是哪个勤学多年的幻术师知道柳芭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一定会眼红不已吧。
在这个教室里,究竟有多少人的先天异能是有实用价值的呢?吕一航揣测了一下,顶多五六个而已。大部分人的能力应该比自己的阴阳眼强不到哪儿去。
不过,班里有一个人让他非常在意,就是衣着最特殊的那个……
吕一航悄悄凑到柳芭身边窃窃私语:「我好奇的是,一个修女会有怎样的先天异能?」
柳芭看起来蛮有优等生的风范。可她似乎并不抗拒上课交头接耳,居然也偷偷摸摸地凑过来,跟吕一航聊起了天:「我也不知道,但估计是某种天启喽。」
「天启……是什么?」
柳芭瞪直了眼睛:「你连天启都不知道吗?」
「没听说过,我对西方的异能流派不是很了解。」
柳芭点点头:「教会的一部分成员,居住在教堂中,日日与圣物为伴,还会坚持定期服用圣水,久而久之,在神圣力量的浸润下,会有少数人觉醒特定的超能力。两千年来都是如此,这种超能力就叫天启。」
「教会居然还有这种手段?」吕一航愣了愣。这似乎与他印象里的教会不太相符。
柳芭反问道:「你难道以为教会全是凡人吗?那你肯定不明白,自从中世纪以来,他们是怎么跟巫师抗衡的吧。」
吕一航高中时就在历史书上读到过,教会曾开展惨无人道的猎巫运动,将不同学派的巫师一个接一个地送上火刑架。这是一段充满恐惧、血腥、杀戮的历史,一直延续了数百年。直到18世纪末,教会与巫师才解除敌对关系。但也正是那段悲惨历史的影响,教会与巫师的关系时至今日还很冷淡。
读到这地方的时候,他确实怀有疑问:古时候的教会有那么神通广大吗?是怎么把精通魔法的众多巫师逼到绝境的?
「靠的是人多势众吧?」吕一航说。这是当时的他想出来的比较有说服力的答案。
「这是一方面。」柳芭点点头,「但教会还有圣法、圣物,以及天启。数千年来,教会积攒了种类繁多的修炼手段,把神圣力量应用到了极致,把教会称为一个庞大的『异能者结社』,其实更恰当一点。」
「你见识真广博啊。」听完这番讲解,吕一航大开眼界,不由得佩服地赞叹道。柳芭看起来有点高冷,其实比他想象中平易近人得多。向她搭话或提问,绝不会遭到冷遇。
「只是些常识而已。你要是生在欧洲,也自然会知晓这些的。」柳芭嘴角微微上扬,笑道。
这是吕一航第一次看到柳芭的笑容,如同坚冰化作春水一样温柔的笑容。
其实她笑起来很动人,为何不多笑一笑呢?
「有你这么博学的女仆,提塔该有多幸运啊。」吕一航又赞叹道。
柳芭的嘴唇微微一动,却什么也没说。
自我介绍结束了,燕小姝开始讲起了今日的正题。这是一门小课,所以她坐在讲台边的椅子上,讲课的姿势格外放松,好像在跟学生们叨家常:
「我相信大家一定都很关心修炼的方法,能力排异定律是难以打破的自然规律,所以对先天异能者来说,修炼会变得极其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一般而言,有三条路子可以走。第一,选择一条与自己的能力原理相近的修炼路径,这样能把能力排异定律的负面影响降低到最小。依我个人的观点,各位可以练练武术,身体方面的技艺比较通用,不会引起能力的排异。」
吕一航曾经用过这个方法,他学过好几年太极剑。每天五点起床晨练,都会先练一个多小时剑,几年下来,也算是小有所成。
但是,武术修到一定程度,就不单讲求外功和技巧,也要比拼内力了。
吕一航在这方面跌了跟头。太极讲究的是以形引气,以气御形,而吕一航凝聚不来内力,使用的太极剑自然只是徒有其形而已。
由于没有内力,才会做什么都是半吊子,这就是他的现状。
「第二,借助外力来修炼,比方说找个大师,让他把毕生的功力传给你,或者找块哲人石,把里面的魔力都吸到体内。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应该说,这是克服先天内力不足最便利、最有效的途径。但是,这种方法的不足之处也很明显:这样的机会太罕见了。」
说得对,这种奇遇有谁遇得到啊,垂垂老矣的大师有那么容易碰到吗?放在武侠小说里,也必须得有主角光环才行吧。哲人石就更别提了,在炼金术士的黑市里,一块哲人石的价格与一辆F1方程式赛车相当。吕一航率先否决了这个方法。
「第三,进一步开发自己的能力,发挥它的实用价值。人的潜能是不可限量的,如果对自己的先天异能勤加锻炼,那么甚至有可能觉醒新的能力。这是最可行的方式,也是这门课所要教授的重点。当然,每个人的特点各有不同,在接下来的十几周里,本课程将结合各位同学的实际,因材施教……」
吕一航觉得,自己已经把阴阳眼修到顶了。他敢担保,学校里没几个同学的灵视能有这个水准。
再练下去,还能有什么长进呢?莫非还能看穿前世、预见未来不成?
吕一航无聊地摆弄着手上的圆珠笔。他想给自己绘制一张美好蓝图,左思右想,却连一笔都画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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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了,吕一航把笔和笔记本收回了书包,等待坐在靠外的座位上的柳芭让出一条道来,而柳芭却不动如山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意味深长地望了吕一航一眼,那是如同老母亲审视女婿一般的眼神。
「——请你珍惜提塔。」
柳芭一字一顿,语调深沉地说。
「什,什么意思?」吕一航有点心虚。难不成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提塔的事情,惹得柳芭生气了?
「就是说,请你注意一下与她相处的方式,千万不要背叛她。」柳芭一板一眼地说,「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让她难过的事情。」
背叛?
这个词用得太夸张了吧。和提塔做朋友而已,又不是什么重大使命……
可柳芭的眼神非常坚定,没有一点点开玩笑的意思。
吕一航轻松地笑了笑,想缓和一下严肃的氛围:「不不不,你说得太沉重了吧。」
柳芭却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大小姐以前足不出户,都是请家庭教师来家里讲课的,一天学也没上过,所以极其缺乏与人交往的经验。恕我直言,在来这里之前,我非常担心她能不能适应大学生活——而你是她在外结识的第一位朋友。明白了吗,你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吕一航感到很意外,没想到提塔竟然是以一种贵族小姐般的方式念书的,要不是柳芭这么一说,他根本看不出来。说到底,提塔哪有一点社恐的样子?
「可提塔很开朗,很健谈,也很擅长与人交往吧?」
「那只是演技。她上过礼仪课,像真正的淑女一样知书达礼——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淑女的条条框框,要求她必须口齿伶俐,必须笑面迎人,必须时时刻刻展现出游刃有余的姿态。假如和你来往意味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那么,她会不会被这种压力击垮?」
「怎么可能是演技呢,她的笑脸又不是装出来的。」吕一航露出了不以为然的微笑,「我和她就像高山流水遇知音。我发自内心地享受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不要脸地揣测一下,她应该也和我一样。我们是古典这条道上的同路人,尽管一中一西,但志趣是那么相似,共鸣之处是那么多,所以相处起来才会那么愉快。」
听到吕一航擅自把提塔认作知音,柳芭内心有点不爽,忍不住揶揄道:「……你以为自己很懂她?」
这话把吕一航噎住了。毕竟柳芭的身份比较特别,和提塔从儿时起就形影不离,全世界78亿人里边,就属她最有资格说这句话。
到底该怎么回答,才能让柳芭满意呢?
吕一航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不懂她,但我可以慢慢去了解她,理解她。你说得对,既然我是提塔上大学后交到的第一位朋友,那我一定会好好关照提塔的,争取让她度过美好的大学四年——这也是朋友该做的嘛。」
在柳芭眼里,吕一航的表情简直傻得可怜。她皱起眉头,感到有些烦闷。
刚刚还请求吕一航多多关照提塔,现在却又不太舍得了。柳芭认为,自己有必要守护住提塔身上那可贵的、纯洁的品质。假如提塔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同过去那样生活下去,不也很好吗?这样一来,提塔就能远离肮脏的外界与庸俗的人群,一心一意求索魔道,永葆一颗赤子之心。
然而,今天中午,偷瞄到了提塔与吕一航在客厅里相谈甚欢的情景。换个角度想,倘若在那张沙发上,跟提塔聊天的人是自己,提塔可能会那么开心吗?不,想必不可能吧,提塔的笑声,完完全全是真情流露,她真心实意地享受着与吕一航相处的时光。
这位看似不起眼的男生,其实是大小姐来之不易的相识。不管怎样,提塔本人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总不能从中作梗,拆散他们吧?
……
她闭上眼,飞速地摇摇头,想把这些繁杂纠结的思绪甩出自己的脑袋。
正当吕一航感到疑惑时,柳芭干脆地提起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告辞了,我还得回去照顾提塔。和你不一样,我可是很忙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吕一航呆愣在座位上不知所措,过了许久,才木然叹道:「真是位来去如风的女子啊。」
第三章 魔神契约
当身着女仆装的柳芭踏入昏暗的书房时,提塔正坐在书桌边,背对着她临摹魔法阵。她的手边是一盏台灯,以及一本厚重的大书。
柳芭走近一瞧,是《近东魔法简明图鉴》。第一版是十九世纪末出版的,每次再版都会增加一堆内容,一百多年下来,已经层层积累得比词典还厚。不知将来哪次再版才会删掉标题中的「简明」二字。
这是「提塔最爱的魔法书TOP20」之一,身为贴身女仆的柳芭不可能不知道。
「提塔。」柳芭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在桌上,「今晚我去上先天异能应用课时,遇到吕一航先生了。」
「嗯——嗯?」提塔原本没什么反应,可一听到吕一航的名字,就停下了笔,扭过头来。
「我和他交流了一阵子,好像有点理解你喜欢他的原因了。」
「喜欢?什——」提塔把手中的笔放在一边,脸红道,「不要乱讲!」
「那你是怎么看待他的呢?」
「我们是意气相投的朋友,用中国的古话说,就是『知音』。我们都是投身于故纸堆的人,都是追随于古代智慧的人。」提塔拿过玻璃杯,一口一口细细抿着热牛奶,脸上浮现出了憧憬的笑意,「我远渡重洋,还能遇到这样一位知音,你觉不觉得,这是Fortuna眷顾我?」
知音……吗?
吕一航也是这么形容他和提塔之间的关系的,两个人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事到如今,柳芭也只得不太情愿地承认,他们俩果真有着奇妙的默契。
但柳芭嘴上还是不太服气:「你只是把『相似之处』当作朋友的标准。这样算不得朋友,充其量算是同好而已。」
柳芭居然会顶嘴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提塔一点儿也没生气,而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你倒是说说,怎样才算朋友?」
「至少要理解对方的想法,才能算朋友吧。大小姐,你肯定没做到这一点。」
「怎么会呢,我很能理解吕一航的所思所想。」
「你修行魔法这么多年,几乎没遇上过挫折,真的懂得普通人的悲哀吗?吕一航为先天的能力困扰着,你体会得到他的烦恼吗?你会不会……心疼他呢?」
「心疼?」提塔像被踩到脚指头一样,惊声叫道,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别过脸去,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神色,「听好了,我再同情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得靠自己求索一条出路。」
柳芭开玩笑道:「这么说来,你分明就不够重视他啊。你明明有能力给他一条摆脱困境的捷径。」
「什么捷径?我哪有这本事……」
「如果你让他使用那只黄铜瓶。」
柳芭会提出这么个不切实际的建议,只是想逗逗提塔而已,但她没有意料到,提塔咬紧嘴唇,凝视前方,似乎认真考虑了起来。
这样一来,柳芭反而感到意外了。
提塔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知道的,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要我交给将来的丈夫。」
柳芭柔声说:「你觉得,他不是那位值得你托付的人吗?」
「我不知道。」提塔掩住自己的脸,喃喃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见到他我会开心,想到他我会心动;和他说话我会忘记时间,和他对视我会心生喜悦,我,我……」
见到此情此景,柳芭可以信誓旦旦地下定论:大小姐真是恋爱了。
直到大学之前,提塔的文化知识都是父母和家庭教师传授的,她从没在学校学习过,也没有除柳芭之外的朋友。因此,吕一航是第一位闯进她生活的同龄男性,而且在兴趣爱好上也有共鸣。那么会对他心生情愫,也不足为奇。
柳芭觉得,自己身为女仆,有必要呵护好提塔不成熟的初恋之情。至少要让提塔认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会不会想,如果吕一航一辈子都在你身边就好了?」
「那是当然,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真的如此吗?朋友就足够了吗?
从提塔的面色中,柳芭阅读出了违和感:提塔所向往的关系,恐怕远不止于此吧。
只是提塔太缺乏人际交往经验了,比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应该安上个什么名字,她也说不出来。
柳芭一边捋着提塔颈后金黄的发丝,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把黄铜瓶交给他,他将永远渴求着你,永远依赖着你。这样就能一直把他锁在身边了吧。前提是,你要有献身的觉悟。」
提塔带着一丝埋怨的口气说道:「你这样说得我像坏人一样,我又不是非要靠欺诈的伎俩才能和他维持交往……」
「我只是提个意见而已,就像下臣有向主公建言的义务。」柳芭的脸色分毫未变。
提塔面色平静,脑筋却飞快地运转着:母亲将黄铜瓶寄托给自己,意味着自己必须承担起守护黄铜瓶的责任,绝不能轻易将它交给外人。
但是……黄铜瓶在自己手里,只是一件白占地方的古董罢了,可若是交给吕一航,他就能借助其中的力量修炼,难道不是件物尽其用的美事吗?
而且,他也会逐渐离不开身边的女人。这样他一定会情不自禁地爱上……
提塔想到这里,脸颊又红了几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塞壬歌声诱惑的奥德修斯,为某种甜蜜而致命的危险而分了心神。
不行,如果为了一己私欲,把风险转嫁给吕一航,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最起码,得事先告诉他这黄铜瓶的来头才行。
提塔闭起眼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会先跟他讲清楚利害,他有权接受,也有权拒绝。我不会替他做选择,一切由他自己决定。这样一来,就算不上欺诈了吧?」
「大小姐,你行事总是那么体贴——我最钦佩的就是你这点。我先告辞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柳芭微微一笑,捧过空玻璃杯,不疾不徐地退下了。但她的心脏却剧烈地鼓动着—— 大小姐的那只黄铜瓶,真的要派上用场了吗?
今晚的一句无心之语,却掀起了出乎意料的涟漪呢。
------------------------------------- 次日,吕一航又被叫到提塔家吃午饭了。这次的菜单是提塔的家乡料理:肋眼牛排,猪肉煎肠,配上土豆泥酸菜。肉的量很丰盛,提塔和吕一航都大快朵颐了一番。柳芭最后还端上了两份焦糖布丁,但吕一航的胃容量实在不够了,只好先放在一边。
吕一航肚皮鼓鼓地倚在椅背上。他也没想到,再次拜访提塔家的机会,居然来得这么快,而且与昨天一样,是提塔主动找他的。这更让他感到疑惑:如果说昨天那顿饭是肉丸的回礼,那今天这顿饭是为了什么?
「你发消息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呢?」
提塔一收笑容,像班主任训话一般说道:「非常重要的事。」
吕一航懒洋洋地笑着:「别吓唬我,我很容易受骗的。」
但提塔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而是面色凝重地招了招手:「跟我来一趟工房,你就知道内情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吕一航对提塔卖的关子很是好奇,于是也打起了精神,一晃一晃地站起身来。提塔带领着他,走出餐厅,穿过走廊,最后在楼梯下方的楼梯间前停下脚步。
谁敢相信这里就是目的地。作为魔法工房的话,空间也太小了点。
「我听说有位很有名气的魔法高手。」吕一航笑了笑,「他在前往魔法学院念书以前,就住在这样的房间里……」
「这可不是什么住人的地方啊。」提塔没听懂话里的梗,微笑着拉开门。
「确实……」
吕一航没有继续没话找话。这几天的交往下来,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提塔博学是博学,但对于通俗文学根本一无所知啊,连哈利•波特都不晓得。
楼梯间里堆放着扫帚、水桶等扫除用具,以及洗洁精、除草剂等瓶瓶罐罐。提塔拨开杂物往里面走,在楼梯间的最内侧,有一个黑漆漆的坑洞,墙面上安装着一只向下的铁制梯子。
提塔顺着梯子攀爬了下去,没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下来吧。」从底下传来了提塔的声音。
吕一航完完全全摸着黑,从铁梯上爬了下去。当他结结实实地踩到了地板时,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身边有个人形的轮廓——当然是提塔。
地下室本该是阴暗潮湿的,但这里的空气却凉爽且干燥,应该是因为在看不见的地方有空调吧。
「抱歉,这里光线不太好。为了储藏某些东西,得避免强光照射。」提塔用指尖向前一指,高声念诵咒语:「Illuminate!(点亮吧!)」
登时,长桌上摆着的几根蜡烛顶端冒出了火星,燃烧了起来。
虽然光线还是不太好,但已经够看清周围了。他一直想见识一下魔法师的工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回可算瞧见了。大约六七十平方米的地下室,其中一半的空间都是铁制的货架,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药品和魔法道具。剩下空间的一半,是一张充当实验台的木头长桌。桌上有几张羊皮纸,书写着还未完成的魔法阵。
提塔在其中一列货架上翻来翻去,取下一个古旧的瓶子。这个瓶子大小跟矿泉水瓶差不多,瓶身是黄铜制的,由于年代久远,早就锈迹斑斑。即使是古董,品相也太差劲了一点,要是拿到旧货市场上卖,肯定会被人耻笑。
——但魔法道具的价值,向来不是外观可以衡量的。
一见到这个黄铜瓶,吕一航就打了个寒战。
他的阴阳眼发作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一丝可怕的鬼气,正从黄铜瓶中泄露出来。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气息,比他所见过的任何恶魔都更恐怖、更瘆人。在难以预料的危险之下,他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吕一航小心翼翼地发问:「……这东西很危险吧?」
提塔没有理会吕一航的疑问,而是让他在长桌边坐下,然后坐在他的身边,摆弄着黄铜瓶,开始讲起了貌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三千年前,所罗门与七十二柱魔神签下了契约,让七十二柱魔神臣服于他——你听说过所罗门吗?」
吕一航点点头:「传说中以色列的贤王。」
「也是古典犹太魔法的创造者。」提塔说,「就血统上来说,是我的祖先;就手段上来说,是我的祖师爷。」
「你是犹太人?我第一次听说……」
「我不是,但我母亲是。」
听到这话,吕一航感到迷糊了:「既然你母亲是犹太人,那你为什么不是呢?」
「这是出于一些家庭原因,说来话长了……我的母亲是一个犹太家族的长女。在特拉维夫,那个家族也算得上是豪门望族。她继承了家族世代相传的古典魔法,寄托着家族的殷切希望。她原本的人生轨迹,应该是作为一名拉比,在犹太社区受人景仰,终其一生传道授业……但在德国留学期间,她对一位风流男子一见倾心。」
「也就是你的父亲?」
提塔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口气也变得幽怨了几分:「是的,一个天才,兼混蛋。
「我的母亲深深地爱上了那个男人的才华,无论是他的博学,他的谈吐,还是他对古典文学的意趣,带德国腔的拉丁语口音,都让母亲神魂颠倒。
「于是母亲她违抗了家族的婚约,甚至跟家族一刀两断,为的就是和那个男人一同私奔。过了几年,在慕尼黑郊外的大宅中,我出生了。
「我的童年生活是在他们的陪伴下度过的:上午学习古罗马大师们所创制的伟大魔法,下午学习流传于阿提卡的古典术式,晚上与母亲一同研读拉比经典。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吕一航点了点头:「之所以你能成为这么优秀的魔法师,原来是因为父母双方的教育啊。」
提塔冷笑道:「教育吗?呵,有时候我会想,我究竟是那个男人的女儿,还是那个男人的学生?他教我汉语,教我古代语言,教我古典魔法,教我种种种种,却何曾尽到身为人父的责任!」
「……为什么这么说?」
「有的人注定不属于家庭,注定不会收敛起羽翼,更渴望像诗人一样流浪——那个男人就是这种人。」提塔克制不住愤恨的情绪,脸颊沾染上了红晕,语调变得越来越高亢,「婚姻没有消磨他的个性,他仍然沉迷于探索古代的奥秘,涉足各地的遗迹,遍访世界各国的魔法师。他离家的时间越来越多,起初,一年中有两个月在外边,渐渐变成三个月、六个月,到最后,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回家一次!」
「这有点……」
虽然吕一航知道世上有不少性情古怪、行为乖僻的魔法师,会为追求知识而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比如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修行,或是拿自己的身体试验符文。这些好歹都在吕一航的理解范围之内,但为了魔法而抛妻弃子,也不太地道了点。
「七年前,我母亲病逝的那天,只有我和柳芭陪着她。那个男人都没回家看她一眼。哈,一个云游世界的浪子怎么可能知晓家庭的责任,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吕一航一时语塞:做丈夫的人,有什么理由不去送挚爱最后一程呢?让一个小女孩独自承受至亲离世的悲哀,太过残忍了。
吕一航从小在和睦的家庭氛围中长大,与父母相处也很融洽,哪里见识过提塔这样的家庭矛盾。他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沉默应对。
提塔昨天所说的,教她汉语的那位「仇敌」,应该也指的是她的父亲吧。
寂寥的烛光照在提塔端庄的容颜之上,双眸隐隐发出亮光,不知是不是泪水。
「对不起。」首先打破死寂的,还是吕一航的声音,「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没必要道歉,我没把你当外人看待,所以才告诉你这些家庭恩怨。」提塔抹了抹眼角,露出严肃的脸色,「我还要跟你分享一个更大的秘密。」
「什么?」
「刚才讲到,所罗门麾下有七十二柱魔神,他用黄铜瓶把魔神们封印了起来。在所罗门死后,大部分黄铜瓶不知所踪,但我们知道,其中一些流传到了今天——这,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面装着魔神?!」吕一航倒吸一口冷气。
提塔点点头:「是的。」
吕一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能想到魔神真的存在!
如果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必将引起学术界的轰动。有多少恶魔学者花了一生的心血满世界探寻,只为找到魔神的踪迹,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终究一无所获。
众所周知,恶魔有等级之分。普通的恶魔形貌与野兽相似,智力也与野兽一样差劲。这种恶魔占据了所有恶魔中的九成九。
魔力更强大的恶魔被称为「高等恶魔」,它们的智慧不亚于人类,有的甚至会说人类的语言。高等恶魔非常罕见,反正吕一航从未亲眼见过。据说恶魔智力越高,长相就越接近人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至于魔神,那更是传说中的存在。相传它们统率着恶魔所组成的军队,夷灭了无数盛极一时的城邦。这毕竟是上古的文字记载,有多少可信度另当别论。然而……
「为什么你手里会有魔神?」
「这只黄铜瓶是我母亲家族的传家宝,他们在欧洲流亡了三千年,经历了无数战火与灾荒,却一直精心地保存着魔神。我母亲与家族决裂时,从家中带走了它。她又在去世之前寄托给了我。我今天找你,为的就是这件事情——你要和魔神签订契约。」
吕一航大惊失色:「你在开玩笑吧?我不被魔神吃了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签得了契约?」
「和高等恶魔签订契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看过歌德的《浮士德》吗?浮士德不就用自己的灵魂,与梅非斯特做了交易吗?你把它当成是一种修炼手段就行了。」
「这叫哪门子的修炼手段?!」
「难道不算吗?在我的祖国,有数不清的人与恶魔做过交易,其中不乏一些历史上的名人。贝多芬、尼采、柏辽兹……传闻他们为了追求灵感、知识和力量,都跟恶魔签订过契约。」
「不,我确实听说过和恶魔做交易的传闻。但是,即使把这称作修炼手段,那也是邪恶的……」
提塔有点不耐烦地说:「你说话简直像道学家,你是那么迂腐的人吗?这只是让魔神为你供应魔力而已,又不会损害你的身体,有什么正义邪恶可言呢?你只要获得了魔神的魔力,就能使出法术了吧?这是弥补你内力空虚的方式,而且是最容易、最便捷的方式,你难道不向往吗?」
提塔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她所修习的古典魔法一脉,也总被世人打上邪恶的标签,被贬斥为黑魔法。她可能切身实地地体会过遭人鄙夷的滋味,所以才会言辞激烈地为恶魔签约者辩护吧?
吕一航听了有些心动,与恶魔签订契约,正属于燕小姝所说的「借助外力法」中的一种,得此机遇,岂不正好?但他还是心存顾虑地轻声说道:「可是,要和魔神签订契约,我怕签出一张不平等条约来。我和魔神的实力相差太远了,被蒙骗了都不知道。」
「不会,有我在呢,我们两个人一起来谈判,一定能谈出一份双方都满意的契约。」提塔微微颔首,将右掌置于心脏之上,心意已决地起誓道,「我以拉比法师丽芙卡•克林克之徒,杰出古典法师德特勒夫•克林克之徒,古典法师提塔•克林克的名义向你发誓,这绝对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提塔的话语让吕一航深受触动。魔法师向来重视荣誉,以自己的名字作为担保,是极高的礼节。他反倒感觉自己配不上提塔的信任。历史上曾与魔神签订过契约的可能不止一人,但今人唯一知晓名号的就是所罗门。一个大学新生,难道能与魔法界的至圣先师平起平坐吗?他觉得自己完全不够格。
——可既然提塔都这么建议了,那试一试也无妨。如果只是和魔神交谈一下,那就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即使谈判破裂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好吧。可是怎样才能和魔神谈判呢?放魔神出来吗?」
说到这里,吕一航想起了《一千零一夜》里那个捞到黄铜瓶的倒霉蛋渔夫的故事。渔夫把魔神从黄铜瓶里放了出来,魔神反倒想杀害他。多么悲催的故事啊。
「不,我们进去,这样更安全。」提塔建议道,「你用手握住黄铜瓶,然后进入冥想状态,在你脑海里会出现一片空无一物的虚空。哦,用道教的话来说,就是『内景』。在内景里会开出一扇金色的大门来,走进去就好了。」
「好吧。」
吕一航握住了黄铜瓶的下端。无论是冥想还是进入内景,他都练习过无数次,早已驾轻就熟了。
「虽然现在的她非常虚弱,多半破除不了工房周围的结界,就算把她放出来,也不怕她溜走。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进入她的意识空间去。」提塔用纤细的玉手握住黄铜瓶的另一端,「——准备好了吗?闭眼吧。」
------------------------------------- 这是什么地方?
吕一航被亮光所笼罩。四周都是乳白色的一片,就像宇航员漂浮在空空荡荡的太空之中,自由自在,无依无靠。
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里是魔神的意识空间,一切都遵循魔神的意志。只要当成是一场梦就好了。
等吕一航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清晰起来。提塔就站在他的身侧,仰望着前方的梯形高台。这座高台悬浮于虚空之中,约莫有十来米高,上上下下没有一道砖块堆叠的缝隙,不似石砖垒成的,更像是从一整块巨大岩石中凿出来的。
在高台顶端的石刻王座上,一位女子脸上挂着魅惑的微笑,侧身睥睨着他们。这位女子的衣着与古罗马壁画上的贵妇无异,暴露的白色丝绸长袍将丰盈的侧乳显露无遗。她的五官精致极了,无论眉毛还是眼睛,鼻梁还是嘴唇,都以完美的比例位于它们应在的位置之上。她的容颜挑不出一点儿瑕疵,让人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就像造物主将排列星辰构造时所耗尽的心力,分毫不差地用于规划她的五官。
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脸蛋看起来那么年轻,发丝却白得像新雪一样。眼珠竟是血红的,如同两颗玛瑙石,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任凭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世间不该有这等美貌。
——那是不属于人类的美貌。
——这就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行第十二的西迪。掌控人类情欲的魔神。
本以为是长着山羊角的怪物,没想到是这样一位大美女……但是,她的美貌完美得过了头,反而更令人横生惧意,望而却步。
她身下的石刻王座同样让人不寒而栗。椅背起码有两丈高,上面刻画着猛兽们互相搏杀的浮雕:鳄鱼对着狮子张开血盆大口,炫耀着尖牙利齿的威势;蟒蛇又用身子紧紧缠住鳄鱼的躯干,誓要把它的每一滴血水都给绞出来……每一只猛兽都雕得面目狰狞,凶恶异常。
「所罗门的贵胄,你有一年零两个月十八天没来拜访妾身了。」西迪从高台上看向提塔,用粉拳抵住下巴,巧笑道,「妾身好寂寞啊。」
「你大可不必惺惺作态。」提塔冷冷地说,「我特意进入你的意识空间,不是来为你解闷的……你的宫殿何时变得这么简陋了?看来你又虚弱了不少啊。」
西迪改成侧卧的姿势,用臂弯撑起自己的脑袋,两条腿搭在石椅扶手上,性感妩媚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别讲多余的事情了,你来这儿肯定不是为了嘘寒问暖的吧。有何贵干呢?我的公主。」
「我来是为了和你签订契约,你只有同意与拒绝两个选项。你不愿意签就算了,我没时间陪你唠叨。」
吕一航从未见过提塔的表情如此严肃而郑重。提塔不断地加重自己的语气,潜台词就是通知西迪:认清楚自己的立场。这场谈判的主导权在我手里。
「你可没资格跟妾身签订契约。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需要你的灵魂,妾身要的是男人的灵魂。你的灵魂看起来很是可口,但妾身只能食用男人的灵魂……」
提塔拉了拉吕一航的手腕,示意他上前一步:「所以这次,我带了个男人来。他叫吕一航,我要你做他的仆人。」
「就是他吗?」西迪眯起眼睛,打量起了吕一航,目光在他全身上下游走。
她似乎有意要给吕一航一个下马威,毫不收敛自己的魔力。
压力。
无法形容的压力。
令人头晕目眩、恶心欲吐的压力,好像有一座十层高的楼房在头顶轰然倒塌,又好像有一列时速350千米的高铁迎面驶来。
面对魔神的威压,吕一航可做不到像提塔那般淡定,忍住不两腿发软瘫倒在地就是极限了。他倒是很想问问提塔,她到底是怎么在魔神面前保持挺立的?
还好,没过多久,西迪就收回了目光,那股压力也同时消散了。吕一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大汗淋漓。
西迪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失望地说:「不够格,真不够格。妾身对他的灵魂不感兴趣,这么干瘪的灵魂,有什么味道可言呢?」
「你没得选。」提塔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挑眉冷笑道,「要不就在这暗无天日的黄铜瓶里再呆三千年,要不就和他签订契约,收下他的灵魂。即使他的灵魂再难吃,你也必须接受。」
「哪有这样的?你非要逼迫妾身接受这么无味的灵魂,才肯放妾身出去?那倒不如多被关几年。」
西迪皱起眉头,撅起嘴来,把头扭到一边去。哪还有魔神的架势,分明像一个赌气的小姑娘。
提塔啐道:「你们恶魔的躯体都是由魔力组成的,没有魔力补充,我看你要怎么活!你身处黄铜瓶中,得不到魔力供应,身子骨才会一天不如一天。你要是再不呼吸下新鲜空气,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西迪正欲反驳,一直沉默不语的吕一航插话了:「我想问一问,为什么说我的灵魂难吃呢?」
西迪本来被提塔压制住了气势,这会儿却像捡到软柿子一样,轻蔑地哼了口气,向他反问道:「你的欲望是什么?」
「我的……欲望?」吕一航不明白西迪说的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吧,你有什么想要妾身帮你实现的事情吗?」
「我希望能用出法术。」
「这就是你的欲望?别说谎了。」西迪嘲弄道,「妾身观察了你的灵魂,根本看不出你有多渴望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其实心里在想,做个不懂法术的人也挺好?」
吕一航想起了被爷爷逼着参加入学考试的经历,这瀛洲大学根本不是他自愿来读的。
再仔细回忆一下,就连小时候学习法术,也是爷爷赶鸭子上架,硬要他学的。
吕一航本来就是一个没啥主见,随遇而安的人。长辈的人生规划向来是照单全收,丝毫没有抱怨,但他心底里是有那么一点小心思:如果自己去上一个综合型大学,再找个普通点的工作,过上普通人的人生,似乎也挺好。
于是他诚实地答道:「是的。」
「那行吧,我能让你从此失去任何超自然能力,过上与常人无异的生活。」
吕一航想了想,觉得自己也难以接受这个提议,这等于把他前半段人生完全否定了。
要是所有晨起练功、冥想斋戒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那么代价未免太惨痛了点。
他摆摆手,拒绝道:「那好像也不必,说实话,我很珍惜我和妹妹一起学道的经历。」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西迪有些烦躁地梳理着自己的柔顺的长发。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西迪。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她就是为了操弄人的欲望而生的。她站起身来,像恶鬼一样大喝道:
「你的灵魂什么欲望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到底有多安于现状啊!
「欲望越强烈的灵魂,对我来说就越可口。
「妾身会从你的欲望之中得到赖以生存的魔力,但如果你什么欲望也没有,妾身就什么都得不到。」
西迪沿着高台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最后走到吕一航身边,双手捧起他的脸颊,用血红的瞳孔正视着他的眼睛:
「我乃伟大的魔神西迪。我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欲望,我能让美索不达米亚的黄金汇集于你的手中,我能让足以容纳一个神庙的美女为你侍奉,我能让你成为英雄中的英雄,声名被世界称颂——你真的,什么也不要?」
西迪说这段话时,起初语调高亢,随即越来越低,当她说到最后一句,几乎已经变成了颤抖的恳求。就连「妾身」这个扭扭捏捏的自称,也在不知不觉间换成了「我」。
方才她的矜持姿态与高傲态度,不过是一种谈判计策罢了。到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下去了:她确实很想签下契约,溜出这个黄铜瓶。她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谁知道提塔下次带人来会是什么时候?
吕一航神游了片刻,在头脑中描绘出了足以容纳一个神庙的美女为自己侍奉的场景。这就是荷尔蒙旺盛的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意淫能力,黄金和功名他想象不出,可美女他却能够想象,毕竟眼前就有提塔和西迪这种程度的……
他不禁勃起了一小会儿。当然,就一小会儿。
毕竟这是严肃场合,不该为下三路的事情分心,对吧?
不过,这转瞬即逝的心思并没有逃过西迪的眼睛。
「咦,你的灵魂好像动了一下。你产生什么欲望了吗?」西迪察觉到了吕一航灵魂的波动,若有所思地咂咂嘴,好像在回味刚咽下去的点心一般。
很快,她就笑了出来:「是性爱的欲望,噢,我再熟悉不过了。」
吕一航感到羞涩难堪,边上还有个提塔在呢,怎么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不过,既然心思被洞察得一干二净,他只得保持沉默,顺便偷瞄了一眼提塔。好在提塔的脸色丝毫没变,这让他稍微放宽了点心。
「如果这就是你的欲望,那你可真是找对人啦,妾身是这方面的专家哦。」西迪拍了拍手掌,俏皮地吐舌一笑。只有装可爱的时候,她才表现得像个美女。
吕一航低声道:「我不想做违反道德的事情。」
「拜托,倘若你有魔神撑腰,何必用凡人的道德约束自己?不过,妾身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一切听你的吩咐。」西迪的娇声甜腻极了,不得不说,的确有着非凡的诱惑力。
「你别说这种话……」
西迪露出坏笑,指了指吕一航身边的提塔,凑到吕一航耳边说窃窃私语:「妾身也可以让那位可爱的女孩成为你的性奴哦。」
提塔虽然听不清楚,但看到西迪正在偷窥自己,也猜到了西迪在说什么,于是嚷嚷道:「别拿人家当谈判筹码啊。」
比起满脸媚笑的西迪,吕一航却板着个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他清楚,自己不得不严肃对待契约。拿自己的灵魂作为赌注,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什么比这更贵重的东西吗?
但是,思量再三之后,吕一航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被西迪提出的条件打动了。尤其是当他想到《出包王女》《天降之物》《鹡鸰女神》等后宫名作时,脑海中幻想出了自己被无数美女环绕的未来。这样的生活,应该不赖吧?
可是,为了色情的需求出卖自己的灵魂,真的值得吗?
——值得值得,太值得了。
而且有了魔神,就能使出法术,摆脱修炼废物的困境了,更是超值啊。
这样的交易,有几笔做几笔。
吕一航一边在心里痛骂自己的低俗,一边想好了答复。
他举起右手,对西迪说:「先说好,我不是为她而签契约的,我是为了我自己。」
西迪仿佛读透了吕一航的心思,咧开嘴笑道:「妾身明白。」
「我答应你的条件。」吕一航说,「我给你灵魂,你给我力量,还有,满足我的欲望。」
提塔听完也点了点头。她读过历史上许多人与恶魔签订契约的细节,有很多人签下的条款与之类似,应该算是足够公平的契约了。
西迪甜腻腻地答应了:「一言为定。我,恶魔的君主西迪,发誓认吕一航为主人,效忠于吕一航,并尽全力满足吕一航的欲望。当吕一航的欲望完全满足之时,我将永久占有吕一航的全部灵魂。」
吕一航思考了一会儿,这个契约四平八稳,听起来没什么破绽。提塔也努努嘴,偷偷地比了个OK的手势。
看来,提塔也觉得没有问题。
于是吕一航点了点头:「成交。」
西迪念诵起了含糊不清的咒语,用手指在吕一航的胸前画了一个圆圈,一团黑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的心脏。吕一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既不痛也不痒,全然体会不到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契约吗?
如同尘埃落定了一般,西迪安心地长舒一口气:「契约成立。妾身已经进入您的体内,与您共生了。妾身会在合适的时机收走您的灵魂——您的欲望完全满足的时候。只要您说出『我满足了』,那么契约就结束了,妾身会立即享用您的灵魂。」
旁观了全程的提塔点点头,用手掌遮掩住了自己心满意足的微笑。不知为何,她好像比订立契约的吕一航本人还高兴几分。
吕一航大口喘着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心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种混杂着狂喜、惊异、胆怯、恐惧的复杂心情。
仔细想想,在这个契约中,只要不说出「我满足了」,那就万事大吉了。无论什么欲望都能实现,得到的好处比付出的代价多太多了,岂不是赚大发了吗?
浮士德与梅非斯特签订的那个契约,不也是相同的条款吗?
而今自己站在了浮士德的立场上,会迎来与浮士德相同的结局吗?
……
吕一航看着西迪妖艳的媚笑,总觉得心里没底。
他回忆起了过去在某处读到的一段话:
提出只有自己能获利的方案,那是三流的诈欺师。
提出双方能同时获利的方案,那是二流的商人。
提出只有对方能获利的方案,那是一流的恶魔。
------------------------------------- 当天下午回到家后,吕一航马上把自己锁进房间,迫不及待地拿出文房四宝,在书桌上摆出青纸来。
吕一航一边用毛笔蘸着墨水,一边叫道:「西迪,出来。」
「什么事,主人?」西迪应和道,在桌边显现出了妩媚的身形,她笑意盈盈地将手肘倚靠在桌沿,一只手的掌心撑着下巴,雪白的双峰与深陷的乳沟被吕一航看得一清二楚。
但吕一航顾不上这些,他急切地问道:「你说过你能给我力量,对吧?」
「那是当然啦。」
「我的要求不高,你能让我写出几道有用的符来吗?」
由于能力排异定律的影响,吕一航难以做有效的修炼,而写符箓的时候,必须要往笔中加入内力,否则就无异于胡乱涂鸦。
吕一航跟着爷爷修行了那么多年,各种符的画法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奈何内力实在太过稀薄。从小到大,吕一航即使写出符来,也派不上用场。
西迪兴致盎然地看着吕一航蘸墨:「这个就是东方的魔法阵吗?妾身以前从没见过,也不明白它的构造。不过,总是按照一定的方式运作的吧。要不妾身把魔力借您一点?」
「好,好。借我一点魔力吧。」吕一航喜笑颜开,连声答应。
这是他与西迪签订契约的初衷之一,他很想尝试一下,自己能否凭借魔神的魔力写出符来。
按理说,写符咒得用天地之正气,不过,要是用魔神的魔力来写,应该也大差不离……大概吧,反正她也是先天一炁的造物嘛。
「妾身分给您了,您试试吧。」西迪笑吟吟地说道。
有一股暖流从右肩,一直蔓延到右腕。想必那就是西迪所提供的魔力了。
吕一航大喜过望,立马提起笔来。在写符前,最好应静心斋戒,才能保证写出好符来。但此时笔意已到,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条条框框了。
「能写好!」 在落笔时,他怀着如此自信。这种直觉还是第一回体验到。
吕一航借着这股劲力,默默念咒,在心中呼告上帝真师,同时低下头,左手掐子文,右手细心写好每一笔。不一会儿,他就写成了一枚降真水符。这符是《道法会元》中所记载的,他依靠西迪的魔力,取了北方的水炁入符。
吕一航举起降真水符来,再次将西迪的魔力注入其中。
不一会儿,房间里弥漫起了潮湿的水汽,犹如深秋清晨的浓雾一般。桌椅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湿气,窗户上也附着着一层水珠。它们逐渐凝聚成豆子大小,然后滴落下来,仅留下道道水痕。
果然有用!
吕一航又惊又奇地盯着掌中的符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他的手笔:「西迪,我不知该怎么谢你!」
西迪哼了一声:「谢我?谢我的办法当然是多写点有用的符,把妾身的魔力用得更熟练一点喽。」
「没错没错,你说得对。我得多写点,多写点!」
西迪的魔力能用来代替内力,这对他来说如同是雪中送炭。以后就能随便写符箓,随便用法术了。天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
他仰天大笑,挥毫写另一张符,他打算把以前没写过的符全都写一遍。
写符,怎么会是如此畅快的事情呢?
与此同时,西迪看着他用功的样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这天晚上,吕一航写到很晚。夜已深了,他侧身躺在被窝里,不断地撸动着自己的阴茎。枕头边备着一盒餐巾纸,房间里弥漫着精液的腥臭味。然而,他的阴茎仍然面目狰狞地勃起着,一根根青筋分明可见,如同手腕一般粗壮。
好像比以前……长了一截,粗了半圈。真是活久见,原来勃起还能这么夸张啊。
吕一航今晚已经撸了两管,可是下体仍然硬得跟铁杆一样,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他怒喝道:「西迪,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吕一航话音未落,西迪就现身了。她仍旧穿着白色的丝绸长袍,头发散乱地侧卧在床上,与吕一航正面相对。她看上去有种慵懒的美感,这身长袍本就像是睡衣,所以配上她的卧姿再合适不过了。
她嗤嗤笑着:「现在,妾身与您的命紧密相连。您借用了妾身的魔力来写符,妾身就要靠吞吃您的欲望来补充魔力,可妾身实在是吃不饱,所以只好用神经电信号逼迫您产生一些性欲了。这不是很自然的交易吗?」
「这交易也太缺德了吧?你能让我的鸡巴消停一点吗?」吕一航欲哭无泪地叫道。
果然,这个契约没他想象中那么轻松。
如果以后每次使用魔神给予的魔力,都伴随着阴茎的暴起,那将来的人生该怎么过啊?
而且,当时引诱他多使用魔力的不就是西迪吗?真不愧是恶魔啊,诱惑人来可谓是驾轻就熟。以后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再也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这么饥渴难耐的话,就去隔壁强奸您的妹妹好啦。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思想上也不用有什么包袱。」
吕一航愤愤地盯了西迪一眼:「你再开这种玩笑,我就找个驱魔师来,把你赶出我的身体,强行中止这个契约。然后把你装进黄铜瓶里,把黄铜瓶丢进海里,让你永远不能重见天日。」
「妾身不过是给您指条明路罢了,为什么这么急呢?」西迪听到这威胁,没露出一点害怕的颜色,反而柔声抱怨道。
吕一航回过神来,便发觉自己说的气话有多么可笑:寻常的驱魔手段,祓除恶魔是可以,但对付魔神,恐怕是痴心说梦。否则,这两千年来早就有教会的「正义人士」将她剿灭了,哪还轮得到现在来扯皮?
西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手臂弯曲起来,垫在脑袋底下,胸部一被挤压,显得更加高耸。性感得像好莱坞黄金时代的海报女郎。
有这么一位美人侧卧在自己身边,吕一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两只手臂如狼似虎地抱了上去。
扑通。
他扑了个空。
「妾身只是显现在您的视网膜上而已啊。」西迪仍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叹了口气,「妾身被关了那么久,身子虚得很,维持不了实际形体,只能寄宿在您的体内。」
看得见,摸不着,吃不到。还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事情吗?
吕一航一边用手奋力做着活塞运动,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把胸部露出来。」
「遵命。」
西迪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把丝绸长袍往两边一拉,硕大的两只乳峰像挣脱了束缚一样蹦了出来,似乎在狭窄的长袍里头憋得慌,袒露在空气中才终得解放一样。这是一对柔软而有弹性的乳房,远远超出一只手掌所能掌控的大小。西迪的肢体每动弹一小下,就掀起一阵迷人的乳浪。用AV标题的词语来描述,真是一对巨乳,超乳,豪乳,爆乳。两颗坚挺的乳头看上去柔嫩无比,乳晕亦是不大不小正正好。就像一大块奶油蛋糕上,在无比恰当的位置上摆了一粒新鲜的草莓。如果说世界上有一对完美无瑕的胸部,那肯定就是这般模样。
吕一航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明白这只不过是幻像而已,但他多想上去啃一大口。
小弟弟不争气地变得更红更肿了,他只得加快撸管的频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屄,给我看看你的屄。」
「是,主人~」
西迪咯咯笑着,就像满足吕一航的要求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似的。她坐起身来,将大腿张开成M字型。无毛的、粉嫩的小穴就展露在他的面前,连里面细嫩的肉壁也能看得真切,好像还因羞涩而微微颤动着。
他真想上去舔个痛快……可想舔也舔不着,手上的动作倒是越来越迅速了。
「你说过能满足我的任何欲望吧?那你满足我的性欲啊,放全息黄图有什么用!」吕一航叫嚷道,「你去给我找个女人来,我受不了了!」
「妾身早就准备好了美姬来侍奉主人,只待您一声令下,妾身就把她送来。」
「那还不快点!」
西迪又发出了有意捉弄人似的笑声:「就在隔壁,还是说您想自己去取?」
吕一航攥紧拳头,狠狠地敲了一下床板:「你这个混蛋,我怎么可能对我妹妹下手!」
「哎,您有了魔神的力量,却又瞻前顾后,不敢使用。真是荒唐。」西迪故意哀叹得很大声,「有妾身的帮助,暴力制服那个小妮子又不是什么难事。您现在的实力,绝对要高出她一头。」
「不是这个问题!她是我妹妹啊,我又不是人渣!」
「您的意思是,在强奸与和奸中,您更青睐后者?」
「你知道就好。」吕一航早已丧失了愤怒的力气,有气无力地说。
「那就去购买几位奴隶来发泄性欲吧。」
「奴隶……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上次从黄铜瓶中出来是什么时候?」
「嗯……那时候你们人类还在打大仗哦,妾身被那女孩的祖辈召唤出来,对付纳粹的军队。」
你说的是二战吗?那不是差不多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吗?
吕一航早就觉得西迪的伦理观念比较奇怪,恐怕不只跟魔神无拘无束的个性有关,还有同现代社会脱轨太久的缘故。他无奈地扶着额头:「唉,我告诉你,现在人类社会已经没有奴隶了,起码明面上没有。」
本以为西迪听了这话会知难而退,然而,她却露出了一副志得意满的笑容:「哼,那也好办。」
吕一航冷汗直冒地缩缩脑袋:谁知道她在打什么歪脑筋!
「妾身有个十拿九稳的计划。不过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才能实施。」
接着,西迪倚到吕一航身边耳语了一番,把她的计划从头到尾介绍了个遍。
「这也配叫计划?这不就是叫我不要脸吗?」吕一航满脸狐疑地问,「她会同意吗?」
西迪自信地拍拍丰满的胸脯,硕大的乳房一抖一抖:「绝对会。相信妾身吧……妾身永远站在主人这边,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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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魔女的初夜
第一个闹铃是试探,第二个闹铃是警告,第三个闹铃就是最后通牒了。吕一航恋恋不舍地坐起身来,揉了揉浮肿的双眼。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入房间,又是新一天的清晨。
尽管熟睡了那么久,他却丝毫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大脑里仿佛有一百个小人在开party,唱最劲的歌,跳最辣的舞,胡闹了整整一个通宵。
昨天晚上足足撸了七发才睡,可现在小弟弟却又不争气地顶着内裤了。吕一航掀起被窝,拉开裤裆瞅了一眼,肉棒昂扬挺立着伸向天花板,好像是对他的一种嘲弄。他悲辛地叹了口气。
「早上好!今天也是大晴天哦。」
吕一航把视线转向声音的源头,原来是悬浮在半空中的西迪。西迪倒像是睡了个好觉,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好你个头啊!」吕一航毫不留情地斥责道。
居然还有脸打招呼,罪魁祸首明明就是你!
看到这幅笑嘻嘻的表情就来气。吕一航拎起枕头,往西迪身上猛地一丢。可惜她的身形并非实体,枕头不受阻碍地穿了过去,砸在了墙壁上。
遭罪的反倒是吕一航。由于投掷枕头的动作幅度太过头了,肉棒受到大腿的摩擦,反而又变硬挺了几分。
他摁了摁下体,暗暗叫苦:使用魔神魔力的后遗症,也太持久了些。就算过了整整一夜,勃起也丝毫没有减轻。
西迪看出了吕一航的不适,便缓缓飘到他身后,用白皙修长的两条裸臂环绕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轻语道:「妾身的饥欲唯有性交才能填饱,光靠手淫怎么可能满足得了妾身?」
这是多么香艳的场面,不过,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像而已。脖子上其实感受不到任何触感,耳朵上也感受不到呼气的瘙痒。无论西迪做出怎样亲昵的举动,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吕一航咬着牙齿说:「西迪,你这算违约吧……你让我勃起个不停,难道不算加害主人、背叛主人吗?」
西迪叹了口气:「假如妾身真的违约了,那么契约立刻就会中止。但你看,契约不还在继续吗?妾身仍然是您忠实的仆从哦。」
吕一航愣了愣。如果西迪有意背叛,她会在转瞬之间魂飞魄散,可现在,西迪还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就证明她绝对没有违约。
「为什么——?!你的魔法是不是出BUG了,你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算违约吗?也太不合理了!」
「哪里不合理了?这是多么公平的交易啊。」西迪满不在乎地将双臂环抱于胸前,「妾身的魔力又不是凭空而来的,要靠契约者做爱提供。通过做爱,妾身会将您的爱欲转化为魔力。如果你不想被勃起困扰,那就别用妾身的魔力喽。」
用做爱来换魔力,听起来像是什么官能小说的设定啊。但吕一航没空闲吐槽这点了,他坚决地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不用你的魔力?我之所以和你订立契约,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对啊,如果您不用妾身的魔力,反倒是您不遵守契约喽。」
「……唉,我认输,我的确辩不过你。」
恶魔就是恶魔,口才果然了得,到头来还反将一军。
吕一航彻底服气了,心里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么重要的交易条件,西迪竟然不提前讲,直到魔力用够了,她才来催账——哪有这样的奸商?往坏处想,西迪能出尔反尔一次,那就必然能出尔反尔两次、三次。这个契约或许还有别的「合理合规」的隐藏条款,只是西迪瞒着不说罢了……
吕一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始后悔了:贸然签订契约,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提塔不是觉得契约很公平吗?看样子,上当受骗的还不止自己,还得再加上一个提塔才对——毕竟,那可是纯洁无垢的提塔,怎么可能会认可这种拔作式的交易?多半是西迪把她也给蒙骗了。
正当吕一航愁眉不展时,西迪提醒道:「要说和美少女上床的机会,其实是唾手可得的。您难道忘记了妾身昨晚所说的计划了吗……」
话音还没落,吕一航就白了她一眼:「计划你个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妾身当然是认真的,妾身何时不为主人着想了?」西迪用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吕一航,用双手托举着下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假如不是看惯了她的变脸绝活,恐怕真的会心软。
「给我听好了,你个恶魔。」习惯于温和待人的吕一航,努力挤出了最严厉最狠毒的语气,指着西迪的鼻子叫道,「我毕竟是人类,人类至少是要脸的。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妾身又不是第一天与人类相处了,怎么会不明白你们好面子的毛病……不对,品性。如果您被拒绝了,妾身向您赔罪就是了。」
西迪的声音如潺潺流水一般沉静,略微缓解了他心底的不快。
「怎么赔罪?」
「解除契约呗,害主人颜面扫地,妾身罪该万死,如此处罚,还算轻了呢。」西迪还故意抽泣了两下,宛如真的为此感到内疚自责一般。
解除契约?!
听到这话,吕一航一下子来了精神,「砰」地拍了下床板:「一言为定,我还求之不得呢!」
解除契约的前提是双方都得同意。既然对方主动开了这个口,那就有了协商的契机。如果得以解除契约,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他不想再和诡计多端的西迪勾心斗角、来回扯皮了。只要能把这瘟神送走,丢一时的面子算得了什么?
那么,就按西迪所提议的做吧。
吕一航一边翻身下床,一边麻利地捡起手机,打算联络提塔。
「您去问问提塔,问问她能不能跟你做爱。」
——这就是这位狗头军师的所谓妙计。乍一听很荒唐,仔细一想就更荒唐了。这不就是纯纯的性骚扰吗?
可是,为了解除契约,也只好当一回性骚扰大叔了。
吕一航像偷偷摸摸做坏事一样,颇有些心虚地打出如下一行字:
「你什么时候有空呢?我想找你。」 提塔几乎是秒回:「第九节课结束后有空。」
前两天提塔发来了她的课程表,所以吕一航早就知道了她的课程安排。提塔在今天上午有一门古典文献学,下午有一门近东魔法概论。 第九节课结束……也就是下午五点啊。
还要煎熬那么久吗?
——好想见她,好想见她。
吕一航的手指戳得飞快,打下了这些字:「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能不能和你见个面呢?」
「可以呀,哪里见?」
「哪里方便就哪里见。」
「那来我家吧,可以一起吃晚饭。」
多么温柔的回复。
提塔总是那么温柔。
如果提塔知道,自己纯粹是受性欲驱使而行动,是为了和她上床而来的,她会怎么想呢?
到底是痛斥,是怒骂,还是扇耳光?这些举措都算是仁至义尽、手下留情了。也许是人脑潜意识之中的某种保护机制作祟,吕一航想象不出更过激的反应。
等到敲完「好」字发送出去,吕一航深深地叹了口气,仰面躺倒在床上。
只不过是动动手指打了几个字,怎么会如此耗费卡路里呢?
「干得不错,真不愧是我的主人。」
西迪柔媚的微笑之上,仿佛写着「计划通」三个大字——她的确应该高兴,因为一切事态发展,都完美地顺着她的预料。就算吕一航极不情愿,也只能着了她的道。
「我按你说的做了,万一她发火了,都是你的错。」吕一航没好气地说。
股民看到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吕一航也是如此,看到西迪春风得意的样子,脑袋里就噌噌冒火。
西迪像猜到了吕一航会说什么似的,笑着安抚道:「如果她不同意,就把责任推给妾身吧,说『是可敬可爱的西迪大人操纵了我的身体,我才说出这种胡话』。这样一来,你们肯定不至于绝交。」
吕一航凝望着天花板,以沉默作为回应。
——但愿事情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吕一航也跟提塔一样,上午下午都有课。上午的早八是先秦哲学,下午第八第九节课是炼丹学基础。
身处人满为患的教室中间,他如坐针毡。每过片刻,都得花大力气把枪管压下去,避免让周围的同学看出破绽。但这治标不治本,性欲如同烈火越烧越旺。直到下午,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炼丹学上到一半,白胡子老头还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地读着图谱,吕一航捂着肚子,佯装腹泻溜了出来,马不停蹄地前往提塔的别墅。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西迪的嬉笑:「放心,您有妾身的庇佑,勃起多久都不会得阴茎炎的。」
「要你多嘴!」吕一航一面赶路,一面嚷嚷道。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提塔家门口,一看手机,才四点半而已。只得在别墅院子中的石板路上来回逡巡。
吕一航一边俯首徘徊,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过一会儿见到提塔了,我该怎么开口呢?」可他想破头皮都没想出一句半句台词来。他的心思太混乱了,只好默念起了净心神咒,好让混乱的思绪稍微安分一点。
吕一航走得疲倦了,病恹恹地坐在门廊上,直至约定的时刻,提塔终于出现了。她穿着纯黑的哥特长裙,正是初见时见到的那件。可能是因为赶路的原因,她的气息不免急促,脸上微微泛红,但步伐仍不失优雅。她看到了吕一航,甜美地笑了一笑作为招呼。
肚子饿瘪的人,见到满地乱跑的肥鸡,就会不自觉地联想到烤鸡炸鸡叫花鸡大盘鸡吮指原味鸡。提塔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吕一航的眼前仿佛也浮现出了她全裸的胴体—— 「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开门。柳芭暂时还没回来,她要六点钟才上完课,所以开饭会晚一些……嗯,你不饿吧?」提塔边低头掏钥匙边问道。
吕一航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努力压制住心中的邪念。他没有回答提塔的问题,而是提了个貌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浮士德返老还童后,在街上遇到美丽的马加蕾特时,对魔鬼提了什么要求吗?」
「我想想看。『你给我把那小姑娘弄来』,嗯——『如果我今夜不能搂抱她,我们在午夜就分道扬镳』。」提塔将钥匙塞进锁眼中,回过头撅撅嘴,得意地说,「没错吧?」
吕一航一直很佩服提塔的记性,尤其是文学方面的记性。到底是德国人,对德国文豪的杰作果然是滚瓜烂熟。
「是这样。」吕一航跟着提塔走入玄关,降低音调,继续说了下去,「由此看来,就算是博学的浮士德,也抵抗不了世俗的色欲啊。」
「所以,你想说什么?」提塔听出吕一航有什么弦外之音,于是打断道。
「浮士德得到了魔鬼的力量,提出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讨要女人。我以前还觉得他太俗,为什么不许个……格调更高的愿望?可昨天晚上,我明白了,这是人之常情,因为我也忍不住,向西迪许了个相似的愿望。」
吕一航以为提塔会大发雷霆,至少会满脸嫌弃,没想到她却饶有兴趣地刨根问底:「嚯,那她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实现了,但没完全实现。」
「这是什么意思?」
「她让我来找你,让我求你……」
「求我?有什么好求的?」
这话把吕一航噎住了。
——姑奶奶,你猜我求你什么?难道要我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吗?
「这个,那个……」
提塔一边换着拖鞋,一边淡淡地说:「也就是说,你想和我上床,是吗?」
「……是。」
听到提塔主动说出了「上床」,吕一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明明是自己先找上门来的,脸皮却薄得像黄花大闺女,拐弯抹角东拉西扯,就是没法把「上床」这个词直白地说出口。
这是处男的某种羞耻心作祟吧,吕一航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失望。
「哼嗯——呼啊。」提塔双臂环抱于胸前,勾勒出双乳浑圆的轮廓,面色却出人意料地镇静,好像早就知晓了吕一航的心思一般,「比我预料中要晚了一些,我以为你昨晚就会来找我。哼哼,我低估你的自制力啦。」
提塔微微扬起嘴角,向吕一航招了招手,转身往屋内走去:「跟我上楼来吧,我来满足你。」
吕一航三步并作两步,慌忙跟在她的身后:「你同意了吗?」
「我难道像是拒绝吗?」提塔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实话实说吧,你来找我,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这……」
「我阅读过许多古代典籍,也了解过许多与恶魔签订契约的先例。恶魔为了自身的利益,会刻意诱发契约者的欲望,使契约者尽快完成契约的条款。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像你这个年纪的男生,性欲肯定是头等大的欲望吧?那么被执掌情欲的魔神放大性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我来帮你解决,总好过你出去乱搞。」
这么无理的请求,提塔居然答应了?吕一航既感到惭愧,又感到震撼。一想到西迪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既然西迪早已料到提塔的反应,那么说得直白一点,提塔本就愿意和我做爱……世上怎会有如此吃桃的事情?
想着想着,吕一航感觉脑瓜超负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
提塔还以为他在害羞呢,催促道:「别扭扭捏捏了,跟我来吧。」
这次是吕一航第三次来到提塔的别墅中,但他还是不禁为房子内部的宽广而惊叹。他跟着提塔经过客厅,然后再走到楼梯口。从这里开始,就是他未曾涉足的领域了。提塔走上楼梯,漆黑的长裙勾勒出臀部挺翘的轮廓,同样漆黑的荷叶边随着脚步而飘动着,裹着白色长袜的修长小腿在裙下时隐时现。
——如果能紧紧抱住这双美腿,尽情呼吸她的体香,那应当是如梦似幻的体验吧。
吕一航搭着楼梯的木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悄声说:「对不起,你已经帮了我那么多。就连这种事情上,我还得靠你……」
「别说这种话。」提塔翩然转身,将细葱般的食指竖立在吕一航的嘴前,令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封印西迪的黄铜瓶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传家宝,如今你成为了西迪的主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会把你当作家人看待。」
「家人……什么样的家人呢?」
「你可以随心所欲地依赖我,要求我,使唤我;作为交换,你也要承担起我的一切。你和我将会成为家人,相濡以沫、死生与共的家人。」
「……这是表白吗?」
「你觉得算,那就算。」提塔敛目微笑。
吕一航与提塔来到了别墅的三楼,提塔的卧室在走廊的最深处。当提塔准备开门时,吕一航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请进。」
提塔拉开门,抿嘴一笑,像门童一样做了个「请」的手势。
吕一航想象过很多次提塔的卧室到底是什么样的,直到现在,他才有幸见到庐山真面目。这间卧室的构造与酒店客房相似——不过是最豪华的酒店,最气派的客房。论其面积,恐怕有五十平方米,比两间吕一航的房间还要大。室内的布置相当周全,采光也很棒。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窗外有座宽敞的阳台。卧室的正中摆着一张席梦思大床,床的两边是一组床头柜。这些家具没什么特别,在吕一航的寝室里也有,但每一种都要比他的大上一号,也更高级一点。
没见到房间里有什么黑魔法师的特有陈设,吕一航不免有些扫兴。但转念一想,毕竟这栋别墅也是宿舍中的一种,属于学校的财产,装修风格是由总务处统一决定的。即使少了些个人特色,也在情理之中。
提塔在床边坐下,拍拍边上,示意吕一航坐到她身边来,吕一航照做了。刚一坐下,吕一航像贪求提塔似的,急不可耐地用双臂环绕住提塔的肩膀,再把脸凑了上去。他忍耐太久了,性欲发酵了一天一夜,变成了难以描述的混沌欲望。
提塔没有抵抗,而是把手臂迎了上去。他们拥搂在一起,把嘴唇贴上对方的嘴唇。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一切都如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这是吕一航的初吻。
可这一吻的力度很重,吕一航就像溺水的人渴求呼吸一样,渴求着提塔的津液。
提塔很包容地应对着吕一航的索取,把自己柔嫩的舌头送入了吕一航的口中。
两只舌头交缠着,推挤着,互相侵犯着对方的口腔。
两人都没有过接吻的经验,这个深吻显得有些笨拙,却流露着最纯粹的爱欲。
吻着吻着,吕一航摸索着提塔的后背,想要脱下她的裙子来。今天起码有一半的时间,他的老二都在勃起着。事到如今,他实在憋不住了。
「让我来吧,这裙子有点难脱。」提塔摁住他躁动不安的双手,柔声说,「能不能先去洗个澡?我还是第一次,想洗干净再做。」
两人边拥吻着,边移动到了浴室。他们手搭着手,把各自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提塔没有用手遮掩住自己的私密部位,而是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虽然她个子不高,但身材算得上玲珑有致,凹凸分明。两只乳房都是只手握得住的大小,傲然挺立着;娇嫩的阴阜微微耸起,高扬着青春少女的魅力。每一寸肌肤都极其白皙,柔和的色泽如同牛奶一般。乳头与小穴也分明可见,透着浅浅的粉红色。
「肌理细腻骨肉匀」,吕一航不禁想起了这句杜诗。见识到提塔的裸体,他终于领会到,杜甫为何会用「匀」来形容丽人。提塔的身子正是完美的黄金比例,多一分肉嫌肥,少一分肉嫌瘦。窈窕的身形宛如汉白玉堆砌而成,美不胜收。
对着盥洗台前的镜子,提塔放下了辫子,淡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再加上脸颊上的红晕,秀丽的面容更显现出一种娇媚的美感。她羞赧的神情,与面对着洞房花烛的新娘子没什么两样。
吕一航痴痴地注视着她的侧颜,心中思绪万千。
如果把提塔比作动物,她应当是一只优雅灵敏、睥睨众生的黑猫。可谁知道这只高蹈不群的黑猫,也会有媚态横生的一面呢?
尽管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吕一航就已经意识到了提塔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不管身在哪所大学,都定然是校花级别的人物。但这坦诚而娇羞的一面,是其他人都想见不到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
「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法袍。」
提塔将脱下的哥特长裙置于盥洗台上,仔细地叠了起来。她似乎真的很珍爱这套裙子——法师珍爱法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等到提塔把裙子在洗衣篮里放好,吕一航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从正面抱住提塔。
隔着衣服的拥抱与不隔衣服的拥抱,感触的丰富程度不在同一次元。提塔比吕一航略矮一些,胸部正紧贴在吕一航的肋部,他感受得到提塔两只乳房的柔嫩,以及两颗乳头的硬挺。提塔像耍调皮一样,用大腿将他勃起的阴茎夹在中间,时不时还刻意夹紧。阴茎忍受不住这样的刺激,马眼处渗出了几滴先走汁。
「啊……嗯啊……」或许是拥抱的劲太大了吧,提塔脸颊微红,发出了意乱神迷的喘息声,「你还是挺有肌肉的嘛。穿外衣的时候,怎么看不出你这么结实?」
「我好歹也算是练家子啊。」吕一航笑道。
十年如一日,晨昏练剑的结果,就是一身过硬的外功。这是体力、毅力与自制力的结晶,他也颇为此自矜。
「真好,抱着你感觉真惬意。」提塔闭上眼睛,娇慵地说。
吕一航时刻感受到提塔乳头的摩擦,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胸,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胸?」
「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用特意问的。」提塔把脸转向侧面,用更低的声音羞涩地说,「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穿着外衣时,可看不出提塔的胸部那么丰盈。她的两只乳房浑圆而饱满,如春笋般水水嫩嫩地挺立着,只怕单手把握不住。顶上淡樱色的细嫩乳头,也尖尖地勃挺着,令人直欲好好吮吸一番。
吕一航不客气地将两只大手往提塔的胸口一抓,每只手各执一只乳房。时而用劲揉,时而小心捏,在他的掌心里,两只白嫩的小白兔不断着变换着形状。
终于有幸能摸到女生货真价实的胸部了,柔软的触感令他陶醉不已,他努力忍住流泪的冲动,把自己的脑袋也埋进了提塔的胸脯,左脸贴贴,然后再右脸贴贴。尽情呼吸着胸部的甘美气味,好好享受了一把洗面奶。
当他把脸蛋从柔软的双乳之间抽离出来时,不知是谁主动的,他们的嘴唇又交叠到了一起,与此同时,肢体也交缠到了一起。提塔的手指头在吕一航宽阔的脊背上微微颤动,仿佛在演奏一支无声的钢琴曲。
这次深吻仍然持续了很久,直到双方都觉得喘不上气为止。一吻已毕,吕一航还想再接一次吻,提塔用食指抵住了他凑过来的嘴唇,尴尬地笑笑:「我们还是一个一个洗吧,否则洗到明天也洗不完。」
这的确是很理性的建议,如果两个人一起洗,肯定会在浴室里抱来抱去吧?那到底要洗到什么时候啊?
「好吧。」吕一航只得点头,松开了绕在提塔脖子边上的双臂。
男生洗澡比较快些,所以提塔决定让吕一航先洗。他急着上床,只是随意淋了个浴,心猿意马地擦了擦,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盘腿坐在床上静候。
接着轮到提塔洗了。吕一航躺卧在床上,辗转反侧地听着浴室细微的水声。将近半小时后,浴室里才传出吹风机的声音。又过了十多分钟,提塔才一丝不挂地走了出来。她并没有身披浴巾——反正早晚要脱个精光的,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提塔四肢并用地爬上床,紧紧拥抱住吕一航,在他的唇上乱亲。她也等得心急了,脸上一副意乱神迷的样子。低垂的眼帘,微张的樱唇,似乎都在煽动着吕一航的情欲,让他的呼吸紊乱了起来。
吕一航从没那么细致地打量过他的阴茎:都怪西迪搞鬼,如今它暴涨得将近二十厘米长,与手腕一般粗壮,透着要命的紫黑色。龟头肿得像一个剥开的鹅蛋,阴囊鼓鼓胀胀,积蓄其中的岩浆急需一个释放的出口。
「呼哈——」
提塔惊喜得像一个领收礼物的小孩子,用小手握住吕一航的肉棒,食指抵在龟头上,好像在掂量它的硬度,又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冠状沟边沿打着转,忍得他痒酥酥的。
在不断的刺激之下,他不得不咬紧牙关。
提塔贴近他的耳边,轻声密语道:「说吧,想让我怎么服侍你。」
「用嘴,可以吗?」
尽管吕一航从未有过性经验,但是看本子上的做爱流程,第一步八成都是口交。以此为参考,肯定不会有错……大概吧。
提塔点点头,伏下身,把脑袋凑到吕一航的大腿之间,小巧的鼻尖在他的阴茎顶部嗅了又嗅,好像在熟悉那骇人的雄性气味。凉飕飕的鼻息吹得龟头更加敏感,可提塔只是来回把玩着,全然没有动口的迹象,手上的动作比半截入土的老学究还慢条斯理。
——怎么还不舔?急死我了!
吕一航因心焦而晃动着大腿,等到这时,深谙欲擒故纵兵法的提塔才嫣然一笑,浅浅地将龟头送进口中,用舌头缠了上去。
一阵触电般的酥麻。
……太,太有感觉了。
这是提塔第一次口交,还不够熟练,舌头运转得相当生涩,老是在同一处滞留许久,才移往下一处。饶是如此,单是又温又滑的舌尖触感,便已胜过「自己动手」无数倍。
提塔仔仔细细舔舐了个遍,就连的肉菇伞沿的褶皱都没放过。这还不算完,她缓慢地将雄伟的茎杆送入口腔深处,含得越来越深,吞没了足足一半以上。看上去小巧的唇瓣,竟能纳入这般庞然大物?吕一航看得眼睛都直了,惊异得像观赏了一场近景魔术表演。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把一只大象塞进冰箱需要几步?
答案是三步:把冰箱门打开,把大象放进去,把冰箱门关上。
那么,把勃起得最硬挺的阳物,置入提塔的樱桃小嘴又需要几步?
谁也说不出个答案,反正提塔一丝不苟地将大半只阴茎都塞入了口中。薄薄的嘴唇把丛丛阴毛都挤压得紧实了一些,摩挲出「沙沙」的声响。
吕一航的肉棒好像包裹在暖融融的温泉中,龟头一直顶到了柔软的喉肉。垫在铁杵下边的丁香小舌,虽因空间逼仄而难以游走,却如果冻一般软乎乎的,颤颤巍巍地缠上杆身。
「啊——!」
吕一航感到胯下肉棒一阵酸胀,痛快地叫出声来。
提塔则没那么好运了:为了将肉棒尽量纳入口中,她必须竭尽全力张大嘴巴,甚至让人担忧她是否有下颚脱臼的风险。
她紧紧闭着双眼,不住地发出「呜咕」的响声,亮莹莹的津唾从嘴角溢出,其痛楚可想而知。
但即使如此,提塔还是不断地将肉棒往喉咙更深处送——她在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口交。
「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吕一航本想这么发问,但即使问了,提塔一时间也没法回答,反而徒增她的疼痛,所以他一言不发地俯视着胯下的榛首起起伏伏。
他轻轻地抚摸起了提塔的后脑勺,但愿这样能略微缓解一点她的痛苦。
提塔心无旁骛,依旧很有节奏地吮吸着,与阳物内部的律动相仿佛,不断地将吕一航送上极乐的巅峰。吕一航闭起眼睛,三魂七魄仿佛飘飞到了云端,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阴茎根部感到一阵酸麻,他才觉察到,控制精液射出的闸口已濒临崩溃。
——要射了!
吕一航还没来得及提醒一句,精液就一下子泻了出来。
浓厚的阳精如溃堤的洪水般势不可挡,直接灌入了提塔的喉咙深处,汩汩地顺着食道流下去。
提塔受到冲击,顿时瞪圆了眼睛,睚眦欲裂。看她的窘相,似乎有泪水快要从眼角溢出了。
吕一航见状,连忙把肉棒从提塔嘴里抽出来。在胯下摇晃的玉茎晶晶莹莹,浑是提塔的涎水,其中还混杂着部分精液,下垂成一条透明的丝线。
提塔获得解放后,用粉拳捶着胸脯,不住地咳起嗽来:
「呃,咕,唔哇,咳咳喀……」
她咳得如此用力,以至于险些干呕出来。
吕一航跪立起来,拍拍提塔的后背,关切地问道:「提塔,你还好吧?」
看到提塔这么狼狈的样子,他开始后悔了,为什么不早点打断提塔的口交呢。再怎么说,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对她来说,深喉估计跟酷刑没什么区别。
提塔眉头皱成了山峦叠嶂,兀自咳嗽个不停,却朝着吕一航镇定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没过多少时间,她就平复了下来,抚了抚胸口,呼出一口长气,又变成了那个优雅从容的提塔,但是嘴角溢出的白浊痕迹,就显得没那么雅观了。
她下床穿鞋,袅袅婷婷地前往盥洗室。从身后能看到她胜似白雪的窄背一开一合,绵软的臀肉如波轻颤。
从盥洗室中传来哗哗的水声,久未停息,没过多久,又传来了漱口的声音。估计是好生清理了一番。
提塔一回到床上,就拥抱着吻上了吕一航,以证明自己并无大碍。她的嘴唇沾上了些许水珠,冰凉得像冰糕的包装纸,唾液却甜丝丝的,有股怡人的清香——女孩子是灌蜂蜜长大的吗?要不然,怎么连体液都那么美味呢?
他们吻到快喘不上气了才分开,提塔颇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还没习惯精液的味道,刚才呛到了。以后我会学着全部吞咽下去,一滴也不流出来。」
倒是吕一航感到难为情了:「不好吃的话,不用咽下去也没事的。」
「我觉得,这样能让你更开心一点。」提塔眨了眨眼睛,眼珠里盈满了笑意,「再说了,哪有不好吃啊。明明美味极了。」
像要证明其言不诬一样,提塔伸出白嫩嫩的食指,往吕一航的马眼处一刮,搜了些残余的精液下来,吃进嘴里吮了又吮,咂巴着嘴,露出了餍足的微笑。
面对如此明显的挑逗,吕一航再也控制不住情欲,肉棒一挺,将她扑倒在床上。
「哎呀!」
提塔脆生生地欢叫着,两条藕臂拉扯住吕一航的肩膀。看似在推拒,实则暗暗地将他揽向怀中。
她仰卧的娇躯如骨瓷一般,说不出的细巧好看,却隐隐约约有一股媚人的气质,令人直欲恣意蹂躏。用二指把她股间扒开一瞧,肉穴由于涨血,从原先的粉嫩变成了宛如桃花的艳红。
吕一航热血上涌,脸颊涨得像个红柿子,龟头在润泽的蜜裂处打转。此刻,距离完成破处的伟业仅有一线之隔。但他晃了晃身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刹住了车。
他嗓音沙哑地说:「那个,我应该找只避孕套。要不然……」
提塔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唤道:「不用在意,直接进来吧,我用罗盘草调制了避孕用的魔药。」
古罗马人认定罗盘草有避孕的效果,这魔药多半是了不起的古方。
——你想得太周到了吧,这都准备好了?
吕一航心念一动,将杆尖扎进了穴口。
「呜呀!」提塔禁受不住膣内突如其来的刺激,怪叫起来。
插进去之后,吕一航感到一种湿滑油润的压力,从穴内两壁挤压过来。
这就是女阴的感触吗?纵是第一次享受,就明白了缘何会有无数英雄醉心其间。软润润热融融得像化开的黄油,光是被包裹着,就教人分外舒畅。
提塔身形娇小,所以阴道也相当窄小,真有种「曲径通幽」的韵味。吕一航慢慢地将肉棒向更里边送去,推开花径中的层层褶皱,每插得更深一分,提塔的颤抖就剧烈一分。直至他贯穿那一层肉膜,就再无阻碍,长驱直入地没入道底。
一股钻心的剧痛向提塔袭来,她空张着嘴,蓝莹莹的眸子闪烁不定,眼角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花。
吕一航见提塔脸色有异,理了理她被香汗沾湿的刘海:「你疼吗?」
提塔勉力微笑,气虚地说:「没事,我喜欢这种感觉……疼一点正好……」
你看上去哪里像没事了?吕一航怜女心切,本欲将肉棒从里面抽出来,但肉棒在内壁一刮蹭,反倒使提塔更受刺激。
「哎呀!」她呻吟出声,随后又敛目微笑,添上一句,「别出去,继续插我……」
她的淫语里分明透露着销魂的愉悦。看来,她不是为了让心上人放心而扯谎,而是真的乐在其中。
回忆一下,提塔穿那身哥特长裙时,束腰弄得格外的紧,一看就勒得慌。口交之时,也拼命把肉棒往喉咙最里头塞——说不定她真有爱好疼痛的受虐狂倾向。
吕一航放宽了心,吻了吻提塔的额头,为先前的束手束脚道歉:「是我低估你的忍耐力啦。」
提塔貌似弱不禁风,但是从小受到古典法师的教育,注重身体的锻炼,韧性远超常人。既然不用为怜香惜玉而费神,吕一航决定投其所好。在重新开始抽插之时,「啪」的一声,冷不丁地在她大腿和屁股连接的部位狠狠地拍了一掌。
「啊!」
提塔哀叫得如此凄厉,让吕一航心悸不已,生怕她下一秒就翻起白眼,昏死过去。但此举使得她兴奋得难以自持,阴道一阵收缩,淫水如泉水般汩汩涌出,夹带着片片落红,把床单沾得湿透。
吕一航喜不自胜,接连插了几十下,提塔经受不住一波接一波的猛攻,拿手掌虚掩住嘴,口中蹦出的是不成语句的呻吟:「好……好……」
看到提塔因自己而神色变异,吕一航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就像有些小学生以欺负女生为乐一样。他一手抓住她的乳房,肆意揉捏着,又掐住她红彤彤的乳尖,恶狠狠地说:「好什么?」
「我说你好大,插得我好美……」提塔的面颊如醉酒般酡红,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
吕一航又加快节奏,继续在羊肠小道中快意驰骋,惹得提塔惊叫连连。直至他感到下体酸胀,睾丸的分量变得像钢珠一样沉重,他在提塔耳边低语:「我……要射了。」
「射……射进来吧,快点。」提塔闭上眼睛,抱住他的脑袋,像念咒语一样呢喃细语。
霎时间,一股灼热的阳精释放在了她的花心,射得满满当当。她的双乳和腹部不住地痉挛,大腿缠上了吕一航的胯部,夹得紧紧的。他们狂乱地拥吻着,汗水相互交融着,一同攀上了极乐的巅峰。
吕一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到难以言喻的畅快,西迪所下的诅咒,果真得靠真刀实枪的性爱来解,他觉得脑子清爽多了,但欲望仍未得到满足,便抱着提塔翻了个身,开始了下一次耕耘。
提塔也很配合地送出怀抱,微笑着在他颊上一吻,投身于新的战斗中。
等吕一航在提塔的阴道内射了三发后,他们都耗尽了体力,倒在床上睡去了。
------------------------------------- 叮叮,叮叮。
耳畔隐隐传来了金属碰撞声,尽管轻微如蚊蚋,但也足以把吕一航从无梦的浅眠中惊醒了。
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和提塔的身上已经盖了一层厚被。提塔就侧卧在他边上,蜷缩成一团,散乱的金发盖过眼睛,睡姿像一只幼弱的仓鼠。
至于杂音的来源,原来是柳芭正在床头柜上摆放餐盘和茶壶,她摆放得很专心,银白色的马尾辫,又浓又翘的睫毛一颤一颤。从侧面看得到女仆裙绷出丰盈的臀股曲线,如一颗饱满多汁的蜜桃,散发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吕一航发觉小弟弟又有勃起的征兆了,便把被子裹得严实了一点。身子还光着呢,万一被柳芭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多难堪呀。
正当此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俩在睡前什么都没盖,所以这床被子想必是柳芭添的。也就是说,他的整个裸体,应该在那时就被柳芭看光了。床单上的那一抹红迹,也必定逃不开柳芭的眼睛……
好吧,似乎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吕一航扶着床板,坐起身来,柳芭听到动静,才觉察他醒了。她眼见吕一航裸露在外的上半身,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地提起裙裾,朝他躬身致意。
纵使下一秒就要有陨石砸下来了,她恐怕也会这么淡定。吕一航真想研究一下,到底什么事才能让她心慌意乱?
为了避免吵醒提塔,柳芭俯下身子,凑近吕一航的耳边,约莫只隔了一张薄纸的距离,用极低的音量说悄悄话:「不好意思,请问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她凑得如此之近,娇美的呼吸都漫溢到了吕一航的耳廓之上,热乎乎的,有些发痒。
换作以前,即使是昨天,假如有女生主动贴到身边来,吕一航肯定会羞得面红耳赤,但有过货真价实的性经验后,他倒能摆出一副泰然处之的君子风度了。他摇了摇头,也轻轻说道:「不,我是自然醒的。」
「那就好。我把晚餐送来了,只是些简餐,不知是否合你心意。需要再添点菜色吗?」
「不用不用,这就够了,谢谢你。」
「好吧。用完餐以后,把盘子放在门口就行了。我先不打扰二位了,明早见。」
柳芭把「二位」两字咬得格外的重,随后用如同怨妇一般深沉的眼神审视了吕一航一眼,才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不出声响地关上了门。
柳芭最后那个眼神令吕一航难以忘怀。其中透露着几许幽怨,几许讥讽,好像在说「真有你的」……
吕一航翻了个身,安坐在床沿,把餐盘置于大腿上,自顾自地用起了晚餐:反正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已经快十点了,对于三餐规律的吕一航来说,这晚餐确实来得晚了些。盘中是一片黑麦面包,上面放着一层鸡蛋炒河虾,以香葱作为装点。红的黄的青的相映成趣,很是好看。
这是一款经典的德式三明治,委实是很简单的菜式,但柳芭行事向来体贴备至,她大概料想到了,初试云雨情的两人怕是无心享用什么大餐,要是真端上大鱼大肉,多半会让他们腻味,所以才会做得这么清淡。
柳芭的考量是有道理的,吕一航的确没啥胃口,吃完一块便觉饱腹。又往瓷杯中倒满凉水,一饮而尽,起身前去浴室冲澡。身上各处都挂着自己和提塔的体液,黏糊糊的都结成块了,很是难受。
在淋浴间中,吕一航一边上上下下擦洗着,一边低头审视着自己还算健壮的肉体。做完爱并不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手还是手,脚还是脚,分毫未变。但是,他的心底最深处,似乎真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好像心里有一张窗户纸,被刺出了一个口子,透过这个小口子向外窥探,大千世界的奇异风景纷至沓来。
「您昨日还不信提塔会献出身子,现在不信也得信啦。妾身教您的计策怎么样?是不是一招妙手?」正当吕一航品味着不可言说的喜悦之时,西迪忽然现身在了他的面前,飘浮在半空中,谄媚地笑道。
吕一航没用正眼瞧她,只是略微点点头:「嗯,算是你干的为数不多的好事。」
「是不是对妾身刮目相看了?」
「有一丁点吧。」
「您满足了吗?」
吕一航一惊,抬起头来,正对上了西迪笑意盈盈的眼神。
——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吗?
他缓缓回复道:「……没满足,远远不够呢。」
就应该回答得稳妥一点。
对待这个生死攸关的问题,他不能有半点大意。
西迪一瞬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马上就变成了礼貌性的微笑:「是吗?真遗憾。」
「这就是你的目的吧?」吕一航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瞥向西迪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了几分。
「什么目的?」
「你昨晚和今天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让我过度使用魔力,还是让我勃起个不停——都是诱导我和提塔上床,为的就是用初尝禁果的愉悦来消耗我的精神力,让我沉浸在性交中不能自拔,然后说出『我满足了』吧——按照契约的条款,在我说出『我满足了』的那一刻,契约就结束了,我的灵魂也会被你夺走。」
西迪志得意满地微微一笑,认可了他的猜想:「正是如此。主人,您还蛮有警惕心的嘛。」
吕一航也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微笑,如同一对心照神交的老友。
双方都清楚,一场攻防战已经悄然打响,一场争夺灵魂归属权的攻防战。 第一回合的结果,是吕一航完美地防守住了。
虽然他脸上波澜不惊,实则心有余悸:但凡刚才稍微松懈一丢丢,恐怕只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满足了」,结果就是被西迪收走灵魂。
也就是说,刚才离死亡仅有咫尺之隔。多么凶险啊。
「主人,您的观察力还挺敏锐的,妾身的阴招全被您猜了个干净。」西迪一边卷着鬓边的发丝,一边轻佻地笑道。
哪有人会管自己的谋略叫阴招的?再说你压根儿就没想过隐藏自己的计划吧?吕一航吐槽道:「不,你这应该叫阳谋才对吧?」
「阳谋就阳谋吧。本来也没指望第一天就能成功,我们相伴的时日长着呢。」西迪哼了一声,然后神气十足地指了指吕一航的胸口,「从今以后,妾身会想更多办法,让您陷入性爱的泥沼当中哦。这可是妾身的看家本事,敬请期待吧。」
「尽管来吧。」吕一航轻松地笑道。
从西迪所放的狠话中,根本体会不到什么威胁性。毕竟为了过上桃色的性福生活,正是他签订这份契约的初衷啊。
至于与西迪博弈的这场攻防战,他也有信心赢下来:如果直到老死为止,还没有动心,那不就不用交出灵魂作为代价了吗?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西迪也在暗地里盘算:
只要等到他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时候,就能拿下他的灵魂了。不管怎么说,人类再怎么贪婪,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神经紧绷。当他放下戒备的那一刻,便是可乘之机。
当然,西迪没把心中的如意算盘说出来,而是貌似漫不经心地谈起了别的话题:
「……半年前表白失败的痛苦,也可以抛在脑后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吕一航突然关上淋浴龙头,冷冷地说。
虽然他在语调上竭力保持克制,但心头的结痂就这么被撕开了一块,露出了血淋淋的疤痕,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他向西迪投去愤怒的目光,西迪却依旧怡然自若地微笑着。她刚在主人身上碰了一鼻子灰,所以才想从其他方面戏弄戏弄他,以求找补回来:「主人,妾身居住在您的体内,翻找一下您的记忆还不是手到擒来吗?不过,时间不太宽裕,妾身目前还只看了您印象最深刻的那些记忆。看来您所受的情伤不浅啊……」
「别说了,那都已经过去了。」吕一航皱起眉头,不快地打断了西迪的话。
如果「最想删除的记忆」有排名的话,那么这一片段必定一骑绝尘地高居榜首。
他多么羡慕《天人五衰》里的聪子:要是能把旧时的情爱从记忆中抹个干净,那该活得多自在。这半年以来,他无时不在刻意回避,刻意遗忘这件事情。如果不是西迪提起来,他已经即将做到了。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那是吕一航的初恋。
刚上初一那会儿,吕一航是学校里最不起眼的人物。那时,他就暗恋上了最耀眼的她。首要的原因自然是她长得很美,长长的马尾辫,时髦的空气刘海,总是活力十足地把校服外套的袖子卷至手肘,露出雪白晶莹的小臂与手腕。更引人遐想的,是她嘴角时常带着若有若无的亲切笑意,仿佛随时会望向你,再向你点头致意。在青春期少男心里,这种「被美少女注意到」的感觉正如蜂蜜一般甜美。
不过,相貌绝对不是她吸引众多拥趸的唯一原因。她是班长,是首屈一指的高材生,亦是入选区队的网球健将。她总是不辞辛苦地排解大家的疑难,总是阳光明媚地笑着回应旁人的搭话。她好像太阳一样,平等地照耀着身边所有人。
为了能比其他人更接近她一点,吕一航发奋学习,成绩从班级中游一路攀升到了班级前列,在初二时当选了学习委员。依靠同为班委的关系,也托着「商量组织班会」的借口,正式与她搭上了联系。
「你这头像,是乔瑟菲奴?」同她当面交换了QQ号,吕一航惊奇地发现,她的头像竟是《即使如此小镇依然转动》中主角家养的宠物。
「你认得啊?」她露出了招牌式的灿烂微笑,但与平日里社交辞令式的微笑不同,这回她连眉角都荡漾着灵动的笑意,像是在欢喜「终于有人认出来了」。
吕一航强压住心底的激动:「我也看过,动画和漫画都看过。」
她不以为意地说:「动画版么?比起漫画来说,只能说是差劲透了。新房昭之用他那不知所谓的个人风格,将石黑正数的才气抹得一干二净,这和暴殄天物有什么区别?」
吕一航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讲出这么刻薄的话,也很难认可她的观点:真的差劲吗?不是挺还原的吗,几乎是一比一复刻漫画了,哪有多大差别?
不过,至少可以看出她是个资深宅宅:既有原作党踩一捧一的自负心态,又有婆罗门拿人名充数的装逼意识,还会为无关紧要的分歧急不可耐。这不是动漫高手谁是动漫高手?
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克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既然知晓了她是个爱好二次元的宅女,那么投其所好就变得容易多了。她也为找到一个兴趣相投的同好而欣喜不已,常常迫不及待地向他分享最近看过的有趣漫画。就这样宅宅相惜,他们的友谊不断加深。
吕一航曾认为,她的形象更接近辰野俊子,温文尔雅,才貌双全。但和她接触得越久,就越觉得她像岚山步鸟:想象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对最荒诞不经的东西也抱有充沛的好奇与热情。
就连偶尔脑袋犯浑的样子,也像极了岚山步鸟——这点是别人难以想见的,在其他同学眼中,她无疑是个完美无瑕的女超人,哪会见识到她天然呆的一面呢?
吕一航敢打包票,就算把她最要好的那些女同学也算在内,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他们俩有太多共同语言了,不但在课间或午休时聊个没完没了,即使到了周末,也总会在网上畅谈到深夜。
后来,他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又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里。她仍然是班长,他仍然是学习委员,他们俩仍然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但他们的关系却始终在原地踏步,一句「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便可概括完全。
虽然有同学把他们俩误认为情侣,拿他们俩的绯闻来打趣,但吕一航总是矢口否认。他明白,他和她之间还差一步——最后的那一步,也是最关键的那一步。
在升入高三之后,他越发感到时不我待的危殆。
——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别开来,去往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大学,那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成天想着这事,终日愁眉不展。
「你相思病这么严重,不去表白还等啥呢?」他那没心没肺的妹妹吕之华可算提了个有点用的建议。
于是在高三的第二学期开始时,他挑选了一部刚上映的爱情电影,邀请她去约会。与过去无数次约她假日出游一样,她如约而至。电影散场后,在人头攒动的街边,他向她告白了:
「我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她显然被这一唐突的告白吓了一跳,扭捏了足足半分多钟,才揪紧羽绒服的领口,神情寂寥地答复道:「对……对不起,我很理解你的心意,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做朋友不行吗?」
早该想到的。
告白的标准结局就该是这样嘛。
青春萌动的恋爱,总会在某个无比寻常的时刻道尽途穷。
像尼古莱的《少年维特之喜悦》那样,维特和绿蒂两情相悦,喜结连理,才是颠三倒四的劣等之作呢。
吕一航苦涩地说:「意思是看不上我吗?」
「不不不,怎么会?你很好,很棒,很优秀,但,我有些难言之隐……我实在很难想象你走进我的生活。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接受我的一切吗……」她越说越小声,直到所有吐字都淹没在了街市的喧嚣中。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我喜欢你,是喜欢你的一切,我当然能接受你!」
「不。」她闭起眼睛,叹了口气,白蒙蒙的雾气在早春的冷风中晕开,「我没法把我的一切向你坦露,没法把我的一切托付给你。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也不奢望你能理解我……请原谅我,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从明天开始,我们继续做朋友,好吗?」
「随你便吧。」吕一航转身就走,背对着她甩了甩手,作为再见的讯号。
他一肚子郁闷,心想: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做什么谜语人呢?莫名其妙。明明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是什么阻碍了我和她更近一步?她有什么不能透露的秘密呢?
……真的有这样的秘密吗?
自从认识她以来,吕一航头一回体会到:原来他与她之间还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虽然透明无碍,却又坚不可摧。只要一伸出手,就会被这层障壁结结实实地挡下。
他努力憋住流泪的冲动。徘徊在人潮汹涌的中山路上,他成了天底下最伤心的人。
从此以后,他们碰上面了,也只是相顾无言,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想不到有什么话可说。渐渐地,他们开始回避对方的目光,即使偶然间互相对视上了,也会像触电了一般赶紧移走。高中生涯仅剩的三个月,就在这种互不相认的尴尬之中度过了。
在高考后的谢师宴上,她和几位交好的女生拿着酒杯,来到吕一航坐的那桌,和同窗三年的同学们挨个碰杯。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在即将靠近吕一航时绕过了他,直接与下一位同学碰杯了。自始至终,他们俩的视线都没有交汇。
霎时间,他有一种解脱般的自在:
两人总算形同陌路了,终于是时候了——为这桩为时六年的感情立一座小小的墓碑。
「哈哈哈,您刚跟某位对您一见钟情的美少女上过床,怎么还在为初恋伤神呢?」
耳边传来了西迪贱兮兮的笑声。她看到主人困窘的神色,反而开怀大笑了起来。恶魔就是恶魔,无论如何也改不了拿人类的痛苦取乐的本性。
吕一航一边用浴巾擦着身子,一边不耐烦地挥挥手:「伤什么神啊?我要拥抱新生活了。再对过去的感情经历念念不忘,你不觉得很傻缺吗?」
有人说,埋葬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投身于一段新的感情。
如今有了提塔这样一位伴侣,他也能堂堂正正地与过去一刀两断了。
「说得没错,您终于上道了。您不用在意别的事情,只要享受当下就好了。」看到吕一航如此孺子可教,西迪满怀赞许地说。
吕一航擦干了身子,把浴巾随手丢在洗衣篮里,吹起了口哨:「行吧,我这就去享受当下喽。」
他一丝不挂地走出浴室,卧室的灯光亮得恍如白昼。提塔已经起来了,她已用毕她那边的床头柜上的晚餐,正坐在床上翻阅着一本厚重的硬皮书。她把腰部以下掩藏在被子当中,上半身则大大方方地袒露在外面,秀丽的乳房傲然挺立着。不知到底是被单的颜色更白,还是她露在外边的肌肤更白。
「对不起。」听见吕一航走出浴室了,提塔抬起头,正面看向他,十足诚恳地说,「我得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
吕一航爬上了大床,钻进被窝,脚趾一不小心碰上了提塔的脚心,惹得她的玉足缩了一缩。
「我让你和西迪签订契约,是有些小心思在的。毕竟她是掌管情欲的魔神,我当然知道她可能做出什么来。换句话说,你会来找我,然后跟我上床,其实……其实都是出于我的策划。我想靠这招来加深和你的关系。因为,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吕一航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思算不上愚钝,从提塔先前的言行中,他已经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全貌。
西迪让他亲自登门找提塔上床,这计策看似唐突,但绝对不是无根无据——要不就是提塔授意,要不就是提塔默许,反正总之就是切合了提塔的心意。否则,她怎么可能连避孕的魔药都提前准备好了呢?
吕一航本来也觉得奇怪:他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长处么?凭什么提塔会看上他?不过,现在已经用不着在意这细枝末节的小事了。既然是两情相悦,哪会有不开心的道理。假如中了彩票大奖,难道还要质疑一下,好运为什么会砸在自己头上吗?享受就行了。
提塔的阴谋诡计,得逞就得逞吧。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够深入了,都深到负距离了……
「你不怨我吗?我是这样一个虚伪、自私、低劣的人。」提塔自嘲道。
「不,怎么会呢?能跟你这么棒的美少女做爱,应该是我捡了大便宜才对。」
听了这话,提塔立马露出自得的笑容,送出一个俏皮的wink,表情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被拿捏了啊……
于是吕一航用右手搂住提塔的肩膀,也想把提塔拿捏一番。提塔顺从地侧过身来,柔软的乳房靠上他的胸膛,细嫩的胳膊覆上他的小腹,小嘴啮咬着他的脖颈,留下了斑驳的唇印。
在这般浓情蜜意之中,吕一航厚着脸皮问道:「如果你早就想和我做爱,直接跟我说就行了,何必这么弯弯绕绕呢?你难道认为我会拒绝吗?」
「说到弯弯绕绕,你也不遑多让啊,还说什么浮士德想找马加蕾特……」提塔用手遮掩住笑容,娇嗔道。
吕一航老脸一红,刚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却又被提塔用双臂环抱住,嫩乳之上的两颗小樱桃贴上了他的锁骨。
提塔眯起眼睛,缓缓地将嘴唇凑到他耳边,若即若离地蹭着,好像一只慵懒而贪欢的小猫。
「今后,你不必节制欲望,我们可以多说说心里话。把你的心愿尽管吐露出来,我会一一帮你实现。」提塔的声音甜腻得令人心醉,「好吗,吕一航?」
——吕一航顿时感到一阵触电般的酥麻,从胸口蔓延到了头部与上肢。
黄文里常有「被叫到名字就高潮了」的情节,他原以为这是夸张的描写。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被提塔呼唤,他确实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震颤。
原来叫个名字也能有如此神奇的效力,难怪有的魔法师这么重视名字呢。假使真名暴露了,魂魄就会被抽走什么的……
不过,刚刚念叨「吕一航」的时候,提塔没使用一点魔力。这跟叫魂的妖术毫不沾边。只是恋人的絮语而已。吕一航巴不得她再多喊几声,不,多喊几百声,一直依偎到天亮才好呢。
「对了,以前你说我的名字来自于《诗经》,其实不是这样的。这是一部通俗小说《白发魔女传》里面男主角的名字。」
吕一航保持着把提塔箍在怀中的姿势,对她说道。
初遇之时,提塔误解了吕一航名字的含义。但真要给一个武侠小白解释明白「一航」二字的由来,的确是件费时费力的活儿,所以他一直憋着没说。而现在是时候了,有什么比被窝里的漫长夜晚更适合谈天说地呢?
于是乎,吕一航把他爸爸赐其嘉名的始末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一边在心里拼命吐槽:好随便的取名方式,真的是亲生儿子吗?万一当天老爸读的是《倚天屠龙记》,指不定会取个「吕野王」这样的kirakira name吧?
提塔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卓一航,他是个怎样的人?和你像不像?」
「好像不怎么像……」
吕一航本想接上一句「我哪有那么英俊潇洒,武功高超」,但又不愿意在提塔面前表现出缺乏自信的一面,于是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若想做一个配得上提塔的人,至少不能在言辞上露了怯。
「那就请你讲一讲他的故事吧。」
「这是个好长好长的故事啊,得从云贵总督卓仲廉告老还乡开始说起,他是卓一航的祖父……」吕一航从头讲起了《白发魔女传》。由于「一航」这个名字取自此书,所以他反反复复读过好几遍,边边角角的内容都烂熟于心,干说书人的活自是小菜一碟。
女主角是绿林女魔头练霓裳,经由蔡少芬林青霞等演员的演绎,白发魔女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但对于老外提塔来说,这还是个闻所未闻的新鲜故事,所以她听得屏息凝神,完全沉浸在其中了。
当吕一航讲到练霓裳劫下卓仲廉时,提塔插话道:「这人肯定是标题里的那位白发魔女了。她的头发是白色的么?」
「嗯……这时候还不是。」
「她肯定会魔法吧?像我一样。」
「她不会魔法,只会武功。呃,毕竟是武侠小说,世界观就是这样。」
提塔有些扫兴:「那怎么叫魔女呢?」
吕一航摩挲着她脑后金色的秀发,将发丝细细地从指尖滤过,笑道:「因为和你一样邪魔外道!」
「多谢夸奖。」提塔咯咯笑道。
吕一航絮絮叨叨地讲着,提塔也认认真真地听着:经历种种奇遇,卓一航与练霓裳暗生情愫。然而,身为正道弟子的卓一航却背叛了她,练霓裳为情所伤,一夜白头—— 「后来,她就变成了白头发。比你这头发的颜色还要淡,一丁点颜色都不剩了。」
「噢。」提塔听得心里发堵,怔怔地应了一声。
吕一航嘴里的故事如一列慢慢悠悠的老式绿皮车,哐哧哐哧地前行,也总有驶到终点站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故事终于到了尾声:二人别离多年后,在新疆意外重逢,卓一航重新向练霓裳表白了心迹。
「那练霓裳有没有接受?」提塔紧盯着吕一航,眼神中混杂着期待与紧张,像要从他的脸上盯出个答案似的。
「后来……」吕一航停顿了下来,注视着提塔的双眼,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把先前打好的腹稿全都咽了回去,一个甜蜜的谎言从口中蹦出,「他们结为夫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相濡以沫,死生与共。」
吕一航又用手指戳了戳提塔呆愣愣的脸颊,含笑说道:「白发魔女的故事到这里,也就完啦。」
【未完待续】
第五章 水仙操
瘙痒。
好像被猫咪的舌头舔弄着。
吕一航很享受这种惬意的感觉——可如果是从下体传来的,那就该感到害怕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提塔浑身赤裸,趴在他的大腿之间,胸部受挤压而变形,口中含着肉棒的顶端,津液把整个龟头都润湿了。她像是在品味什么不得了的珍馐一样,迷离的眼神,散乱的金发,看上去分外淫靡。
窗外已经日上三竿了,这就是所谓的早安口交吧。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提塔将脸蛋从阴茎处移开,「嘶呼」地咂咂嘴,好让唾液不从嘴角流出,「我一醒来,看到你的鸡鸡立着。就没忍住……」
吕一航摸了摸她的头顶,欣慰地笑道:「不不,谢谢你。」
以前晨勃都要靠DIY解决,或是等它自然消退。现在有提塔的口交,高兴还来不及呢。
提塔笑靥如花地问道:「清晨的第一发,想要射在哪里?」
吕一航用右掌拍了拍她的左脸,又用掌背拍了拍她右脸:「你的脸上!」
「呜哇,好恶心。」提塔嘴上嫌弃,但身体却很诚实,像舔棒棒糖一样,将肉棒毫不含糊含到了嘴里,「你要射之前,跟我说一声哦。」
提塔小心翼翼地舔舐起来。龟头外沿是最敏感的部位,她用舌头在上面转起了圈圈。
与此同时,提塔的双手也没闲着,也在偷偷摸摸地占着便宜。她的柔荑细腻而微凉,把整个阴囊包裹了起来,以恰好的力度揉捏着。她还伸出一根食指,忙里偷闲地剐蹭屁眼和阴囊中间的部位。吕一航下股一阵酸麻,差点精关大开。
奇了怪了,这个地方也有穴位吗?爷爷教点穴手法的时候可没讲过啊。
提塔丁香似的舌尖好像在挠着痒痒,巨细靡遗地搜刮着肉菇上的一切角落,不时向送来吕一航送来诱人的秋波,似乎在询问「满意吗」。真是饱含爱意的口交,吕一航心服口服了。
「等一下,我要射了!」
吕一航感到睾丸在咚咚跳动着,连忙跪坐起来。提塔闭上眼睛,仰起脸来,准备好承受甘霖的洗礼。
噗咻。突如其来的精液射满了提塔一脸,从刘海、额头到脸颊,都沾染上了一片乳白,提塔皱眉一笑,仿佛也没预料到量会这么大。以这种方式亵渎楚楚可怜的少女,确实很满足男人的征服欲。
提塔巧笑倩兮用指尖一刮,将脸上的精液送到嘴里品尝,浓厚的质地像是酸奶。昨晚都射了这么多下了,精液储备居然还如此充足啊。
提塔可没这么丰沛的精力,一夜翻云覆雨已让她四肢酸胀,抬动肢体也有点力不从心了,但为了让吕一航快活个够,提塔还是扶着他的肉棒,慢悠悠地坐到了上面。提塔的穴口相当窄小,但找准了位置,一下子就让肉棒插了进去。
两人坐在床上,正面相对,吕一航一手搂着提塔细柳般的腰枝,一手托举她的梨形翘臀,五指深嵌进盈盈雪肉里。
这角度十分特别,肉棒的挺立与穴内的蜿蜒正好相合,因此插入得极深,直指花心。还好提塔穴内分泌的蜜液比较充足,疼痛才不至于那么重,但也够她吃一壶了。
提塔呜咽出声:「啊!顶,顶到最里面了……好大,好硬……我,我我受不了……不,随你来吧,随你喜欢的来,别管我。」
吕一航觉得提塔像是所谓的「讨好型人格」,只要在床上,她一直殚精竭虑侍奉好吕一航,连自身的感受都弃之不顾。
但即使吕一航能够予取予求,他也想照顾好提塔,毕竟他也希望让提塔登上高潮。他在用阳物顶撞提塔的膣腔时,会注意撞击的角度,时常触及连提塔都意想不到的角落。
吕一航的每一下抽插,都把她膣内的褶皱刮擦了个遍,使她感到难以言说的痛楚与爽快。
提塔阴部吃痛,双手抓紧吕一航的脊背,在他耳边无力地娇吟,气息如兰似麝。她觉得伊壁鸠鲁说得简直太对了,有些痛苦能带来更大的快乐,做爱之所以惹人沉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吕一航的节奏越来越快,一下接着一下,如撞钟般重重击向柔嫩的花心。提塔禁受不住这番冲击,凄切地叫道:「啊啊啊,我,我不行啦……我不行啦!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要飞上天啦!」
「别受不了了,还有你受的呢!」吕一航做出一副恶人样,把提塔压倒在床上,抬起她的一只腿,侧入挺进小穴之内。
提塔略有抖M的性癖,态度强硬一点,当然正中她下怀。
从穴道的挤压中,就能感受出提塔的兴奋。她一受刺激,又泄出甜润的浆液来,阴道受到润滑,更方便吕一航长驱直入了。
「哦不,要插坏了,插坏了啊……啊,啊啊啊!救命,好爽,好爽啊。」提塔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心头狂跳,胸前的两坨乳肉也在剧烈起伏着。
吕一航做着一次又一次抽插。他的脸连同脖子都一片赤红,面目犹如庙里的罗汉。他实在忍受不了蹂躏提塔的欲望了,因此屌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粗暴,他仿佛听见了耳边西迪的窃笑:「你也是个忠于性欲的人,不是吗?」
「要你管!」
吕一航低喝一声,滚烫的精液从阴茎中喷射出来,填满了提塔粉嫩的花苞。提塔两手揪紧床单,止不住地抽搐着,蜜汁如开闸潮水一般泄出。
吕一航抽出肉棒,只见提塔的穴口像鱼嘴一样翕动着,忽开忽闭,白浊液体缓慢地从中漫溢而出。
他喘着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真的是我干的吗?」
------------------------------------- 「吃过早饭再走吧,柳芭应该做好了。」提塔如土耳其宫女一般全裸侧卧着,露出了有些惨淡的微笑。她毫无保留地展现着凹凸有致的裸体,光洁白皙得像瓷娃娃一般,唯有小穴边上和大腿内侧凝固着白色的精液污垢。
吕一航下了床,边穿衣服边说:「我得回去啦,我还有节英语课——你不起床吗?」
「不了,我还得休息一下。我的腿没力气了。」提塔的嗓音依然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疲惫。
这真是咄咄怪事,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难道罪魁祸首是—— 吕一航俯下身子,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抱歉,是不是我做得太激烈了?」
提塔闭目摇头,温和地说:「是我身子太弱了。最近几年,我一直无视了身体方面的修行,这是我的疏忽之处。是时候重新开始锻炼了。」
吕一航听说过,无论在古希腊还是古罗马,人们都崇尚健美的肉体,抒情诗人对竞技赛场的胜者大加歌颂。因此,修炼古典魔法既需要高超的智慧,又需要强健的体魄,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提塔看起来体量纤细,弱不禁风,但交合一晚下来,她也展现出了超越常人的耐力和柔韧性,这肯定是磨练身体的结果。只不过还是比不过魔神庇佑的健壮肉体,所以才会败下阵来。
提塔看看床单上经纬交织的蜜汁淫液,内心有些烦闷:我一个人,怕是满足不了一航啊……
吕一航换好了衣服,临走前,提塔嘱咐道:「世上有觊觎魔神权柄的野心家,也有痛恨魔神行径的道德家。这些人心怀不同的目的,但都会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所以你得注意了,千万别把魔神契约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吕一航点头答应,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中,不向任何人提起。既是为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不给提塔惹麻烦。
一下楼梯,柳芭已在一楼的楼梯口等候。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那连英式女仆装都隐藏不住的广阔胸襟,围裙勾勒出浑圆饱实的乳房轮廓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谁叫她的身材过于惹眼了呢?
吕一航向她招了招手:「柳芭,早上好。」
「早安。请等一下。」柳芭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小玩意儿,递到吕一航手上,「提塔之前说了,让我把这个给你。」
吕一航看向手心——竟是一把造型雅致的铜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
柳芭耸耸肩:「当然是正门的备用钥匙啰。」
「什,什么意思?为什么提塔要给我……」
柳芭的眼神半是挑逗,半是挑衅:「『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的意思吧。我猜的。」
吕一航无视了柳芭话中的黄段子成分,推拒道:「不不不,我哪好意思打扰你们?」
「怎么算是打扰呢,我们都会热烈欢迎你的。你就算想住进来也没关系,这栋别墅能住八到十人,空房间有的是。」
吕一航顿生疑窦:「既然空房间这么多,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入住啊?没有其他同学吗?」
「因为学校就是这么安排的。在申请别墅区宿舍的时候,校方曾告诉我们:『我们能保证你们住在一块儿。但如果学生宿舍不够,可能会安排其他学生和你们同居。』但到头来,也只有提塔和我两个住户。开学以来我观察了几天,学校完全没有宿舍不足的问题,一到晚上,学生宿舍区亮灯的窗子连一半都不到。我很想问一个问题:你不觉得学校生活区的空房太多了吗?」
「确实,不止你一个人感到奇怪。『多余的楼房』,是瀛洲大学的七大怪谈之一哦。」吕一航点了点头。
不止别墅区如此,拿吕一航所住的那栋教工宿舍举例,入住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其他教工宿舍也都差不多冷清。总而言之,无论是学生宿舍还是教工宿舍,在数量上都是严重过剩的。
那么,为什么瀛洲大学会有这么多鬼楼呢?对于这一怪谈,校方从来没给出过官方解释。
「当年规划的时候,校园空地太多,资金又太充裕,就多建了一些楼。但是校方错估了招生规模,所以才住不满吧。」吕一航提出了猜想。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柳芭随口附和,好像完全没兴趣对此刨根问底。
她更在意的是面前这个名叫吕一航的男人——克林克家的贵客,提塔的情郎。每次见到他,她心中的疑惑就要增加一重: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这么个中人之姿、平平无奇的男人,是怎么盗走主人芳心的呢?
柳芭更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但她明白,只有时间能告诉她答案。
她一闭嘴唇,露出了玩味般的笑容,刺探道:「总之,在没有新住户入住之前,你可以随意把这里当成爱巢噢。不考虑住过来吗?」
什•么•叫•爱•巢•啊!
吕一航注视着她的妖艳笑容,把备用钥匙收进口袋,干笑道:「哈哈,那,那还是,免了吧……我也是有地方住的,而且,还有妹妹要照顾,客气了客气了。」
柳博芙•米哈伊洛夫娜,真是个危险的女人啊。要是和她在一起呆久了,我还能把持得住吗?更有可能的是,在那之前,我就被她吃干抹净了吧。
------------------------------------- 当日晚上,吕一航和吕之华一同在家中吃晚饭——他们渐渐习惯了教工宿舍的新生活,也把这里称呼为「家」了。
今天轮到吕一航做饭,那么就该是吕之华洗碗。吕之华把碗筷都端送到了厨房的水槽里,顺便拿来抹布,回到餐桌前,开始俯身擦拭。
她系着一条格子围裙,眼眸反射着暖黄色的灯光,略微内卷的栗色短发垂直而落,看起来一副秀外慧中的模样,难以想象平日里她是个多疯的丫头。
「老妹,我练成内功啦,现在我有内力啦。」吕一航坐在餐桌的原位上,笑着对她搭话。
这么重要的事情,本不该在餐桌上坦白。但吕一航觉得,要是氛围变得太严肃,反而容易露出马脚,于是故意说得油腔滑调了一点。多少真心话,都是在玩笑中说出口的啊。
西迪到底是魔神,对于魔力的掌握程度远远胜过人类,甚至能自由改变魔力的形态,所以她的魔力既能用来驱使犹太魔法,又能操驭茅山符咒——人类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各种流派的异能所需要的魔力迥然不同,而人类又没法骤然改变自己魔力的形态,所以才会受到能力排异定律的限制。
吕一航的想法很简单:纵然妹妹天资超群,但在魔神的掩护之下,大概也看不出我身上的魔力有什么蹊跷。
果不其然,吕之华只把哥哥的话当做是玩笑,很配合地扬起嘴角:「你在说什么傻话?快起来吧,我要擦桌子了。」
吕一航站了起来,摊开双手,不依不饶地说:「我没骗你,我真有内力了。」
「你的体质又修不了炼,别昏说乱话了。」
「我说的是真话。」
「你搞错日子了吧?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我没在开玩笑,我可以证明。」
吕之华不耐烦地跺跺脚:「再吵就没意思啦。我还不知道你的斤两?」
吕之华想试探一下吕一航的虚实,轻悄悄地放下抹布,将内力汇集于手心,冷不丁地朝着他的胸口推来一掌。
这一掌的发劲仅在一息之间,势头却刚猛无匹,如果有武当门人目睹了这一切,恐怕要惊得下巴落地:这正是神完气足的武当长拳,正宗得不能再正宗了。
吕家兄妹的功夫都是爷爷教的,爷爷早年间上武当山讨教过武艺,并借此名震武林。吕之华向来是优等生,将爷爷所教的把式全都练得精通,一篇篇佶屈聱牙的心法也记得滚瓜烂熟。凡是爷爷传授的内容,她没有一句不牢记在心。
但这时候,她唯独忘记了一句爷爷的教诲——「不可轻敌」。
吕一航重心下沉,略一转身,双手搭在攻来的右手小臂上,用出太极拳的一招「六封四闭」,顺势一捋,把掌势带向下方。
吕之华感应到臂上传来一股奇妙的内力,好像要把她向前拽,又好像要把她往后推。她的一掌像扎进了细网当中,难以再往前一寸。
——这正是太极十三势的「履劲」!
太极乃是武当派的最高秘技,也是最负盛名的绝学,由张三丰祖师所创,讲求的是以柔克刚。吕之华本人亦是太极功夫的一把好手,一瞬间就认出了哥哥的化劲。
她真想收手,却被一股绵和的真气牵扯住了,不管往哪个方向使劲,总有与之方向相反的劲力阻碍她。
吕之华急于挣脱,慌乱之中,脚底拖鞋打滑,趔趔趄趄地向前扑倒。
「坏了!」她在心里惊呼。
吕一航瞅准妹妹跌倒的势头,如猿猴般伸开手臂,一手握住她的腕,一手绕着她的腰,将她纤细的身子接在了怀中。两人像跳探戈一样搂抱在一起,面面相觑,都傻愣愣得说不出话来。
内行看门道,这一揽一接看似轻巧,其实也用上了卸力化解的太极功夫。吕之华坠入吕一航的怀抱当中,别说受皮肉伤了,连磕碰都没磕碰一下。
吕之华贝齿咬住下唇,脸颊早已通红,半是因为害羞,半是因为气恼。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吕一航而已,没想到他居然恰到好处地接下了这掌。从来只有她拿太极拳戏耍对手的份,怎料竟被别人用同样的手段玩弄了。
她轻声斥道:「抱够了没?快放开我。」
吕一航赶紧松开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吕之华满脸酡红地拍了拍上衣,又强作镇定,抱臂冷笑:「你不该先解释一下,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么精深的内力?」
「你应该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修炼不了内功。」吕一航缓缓说。
吕之华白了他一眼:「因为阴阳眼呗,谁不知道啊。你当我不懂能力排异定律吗?」
几乎所有人一生下来,体内就藏着些许真气。其中少数天赋佼佼者,天生就真气蔚然,能够直接用以修炼。
但大多数婴孩没这么幸运,他们体内的真气杂乱无章,横冲直撞,毫无应用价值,反而会成为修炼的阻碍。
在初学内功时,师长会为他们疏通经脉,将那股先天的杂气除尽,这样就能从零开始修炼。俗谚所云「打通任督二脉」,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吕一航天生就拥有微薄的真气,才造就了他的阴阳眼。可要命的是他的真气寄宿在眼睛中,而且极端顽固。那是经脉极细微之处,一有闪失,他就会双目失明。正是因此,爷爷才不敢贸然运功,将他眼中之气逼出体外。
爷爷为了让吕一航找到修炼的办法,依靠自己的名望和人脉,常常带吕一航奔赴全国各地,求见三教九流的大师,接触各种各样的功法。比方说,小学四年级暑假,吕一航曾到儒门秘殿修习过两个月,学习了豹变功的心诀要旨。
「我的豹变功练成啦。我以前只有眼睛能调度真气,现在全身上下都行啦。」吕一航为了隐瞒了魔神附体一事,早已准备了个貌似合理的解释。
儒门并非读书人的雅集笔会,而是一个行事隐秘的武功门派,是崇儒尊孔、通经达义的习武之人组建的,奉行严密的儒家纲纪,迄今已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
儒门成员的身份大多不对外公开,有的是权倾朝野的重臣,有的是通晓经学的大儒,有的是名声显赫的乡贤,有的是踵武前贤的童生,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志向,那就是安定山河社稷,护佑苍生黎民。在儒门最鼎盛的明清两朝,成员统共有数万之众,遍布五湖四海。
然而,近一百多年以来,内外交困的儒门逐渐衰落,沦为了江湖中的二流甚或三流门派,声威被「六大剑宗、三大术山」所掩盖。好些儒门奇技也就此湮没失传,不见踪迹。
但不论如何,儒门的前辈还是为后代儒生留下了数也数不清的武学经典。取意于「君子豹变」的豹变功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儒门的基础内功,凡是儒门中人,大约都听过它的名。它奇就奇在它能改良奇经八脉,即使是经脉阻塞、先天不足的废材,也可以靠豹变功日积月累,形成焕然真气,正应和了孔夫子「有教无类」的道理。只不过这个周期很长,短则几年,长则数十年,谁也说不准。
吕之华眼睛眯成一条缝,语锋犀利地说:「你刚进大学,豹变功就大成,是不是太巧了点?」
「没准早就成啦,只是我一直没机会用武,也是前两天才发现。」
吕之华搭上吕一航的脉,仔细地感应着西迪的魔力,目光中饱含质疑:「这真的是豹变功吗?我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奇怪,儒门都这么凋敝了,我应该从没遇到过会豹变功的人啊……」
吕一航直冒冷汗,为了掩饰心虚,特意抬高了音量:「每个人的内功都会反映个人的特质。你和我朝夕相处,熟悉我身上的真气不是很正常吗?」
「嚯——」吕之华盯着哥哥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信了他的鬼话,「好吧,你通知过爷爷了吗?」
「没有。」
吕一航已经三个星期没见过爷爷了。爷爷带着一批驱魔系的研究生去宁波城隍庙见习了,帮那边处理一桩棘手的灵异事件,天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吕之华拍了拍吕一航的肩膀,微笑着说:「有时间就打个电话,跟爷爷说一下吧。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随后,吕一航和妹妹商量起了「周末要不要回老家」这个课题。虽然大学和老家在同一座城市,但一来一去就是几十公里,也挺费时间的;再说,父母向来奉行放任主义,一副「你们爱回不回」的态度。他们都在银行工作,平日忙得头晕脑胀,唯有双休日才有宝贵的闲暇散散步逛逛街。吕一航兄妹还是决定在学校度过周末,不打扰父母二人世界了。
星期六一大清早,吕一航到了图书馆三楼的讨论室,为英语课的口语展示作准备。他的搭档正坐在他对面,埋头翻阅着英语课本,那是他的同班好友王昭。
王昭是个相貌俊朗、身材挺拔的帅哥,米黄色衬衫的领口棱角分明地立着,质地细软的深棕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肤之白皙足以让大部分女生自惭形秽。用网络流行语来讲,堪称「少年感爆棚」。倘若对着阳光露齿一笑,就是上等的写真封面。
吕一航一边转笔,一边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长得帅还是挺有用的,要是能魅惑到中年妇女英语老师,让她身不由己地打个高分就更好了。
吕一航和王昭是旧识。大江南北的武林正派,每隔三年都会合办一次「英雄会」。虽然顶着个狂拽酷炫的名头,但在和平惯了的现代,其实跟公司年会没啥区别。老家伙们坐一块儿叙叙,年轻人联谊联谊,仅此而已。
王昭是湖南衡阳人,也是衡阳儒剑一脉的传人,与儒门中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届英雄会都会出席。他和吕一航正是在五年前的英雄会上相识的,后来也常在网上聊天,说是老朋友毫不为过。
「我听说秋天是适合恋爱的季节,你知道为什么吗?」王昭神秘兮兮地发问。
吕一航好奇地接了他的话:「为什么?」
「因为新学年意味着全新的开始啊,旧的去了,新的来了,让人想要发展一段新感情了。」
「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才不是歪理,是有统计学依据的。根据往年的数据,本校男生在大一第一个学期找到女朋友的比例有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四十啊,怎么说也轮得到我吧?」
两分钟前还在练习英语口语,不知为何就变成恋爱话题了。尽管外表看着像轻浮的炮王,但王昭确实是从母胎起单身至今的处男,就连「我上了大学就能找到女朋友」这样空洞的幻想,也跟普通人全无差别。
吕一航本想像平时一样挖苦他两句,但又想了想,自己刚进大学就与提塔结下孽缘,速度堪比火箭,实在没有反驳他的底气,于是随口附和道:「嗯嗯,你说得对。」
「……不过,这些情侣有百分之七十会在来年春天前分手。一时冲动的恋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怎么可能啊!」吕一航一拍桌子,高声喝道。话音落下,他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在诅咒他和提塔的感情,如明日黄花撑不过秋天。
不对不对,我和提塔情比金坚,跟别人那种玩玩而已的态度不一样!
王昭被吓得一愣,但马上就哈哈大笑:「看吧,你果然也是渴望恋爱的吧。」
「是啊,这不是人之常情嘛。」吕一航无意多提,就降低语调,顺着台阶下了。
吕一航不愿意公开他和提塔的关系,因为这份姻缘进展得太神速了,并且太不搭界了,只会引起旁人的疑心,从而增加魔神契约暴露的风险。吕一航担心牵连提塔,就和她做了个约定,在外只扮作普通朋友的样子。
吕一航将秘密保守得严严实实。就算在要好的朋友或至亲的妹妹面前,吕一航也从未提起过提塔这号人物。他心里自有打算:等到同学之间的跨国恋情变得司空见惯了,再考虑一下官宣这回事吧。
「女朋友~我没有~」王昭哼起了悲凉的旋律,仿佛在哀悼自己空白一片的感情经历。
别擅自篡改「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的歌词啊,难听死了。
吕一航揶揄道:「要不找韩国SM公司出道吧?把你包装一下,你就成师奶杀手了,家庭主妇的情书保准收到手软。」
「不了,比起SM,我追求的是卿卿我我亲亲热热的恋爱。」
「去你的吧,我怎么看不出你对谈恋爱有多上心?」
照常理说,帅到像王昭这种程度,不可能找不到女朋友。据吕一航听来的八卦消息,曾经暗恋王昭的各派师妹其实为数不少,但他迟钝过头了,完全没对她们的示好给予回应。只能说,他身上的某些个性阻止了他吸引异性—— 「对了,最近几集《誓约之吻》真是太精彩了,剧情到最高潮了,你看了吗?我七月份就跟你说了『吻必秒蒜』,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王昭两眼放光,意气洋洋地拍手笑道。
吕一航插话道:「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什么?」
「算了,当我没说,你接着讲吧。」
去和纸片人过一辈子吧,你个肥宅癌三期患者。
------------------------------------- 吕一航练完了口语,赶着吃午饭,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回到家。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就听见门中传来落落琴声,应是有人在屋里弹奏。
「是谁在弹琴?」
他所认识的琴师屈指可数,没两秒就意识到:多半是妹妹的同龄好友程秋籁来做客了。
程秋籁也是瀛洲大学的大一新生,尤擅古琴。由于长辈之间有交情,从孩提时代起,她就和吕之华关系很好。不过她家住上海,和无锡隔着几百里呢,所以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回面。如今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不来串门才奇怪。
为了不惊扰到演奏,吕一航把开门的声响压到最低,只开出一个小缝,然后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走入玄关,往右几步就是餐桌,教工宿舍的户型就是如此,活用了空间而不显得逼仄。程秋籁坐在餐桌的主位处,正襟危坐地拨着琴弦,从门口只见得到她娴静端庄的侧脸与乌黑秀丽的齐肩长发。
吕之华懒散地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支颐侧首,坐没坐相。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文化衫,一看就是今早在衣柜盲抓的。前面印着四个神采飞扬的大字,「青春有我」,是高中举办啥活动发的来着,记不清了。
吕之华注意到哥哥闯入,愠怒地抬眉一瞪,把食指置于嘴唇之前,做了个「嘘」的手势,是叫他不要搅局。
吕一航乖乖地举起双手,比了两个OK。也不入席,就倚在玄关的墙边听琴。程秋籁的指上功夫灵动轻逸,旋律却有庄严肃穆之意,如此反差令人称奇。
这曲调……是《普庵咒》吧?
这是一曲流传已久的佛乐,相传是南宋普庵禅师所作的咒语。吕一航曾听程秋籁弹过几回,每次倾听,都会有别样的感觉。
寻常的音乐好比廉价香囊,在耳边停留一会儿就没了余味,身怀异能的乐师却大不相同。在弹琴之时,程秋籁身上的真气也应着音律作周天循环。一吟一猱,都注入了沛然真气。琴声好似砭针,不光作用于听众的耳朵,还深深地渗入了肌理与骨髓中。
吕一航听着舒缓的曲调,进入了近似于冥想的状态,只觉自己身处于香火缭绕的兰若之中,面对着千座法相庄严的佛像,杂念被洗涤一空。
一曲已毕,余音久久未绝,吕一航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望向程秋籁,只见她出神地摩挲着琴徽与琴弦,白皙的脸蛋上带着微笑,不用说,她也还流连在方才乐曲的境界中呢。
吕一航一边鼓掌,一边踱步走近:「好,弹得真好,如听仙乐耳暂明啊。你的『移情』功夫又长进啦。」
程秋籁这才发觉吕一航回来了,理理长裙,站起身来,微略垂眸,颔首行礼:「一航,好久不见。」
说是好久不见,暑假时还一起去杭州旅游过呢,才隔了一个多月而已。吕一航一边笑程秋籁记性差,一边暗暗赞叹她的身段。她的语气不卑不亢,仪态规规矩矩,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度。
程秋籁的确是富家千金。她的父亲是某家大型外贸企业的董事长,在十里洋场叱咤风云,时常做客央视二套,年年都在「福布斯」榜上有名,是商界响当当的大人物。
但熟识程董事长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无药可救的「雅癖」,那就是古琴。他爱听琴,爱弹琴,还爱收藏琴,甚至在宅院中专门开辟了一间房间,叫做「百琴斋」,陈列了数十张名家所斫的好琴。连宝贝的独生女儿,他都要取以琴名,足见他对琴道的痴迷。
程秋籁还小的时候,就被爸爸哄着领着,拜了华山派的耆宿——「朝阳峰主」邢复韶为师。
邢复韶既是赫赫有名的大琴师,也是个脾性古怪的老头,素以孤僻清高闻名。他不喜欢呆在西岳高山上吹冷风,偏爱云游四海、采风达雅。多少高门大户想让自家子弟拜他门下,却连他的行踪都捉摸不透,更别提见上一面了。
但不知什么原因,十多年前,邢复韶竟被程董事长说动了,就此在上海落了脚,一心一意地培养程秋籁的琴术与剑法。
程秋籁也争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将师父的绝学融会贯通。这一曲妙不可言的《普庵咒》,就是她一身琴艺的绝佳证明。
「夏天还没过,屋里蚊虫太多啦,我请籁籁帮忙驱一驱。」吕之华说。
《普庵咒》最有名的就是荡涤邪秽、驱除蚊蝇的功效,在身负内功的琴师手中更是如此。人体能承受得住琴曲所蕴含的真气,但虫子必然是受不了的,结局就是内脏破裂,一命呜呼。
「是该驱一驱,最近几晚,我老被蚊子烦得睡不着觉呢。」吕一航笑着点头,在程秋籁对面落座。
一见吕一航坐下,吕之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强笑着对他说:「对了,厨房肯定遍地都是死蚊蝇,我去扫一扫。你陪籁籁聊会儿天噢!」
吕之华飞快地溜去厨房,「咚」地把门拉上,只留下背后两张惊诧的面容。
喂,你不也是主人吗?不多陪陪客人吗?
吕一航一边抱怨妹妹润得太快,一边用手背撑着脸颊,瞥向程秋籁,思忖着如何跟她搭话。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的是千真万确的至理。回忆小学时代,吕之华还是个风风火火的假小子,程秋籁还是个多愁善感的爱哭鬼,吕一航既要看管这个,又要照顾那个,烦不胜烦。
可如今,她俩都全然变了模样。
也就是高中毕业之后的事情吧,吕之华更加注重起了打扮,不仅向老妈讨教起了化妆的方式,还把风纪委员似的齐耳短发留长了些,烫成了清爽亮丽的波波头,变化之大令人咋舌——只有衣品仍然不敢恭维。
连大大咧咧的吕之华都改头换面了,心思细巧的程秋籁更不必说。她身上的穿着不是奢侈品牌的堆砌,而是用心搭配的森系装扮。米色亚麻棉上衣,搭配上驼色高叉半身长裙,色调简洁,说不出的耐看。
和这样一位最熟悉又最陌生的美女共处一室,吕一航觉得脑筋快要短路了。
最后,还是程秋籁轻启朱唇,打破了尴尬的氛围:「我听之华说,你练成内功了?」
「是啊。」
「恭喜你。」
「谢谢。」
接着,屋子又重归寂静。
——还是好尴尬!
明明小时候程秋籁还是他的跟屁虫,但近些年来,程秋籁在对待他时多了分礼数,少了点亲昵,连讲的话都少了,变得格外惜字如金,因此,他们之间产生了一层微妙的隔阂。如果没有吕之华在两人之间作为润滑剂,吕一航总觉得没那么自在。
从程秋籁的态度变化中,吕一航有点理解了中年危机的酸楚,就像老爸,他隔三差五就要哀嚎「之华老是躲着我」「之华又不理我了」。这其实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少女步入青春期之后,肯定会学着如何和别人(特别是不刮胡子不梳头发的人)把握距离。
那么,应该找个什么话题呢?青春期少女有什么兴趣爱好呢?
「要不来比比剑?」吕一航突然说。
这个提议貌似离谱到没边了,却是投程秋籁所好。常言道「拳出少林,剑归华山」,程秋籁可是华山派的正宗弟子,怎么可能不爱耍剑呢?
「现在吗?」程秋籁有些讶异。
「对,客厅的空间挺大,只要挪一下沙发和茶几,足够练剑的。」
程秋籁望向客厅,估量了一会儿客厅的大小,再虚握着右拳遮掩住笑意,优雅地答应道:「好。」
看吧,果然是剑痴。能有交流剑艺的机会,连半个都不肯放过。
两人来到客厅,协力推开茶几和沙发,留出一块十来平方米的空地。之后,吕一航去储藏室拎了两根桃木剑出来,这原本是辟邪用的法器,但拿来对剑也未尝不可。
吕一航拿剑指向地上,虚画出一个圆弧来:「我先说明一下,比剑就在这范围内,不要出去,要是碰坏了墙壁或电视,老妹要骂死我的。还有注意安全,点到为止,地板很硬,不要摔伤了。」
「明白了。」程秋籁点点头,英姿飒爽地一扬桃木剑,抖起一阵风来。
吕一航摆出接招的架势,跃跃欲试地说:「来吧,用上你的内力,出剑吧。」
在此之前,程秋籁也和吕一航对练过好多回,为了照顾吕一航,程秋籁特意留手,出剑时不用一点内力。不过就算她放了海,也是赢得多输得少。
而今时不同往日,吕一航内功已成,她再也没必要藏拙了,于是把剑一挺,不留余力地劈将过来。
出剑的速度再快,也逃不过吕一航的眼力。他提剑往前迎上去,毫不费力地接下了这招,两剑相撞又弹开,发出「噼啪」的清脆响声。
程秋籁暗运内力,扭转手腕,剑刃忽往侧面一翻,登时换作一招「有凤来仪」。变招的速度之快,明显是早有准备。原来刚才不过是虚招,现在才开始动真格了。
用阴阳眼就能清楚地看见,她木剑上所附带的真气正回翔流转着。比起往日的操练,木剑的速度快了何止一倍,发出簌簌的破空声,直取吕一航肩头。
这一剑「有凤来仪」,真如一只华美绮丽的凤凰鸣啸而来!
吕一航侧身,想要平举起剑,在半途中截住这招,程秋籁却不给他抵挡的机会,木剑在半途中变换了路子,登即转成一招「白云出岫」,斩向他的左肋。
吕一航躲闪不及,只得将右臂绕过头顶,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斜着挡开。这不是哪本剑谱里的招式,只是本能的反应罢了,所以全然不符剑理。吕一航右脚向后垫了一小步,才勉强保持躯干重心不失,却没能完全化开程秋籁的剑气,握剑之手隐隐发颤。
好激烈的气劲!
倘若这样的斩击多来几回,他连剑都握不稳了。
华山派注重内外兼修,既修炼气,又修炼剑。唯有气剑贯通,方为华山派之正宗。往日所见的华山剑不带一丝一毫真气,充其量只是隐去鳞爪的残缺品。直到现时,吕一航才领教到了它的全部威力。
到底是名门正派,每一招都是数百年来千锤百炼的绝技。
程秋籁接连使出的三剑,衔接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虽然剑速极快,真气却浑然不散,如一条轻快活泼的山溪,在崖壁间百转千折,兀自不改其湍急。
纵使是同样的剑招,但所运的内功不同,显现在外的特质也会有别。程秋籁的剑势流丽灵动,变化自如,与华山派质朴古拙的风格截然相反,不消说,自是内功的差异。
吕一航心中一凛,他早就听闻过秋籁所修习的功法—— 「这就是『水仙操』!」
相传,伯牙学琴于成连,三年不成。成连领他去东海拜访其师方子春,却没见着面。伯牙听着海水汩没,林岫杳冥,喟然长叹:「先生移我情哉!」乃作《水仙操》,成为了名动天下的大琴师。
学琴的后生若想登堂入室,「移情」是不可或缺的基本功。
如果懂得移情,就能于心中化出万象回薄、云雨纠纷,自成一方小天地。
古人把移情之法用到了锻炼内力上,以真气为琴弦,以五内为琴身,以时令为音律,以造化为琴曲,在体内摹仿出江流潮涌、云蒸雨泄的自然变幻。这套内功遂以伯牙曲为名,唤作「水仙操」。
如今琴道衰微,古调不传,世上晓解水仙操诀窍的人决计不超过十个,要论功力精深,华山派的「太虚琴仙」邢复韶定可抡元。他别出心裁,将这琴师专用的内功施于剑法,如此妙手巧思,识者莫不叹服。
「举世皆知老邢琴剑双绝,殊不知他使琴就是使剑,使剑就是使琴。今人不通律吕,连门道都看不出来,这就是所谓『知音难觅』吧。」吕一航曾听爷爷惋惜地慨叹道。
今日,他居然在邢复韶的关门弟子手上,见到了如假包换的和音中律之剑。
——水仙操后继有人!
吕一航心中一凛,决心也要用出真本事。他巧施气劲,用自己的剑身缠上了程秋籁的剑身。程秋籁抽开剑,想摆脱其束缚。吕一航的剑却保持同样的速度和力道,如水蛭一般黏连上去。
程秋籁往哪里施展招式,吕一航也向着同样的方向运剑,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两人的剑好像被糨糊粘住,紧紧连在一起。
但要是看得仔细一点,吕一航正用剑尖不断画出微小的圆弧,将程秋籁的凌厉剑势往边上导引。程秋籁感到自己水仙操的真气消散于无形之中,想用力都无从用起。
在太极中,这种靠圆弧卸力的技巧被称为「乱环」。吕一航将「引进落空」的太极诀窍用在剑上,就像凿开了一道水渠,程秋籁的真气如一条溪流,顺着水渠泄得干干净净。
这还不算完,程秋籁急着使劲,用气浮躁,反而让吕一航逮住了机会。程秋籁的木剑更加陷入了乱环之中,完全被吕一航的缠丝劲牵住了,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凭他的真气摆布。
程秋籁根本感应不到手中的这柄剑是什么触感,她的剑想使多大力,想往哪里去,全由吕一航支配。
——我竟控制不住三尺剑了!
在此之前,程秋籁只在之华手上见识过这般神技。
这才是太极剑最恐怖的地方——甚至能操驭对手的佩剑!
她蓦地想起临别前一日,邢复韶师父一大早就把她叫去:「多年以来,我只注重磨练你的琴艺,带你遍访名家,啸歌山林,你却少有机会和同龄人在道场上比一比剑,实乃憾事。你到了瀛洲大学,同学中必定有许多六大剑宗的弟子。今天我教你怎么破他们的招式,好让你碰上了也不吃大亏。」
他时而在纸上绘画,时而用木剑演示,细细拆解了一遍除华山派外其余几派的基本剑法,将破招的技巧倾囊相授,从早晨一直讲了到深夜。程秋籁暗中掰掰手指,师父讲演完了四个门派的绝技,独缺一派。
「还有武当派呢?」程秋籁问道,「他们的太极剑,是很有名气的。」
她与擅长太极剑的挚友吕之华对练,总是负多胜少,因此格外好奇破解的方法。
「遇到武当的,打不过认输就好了。」邢复韶板起瘦脸,冷哼一声,「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最气恼的就是太极剑,净是些虚把式,摸也摸不到,打也打不着。等到我而立之年后,内功大进,才有与太极一较高下的实力。」
接着,又讥讽道:「现下的你想凭水仙操破掉缠丝劲,跟痴人说梦有甚区别?内功的火候没到,那就是两个字:没门!」
邢复韶讲话一向刻薄,但程秋籁听久了就习惯了,这点程度的挖苦也不觉刺耳,只感到有些失落:我的天资比不上师父,只怕三十多岁了也不够格呢。
吕一航的剑上乱环越变越密,越逼越紧。程秋籁难以挣脱,剑柄被一股强大的螺旋力牵扯着,绞得掌心发疼。她被迫松开了右手。
「咣当!」
程秋籁的木剑砸到了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程秋籁摇摇头,懊丧地拾起剑:「我输啦。」
这是一场完败,只要吕一航用出太极,她连一丁点胜算都找不到。 「要不要……」吕一航「再来第二回合」还没说出口,就被厨房门猛然拉开的吱嘎声打断了。
「你们在干什么?!!」
吕之华怒发冲冠地喝道。
她是听到了响动,才过来一探究竟,一看到两人手上的木剑,就明白了事情的全貌。她气不打一处来:「家里是比剑的地方吗?地板都要被你们砸出坑来了。要打去体育馆打,没人拦着你们!」
结果,两人被吕之华呵斥了一通,然后被她拉去帮厨作为惩罚。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程秋籁只能干些简单的活,所以负责择菜洗菜,刀工火工都由吕一航兄妹来完成。三人全无默契,互相扯皮推诿,花了近四十分钟,热热闹闹地做出了四菜一汤。
在餐桌上,吕之华抿了口热汤,好奇地看向吕一航:「你不会打赢了籁籁吧。」
程秋籁细声细气地回答:「是他赢啦。」
程秋籁精于琴道,心性温和,比起一般的武者而言,好胜心并不强,但此时她也有些沮丧:我现在不但打不过之华,也打不过一航啦。水仙操势如流水,会被太极劲轻轻松松地牵着鼻子走。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和太极剑法抗衡呢?
「还好还好,运气好。」吕一航笑呵呵地自谦道。但那股得意劲是藏不住的,假如他屁股后边有根尾巴,那恐怕要翘到天上去了。
吕之华冷冷一笑:「能打赢程秋籁,就说明你的太极比得上那些炼师的弟子了。不去新生杯上扬名立万,甘心在这公寓里头小打小闹?」
「老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吕一航着实吃了一惊。炼师的本义是对道士的尊称,但在武当派中,唯有武功绝顶的高功才可获称炼师。偌大个武当山,也只三人而已,相当于副掌门的职位,合称「三大炼师」。
他们的地位如此崇高,绝不会轻易收徒。就算偶尔露面招收弟子,也只会挑选天赋异禀的零星门人。掌门或炼师的亲传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属于武当派精英中的精英。
程秋籁也有些诧异,在心底里嘀咕:「之华的意思是,就算在武当山,也只有最拔尖的那批门人才能赢过我。这说的是真话,还是给我留面子?哎,这种事情只有和武当弟子交手过才知道,要是能在新生杯上碰到就好了……」
正巧,程秋籁被吕之华问到了这个问题:「籁籁,你报名新生杯了吗?」
程秋籁强提精神,纤指捋了捋鬓边的长发,露出与往常无异的微笑:「报了。你们俩呢?」
「我们也报了。」吕一航回答。
新生杯是瀛洲大学每年一度的盛事,今年正好是第三十届。大一新生将会进行一对一的淘汰赛,决出本届之中最强的一人——网文里头的学院,十座有八座会举办类似的比赛吧,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啊。
本来吕一航是不准备报名的,但在电话里,爷爷听说他内功已成,死活都要让他去比试比试。
「新生杯打进四强,大二就能随便挑选专业。」爷爷在大喜之余,不忘叮嘱吕一航,「你如果要进驱魔系,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瀛洲大学大二才开始分专业,其中门槛最高的就是驱魔系。让吕家兄妹进入驱魔系,似乎是爷爷一生的执念。爷爷在他们耳边念叨了多年:「等你们长大了,一定要来念驱魔系啊。」没人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执着于此,他也从没说过理由,难道只是为了孙承祖业吗?
驱魔系是瀛洲大学的王牌专业,每年都吸引世界各地的留学生前来进修。由于驱魔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必然少不了重重考核。
吕一航实在拗不过老人家,就顺他意思,报名了新生杯,但他忍不住心想:四强欸,只有四个人欸。比起打入四强,那些考核反倒容易得多吧。
吕之华也报了名,但她不是奔着保送名额去的。她是比程秋籁张扬十倍的武痴,总是学些乱七八糟的民间法术和偏门武艺。从拿到录取通知书就开始盼望新生杯,盼望了起码一个暑假。
「能合法合规地打架,这辈子都没几次机会吧。」吕之华端着饭碗,兴致勃勃地说。
「你这么好斗,就拿个好名次呀,别被打趴下了,又来找我哭鼻子。」
吕一航调笑了妹妹两句,接着又对程秋籁露出和煦的微笑:「下次见面,可能就要在擂台上当对手喽。」
「几百号人呢,哪有这么巧的事。」程秋籁没敢正眼瞧他,面色淡然,心脏却怦怦直跳:
要是真这样,该多好。
求你了,老天爷,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吧,一次就够了。
三人享用完午餐,吕之华自告奋勇地去洗碗。吕一航和程秋籁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无聊的话题:
「你只吃了那么一点点米饭,饱了吗?」
「饱了。」
「菜合你胃口吗?」
「味道很棒。」
「那就该多吃一点啊。」
「要节制碳水。」
表情之僵硬,用词之简短,简直像坐在深夜酒吧里的两个硬汉。
直到吕之华洗完碗,一屁股坐到他们之间,氛围才变得融洽起来。他们开始聊起了大学生活的趣事,聊老师的八卦,聊同学的绯闻,从天南聊到海北,欢声笑语不曾间断。
快要下午三点了,程秋籁准备离开了。她抱着琴匣,站在半开的门口换鞋,吕之华还凑在她的耳边,不知道在讲什么。
吕一航走近她们,也打算换鞋出门:「我也送一下秋籁吧。」
吕之华推着程秋籁的后背,把她推出门去,扭头狠狠地盯了吕一航一眼:「你不许来——」
「好吧好吧,我不来。」吕一航被妹妹的气势震慑得后退两步。
他感觉妹妹的所作所为十分古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我有惹她那么不高兴吗?她今天怎么一直躲着我呢?
------------------------------------- 走到了无人的楼道中,吕之华捏住程秋籁两只肩膀,噘嘴埋怨道:「先前约上一航去杭州旅游,已经为你创造了绝佳的表白机会,你啊,怎么就怂了呢。」
程秋籁的眼眸像一头受惊的小鹿:「那,那是因为,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也明白,自己对不起之华的一片苦心。吕之华特意牵线搭桥,才让三人在暑假同去杭州旅行。可她最后还是退缩了,直至旅行结束各回各家,她都没能向吕一航吐露出多年以来的情愫。
我好喜欢你,我好想和你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分离。我每天都想着你,我时时刻刻在想着你,我半夜抱着枕头思念的是你,深夜装点我美梦的也是你——真的要这么说出口吗?
一想到这里,程秋籁全然丢掉了大家闺秀的矜持大方,变成了个恋爱中的少女,白皙莹润的脸颊透出了一抹红霞,扭扭捏捏地双手交握。
这也在所难免,程秋籁丝毫不解男女之事,虽已暗恋吕一航六年,但只要回忆起他的面容,仍然会胸口发疼。
吕之华真的很难理解。都已经2022年了,怎么还会有这么纯情的姑娘?
「今天我请你来做客,不是光叫你弹琴的,是让你主动跟一航搭搭话啊。你老是躲躲闪闪的,怎么能给他留下正面的印象呢?」
「对,对不起……」吕之华说得句句在理,程秋籁犹如经受拷问,不敢面对她的视线。
「道什么歉啊,最重要的是行动才对吧。」吕之华直视着挚友的双眼,十足诚恳地说,「你也该表白了吧?大学的女生比高中多几十倍,没准会有其他狐狸精盯上他哟。你再不下手,等到他找到女朋友了,那就为时已晚啦。」
程秋籁脸红得像柿子一样,嗫嚅道:「不,我不敢……」
这就是一切的症结所在了。吕之华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真是的,浪费掉这么多记世纪助攻,完全是籁籁自己的错。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心烦呢?
话说回来,凭什么我要为少男少女的心思发愁啊?哥哥的表白要我劝进,籁籁的暗恋要我献策。我夹在中间进退两难,谁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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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生杯揭幕
9月7日,星期三。
这是一个重大的日子,万众瞩目的新生杯在今天揭开了帷幕。
吕之华将在上午九点进行第一轮比赛,也就是说,开幕式刚结束,就该轮到她上场了,所以她一早就出发去会场了。
吕一航本来打算去现场给妹妹加油助威,却没能早起成功,在迷迷糊糊中度过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后,才整理衣装,懒懒洋洋地走出宿舍楼。
「午安,一航。」
楼前的空地上,有个娇小纤细的金发女郎茕茕独立,头戴一朵附着缎带的黑纱花。她笑意嫣然,咬着樱唇向吕一航问好——正是提塔•克林克。
「早……中午好啊,让你久等了。」
提塔和吕一航的新生杯首战时间都在今日下午。他们之前说好了,在人多的场合尽量不要显得太熟,以免让旁人生疑,增加魔神暴露的风险。但是,从北区教工宿舍到南区体育馆的路上行人不多,也不怕遇到什么熟人,所以就约好了结伴前往会场。
为了避人耳目,提塔特意披上了一件黑黢黢的披风雨衣,隐藏住了自己的哥特萝莉长裙——果然是黑魔法师,穿衣总是偏好暗色调。
然而,不论衣饰多么素朴,也不能使提塔的绝美容颜褪色一分一毫。
她淡金色的秀发在脑后扎成繁复的公主辫,白嫩细腻的肌肤透着新雪一般的莹润。玲珑秀丽的五官,峭整清彻的身姿,宛如超凡绝尘的宁芙仙女,真不似人间能得的美貌。
提塔特意不把哥特萝莉长裙露在外面,是为了降低回头率,但实际作用恐怕非常有限。她那超绝尘寰的美貌,不是注定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吗?
「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提塔一见到吕一航,就注意到了他深重的黑眼圈,歪着脑袋问道。
吕一航恰好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嗯,昨晚和妹妹讨论计策,一直讨论到深夜。」
昨天晚饭之后,吕之华把新生杯的秩序册往餐桌上一拍,叫吕一航好好研究。她憋着一肚子怨气:哥哥对新生杯完全没放在心上,第一轮淘汰赛都临近关头了,居然连规则都没看过一眼!
「赛制有让时吗?」吕一航翻着秩序册,问道。
「没有。」吕之华清点着一叠黄符纸,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那是她先前写过的符,她想从中挑出几张有用的出来,以应对明天的比赛。
「那法师不是很吃亏吗?法师还得花时间吟唱咒语、书写术式,但使用刀剑的武人却不用,比赛一开始,就能上前砍人了。」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吕一航心里挂念的是提塔:这新生杯的规则,会不会对她这样的法师不利呢?
吕之华听得又气恼又好笑,夺过秩序册,翻到其中的一页指点道:「武人能带刀剑上擂台,法师也能带护身的魔法道具拖延时间啊。规则上有写的,看到没?」
吕一航伸颈一瞧,一字一字读道:「『允许携带符合规定且通过体育组审查的兵器、法宝或魔法道具,但不得超过三件』——嘿,那我带一沓符箓,是不是也只算一件?」
吕之华白了他一眼:「你想得倒挺美。每张符算一件。」
「什么?!那像我们这样使符箓的人,不是很吃亏吗?满打满算,也只能带三张而已。」
「那就准备一些其他手段呗。」吕之华对此毫不在意,而是数起了手指头,「我打算把剑带上,确保DPS(注:damage per second,每秒输出伤害);再带一张符箓,打个出其不意;再准备一份秘密武器……啊,你别指望向我打听秘密武器是什么,我不会透露给你的!」
……谁问你了?有几个人学得来你的绝招?
吕一航对自己的能力心里有数。他会的手段远不如妹妹那么多,手牌只有两张:茅山符箓,武当太极剑。
如何运用好这两张手牌克敌制胜,就是他的课题了。他和妹妹一起钻研,讨论到了很晚,所以今天才会精神不振。
提塔的询问中止了吕一航的思绪:「西迪最近状态还好吧?」
「还好还好。最近她出奇地安分。」
刚签订契约的那两天,西迪唠唠叨叨吵吵闹闹的,像老妈子一样,其实就是想催促吕一航早点破处罢了。
随着吕一航摆脱处子之身,定期和提塔干炮,西迪也变得沉默多了,现在估计正蜷缩在他体内,从他的性爱中吸取精气,慢慢恢复力量吧。
只要哪天吕一航失去了稳定的性生活,她恐怕又要开始急了。
「那就好,今日一战,她应该能为你帮上忙。」
「是啊,我能用出剑法,还能驱动符咒,全得靠她呢。」
今天天很阴,是适合散步的凉快天气。两人并肩而行,随心交谈,迈着悠哉悠哉的步调,穿行在宿舍楼间的道路上,丝毫没有赶路的迫切。
不知什么时候,提塔主动牵上了吕一航的手。她的手柔若无骨,手心里没有一滴手汗,触感却温软滑腻,好似一块天鹅绒布,摸起来舒服极了。
提塔并不常来北区,确切地说,普通学生都绝少涉足北区,因为这是生活区中最无聊的一块区域,一排排教工宿舍沉闷无比。于是,北区中央的人工湖就成了鲜为人知的清静之地。
这座湖约有三四公顷大,湖边摆着几块嶙峋崔嵬的太湖石,木兰和桂树郁郁苍苍,杜鹃和小叶女贞与之错落,四时都有值得赏玩的好景。
吕一航和提塔从寂静无人的亲水平台走过,习习微风吹拂着面庞,空明一碧的湖水尽收眼底。
靠近岸边是一片枯败的残荷,翠绿的荷叶已凋衰了个干净,只余细瘦的茎杆,恰似一副老墨淋漓的墨荷画。
提塔轻轻抚着栏杆,踱在水榭之上的倩影,也如仕女画一般动人。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提塔语声软腻地吟了一句诗,「这颜色说得真贴切。」
走过人工湖,再在树荫小路下走一段路,就到了北区最南边的那座体育馆。这算是北区最热闹的一块地方了,总是吸引周边爱打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的学生。
今日,这座体育馆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倍,学生如蚁聚一般进进出出,远远就能听见杂乱无章的呐喊声。这里是新生杯的分会场,现在里头正有不少人在斗擂台呢。
北区体育馆边上有一家24小时的全森便利店,这家店夜里冷冷清清,白天却大排长龙,矿泉水和饮料估计要占一大半的营业额。
吕一航指着那边,笑道:「看到那座便利店了吗?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那里,你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提塔蓝宝石般的双瞳中蕴含着化不开的柔情,将吕一航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一些,「真奇怪,居然只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我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因为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啦。」吕一航见四下无人,瞄准时机,蜻蜓点水地吻了一吻提塔的嘴唇。
「哎哟,你真是……」提塔小声埋怨道,「不是叮嘱过你吗?在外不要亲热,万一人家看到了,要怀疑你……」
「别慌呀,周围又没人。再说了,是谁先把手牵上来的?」
提塔无言以对,只得一笑置之,和吕一航手牵手,一同走在教学区与生活区交界的马路边上。
「呼哈啊啊——」三三两两的巫师骑着扫帚,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一边飞翔一边放声欢笑。看他们前进的方向,也是往南区体育馆去的。
没人会傻到骑扫帚去教学楼,因为在教学区内不能使用飞行道具,刚一升天就得落地,然后还得带着一根扫帚进教室,糗也糗死了。也只有在生活区之间长距离移动时,飞行道具才有用武之地。
吕一航不会飞翔的法术,也没有飞天的法宝,从未体验过御风而行的感觉。看到那些同级生潇洒快意地飞驰在天空中,不免觉得心里痒痒。
吕一航问提塔:「你会骑扫帚吗?」
提塔点点头:「会。」
「那你为什么不骑呢?可以载载我嘛。」
「骑扫帚哪有那么舒服啊?我就不喜欢,硌得屁股疼。」提塔粉唇微噘,给出了一个意外现实的回答,随后把降低音量,羞赧地说,「能和你牵手,比飞天惬意多了。」
其实吕一航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此刻的愿望就是和提塔牵着手,一直走到天涯海角,走到世界尽头。但这样的事情终不能长久。越靠近南区体育馆,人潮就越密集——有参赛选手,也有看热闹的观众。他们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吕一航偷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你怎么把星盘也带来了?这玩意儿能用来打架?」
「人人都说青城派在六大剑宗敬陪末座,我倒要让他们见识一下青城剑的厉害。」
「我向老妈讨要来了最棒的法杖,这是她的嫁妆,连她都没拿出来用过。」
「你的对手是终南山的牛鼻子啊,要不装病认输吧,你怎么可能赢得过全真正宗?」
……
奇门异派、三教九流的同学们从四面八方走向体育馆,体育馆边上的大马路比腊月的火车站还拥挤。吕一航仿佛置身于人头的海洋中,一时间分辨不清方向,只能随波逐流地跟着大众走。
吕一航牢记和提塔的约定,在人多的地方,就不得不松开手了。他跟提塔保持开一臂以上的距离,装作互不相识。
南区体育馆正门前有一座挺宽广的广场,骑扫帚或魔杖的同学们纷纷在此落地,如同众鸟翔集。
还有一张魔毯在吕一航身边款款而落,上面载着三个阿拉伯留学生,他们戴着白头巾,眉飞色舞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我先去检录处了,咱们就此别过喽。」提塔走在吕一航前面一米处,并未回头,把声音压到最低,像是自言自语,却一字不差地送入了吕一航的耳中。
提塔话音刚落,背影就消失在了人海中,好像一滴雨珠落入汪洋,再也看不见。
吕一航顿时感到空空落落的。提塔的比赛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就得去检录处,将自己的魔法道具提交审查。
而吕一航要下午三点半才开始比,时间还很宽裕。他不想到人挨人的地方瞎凑热闹,便漫无目的地在广场边缘踱步,等待人流量减少了再进去。
「啊呀,这不是吕一航吗?」吕一航被一声惊喜的声音叫住了。
吕一航抬起头来,只见眼前是一位头顶锃亮、面容和善的和尚,他身着褐色僧袍,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背着一只登山包,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不像人们刻板印象里的出家人,却像剃光头发的办公室文员。在他身后跟着十来位风尘仆仆的青年僧人,个个都二十岁上下,背着大包小包。
吕一航喜不自胜地双手合十,俯首问候:「持航师父。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阿弥陀佛,我听闻你考进了瀛洲大学,但是庙务繁忙,没能亲自恭贺。不料今日在此遇见,你我可谓缘分深厚呐。」
持航是浙江舟山普陀山观音菩萨道场的僧人。小学五年级暑假,吕一航被爷爷拉去普陀山住了两个月,向慧济禅寺的融明大师学习「天眼通」。据说这位身形枯槁的老僧身处普陀山顶的大悲殿当中,即能纵观舟山千座岛屿。然而,他终日闭目打坐,除了吃斋饭以外,不开一次口。直到吕一航下山之时,也没讲过一句话,学艺自是无从谈起。
当时持航才刚从佛学院毕业,就住在吕一航的邻院,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他。如今,持航已一扫青涩,成为独当一面的寺僧了,跟在他后边的那些僧人,估计算是他的手下吧。
吕一航正想和持航叙旧,忽然有位鹤发垂肩、精神矍铄的老者踏着方步,横插进他们之间,放声笑道:「吕家小子,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
「校……校长好。」由于爷爷在瀛洲大学执教,且和校长是同辈好友,吕一航从小就常与校长碰面,也知道他有多么平易近人,但是吕一航仍然拘谨得如同初见,丝毫不敢轻慢。
——这可是执掌瀛洲大学二十余年,万众景仰的名宿纪望春!
当年,纪望春未与师门同辈争夺终南山重阳宫住持之位,竟然来到草创期的瀛洲大学任教,时人皆笑他愚痴。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新世纪以来,瀛洲大学逐渐发展到了世界级的规模,成为了异能界人尽皆知的名校。在此过程中,纪校长的功劳有目共睹。能在国内外各个门派豪族之间左右逢源,足见他的手腕和能力。
校长满面春风地拍拍吕一航的后背:「上午的比赛我正好瞧见了,你妹妹的发挥技惊四座啊。没想到她金光咒使得这么俊,真有吕云骧当年的风范!」
听起来,吕之华用了金光咒来护身吧?那是道门的绝学,要论水准,谁比得过全真祖庭的道士呢?吕一航保持微笑,嘴上谦虚:「哪里哪里,还有很多要向前辈讨教的地方呢。」
「嘿,我们还有要紧事,就先走一步了。下次再来看你比赛喽,期待你的精彩表现。」校长向吕一航挥手道别,随后走到持航身前,躬身为他引路,似乎要往教学区走,「大师,这边请。」
面对比自己小几轮的后辈,校长还这么谦恭有礼。这也不奇怪,毕竟他向来是一个礼贤下士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瀛洲大学也不会成为海纳百川的学府,吸引到天下四方的名师和学生。
眼看着纪校长、持航以及一众僧人渐行渐远,吕一航突然猜到了,持航等一众普陀僧人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普陀三寺素来擅设阵法,尤其是防御型的阵法。普陀山上布置的「普陀洛迦阵」就是最好的例证。僧人们将法力注入寻常的材料之中,山上寺庙每一块砖瓦、每一根木梁,甚至那座南海观音巨像,皆以玄妙的方式搭建组合,汇成镇山大阵的一部分。普陀洛迦阵威能之盛,时常逼退夏季侵袭的台风,庇护东海海定波宁。
他们应该是为新生杯场地布置阵法吧,好让战斗的余波不殃及赛场以外——没有谁比普陀僧人更精通此道了。
与此同时,纪望春正同持航并肩而行,十几位僧人紧随其后。他们特意选择了与停车场相连的地下通道,避开了新生的人潮。这里像殿宇一样宽敞,既幽静又凉爽,近于外头居民夏日乘凉的防空洞。新生们不够熟悉学校设施,没人想得到这条道。
纪望春内功精湛,因此嗓门大得像打锣,说话时四壁有嗡嗡的回音:「我们新生杯的场地就靠你们维护了。记得五年前,融慧来帮忙的时候,你还跟在他的后面见习。现在你也老成许多,能领着别人布阵啦!」
「今时不同往日,师父们都说我的手艺犹胜他们当年。」持航双手合十,淡淡地说。
他说的每个字都平和庄重,却带着十足的确信,仿佛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出家人不打诳语。
纪望春捏着嗓子,神神秘秘地说,「那么,阵法的加固也拜托你了。校园里的普陀洛迦阵是世纪初布置的,现在有了松动的迹象……地底下的『那家伙』,这两天不太安分啊。」
持航微微点头:「校长,请您放心。我已听上座详叙了情况,我们会重新布置一遍的。」
纪望春打量着持航自信的面孔,欣慰地怪笑道:「哇哈哈,普陀三寺有好后生啊!」
身为教育家,他不禁联想到了激战正酣的新生杯:真希望这一届学生也能出一些了不起的人才,不要被别处的年轻人压下去喽。
------------------------------------- 吕一航压着时间点,踏入了南区体育馆,门口早已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他不得不贴着人少的墙边,才能勉强开出一条道来。
他对这地方并不陌生,因为一个星期前的开学典礼就是在这里举办的。但由于新生杯的缘故,馆内的陈设变得大不相同了——四周的斜坡型座椅统统被撤去了,只留下一片齐整整的平地。平地上分布着八个两米多高的擂台,每个约有半个篮球场大,擂台周围布置着精妙的佛家阵法,是用来限制魔力外溢的。
每个擂台边上,都有数名挂着工牌的教师担任裁判,兼维持秩序。同学们像参观游园会一样,在擂台与擂台之间随兴游览,时或对正在台上比试的选手们指指点点,简直像在公园棋局指手画脚的老大爷。
吕一航既感到好笑,又不禁感叹:新生杯的意义恐怕就在于此,那就是打破门户之见。不管用什么手段的人,都能在擂台上秀一秀身手,让大众领略一下自家秘技的风采。
提塔的比赛在H场地进行,这个擂台在最靠里边的偏僻位置。吕一航抵达之时,边上的看客只有十人左右。比起其他擂台的人山人海,这里只能用冷清来形容。提塔在学校里行事低调,毫无名气,她的对手也是个无名小卒,所以这场比赛掀不起什么风浪。
按照规定,观众需与擂台保持五六米的距离,之间以分隔线隔开。吕一航在先到的观众身后站定,忽然发现边上有个熟人——看那银白色的如瀑长发,不是柳芭是谁?
柳芭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袖衬衫,下身则是茶色的纸袋收腰短裙,腰带在身前扎成一个俏皮的蝴蝶结,脚下踩着两只小猫跟浅口鞋,很有夏天的韵味。
「你也来啦,是来看提塔比赛的吗?」吕一航问候道。
「下午好,吕一航先生。」柳芭手上抱着提塔的那件黑披风,低眉颔首,表情漠然,好像在看他,好像又没在看他——她也效仿女主人提塔,在公共场合和吕一航装作疏远,至少保持着普通同班同学之间的分寸感。
这位巨乳女仆的能力不适合战斗,所以多半没报名参赛吧。不过,来旁观比赛,为提塔提供后援工作,应该也算是女仆的分内之事。
吕一航抬头一瞧,提塔正顺着裁判的指示走上擂台。她身着标志性的纯黑哥特萝莉连衣裙,优雅灵性的步子猫咪似的一踮一踮。
他很清楚提塔珍视那身裙子的原因,那身裙子定然属于她携带上场的魔法道具之一。
附魔法袍——子午日分Aequinoctium。
初见提塔的那天晚上,吕一航感受到她身上有股惹人厌恶的强大魔力。但在之后的交往中,尤其是接触过她的裸体以后,他才渐渐明白,原来那股魔力主要来源于那身精致雅丽的长裙,而不是她的身子。
「这件法袍是提塔母亲的遗物。提塔父母共同绘制设计图,再交给蜚声欧陆的『升华的魔女』来编织——这是提塔出生前的事情了。」柳芭不无惆怅地说。
「那件法袍有怎样的功效?」
柳芭无语地瞥了吕一航一眼,再望向前方:「你眼力这么好,待会儿就能见识到了。」
这时,提塔的对手也上台了,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生,套着一件皱巴巴的长袍,头顶一只大得不相称的巫师帽。他似乎有点惧怕众人的视线,把整张脸都遮蔽在了宽帽檐之下。看他手上握着一根粗木棍般的魔杖,应是以魔法为业的巫师无疑。
提塔与瘦巫师立于擂台相对的两角,间隔约有七八米。相比于瘦巫师的紧张兮兮,提塔就显得从容许多,不如说,她的脸上压根儿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冷峻,嘴唇微闭,透着离尘脱俗的高傲之气。四下的观众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怕如霹雳一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第一次在便利店见到提塔,她也是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傲模样。呃,还挺有魔女范的。
随着两名选手都已做好准备,许多路过的同学也停下脚步,站在一旁观看。除了关注打斗本身的观众之外,有一部分是惊艳于提塔出众的美貌,还有一部分是对她cos服似的古怪长裙心生好奇。饶是如此,这场比赛的观众数量也只有三十来个,没法跟同时进行的其他焦点场次相比。
「咣当!」看两位选手都已做好战备,立于擂台边的一名裁判一敲锣,比赛就算开始了。坐在边上的另外两名裁判拿起笔,开始记录赛况。
甫一出阵,瘦巫师就深吸一口气,麻溜地端起手中法杖,将提前积蓄其中的魔法倾泻出来。
霎时间,法杖尖端凝结了六七枚淡紫色的力场飞弹。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力场飞弹向提塔及其四周气势汹汹地袭来,封锁住了任何闪避的可能性。
光看瘦巫师怯生生的神情,决计想不到他出手如此毒辣。
这是一场施法者的内战,两位选手对各自的作战方式知根知底,却对敌方持有的魔法道具毫不知情——后者才是最大的变数所在。所以,在很大程度上,这场比赛正是魔法道具的较量。
提塔最初的计划是率先施加沉默术,致使对手念不出咒语来。但他却用法杖抢攻,免去了使用咒语。提塔不得不变更计划,先抵挡住力场飞弹再说。
提塔的嘴唇翕动,开始念咒。从子午日分上散逸而出的骇人魔力,又在她的身边重新汇聚起来。
吕一航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像目睹了什么了不得的奇观。
普通人大概看不出提塔的法袍有什么蹊跷,但吕一航可看得一清二楚—— 你见过衣服唱歌吗?
当提塔念起咒语的那一刻,这件法袍如同获得了生命,每一条蕾丝绣,每一道荷叶边,都以剧烈的频率颤动起来。子午日分好似一只长着千张嘴巴的女妖,在高声狂笑,在肆意尖叫。
假如吕一航对魔法的原理有所了解,或许就能发现,子午日分的高速颤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恰当的方式编织起了魔力,替代提塔之口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咏唱。
原本冗长繁琐、共计五行的咒语,被压缩成了仅仅半句话—— 「……将舍金纳Shekhinah返回锡安Zion。」
提塔亭亭而立,连手臂都没抬起一下,脸上兀自冷静自若。力场飞弹接近她身前一米开外,就像几滴墨水没入了汪洋之中,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旁边的观众一阵惊呼,完全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哪里见过御敌于无形之中的防御魔法!
但灵视能力超强的吕一航还是窥见了一丝形迹:提塔念完咒语后,她就被一股纯净通透的魔力包裹住了。是这股魔力柔和地消解了飞弹的威能,阻碍了它们进一步侵入。
吕一航好奇地发问:「这玩意儿是什么?」
「它叫『舍金纳』,希伯来语的意思是『上帝的居所』。」柳芭说完后,仍嫌不够到位,继续补充了一句,「用神圣力量构建的庇护所。」
吕一航远远打量了一通,很难形容舍金纳的性质,它既稳定又流动,既硬实又柔软,与其说是坚固的盾墙,不如说是温暖的怀抱。
看得出来,舍金纳甚至不是专门用来抵挡攻击的防护罩,而是一处阻拦邪异的神圣空间,也许在祭祀之类的场合会用到吧——提塔却能把它巧妙地用于战斗之中,想必花了一番心思。
吕一航低语道:「真是神妙的手段,我从没见过。」
柳芭好像为这招唬到了他而心生得意,昂首笑道:「对于迎敌应战来说,舍金纳可不是什么优秀的选择,它的咒语太长了。」
「那为什么……」吕一航将头扭向柳芭,正想发问,却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对了,子午日分能大幅缩短念咒的时间。」
「没错。提塔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以古老的魔法克敌制胜。像她这么注重实战的法师,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了。」
柳芭夸赞提塔时,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她用掌尖抵着胸脯,本就傲人的双峰挺得更加高耸了。
正当两人聊到这里的时候,四周的人群激起一片嘈杂,赛场上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
吕一航定睛一瞧,只见瘦巫师卧倒在擂台上,气喘吁吁地抓挠着地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他铆足力气,想用手臂撑住身体,却没法站起来,就像被一位力士压住肩膀,动弹不得。
「噢,结束了。」
柳芭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丁点惊喜,就像她早已知道结局一样。
吕一航瞪圆了眼睛:只不过几秒钟没注意战况,那名巫师怎么这就倒地不起了?
柳芭恰到好处地解释道:「提塔启用了自己身体内部的能量场——『梅尔卡巴merkabah』,搅乱了对方体内的魔力平衡。对方没做任何防范,一念出咒语,就被魔力反激,现在胸骨应该疼得不行吧。但凡带一件防御用的法器,也不会输得这么干脆。」
对于柳芭所说的原理,吕一航闻所未闻,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梅尔卡巴是什么?我只听说过召唤兽梅尔卡巴……
总之,是某种古代的秘术吧?回头再问问提塔本人吧。
提塔沉重地打量了卧于地面的瘦巫师一眼,转身便欲离开擂台。
「喂,别走,得等倒地十秒后才会判负。」有个裁判在提塔即将离场之际,把她叫住了。万一提前走下擂台,那就算自动弃权,等于平白无故地送出一胜。
哥特萝莉谦恭地提裙致礼:「对不起,老师。那我等十秒就可以了?」
她抱胸立于擂台的边沿,碧蓝的明眸注视着虚空,既不念咒,又不补刀,明显是未把倒地的对手放在眼里。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心里默默计数。
「我……认输……」无力应战的瘦巫师忍受不了这种屈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俗话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由于实力差距过于悬殊,这场比赛只用了半分多钟就结束了,观众们连发生了什么都没看清楚,只觉得惊诧万分。他们依旧呆在原地探头探脑,怀疑是否还会再打第二回合。
提塔正欲走下擂台,却被留于原地的观众阻碍住了去路。她沉默不语地在他们头顶扫视一遍,冷蔑无情的目光有如冰凌,同学们被她孤高的气魄所震慑,识趣地左右避开,让出一条道来。
在分成两半的人群之间,提塔迎着众人惶惑的视线,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子,如同一位摩西行走于红海的海床。提塔的鞋跟在木地板上叩出清脆响声,漆黑的荷叶边长裙飘飘扬扬。
从走上擂台到现在,提塔都没和吕一航视线相交。这自然是因为她有意避嫌,但吕一航还是感到一股莫名的扫兴,好像因久未喝水而喉咙干渴。
「不好意思,我失陪了。」柳芭对吕一航小声致歉,也转身离开,快步跟在提塔身后,走向体育馆的大门。
------------------------------------- 当天晚上,在提塔的卧室中,吕一航如往常一样脱得光光,坐在床上,与提塔袒裎相见。
提塔正侧卧在他怀中,在巴掌大的笔记本上书写着什么。她将柔顺的金色长发系成了低马尾,散发着优雅娴静的魅力,好像一位书香门第的大小姐——除了身上什么也没穿以外。
恍惚间,吕一航觉得自己和她是一对举案齐眉的新婚夫妻,正在悠闲地度过睡前时光呢。
「真对不起!」不知为何,提塔忽然道起了歉。
吕一航正用大手在提塔有如凝脂的乳房和小腹上反复揉捏,闻声停下了手上动作:「怎么了?」
提塔双颊绯红,眼波盈盈,语声中隐隐有了嗫嚅之意:「我在台上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了,你在下面看着我,但我故意无视了你,你会不会……不开心?」
新生杯的看客们肯定猜不到,那位傲气凌人的冰山美人,居然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吕一航摇摇头,劝解道:「用不着道歉,你遵守了约定,你什么都没做错。」
提塔的爱意过于沉重了,她经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是不是伤到恋人的心了。为了打消提塔的各种忧虑,吕一航不得不再三提醒她,不用那么顾及别人感受。
「我连你的比赛都没来看……我好想见识一下,你是怎么运用魔神魔力的。」提塔别住吕一航的双手,眉角下垂,惋惜地说。
「没什么好看的,没几分钟就结束了。」
新生杯的第一轮比赛,吕一航的对手是个来自英国的女剑士。她使的是使一柄银光熠熠的阔剑,令人过目难忘,可她的剑术相当粗糙,不一会儿就败在了吕一航的剑下。
吕一航有些意外:想她这么弱的人,何必来报名新生杯自讨苦吃呢?
可是,只不过一个星期以前,自己比她还要菜上许多,实在没有嘲笑她的资格。
「我虽然用上了一点西迪的魔力,但对手的水平不怎么样,所以没用多少。万一用得多了,西迪就要向我催债了,我的鸡鸡会变硬的!」
「胡说,你现在明明就硬得很。」提塔坐在他的怀中,笑靥如同一朵纯洁的百合花。
几分钟前,她就意识到吕一航的下体不太乖巧,于是暗地里用两片臀瓣加以夹击,细细地摩挲着杆身。如此反复挑拨,他的肉棒已经硬成了一根滚烫的铁杵。
吕一航哈哈大笑:「那就有劳您嘞,大小姐!」
「你这人,忒不知羞耻。」提塔低声笑骂。身体却很诚实地翻了个面,把纸笔放到一边,螓首凑近吕一航胯间,把他那根硕大无朋的杵茎塞入口中。
提塔舔舐得非常用心,把大半根肉棒包裹在了嘴里,吮出咂咂的声响,好像它的外边包裹着一层甜滋滋的糖衣似的。就连龟头抵到柔软的喉腔,透明的津唾从嘴角溢出,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提塔觉得自己的头脑仿佛被粉红色的棉花糖填满了,好像置身于彩云的顶端,缺氧到几乎昏眩。
提塔想起普劳图斯的喜剧《匣子》里那位老父亲的一句教诲:「爱情总是愉悦的。」
吕一航……他会为此愉悦吗?
除了奉献和给予以外,我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表达爱情的方式了。
只要我的心上人能感到快乐,便是我的无上幸福。
【未完待续】
第七章 情迷魔都(上)
大学生活度过得无比平滑,唯有一周一轮的新生杯算是小小的波折。下一周的周五,吕一航迎来了第二轮的淘汰赛。对手是一位来自埃及的术士,他虽然带来了家传的法宝「荷鲁斯之眼」,却运用得不熟练,反倒大出洋相,吕一航只费了一点劲就拿下了胜利。
这么顺利就打进了128强,吕一航感到又惊又喜。之所以能如此轻松地过关斩将,当居首功的肯定是引他签订魔神契约的提塔。
下午两点左右,他又来到提塔的居所,想要感谢一下她,外加补一补魔……其实后者才是重点。
出乎吕一航意料,提塔居然拒绝了。
「我来月事了,这一周没法和你上床。」在玄关处,提塔露出了泫然欲泣的微笑,眼角似有莹莹泪珠,宛如面临着生离死别,然后极小声地反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些道歉声太过微弱,并没有传进吕一航的耳中,他只觉得哭笑不得:禁欲一周而已,你怎么难过成这样?瘾这么大?
好在今天的对手水平有限,同第一轮一样,没有过度使用魔力就赢下了,就算今晚忍住不做爱,也不用担心鸡鸡爆炸……吧?
可是下周还有第三轮呢,到那时候遭遇强敌,该怎么办呢?吕一航不想再经历刚签订魔神契约时鸡儿梆硬一整晚的窘境了。
提塔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你是不是在忧虑,如果无爱可做,那就没法借用西迪的魔力了?」
「是有点……不过不打紧,我没问题的,你好好休息吧。」
到下一轮的时候,提塔的例假估计过去了吧?今天就忍一忍好喽,等它自然消肿吧。
提塔直勾勾地盯着吕一航,低沉地说:「所以你需要一个后宫,为了避免肏不到人的情况。我一个人终究力不从心。」
「喂,你没在开玩笑吧?」吕一航皱起眉头。
没想到提塔会在这时提起这种事情,而且从她的语气听来,她居然意外地认真?!
建立后宫的确是吕一航的一大梦想,他也希望就此事征求西迪旧主提塔的意见,但这么重大的问题,理应放在圆桌上做充分讨论,而不应以提塔的一时意气决定。
吕一航正视着提塔,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昔日的灵光消失得无影无踪。所谓「失魂落魄」,说的就是这种状态吧。
是因为月经的缘故吗?妹妹来月经时,情绪也会不太稳定。
可是,提塔一向游刃有余,很少像现在这样将情绪夸张地表现在外。
——她究竟是怎么了呢?
提塔以极其轻微的幅度摇了摇头,闪烁其词地说:「先不说这个了,嗯,有更要紧的事。我订了上海的酒店,今明两晚的……」
「我们要去旅游吗?不错呀。」
吕一航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很合适的主意,他还从没有和提塔一起去校外玩过呢。提塔太需要出门散心排遣忧郁了。
「不是我们,是你和柳芭。你和她去上海住两晚,可以吗?你现在也是她的主人了,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色情的事情也可以……我嘱咐过她了,她答应会服侍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提塔的眼中积蓄着一种隐秘的凄凉,就像入狱前的罪犯窥见外边的世界最后一眼。
吕一航留意到了提塔眼神中的异样,不禁绷紧了嘴唇。
她在难过什么呢?是因为要把珍视之人拱手让人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她刚才还提到后宫的事情呢。提塔的爱意何其无私,只要吕一航喜欢,无论他和多少女生发生肉体关系,她都不会有一句怨言。这是吕一航早就明白的。
——女人心,真难懂啊。
和某人做过爱,并不意味能够读懂那人的内心。即使已经中出过提塔多回,看穿她的心思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令吕一航感到不安的是,如此缺乏自信的提塔,他从未见过。
------------------------------------- 在提塔的再三催促下,吕一航和柳芭收拾完行李,当即乘坐高铁去往上海。这是上大学以来,吕一航第一次出校,而且一出就是一百多公里路。他却一点都没有远行的雅兴,心情沉重得像要去迎接一场审判,而今晚要入住的那家酒店,就是法庭的所在地。
在车厢中,吕一航呆滞地望着窗外浮光掠影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
「要吃点饼干吗?我今天刚烤的。」
身边的柳芭捅了捅他的上臂,微笑着递给他一只小巧秀气的粉色塑料餐盒,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色彩缤纷的饼干。
「谢谢。」
吕一航接过餐盒,悄悄窥探着身旁少女的身姿。
柳芭穿着一件浅黄的露肩吊带裙,一看就是适合游玩的休闲打扮。雪纺布料裹着两座山坡似的饱满酥胸,分量远超同龄女生,肩颈线条柔美动人,细细的锁骨玲珑挺直,有如两只象牙簪子。柳芭露在外边的肉不多,却已如此耐看,引人无限遐思,谁知道裙下藏着的胸腰和长腿,又是怎样一番奇景呢。
瀛洲大学中相貌出众的同学比比皆是,提塔和柳芭几乎是其中最好看的两位。但极少有人欣赏得了提塔出类拔萃的颜值,恐怕是因为她成天到晚身穿哥特萝莉长裙,时刻散发出一种「近我者斩」的阴沉气场,毫不遮掩自己对外界的敌意。外加旁观了她新生杯表现的同学不断添油加醋,把她的法力吹得天花乱坠,提塔得了个「哥特恶鬼」的诨号,早就恶名昭彰。
柳芭就不一样了,她比提塔阳光亲切许多,容貌无可挑剔,体态落落大方,清纯中带着一丝无心的媚意,似要把人的魂儿也钩过去。因为身材高挑窈窕,柳芭行在校园之中,像电影中的女一号一样光彩四射,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根据从同班同学那里听来的八卦,开学才半个月而已,暗恋柳芭的男生就足以组建一个粉丝俱乐部,已有不少胆大的男生向她表白了。
这些男生意淫能力再丰富也不可能想到,柳芭和吕一航现在是主仆关系。更不可能想到,几个小时之后,柳芭就要把坚守十八年的贞操交给他了。
「阿弥陀佛,染指了你们的梦中情人,我很抱歉哦。」
吕一航默默做着毫无诚意的忏悔,一边望向柳芭的侧颜,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不情不愿的神色来。可是他却一无所获,柳芭雪白娇俏的脸蛋上,荡漾着轻松自在的笑意。愤恨、苦恼、悲伤……这些情感一概没有,似乎只把这趟上海之行当成一次普通的郊游。
连侍寝这么无理的要求,都会毫不迟疑地遵循。这难道也是女仆的素质吗?
这么复杂的问题超出了吕一航的脑力极限,他打算吃点东西转换心思。他捏出一块柳芭做的饼干,刚送入口中,一股富有冲击力的浓郁甜味就在舌上爆发,使他几乎咳嗽出来。
「好甜……」
这种饼干是柳芭根据土耳其甜点「巴克拉瓦」改良而成的,可是当之无愧的糖分炸弹。与其说是一种饼干,不如说是发脆的糖块。
也许很合提塔的口味吧,她最爱吃齁甜齁甜的甜食了,但吕一航可吃不习惯。吞下两块后,他便感到口干舌燥。
「给你。」
柳芭在恰到好处的时刻,递给吕一航一杯红茶,这是她刚用保温杯里的热水泡的,还雾腾腾地冒着热气呢。
吕一航抿了一口,咽下肚里,只觉眼前一亮,齿颊留香。就连流连于鼻腔中的气息,也仿佛沾上了一股怡人的清香。
「你泡茶的手艺真棒啊,把香味全引了出来。」吕一航佩服地说,「这茶口感细腻,回味也很足,是很名贵的茶叶吧。」
托爷爷的福气,吕一航这辈子品尝过不少名茶,也自然分辨得清茶叶的优劣贵贱。虽然他只喝过国内的茶叶,对外国的品种一无所知,但茶理总归是相通的。
柳芭两眼放光,惊喜地赞赏道:「不愧是茶之国的国民,果真有品味。这是上好的大吉岭,我从伦敦的老牌茶店订购的,一共也才几斤而已。」
她又吐了吐舌头,发起了牢骚:「提塔可没你这么灵敏的舌头。她每次喝红茶,都要往杯里加上几大勺砂糖,还说『我才不想喝没味道的饮料』。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吕一航看柳芭抱怨得如此认真,不由得笑了出来:「我小时候也觉得,茶叶一点味道都没有,难喝死了。长大了以后才尝得出来,茶也是有味道的,茶有茶味嘛。」
柳芭也喜笑颜开:「说得太对了,茶就是茶,何必往里面加什么东西呢?」
柳芭为女仆事业倾尽心血,在最细节的地方也做到尽善尽美。但都怪提塔太不解风情,直到吕一航夸赞之前,这种匠人精神根本无人欣赏。
提塔是个地地道道的书呆子,在某些感官上迟钝得惊人,毫无生活情趣可言。假若给她端上涩得要死的劣质红茶,只要放入够多的糖,她八成也会叫好呢。
柳芭注视着吕一航爽朗的笑容,心里小鹿乱撞:
吕一航夸的明明是我挑选的茶叶,我怎么比我自己挨夸还高兴呢?
提塔,你所说的遇上「知音」的感觉,就是这样子吗?
尽管你喝茶很没品味,吃食也不讲究,但……我承认,你挑男人还挺有眼光。
吃着柳芭准备的零食,两人一路谈笑,过一个小时就到达了上海虹桥站,出站后,他们再搭上地铁,前往市中心的外滩。
由于这次是临时出行,没什么周详的计划,所以他们打算先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再考虑后续的安排。上海是一座繁华且自由的都市,要观光要购物都有合适的去处,想做什么都随心所欲。
从南京东路站下了地铁后,他们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并肩而行。南京路是全国人流量最大的步行街,汇聚了世界各地的游客,可以听到天南地北的口音。吕一航和柳芭混在前往外滩的人群之中,从一家又一家百货商店门口经过。吕一航背着一只双肩包,里面塞了几件换洗衣服;柳芭拖着一只超大拉杆箱,大到把她整个人装进去都绰绰有余。
明明只是三天两夜的短途旅行而已,有必要拎出这么大只拉杆箱吗?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柳芭只回答说「这是秘密」。
不过,《名侦探柯南》里的贝尔摩德有句名言:「秘密使女人更有女人味。」看在柳芭这么有女人味的份上,吕一航也懒得刨根问底了。
直到走到那座风格古典、华美雅致的建筑下,吕一航才惊讶地发问:「我们居然要在这里过夜吗?」
柳芭将她的大箱子置于一旁,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点头答道:「是呀,提塔预订的就是这里的房间。」
——这座西洋风格的大厦,正是闻名中外的和平饭店。
和平饭店建成于1929年,位于外滩西式建筑群最引人注目的一角,是一家声名远扬的豪华酒店。它经历了百年风霜雨雪,见证了无数历史事件,众多到访上海的名人政要曾经在此下榻。如今依旧屹立黄浦江边,堪称上海最著名的地标建筑之一,酒店服务的定价当然也是最高一档。
人们都说,无锡是上海的后花园,反过来说照样成立,上海也是无锡的后花园。同许多老无锡一样,吕一航每年都会来好几趟上海,到外滩的次数亦不可计数。每当吕一航从这家赫赫有名的酒店边上经过,都能见到一堆游客在门口拍照,但他也和这些游客一样,从没踏进过它的大门。和平饭店内部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要不是沾了富婆提塔的光,吕一航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光顾这种酒店。
在柳芭办理入住手续时,吕一航立于一旁,暗自环顾和平饭店的内饰。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无论是坚实的石柱,还是厚重的地砖,或古旧或崭新的所有陈设,全都包围在暖融融的金色灯光中,如同宫廷油画的背景一般华丽。金碧辉煌的颜色容易显得老土俗气,但在这一场所,吕一航却感到了一种庄严壮丽的美感。在这方纸醉金迷的小天地里,不知曾有多少罗曼史发生。在一百年前,是不是也曾有绅士与淑女在此相遇,然后相爱呢?
办完入住手续后,谦恭有礼的服务生把行李运上行李车,跟随吕一航和柳芭上楼。
「请问二位是夫妇吗?真有夫妻相哇。」服务生推着行李车,微笑着问道。
听了这句客套话,吕一航差点笑场:哪有夫妻相啊,像柳芭这样风姿绰约的美女,难道和我很登对吗?
柳芭一把拽过吕一航的手腕,将他的上臂往自己的侧乳上靠,笑靥如花地说:「没错,是来度蜜月的!」
她的脸蛋凑得那么近,裙边都擦上了吕一航的小腿,银色发丝在他的鼻尖刮来刮去,怪痒痒的。
服务生挂着礼节周到的笑容:「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享受在上海的时光。」
百年好合吗?吕一航苦笑了一下,他可没有百年好合的自信。他自己心里清楚,要是没有提塔的牵线搭桥,他根本没可能和柳芭结伴同行。毕竟他同柳芭的姻缘完全源自于提塔,就连上床一事也是提塔的安排……
等一下,这么说来,提塔完全把柳芭当成通房丫鬟了吧!
柳芭……是主动愿意献出处女的吗?还是被提塔软磨硬泡才答应的呢?
……
「哇!快看!」
柳芭的惊呼声打断了吕一航的思绪,使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顿时,吕一航的阴阳眼被和平饭店大堂天花板上的八角形天窗吸引住了。澄明如霞的天光从空中洒落,大堂正中的和平鸽雕塑翩翩欲飞。
这座天窗既是一件艺术珍品,更是一座蕴含法力的「八方伏魔阵」,能够汇聚阳光,从而镇压恶魔。地上那只由琉璃雕成的和平鸽,正好是阵眼所在。
柳芭天生就有两只神异的妖眼,要论眼力的水准,甚至还在吕一航之上,所以比吕一航更早注意到了这座大堂暗藏玄机。
正如民间传说所记述的那样,妖魔鬼怪多出没于荒郊野外、乱坟破庙,却极少会在闹市区现身。人固然怕鬼,鬼其实也怕人,人多的地方「人气」太重,恶魔会感到本能的恐惧。
按道理说,和平饭店地处外滩,人潮密集,被恶魔侵袭的风险微乎其微,百年前的设计者却一丝不苟地布置了压制灵体的法阵,可谓是极度谨严了。
吕一航细细品味着该阵法的妙处,感叹道:「百年老店真是名副其实,恶魔防御机制这么完善。」不懂风水堪舆的设计者,不可能在设计建筑时把邪祟的因素也考虑进来。
「我就知道你也看得见。」柳芭盈盈一笑,话语中含有微妙的默契。
经过大堂,就到电梯口了。吕一航和柳芭走入电梯。在封闭狭窄的空间之中,柳芭的脖颈传来淡雅清幽的体香,稍一疏忽就会从鼻尖溜走。吕一航分明听见了自己沉重的心跳。
——能和这样童话般的美少女共处一室,已经是比中彩票还要幸运的奇遇了,何况待会儿还要和她行夫妻之事呢?
吕一航和柳芭手挽手下了电梯,看起来如胶似漆,恩恩爱爱,好似一对神仙眷侣。有哪个路人能猜得出,他们会变得这么亲密,其实只是今天才开始的事情。
提塔所预约的房间是「九国套房」中的「西班牙套房」。在和平饭店的诸多豪华套房中,最负盛名且最有特色的就要数「九国套房」了。每一间「九国套房」都以一个国家为主题,分别为中、英、印、日、美、法、西、德、意,在装修细节上彰显该国的风情特色。一栋楼中包罗天下风格,真真是汇通全球的气魄。
「西班牙套房」的门边悬挂着一段介绍文字,曾下榻此间的名人列于其上,尽是些垂于史册的名字。看得吕一航啧啧称奇:既有萧伯纳这样的文学巨匠,也有宝莲•高黛这样的银幕明星,的确是名流荟萃之地。
柳芭取出房卡开门,一进门是一座客厅。客厅相当宽敞,正中设有一组红木沙发,上边摆着蕨纹靠垫,边上是一张六人长桌,许是用来设宴或开会的。卷起丝绸窗帘,就能看到窗外浪奔浪流的黄浦江景,轮船的鸣笛声若有若无地飘来。
吕一航原以为,豪华房间的主色调定是咄咄逼人的金色,否则怎么能显示出富贵之气?没想到却是米色和棕色,既沉稳又内敛。这种颜色看似中庸,却不仅衬托出了木质家具的质感,还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亲切感。
好吧……大概是我太乡下人了,才会有这种「皇帝都用金锄头」的误会吧?
第一次入住酒店套房的吕一航,像初入大观园一样,止不住地东瞧瞧西看看。按面积来看,这客厅要比教工宿舍的客厅大上许多。除掉卧室以外的空间就已经这么大了,居然只有两人住宿,这才叫暴殄天物呢。
吕一航对建筑装饰毫无了解,对西班牙这个国家也不够熟悉,只能辨别出最显而易见的西班牙元素。墙上有一副印象派风格的油画,一位黑裙舞女在跳着弗拉门戈舞,舒展的舞姿荡漾着异国的热烈。
把行李运进卧室的衣帽间后,服务生就告退了。房门一关上,这里就再无外人了,吕一航松了一口气,「嘿咻」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今天先是擂台比武,再是奔波了一整个下午,他已经身心俱疲,像一个拧过头的发条玩具,濒临绷断的边缘。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昂贵的沙发睡起来确实舒服一点。
「等我换一下衣服,我们就去吃晚饭吧,楼上有很棒的餐厅。」柳芭双手系着秀发,提议道。
吕一航软软地答应道:「好啊。」由于出门觅食太费力气,他的愿望就是稍微小睡一会儿,再与俄国女仆共进晚餐,接着就是……共度春宵了吧。
------------------------------------- 和平饭店九楼的餐厅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桌衣着体面的顾客,他们大多携带着女伴,一边用餐一边畅谈。这些人举手投足自信而妥帖,显然见惯了名利场的风起云涌,怎么看都是地产财主、金融巨鳄之类的大人物。
这里毕竟是超高消费场所,一顿饭的价格抵得上普通大学生几个月生活费,只有视金钱如粪土的大款才能从容地享用一顿晚餐。
座中莺莺燕燕的女郎更不必说,她们咯咯笑着碰杯,花枝招展地展示着媚态,妆容打扮莫不艳丽,正好与这里颓加荡的小布尔乔亚情调相合。
尽管那些女郎各有各的韵致,但和瀛洲大学的校园偶像柳芭比起来,就只能用庸脂俗粉来形容了。柳芭挽着吕一航的手臂,不疾不徐地从这些上流人士桌边踱步而过。
柳芭将银发盘成端庄的法式发髻,身穿一件火红的绕颈绉绸长裙,裙侧的开襟处,两条细直雪白的长腿蹬踏出健美的弧线。柳芭本来就是一米七二的高个子,再踩上鞋跟八公分的绑带高跟鞋,比吕一航还要高出明显一截,把他衬得像个娶了高个媳妇的暴发户似的。
柳芭的胸口处别着一枚月桂叶形状的银质胸针,那是德国古典法师协会赠给提塔的成年礼物,柳芭好不容易才问她借来的。银光粲然地点缀在这身裙子上,就像是画龙点睛的那一笔。
大红的颜色常常给人艳俗的印象,但吕一航毫不怀疑,无论多浮夸的色调,这个长腿美人绝对镇得住。尽管柳芭自称是女仆,但看她高贵优雅的姿态,说是某国的公主都有人信。
为准备晚餐的服饰和妆容,柳芭花了足足一个小时,在此期间,吕一航躺在客厅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用手机看看漫画。当她更衣完毕,从卧房出来时,吕一航差点认不出她来了。许是因为以前也常出席宴会的缘故,柳芭对正式的穿着打扮驾轻就熟,即使走在众多社会名流中间,也毫不怯场。
与她相比,吕一航简直像个误闯上流社会集会的穷小子。白T恤是换季打折的优衣库,59元一件,外加GU的黑色卡其裤,99元一条。其实这身衣着也算干净整洁了,起码没到会被服务员拦下来的程度,只不过在柳芭的比较下,才寒碜得让人欲哭无泪。
吕一航悄声说:「其实穿原来那身裙子就行了,这又不是什么隆重的场合。你看其他客人的衣着,有的也很随意。」
柳芭甜美一笑:「这是身为小婢的礼节。宴会上的服务生要穿得比来宾更正式,才不至于失礼。我现在成了你的女仆,为了不丢你的面子,当然得换上最亮丽的礼服。」
吕一航感动得差点泪崩:岂止是不丢面子……简直大大滴有面子,香克斯都没我有面子。
四周的客人纷纷向吕一航和柳芭这边瞥来视线,或是好奇,或是敌意,最多的是羡慕嫉妒恨。
「这个相貌平平的少年,怎么可能傍到这么漂亮的外国妞?莫非是哪户豪门的私生子?」这是男人的想法。
「这个银发妹妹是哪国来的模特吗?要做什么保养才会有这样的容貌?」这是女人的心思。
被这些身家是自己成千上万倍的阔佬用猜疑或艳羡的眼光注视,吕一航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虚荣心,心脏狂暴地跃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吕一航真有一种昭告天下的冲动,想要大喊:「看吧看吧,她是我的女友(之一)!」但毕竟是公共场合,哪能大声喧哗,吕一航只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继续和柳芭腻腻歪歪地前行。
两人在靠窗的桌边落座,窗外是已然入夜的上海城。浦东的天际线灯火绚烂,照得黄浦江如一条璀璨的银河,不愧是十里洋场,繁华盛景非同凡响。
考虑到柳芭还是第一趟来上海,应该得尝一尝魔都的美味,点的菜都是些上海风味的本帮菜。本帮菜融合了江浙一带的各种菜系,以浓油赤酱为特色。如果提塔在的话,那些甜到重口的菜式大概很对她胃口吧。
吕一航一边牵念着百里之外的伊人,一边和柳芭闲聊着明天的游览计划,不意间,菜就上齐了一桌。
「哇,真好吃。用了重油,却不腻味,调味得正适当。」柳芭夹着响油鳝丝,惊喜地赞叹道。
吕一航曾听说,味觉的灵敏程度是与厨艺成正比的,这点可以在柳芭身上得到印证。每道菜用了什么食材,都被柳芭解析得通透,能够一一报出。
本来吕一航还担心会不会菜点太多了,然而,如江南女子一般温婉的柳芭,唯独在「吃」这件事情上展现出了战斗民族的气概,胃量好比无底黑洞,比吕一航这个堂堂男儿还更能吃一点。
等到每张餐盘几乎都见底时,柳芭举着筷子,充满遐想地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出这么棒的菜呢?」
在吕一航认识的人当中,柳芭是厨艺最高超的一人,中西料理、正餐甜点样样精通,毫不逊色于五星级酒店大厨。如果说和平饭店的菜品能打95分的话,柳芭的手艺定然有90分之高,已是无数专业厨师望尘莫及的水准了。
据柳芭说,她曾在巴黎的格洛莉亚学院修习过一段时间的新娘课程。那是一所历史悠久的贵族女校,烹饪课的教师都是世界各地飞来的一流厨师,要么是高级酒店的资深主厨,要么是米其林餐厅的掌门人。吕一航都听得暗暗动心:可惜我不是女生,家世也不显赫,不然去那里学两手也不赖。
总而言之,对于厨艺师从父母、只会做些家常菜的吕一航来说,柳芭无异于料理界权威,她所传授的每一句美食经验都该奉为圭臬。
「连你都说好吃,说明是真好吃。」吕一航调笑道。
「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原来中餐可以这么调味,今天长见识了。」柳芭怡然笑道,「感谢提塔,能给我一次品尝顶级中餐的机会。」
柳芭从小就天天泡在厨房中,着迷于调和五味之道。但对吕一航来说,美女的诱惑力反而比美食更大一点。 吕一航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我也要感谢提塔,把你送到我身边来共进晚餐。」
柳芭装作气鼓鼓的样子,笑道:「你不该感谢感谢我吗?是我陪你跑这么老远来上海的。在学校里有多少男生想请我吃饭,都被我一一回绝了。你啊,知道自己有多好运吗?」
「我当然要感谢你,谢你这半个多月以来一直陪伴着我。每周的先天异能应用课上,你都会坐我边上,一起开小差侃大山;每次我来到提塔别墅,你都会无微不至地招待我,为我准备最美味的菜肴。要是没有你,就不会有这么令人难忘的上海之行,也不会有如此美妙的一顿晚餐……」吕一航目光炯炯地直视着柳芭,连珠炮似的蹦出一串感谢之词,「我还得感谢一下你父母,谢他们把你生得这么好看。」
柳芭不禁脸颊发烫,红到了耳朵根,捂着莹润的脸蛋,低声笑骂:「别讲了,你不适合说耍帅的台词……」
吕一航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这这,这难道算耍帅吗?」
柳芭强抑笑容,身子忍不住地颤动,胸前掀起一阵乳浪:「当然算。」
就在吕一航正欲反驳之际,柳芭忽然站了起来,倾身向前,朝他的面上啄了一吻。
这吻来得如此轻快,犹如一个稍纵即逝的八分音符,吕一航回过神时,只留下了少女薄唇清凉的触感。
你见过夏天的蜜瓜汽水吗?折射着清澈的正午阳光,气泡滋滋地升腾。女孩的香吻就是这样美好的事物。
吕一航怨声说:「太快了,我没感觉。再来一次吧。」
「等回房间了再说吧,这里好多人看着呢。」柳芭羞意未褪,脸颊绯红,却端起架子,轻咳两声,把音量压到极低,「回去以后,给你更多。」
------------------------------------- 在走回房间的路上,吕一航和柳芭如恋人一般肢体交缠。柳芭屁股的弹翘质感,隔着绵滑的丝绸从掌心传来,说不出的称手,让人飘飘欲仙,直上云端。
两人皆面色通红,沉默无语地拉着手。
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
回到西班牙套房之中,门「喀嚓」地关上的那一霎,柳芭率先拥上来,环抱住吕一航的后颈,香舌如一条湿淋淋的水蛇,钻入了他的口腔。
这明明是柳芭的初吻,却狂乱得不可思议。柳芭啜吸着吕一航的舌尖,蹙起秀眉,似在抱怨他的唾沫难喝,但她吻得动情,左右扭动着身子,不住地发出「嗯嗯」的可爱声音。看到这幅媚人的痴态,吕一航感到下体鼓胀。
吕一航掀开柳芭的长裙下摆,她精心准备的蕾丝内裤已经润湿了。湿淋淋的一线蜜穴正在开门揖盗,只消一根食指便可撬开,探入更加幽深泥泞的花径。
——要不,就在这儿插入吧?就地扒下柳芭的裙子,压倒她的身子,吸吮她的乳房,那该是多么爽快的事情。
柳芭这个从未习武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抵得住我的太极劲,如果我有那个意思,还不是只能随我强暴?
……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
差点演变为传说中的玄关做爱了,但千钧一发之际,吕一航还是忍耐住了。
这毕竟是柳芭宝贵的初夜,一生只有一次,得在更整洁舒适的地方完成,才会留下更美满的回忆。
两人耳鬓厮磨、相亲相爱地走入卧室,柳芭仰卧倒在床上,抱着吕一航的肩膀,又做了个浓情蜜意的深吻,在吐息的交换中,一种令人迷醉的甜美氛围正在房间里酝酿。
吕一航喘着粗气,攀上了柳芭的脖子:「我来脱你的裙子了。」
柳芭羞涩一笑:「好。」
正当吕一航向她的裙上摸索时,柳芭突然面露冷笑,眼中忽然绽放出紫红色的幽光,如昂贵的红宝石一般玄奥深邃,令吕一航无力挪开眼睛。
柳芭就像计谋得逞了似的,得意得唇角上翘,呼唤道:
「妖眼在前,听我使役——不许动!」
犹如天灵盖上中了一记闷棍,吕一航顿时浑身麻痹,耳目不灵,脑袋比醉酒了还糊涂。好像浑身气穴都在同一时刻被点了一通,经脉里再无些许真气流动。
世界上操驭精神的异能多到数不清,如果给它们排一个座次,强横霸道的妖眼必然位居前列。不小心直视它的人,会被直接切断大脑与身体部位之间的连结,彻底成为妖眼所有者的掌中玩物。
——可怜的吕一航,成为了瀛洲大学第一个尝到妖眼滋味的学生。
看到吕一航一动不动的样子,柳芭憋住笑意,用手握住他硬邦邦的手腕和脚踝,像捏橡皮泥一样弯来扭去,摆成了盘腿端坐的姿势,像一尊寺庙大殿里的佛像,唯一的缺憾就是脸上龇牙咧嘴,不见一点佛性。
本来只用口头下令「坐起来」,吕一航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照做。但为了好玩,柳芭特意选择亲自动手,这样更有成就感。
她美滋滋地想着:「这样……就差不多了吧?让他在这里打一会儿坐吧。我还是处女,他却已在提塔身上耕耘过数回,床技的差距太悬殊了。要是不给他一点下马威,我怎能在床上取得主导权?」
柳芭伶俐地蹬掉两只高跟鞋。雪白的双脚踏在地毯上,步伐像一只轻盈的小鹿。她一边走往浴室,一边把礼服裙子缓缓褪到地上,露出了白皙的后背,再把洁白的蕾丝内裤用指头一钩,让它掉落在地毯上。
柳芭的身材比T台上的内衣模特还诱人得多,背影修长婀娜,在背光处显现出葫芦形的姣好曲线。两片肩胛如蝶翼般翕动,腰肢纤细又结实,丰臀肉乎乎的,肥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
柳芭揭下了乳头处的乳贴,随意地往两边一丢。没走几步路,已经把自己剥得赤条条的。当她走到浴室门口时,扭过头来,朝吕一航妖媚地一笑,湛蓝的瞳孔透着狐狸一般的狡黠。
「想要我吗?」她的眼神分明在诱惑着。
白花花的女体在眼前晃荡,吕一航看得眼馋,直欲大喊出声。
喂,喂喂。给我解开啊!
即使吕一航动了叫喊的念头,却怎么也驱使不了唇舌,好像一块石子丢进无底的黑洞,激不起半点回响。直到柳芭的背影消失不见,他也没吱出一丝声来。
铁奥,动啊,铁奥,为什么不动!
------------------------------------- 柳芭戴着浴帽,卧在浴缸之中,哼着一支欢快的小曲。藏在水下的是凹凸有致的曼妙胴体,露出水面的是瘦不露骨的匀圆香肩,同一具身躯竟可同时用丰腴和纤细形容,就算是雕刻家也该慨叹上苍的这番神功。
很少有机会能名正言顺地使用妖眼,所以一年到头都发挥不了两次。但每次使出来,柳芭都会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畅快,全身上下所有压力消散得一干二净,比泰式按摩还管用。
这种快感大概源自于人类生来便有的支配欲。能把活生生的人类当成木偶娃娃随心摆弄,没人会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吧?
柳芭当然不指望吕一航可以自行解开妖眼。要是真的这么容易破解,这种异能怎么可能被俄罗斯成教的修女们胆战心惊地封入绝密档案呢?她打算在洗得干干净净后,再去强奸了吕一航。在他无法动弹之际,一边用他健硕的肉棒为自己开苞,一边欣赏他绝望与舒爽并存的神色。
啊,光是想想就要泄身了。
可是,这个计划也有变数,万一他挣脱了妖眼呢?他毕竟是提塔看上的男人,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吕一航,不要辜负了我的期待哦。
正当柳芭神飞天外,掬着一捧清水把玩之时,浴室门口传来了「咕当」的开门声,使她蓦地心头一紧。
「什么人?」她条件反射般叫道。
门口传来了微弱的沙哑嗓音:「是我。」
推开门的人正是吕一航。他的步子一瘸一拐,面上疲倦不堪,看来为破解妖眼花费了不少心力。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无神的双眼紧盯着柳芭的裸体,就像一只觊觎戴夫脑子的僵尸,唯一保持精神的部位只有胯间的铁杵了。
柳芭估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她开始洗澡到现在,还不到三分钟。
三分钟左右,就解开了「使役之眼」,多么优秀的成绩。
人不可貌相啊。至少在意志力这一方面,这小子相当出众。
唉,要是制不住他的话,那也只好认命了,他想怎么搞都随他来吧。看在他经验丰富的份上……应该不会把我弄得太疼吧?
在做了丰富的心理活动后,柳芭眯眼笑道:「这么快就破解了我的『使役之眼』,真是小看你了。怎么做到的?」
「老祖宗为我们留下了一些好东西啊。」吕一航有气无力地走向浴缸。
柳芭的瞳术是从神识上压过他人,与点穴的原理截然不同,没法用真气冲击经脉关窍暴力破解。意志软弱者一旦中招,就绝无反制手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好在爷爷教过应对精神攻击的绝妙方法——也就是《三官经》中的「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中了妖眼以后,吕一航沉下心神,默念了两遍咒语,体内真气运转了几个周天,压制在魂魄之上的那块顽石逐渐松动,吕一航慢慢重获身体的掌控权。他又盘腿坐了一段时间,理顺了呼吸,然后拖着铁皮似的僵硬肢体,踩在柳芭乱丢的贴身衣物上,一步一步挪进了浴室。
吕一航一条腿立于浴室地面,另一只膝盖架在浴缸边,想要翻越进浴缸。但他毕竟被定身太久了,小腿酸酸麻麻,全然使不上劲。即使只是不到一米的高度,对他而言也是不得了的障碍。
见吕一航左摇右晃个不停,柳芭连忙从水中起身,用两只修长藕臂穿过他的大臂下侧,将他的躯干紧紧箍住,然后拖拽进了浴缸里。
「扑通」一声,柳芭抱着吕一航,一同沉入了温热的洗澡水中。
吕一航如释重负地瘫软了身子。他的后脑勺垫着柳芭的巨乳,后背贴着她的小腹,屁股压着她的大腿。他能够同时体会到柳芭乳房的绵软,小腹的紧致,大腿的厚实,能够尽情品味同龄美少女丰盈饱满的肉体。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梦幻的床垫吗?
吕一航刚才被柳芭挑逗得心痒痒,才努力克服妖眼,硬要赶来浴室;但当鸳鸯浴的梦想成真之时,沉重的疲惫感却压过了他的性欲,他只想平躺在柳芭的怀抱里,好好休息一会儿。
「以后一定要留点心,别在浴缸边上摔倒了,很危险的,你知道一年有多少人在浴室受伤吗?」柳芭摆出最严肃的脸色,像妈妈似的教训道。
与此同时,柳芭藏在水底下的双手,趁机往吕一航的胯下挪移,将他的阳具笼在了掌中。那玩意儿英武地屹立着,杆身滚烫得像一根烧红的铁棒,其上的青筋都历历可辨。
柳芭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绯红,心猿意马地乱想:「好……好大,这就是男人的那玩意,比成人电影里的粗壮多了,怎么可能插得进去!提塔每次都要遭受这种酷刑吗?」
「抱歉,我错了。」吕一航涨红了脸,嗫嚅道。
他刚从「使役之眼」中挣脱出来,脑子晕晕乎乎的,四肢也全无力气,活像个醉汉。
俯视着吕一航憔悴的脸蛋,柳芭心里咯噔一下,怜爱之情迸发而出。
柳芭想起了两个月前回莫斯科省亲的经历,她的十八岁生日恰好是在那段日子中度过的。生日那天晚上,母亲偏要拉着她去酒馆共饮,称这是庆祝成年的最好方式。可在柳芭看来,母亲无非是想找个借口买醉罢了。这个嗜酒如命的妇人,没什么事情不能用酒精庆祝。
几大杯啤酒下肚,母亲微醺地趴倒在吧台上,慢慢悠悠地说:「你还没学会走路那会儿,你被寄养在新圣女修道院。你爸爸和我在夜里除完魔以后,常常会在这里喝一通宵。」
每当母亲讲起年轻的故事,眼里仿佛会有星星闪烁。那是独属于她的一块美丽领地,柳芭明白自己插不了嘴,只是笔直端坐着静静倾听。
「我一开始不喜欢酒的味道,总是推托辞让,但久而久之,就喜欢上喝酒了。你爸一直觉得疑惑,为什么会变成我缠着他共饮呢?那个原因我一直瞒着他。直到他去世了,我都没告诉他。」
「什么原因?」柳芭两手捧着啤酒杯,侧首望向母亲痴笑的脸庞。
「因为醉酒的男人很可爱,他会把眼前之人当做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当你爸喝醉时,会又哭又闹,缠着我的手臂叽叽歪歪个不停。平常潇洒倜傥的帅哥,却展现出只有能我能见到的丑态。这种感觉让我欲罢不能。」
柳芭无语地笑笑,心里没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这个思春的未亡人,又在说胡话了。爱人出洋相有什么好看的,为何不希望他时时刻刻都风度翩翩呢?」
现在,与吕一航共同入浴,她好像也有点理解了母亲的心情。重视的男人暴露出无力姿态的这一刻,她的心也为之变得柔软。
这份关怀心切的母性,或许就是从母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吧。
柳芭柔声说:「错的是我才对,我想稍微考验一下你,却玩得过火了。对不起啦。」
「考验我什么?」吕一航只觉得一头雾水。
「我想知道,你的心性是否能配得上提塔。」
「噢,这就是你折腾我的理由?我算通过了吗?」吕一航本为柳芭恶作剧气恼不已,此时却也被好奇心压过了。
「你很棒。我说的是真心话。」柳芭笑容可掬地微启朱唇,赞许道,「对灵魂越坚固的人,我的妖眼效果越弱。你的灵魂算是顶顶结实的,我没见过几个比你更硬的人,就连提塔也逊你一筹。我听说中国的修炼者讲求『内外兼修』,今天算是见着了。」
这么一通猛夸下来,吕一航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也耍起了嘴皮子,拼命往柳芭头上戴高帽:「你的能力才厉害呢。这么好用的异能,别人想学也学不来呢。可你居然天生就会,世上没有第二人有这种天赋吧。」
但柳芭的回应出乎他的意料:
「我不是拥有这种异能的唯一一人。你听说过拉斯普京吗?」
「听说过,他是二十世纪初的一位妖僧。」吕一航答道。
吕一航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他看过《世纪末的魔术师》,呃,其实还看过《最后的餐厅》《漂流武士》《春风之雪女》……反正是个动漫里经常出现的角色嘛。
相传在沙俄帝国末期,拉斯普京曾祸乱宫闱,以奸淫贵族妇女为乐,甚至成为了帝政的实际掌控者。他的生命力强悍到令人发指,无论毒酒还是枪击,都取不了他的性命。最后,他被尤苏波夫亲王率众密谋溺死,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虽然拉斯普京的事迹听起来荒诞不经,但倘若他拥有某种罕见的异能,那也是说得通的。
柳芭说:「既然你听过,那我就不必费口舌介绍了。他能够操控那么多人心灵,肆意行使邪淫之事,是因为他天生拥有一双和我一样的妖眼。」
吕一航笑笑:「嘿,这么巧?」
「并不是巧合。」柳芭淡然一笑,「我的妖眼源自于我的血脉。我是拉斯普京的后裔。」
吕一航闻言一怔,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雷电劈中。
——柳芭与稗官野史中的恶徒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
吕一航的第一反应是她在开玩笑。编撰家谱时,人们总会追认个声名显赫的祖上。姓岳的自称岳飞后代,姓朱的自称朱熹传人,此乃人之常情。
但是,拉斯普京留于后世的唯有一塌糊涂的恶名,攀他亲戚有哪怕半分好处吗?人到坟前还愧姓秦呢。
况且效用几近相同的异能,难道不是板上钉钉的证据吗?
吕一航越想越不对劲,刚才还迷迷糊糊的脑瓜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了不少。
莫非……莫非真如柳芭所说的那样……
「你好像很意外?」见吕一航半晌没说话,柳芭皱起眉头,揠苗助长地揪揪他的龟头,刺激他回过神来。
「哎哟,疼疼疼!」吕一航哇哇大叫。
其实疼痛感并没有那么剧烈,应该说是一种瘙痒才对,酥酥麻麻的,一直从阴茎头部蔓延到脊椎。
柳芭眼见吕一航的窘态,露出了毫无怜惜的微笑:「不过,我能理解你的惊讶。如果你说自己的祖上是吕……吕奉先,我大概也会大吃一惊吧。」
假如真是吕布的后代,那也够威风的,足够拿来做吹嘘的谈资了。但吕一航的爷爷老是挂在嘴边的不是这位万夫不当的猛将,而是另一位神通广大的仙人。吕云骧总是吹胡子瞪眼,说「我们吕家是吕洞宾的后人」,意图激励孙子孙女继承家学。
下次再听爷爷这么念叨,一定不会质疑了,没准就是真的呢?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难把那个大坏蛋和你这样胸襟宽阔的美少女联系在一起……」吕一航反过手来,抚摸柳芭滑腻如脂的巨乳,再用指尖拧了拧她的乳头。
面对吕一航的揩油,柳芭并未闪躲,只是淡淡一笑:「妖眼会随着血脉遗传下来,个性和品格却不会。」
吕一航点点头:「说得对,好人的子孙不一定是好人,恶人的子孙也不一定是恶人。」
「这话也不全对。因为拉斯普京的后代中,恶人的比例相当高哦。妖眼会让人滋生出最邪恶的念头,因为它太适合用来做坏事了。试想,如果你能随心所欲地使唤普通人,他们将对你唯命是从,你能抗拒这种诱惑吗?你敢担保你会做一个善良的人吗?」
柳芭的声音很轻柔,但每个字都像钢钉一样扎在了吕一航的心上。
——我若有凌驾他人之上的伟力,我会守住良知吗?
这简直是个灵魂拷问。
吕一航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很少使用妖眼。如果我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大概做不到像你这般节制。」
柳芭忍俊不禁地说:「别把我想得太高尚了,我不愿滥用妖眼,只是为了趋利避害罢了。如果放任自己的欲望,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下场只有灰飞烟灭,我可不想步拉斯普京后尘。当年,俄罗斯成教组织了多次暗杀拉斯普京的行动,都被他逃脱了。但他最后死在了毫无异能的仇家手里,也算是罪有应得……」
讲到这里,柳芭忽然转而问道:「你应该知道俄罗斯成教吧?」
高中历史成绩优异的吕一航脱口而出:「当然知道,它和罗马正教、英国国教并称十字教三大教派。」
一说到成教,吕一航的脑中就浮现了许多意象:洋葱头的教堂、有三个横杠的十字架、戴高帽的神职人员、癫狂的圣愚……
罗马正教、英国国教和俄罗斯成教有各自的势力范围,在教义上有所差别,互相抗衡,各不相让。成教是其中最东的一个教会,以莫斯科为中心,信徒主要是俄罗斯人。这是不晓异能的普通人也熟知的常识。
柳芭的一长串故事,就是从「成教」开始讲起的。
她口气和缓地说道:「不错,成教是俄罗斯最大的教会组织,这点举世皆知。但不了解成教的外国人,多半没听过『女巫之锤Молот ведьм』的名号。那是成教的下属机构,负责处理超自然犯罪,换句话说,就是我们那边管理异能者的公安局。在危险个体里面,拉斯普京的众多后代受到了最高级别的重视。因为妖眼能在暗中惑乱人心,对社会为害甚大,女巫之锤绝不容许这些人当中出现第二个拉斯普京。
「拉斯普京的后代大多没有觉醒妖眼,作为普通人度过了平凡的一生。但有些觉醒妖眼的后代却凭借它作恶,我的外婆就是这种人。她和我外公是一对亡命鸳鸯,身上背着好几桩重案。那时苏联刚解体,世道很乱,他们联手洗劫商店,运用妖眼操纵店员。那些店员毫无反抗,昏头昏脑地把钞票和财物放进他们的麻袋。在抢到第三十一家商店之时,他们俩被女巫之锤的修女小队击毙了。
「他们留下来的年幼女儿被押送到了莫斯科,如何处置她成为了一个难题。一方面,这个女孩确实是无辜的;另一方面,女巫之锤担忧女孩有朝一日也会觉醒妖眼,带来未知的祸患。于是,他们请来一位著名的民间通灵师教她通灵术。根据能力排异定律,只要她学得会通灵术,就证明她不可能觉醒妖眼。」
吕一航忍不住提问:「她学成了吗?你的母亲。」
「学成了。数年之后,她成为了一名技艺高超的通灵师,这个消息让成教高层欢欣雀跃。而在漫长的学艺岁月中,她与老师的长子陷入爱河。等到成年以后,他们举办了一场无比盛大的婚礼,延请了俄罗斯异能界的诸多名流,世上唯一的巫妖法师来担任证婚人,成教的牧首为他们的女儿洗礼。这就是我父母的爱情故事。」
「那你为什么去了德国呢?」这个问题刚问出口,吕一航心头猝然一紧。他已经预感到有一场变故发生。
「和母亲不同,我从记事起就觉醒了妖眼。得益于父母的名望,我没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对待。但在我五岁那年,我的父亲因为一场意外而死。俄罗斯异能界的一些人士找准了机会,称我是『拉斯普京之后最可怕的妖眼鬼才』,要求把我送到伊尔库茨克的超自然事物收容所,这时候,再也没人能帮我撑腰。用一个成语说,这就叫……」
「世态炎凉。」吕一航提醒道。
「对,世态炎凉。我的母亲不愿让我在苦寒的西伯利亚度过童年,就把我送到了德国的友人家里。只要我不呆在俄罗斯境内,那些看不惯我的人也就没法指手画脚了。」
「也就是克林克家?」
「是的,我被德特勒夫与丽芙卡•克林克收为养女,和提塔共同长大。」
吕一航一愣:「然后呢,怎么就从养女成了女仆?」
他原本以为柳芭生于某个女仆家族,这个家族的女眷世世代代都做克林克家的女仆……动漫里常有这样的情节,不是吗?
「这是我报恩的方式,提塔的自理能力实在差劲——我得说明一下,他们一家人对我很好,对我就像亲生骨肉一样。我没被逼迫做任何事。」
柳芭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但仔细捉摸,就能听出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丝不满。
她好像在发表抗议:「我之所以成为女仆,当然是出于自愿!」
吕一航脸颊微红,是自己提问的方式太无礼了,好像在暗示提塔一家区别对待柳芭似的。所以他赶紧换了个话题:「你的母亲呢?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嗯,她仍在为女巫之锤效力,那算是个……『铁饭碗』吧,生活有保障。我经常给她发邮件,每年暑假都会偷偷回国看她。」
「那还不错,当公务员吃皇粮。」吕一航枕于柳芭双峰之间,嘟哝道,「你的身世真曲折离奇啊,难怪你看起来比我们同龄人成熟得多,因为你走过的路比我们更长。」
「不错,我在莫斯科度过了童年时代,在慕尼黑度过了少年时代,之后又来遥远的中国留学,我流离的路途比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多。但我不怨恨任何人,也不后悔任何事,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回忆可能会成为养分,可能会成为毒药,全都取决于现在。」
柳芭俯下脑袋,用湿润的嘴唇吻了吻吕一航的额头。她的眼波迷离,像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颤声道:
「而现在,我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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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情迷魔都(下)
吕一航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嘴里正嘬着一只异物,口感有点像……樱桃核?还是杨梅核、红枣核?
——到底是个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床上,像小婴儿一样横卧于柳芭大腿上,鼻尖对着峰峦高耸的巨乳,嘴里吸奶嘴似的叼着一只乳头。那只乳头被吮吸了太久,肿胀得结结实实,既可怜又可爱。
柳芭一手扶持着他的后背,一手握着那根向天挺立的硕大阳具,轻柔舒缓地摩挲着。肉棒难以禁受住她滴水穿石的捏弄功夫,马眼处已润出了几滴先走汁来。
倘若这时有第三者旁观柳芭怀抱吕一航的姿势,估计会联想起米开朗基罗的名雕塑 《哀悼耶稣》。这是理所当然的:柳芭不仅神态如圣母玛利亚一般温和,就连极尽温柔的撸管方式,也颇有万福圣母的母性。
「主人,你醒啦。」觉察到怀中少年的身体晃动了两下,柳芭柔情似水地唤道。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吕一航有一种迷幻的不真实感。
这是柳芭第一次管他叫主人。
虽然提塔半个月前就向柳芭吩咐过,要把吕一航当一家之主看待,但柳芭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内心却不那么服气。
——除了运气好点,签下了魔神契约以外,这人的实力弱得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当我主人?
直到吕一航用道教秘法破解了妖眼,破解了她唯一的进攻手段,柳芭才认可了他的法术水准,发自内心地认其为主——尽管有着两只邪门的妖眼,但说到底,柳芭只是个有点好强、有点执拗的青春少女罢了,对于妖眼挟制不了的人,她反而会生起欣赏的情绪呢。
吕一航将乳头从嘴中吐出,忙不迭地问道:「我怎么睡着了?你又对我用妖眼了吗?」
柳芭啼笑皆非地答道:「不,你只是热水澡泡得太久,晕过去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拖到床上。」
吕一航感到又惊又奇:难道我在无意识之中,就吸起了柳芭的奶?西迪还真没挑错人,我确实有色鬼的潜质。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刚才是柳芭主动把乳头送进他嘴里,开始授乳play的。柳芭当了多年女仆,自然是极有奉献精神的。她乐意被主人索取,也乐意被主人占有。在尽心侍奉主人时,她能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到了床笫之事上也一样。
柳芭浅笑道:「我的……奶子,味道怎么样?」
她逞强着憋出镇定自若的语气,目光却羞涩地躲躲闪闪。作为一位礼节周到的淑女,她显然没能力把俚俗之词说得顺口。
不过,从那张优雅的檀口中吐出秽语,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色情感,使吕一航的下体充血得更厉害了。
「很美味,只可惜我还没尝够。」吕一航伸手一探,将手指插入柳芭花蜜汩汩的穴间,「再让我尝尝这里,怎么样?」
「呀!」
毫无防备的柳芭顿时乱了阵脚,惊叫出声。两条大腿略一抽搐,蜜道夹得更紧凑了一点。
柳芭承受着吕一航对小穴的攻势,在心里暗暗叫苦:他平时一直温文尔雅,怎么到床上就爱搞恶作剧了?这指上功夫是他从提塔身上学来的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忽略了魔神对宿主心理的影响,也小瞧了青春期男生性欲的威力。
「乖乖,真紧啊。」
吕一航感受着灼热内壁的挤压,抠挖抽插了几下,每一下抽动都伴随着柳芭的一声惊叫。当他觉得火候恰好时,勉力从花径中拔出手指。刹那间,一溜透亮的淫水似春潮般喷出,流淌在床单上,散发出刺鼻的淡腥味。
他将指肚上的粘稠液体均匀地抹在肉棒表面,现出油亮滑腻的光泽,啧啧称赞道:「光是给我撸管,就发情得这么厉害了吗?这么骚浪的模样,真该让提塔看看。」
「别,别跟她说,对对对不起……」柳芭口齿不清地说,「主人,很抱歉,我擅自高潮,坏你兴致了……我,我没尽到责任……」
道歉才道到一半,她就已愧疚得难以自持,急忙用手背蒙住双眼。
吕一航凝视着柳芭的面庞,不禁有些动容:她之所以如此慌里慌张,是因为害怕自己侍奉无方,回去后遭到小女主人批评。这是柳芭最大的软肋所在。
——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女仆,不奖励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没责怪你。在床上就应该保持放荡,这才是女仆的本分,记住了吗?」
吕一航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身,将柳芭的性感娇躯压在下面,轻舐着她的唇瓣,双手钳制住巨乳的下沿,顺便用指尖掐弄挺立的乳头。
那双乳房浑圆挺翘,形状完美,如同羊脂白玉砌成的小山。受到手掌挤压后,多余的乳肉向上斜倒,更显得魄力惊人。软,嫩,滑,弹,各种妙不可言的手感集于一体,真是一对怎么摸都摸不够的胸部。
然而,柳芭就没那么爽快了,她被吕一航挑拨得难受,仿佛有只爪子在她的心上抓挠,却始终没有挠到发痒的部位。只得颤首娇吟以求发泄,浑然不知大腿内侧湿成一片狼藉。
吕一航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压倒在她身上,凑到她耳边说:「我要插入喽。」
柳芭颤悠悠地应声答道:「嗯。」
虽然柳芭答都答应了,但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破处,总觉得缺了点仪式感。
至少……需要些欢迎之辞吧?
吕一航松开压在柳芭身上的胳臂:「喂,你不欢迎一下我的鸡巴吗?说点什么吧。」
柳芭常被任性执拗的提塔呼来喝去,但也从未听过如此无理的要求,呆愣得像一个木头人,不知说什么好。
「该,该怎么说……」柳芭沉默了几秒钟,才断断续续地说道,「请……请主人,临幸……下仆。」
吕一航失望地说:「说得太干瘪了吧,你是真心想让我上你吧?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吧。」
柳芭深吸一口气,跪坐在床上,把头埋得低低的,以土下座的姿势,鼓起勇气央求道:「吕一航主人,我是你的仆从……也是你的家人,是你的奴隶,是你的宠物。你和提塔主人的命令,我都会无条件地听从。敬请笑纳我不值一提的贞操,请把我当做你的所有物,随心所欲地享用我的处女小穴吧!」
柳芭摆出俯首帖耳的恭顺姿态,淫词中饱含真诚恳切之意,仿佛生来的职责就是当一只讨主人欢心的性奴。
从小到大统共被女生表白过零次的吕一航,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受宠若惊的暖意。
但在正式插入之前,他还有一处疑惑想要确认—— 「你把我和提塔都当成主人,这让我很开心。『如果我和提塔意见相违,你听谁』……我不会问你这种没劲的问题。我想问的是:你今晚要和我上床,是因为听了提塔的要求,还是你自己愿意?」
「当然是我自己愿意。」柳芭头也不抬地答道,她的土下座做得太过用心了,额头在床单上压出了丝丝褶皱,「我本以为我会在你和提塔结婚后才会和你圆房,现在只是提早一点,也正合我意。昨天晚上,提塔问我能否为你侍寝,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为什么?」吕一航抓起柳芭脑后的银色长发,迫使柳芭跪立起来,与他正面相对。
尽管脸上还带着残余的羞意,但柳芭的眼神却清澈无比、坦坦荡荡:「因为我相信你的人格,不是所有男人都能获得魔神的青睐;也相信提塔的眼光,你是她看中的第一个男人……以一名女仆的眼光来看,我认为你能成为最棒的主人——你是值得我追随一辈子的人。」
「承蒙厚爱,但一辈子太长,我不敢下定论。」吕一航惭愧地笑笑,「我只能保证一夜良宵。」
「那就足够了。无数个良宵加起来,就是一辈子啦。」柳芭怡然笑道。
吕一航感动极了,想上前抱抱她,但掌心刚一碰到她的肩膀,她就猛然一抖,险些跌倒在床上,她无力地甩了甩头,从脸颊边滚落一滴豆大的汗珠。
吕一航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柳芭有点虚弱地摆了两下头,轻声道:「不,有点撑不住了。快给我……」
吕一航凑近了一点,只见柳芭眼神迷离,额上细汗密布,像发烧了一样。都是因为室内灯光太昏暗了,外加柳芭死命硬撑着,吕一航才迟迟没有发觉她脸色不对。
「给你什么?」
「给我精液。」
对于语出惊人的柳芭,吕一航不知该怎么回应:「喂,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立刻射给你啊。你到底怎么了,被魅魔上身了?」
「我刚刚擅自对主人使用妖眼,为的是给初夜酝酿气氛,可是差点闯出大祸。所以我换用了另一种方法,那就是对自己施加妖眼。」
吕一航大惊:「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用镜子吗?」
「是的,只要趁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快速地对着镜子一照,就能把自己催眠了。」柳芭像酒喝多了似的,面色一片潮红,语调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在你睡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我对自己施加了『情欲之眼』。」
「这种眼会有什么效果?呃,不用解释了,名字很好懂……」
「会将我的性欲提高十倍,以及身体的敏感度提高十倍。」
柳芭张开双臂,大方地展示着自己诱人的胴体。白皙的肌体与丰满的巨乳上,两只嫣红的乳头格外引人注目,犹如白茫茫的雪地上落着两瓣梅花。冰肌玉骨,浑然天成,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柳芭眉间凝聚着哀求之意,强驭起酸软的四肢,手脚并用地爬向吕一航身前,就像身中淫毒的痴女渴求着解药:
「我忍受不了了,快来蹂躏我。」
「敏感度提高十倍,好家伙……破瓜的时候该有多疼啊?能撑得住吗?」吕一航被柳芭的上一句话震撼得不轻,仍在细细琢磨,因此脸上踌躇不定。
柳芭咯咯笑着,保证道:「但是性欲也提高了十倍,所以抵消了。」
喂喂,可以这么算吗?
不过,虽然柳芭的算法不一定靠谱,但是被反派掳掠的女骑士在XXXX时,哪个不是一千倍起步的?有这些模范前辈做榜样,区区十倍也只能算小case嘛。
一想到这里,吕一航豁然开朗,迎上前去,把柳芭抱了个满怀,一股檀木似的奇异熏香扑鼻而来,分外好闻。若是凑近一嗅,就更能体会到体香中的催情魔力。
吕一航怀抱着温香软玉,热烈地吸吮她的侧颈,舔舐咸涩的汗珠。只要躯干稍微一动,就会磨蹭那对饱满酥胸,顶端的娇嫩蓓蕾一受挤压,勃挺得更加坚实。
他只手向柳芭丰腴的美臀探去,却根本把持不住,五指都陷入了绵软温热的嫩肉中,掌骨在热量的作用下,仿佛要被熔化成一滩汁浆。
当两人嘴对嘴纵情接吻之时,吕一航大腿上忽然传来一阵腻滑湿热的触感,好比童子热尿。他试探性地摸了一摸,原来是柳芭春潮泛滥,淫水宛如一汪清泉,止也止不住地从穴中流淌出来。
吕一航惊讶地问:「你又高潮了?」
柳芭咬着牙,点点头。在情欲之眼的作用下,她全身各部位都被赋予了惊人的敏感性,某处肌肤要是被擦碰到了,刹时就会起一道红印子。无论多么轻微的痛痒之感,对她来说都是可怕的挑逗,会惹得蜜汁黏黏腻腻地泄出。
到了这时,她悔恨起了自己的失策:「早知道不用情欲之眼了,我现在连立都立不稳,哪还有余力干正事?」
「交给我吧。」
耳畔传来了吕一航温和而坚定的声音,毕竟他已经和提塔做过不知多少回了,指教个处子当然是小菜一碟。
柳芭用交叠的玉掌护住最私密的门户,连连退缩:「等,等一下……我,我还没准备好!」
「你已经准备好啦。」
吕一航钳住柳芭的两只手肘,轻巧地往两边掰开,正如他所料,他并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反抗。一只鲜嫩的粉蛤暴露无遗,透着水润润的淫靡光泽,让人直欲吸吮两口。
他将肉棒对住柳芭的穴口,一寸一寸地没入柳芭的身体深处。随着一声婉转的哀鸣,肉棒被蜜穴吞进了大半。
紧,太紧了!
吕一航惊呼一声。要不是他的身体受魔神庇佑,忍耐力异乎常人,否则多半要秒射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柳芭身材高挑,穴儿怎么会这么窄小,堪称举世无双的名器。又细又密的淫肉紧紧绞着肉棒,似乎对它下着逐客令,誓要把它从穴中逼出去。
眼见柳芭流露出龇牙咧嘴的痛苦之色,吕一航低下头,大口大口吮吸她的乳房,催动花房分泌出更多蜜汁,为肉棒提供更多润滑。
由于情欲之眼发作了,柳芭迷幻得找不着北。硕大之物正逐渐攻入她的腿心,她却被一种浑然忘我的爽快包围了,丝毫没有异样感,仿佛只有当自己被插入时,身体才能够达到充实完满的境界。
「啊!」
直到处女膜被捅破,柳芭方才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呻吟出声。从肉棒和穴口的贴合处,殷红的处子血缓缓流出。
柳芭痛得无法动弹,只得不停地安慰自己:提塔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她能享受这种事情,我也……
吕一航根据柳芭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调整抽插的节奏,安慰道:「冷静一点,等插熟了就不疼了。」
「行,行……都依你。」柳芭合上眼帘,急促地喘着气,面颊红得要滴出血来。
吕一航看她苦不堪言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但毕竟柳芭向来以女仆自居,不可能会拒绝主人的要求,随心所欲地向她索取,才最贴近她的心愿。因此,吕一航延续着猛烈的抽插之势,并未放下攻城略地的野心。
「啊……啊啊啊……好舒服!」
柳芭痛苦的尖叫,很快就重新变成了愉悦的娇吟。这么快就能找到欢合的节奏,从性爱中找到阴阳融合的乐趣,不知妖眼在多大程度上帮到了忙。
肉棒每一下都切实地顶撞到了蜜穴深处,被她那紧致的膣肉缠得严丝合缝,随时都能感受到温润浓厚的淫汁,激出吱吱的水声。
「啊啊啊啊啊——!」
无数次抽插过后,吕一航的阳精终于绽放在了柳芭的花心。柳芭如触电般颤抖不已,娇躯瘫倒在床面,如同一块吸饱了水的抹布「啪」地落到地上。
「毕竟她还是第一次,一时半会恐怕缓不过来吧。」吕一航摇了摇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准备下床补充些水分。
「等一等……继续来吧,我还能做。」
吕一航吃惊地回过头,柳芭无力地朝他笑了笑。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用坚强的毅力支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吕一航本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调整好了?
但看到柳芭的正脸,他立刻发现了原因所在。
吸吸呼,吸吸呼,吸吸呼—— 柳芭正在运用腹式呼吸,调节着呼吸的节奏,血液的循环与泌汗的速度也随之减缓。这正是长跑运动员常用的呼吸方法,没想到柳芭也用得那么熟练,不知这又是从哪儿学的。 柳芭提起八成气力,让自己的嗓音更加圆融:「再来吧,第二回合。提塔说了,要做到你筋疲力尽为止。」
吕一航盯着她,叹道:「可我的力气不是那么容易用光的。」
「我知道。」柳芭用慈爱而无奈的眼神注视着吕一航,毫无退缩之意,「我尽力而为。」
------------------------------------- 十点:
赤身裸体的柳芭双膝着地,跪伏在落地窗前,两只巨乳压在玻璃上,就像新出炉的大白馒头。窗外是陆家嘴流光溢彩的夜景,可她瑟缩地颤抖着雪臀,根本无心欣赏。就算她将两条大腿夹得再紧,也止不住沿其弧线淌下来的蜜液琼浆。
——居然说想到这里来做,这里是做爱的场所吗?不觉得荒唐吗?
柳芭战战兢兢地用手撑住玻璃,俯瞰着中山东一路的来往车流,嘟哝道:
「要被看见了吧。」
对于她的担忧,吕一航颇不以为意:黄浦江那么宽,要用怎样的眼力才能从对岸望见这边?除非现在还有人滞留在东方明珠塔上,才有可能通过望远镜看到两坨又白又大的扁肉。
吕一航叫唤道:「把屁股抬高一点吧,这样方便我插。」
尽管柳芭心存顾虑,但一听到命令,还是勉力挺起了美臀。虽然今天她才认吕一航为主,但做了那么多年女仆,顺从和服从早已刻在她的本能之中。
吕一航握着鸡巴,相当顺畅地插入了柳芭的小穴,韧性十足的肌理。
「啊啊,啊啊啊呜!」
柳芭张大樱桃小口,往窗上哈着热气。从玻璃反光的部分,她依稀辨得自己欲仙欲死的痴颜,嘴角边滴落着晶莹的香涎。
柳芭有些伤感地心想:「原来我做爱的时候,表情这么丑陋吗?」
但是,随着抽插的频度愈来愈烈,柳芭乱七八糟的小念头都被巨茎捅出了脑海。体面、隐私、尊严……这些维系文明世界的价值观念,她全都置之度外,所能思考的唯有男女交媾、天性解放的愉悦。
「啊……啊啊啊……我,我站不稳了,等等……」
柳芭生性易汗,一到三伏天,汗水就腾腾地往外冒。而交欢也是一件体力活,连续做了这么久,柳芭早就湿成了一条通体透亮的美人鱼,脖颈和脊背都湿淋淋的,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妖艳之美。那对沉甸甸的乳房也沁上了一层香汗,在玻璃上不断地来回刮擦,发出尖利刺耳的吱嘎声响。
「啊啊,别停……干我……干我,啊啊啊!」
在灯火辉煌的浦东天际线之前,黄种少男与白种少女紧密贴合,融入了无法言表的大欢畅中。
------------------------------------- 十一点:
吕一航坐在床沿,仰头牛饮着一瓶矿泉水。柳芭跪立在地上,手掌搭上两只傲人的乳房,主动夹起了他的肉棒。
柳芭的乳峰浑圆饱满,足以将整根肉棒都包裹在乳缝中,仅余红亮亮的龟头冒出个头。尽管杆身满是淫水,但柳芭为了使之更加润滑,从嘴中吐出点滴唾液。随着两只巨乳的上下甩动,涎水混杂着淫水,涂遍了肉棒的每一个角落。
柳芭一边嗦着微颤的龟头,一边用双乳摩擦肉棒:「呼嘶嘶,你的鸡鸡,一抖一抖的,好可爱。提塔以前为你这么做过吗?」
「没有。」
「嘿嘿嘿,我收下了主人的第一次……你可要记牢了,你的第一次乳交,是属于俄罗斯人的哦。」
柳芭垂下两排浓浓的睫毛,也掩不住得意自满的眼神——有必要这么开心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俄罗斯勇夺世界杯了呢。
「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啊?」吕一航瓮声瓮气地说。
「当然啦,因为你以后会成为后宫之主,和不可计数的女人欢爱。而我却幸运地捷足先登了,率先得到宝贵的经验,我不该感到高兴吗?」
后宫计划……目前来看,只是西迪和提塔的胡言乱语而已,无异于空中楼阁。可是柳芭在学校里有着人气,这倒是不争的事实。
「你把初夜交给了我,我才是捷足先登的一方吧。有多少男生和你表过白?」
「高中的时候……嘶溜,太多了,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算大学的话,上周有五个,这周有七个。」
吕一航幽幽叹道:「我以为顶多两三个呢,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受欢迎啊。」
无论从什么审美标准来看,吕一航本人都算不上帅哥,无权享受一星半点的颜值红利,因此,他才错估了这位西洋美少女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对于瀛洲大学大一新生而言,新生杯是赢取名气的最佳机会。柳芭既没报名新生杯,又没在其他公众场合抛头露面,却吸引了这么多追求者,只能怪她容貌和身段过于出色。照这个进度下去,迟早要把同年级男生的心全给俘获。
「我全都拒绝了,拒绝得很干脆,一点念想都没给他们留下……」柳芭娓娓说着,露出了使坏般的笑容,「嘿,怎么问起了这种问题?你是容易吃醋的人吗?」
吕一航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不是。」
「诚实点也无所谓哦。我发誓过,我永远效忠于你。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不会反对的。」
柳芭笑靥如花,紧盯着吕一航的眼睛。她的面庞像天使一般纯洁,不用任何妆饰,就美得让人胆战心惊。听说俄罗斯是出产美女的国度,根据身边统计学,这个传言无比准确——虽然吕一航只认识柳芭一个俄罗斯妹子。她如此美丽大方,如此温柔体贴,只有无情无欲的苦行僧才能拒绝她的邀请吧?
吕一航喉咙一动,鸡巴不争气地变得更硬了:
「那你要做我的女人,一辈子都归我所有。」
就像安抚孩童一样,柳芭露出了轻巧的微笑,应答道:「好啦好啦,多么容易的要求。」
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喘息声,她逐渐加大了挤压乳房的力度,摩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知过了几分钟,吕一航轻呼一声,终于把精液射了出来。柳芭慌慌忙忙地闭上眼,姣好的面容上变得一片乳白,额前的银发也沾上了零星几滴。
柳芭用大拇指一刮脸颊上的精液,像品尝果酱一样舔进了嘴里,品得咂咂有声:「瞧吧,我是你的人了。」
------------------------------------- 十二点:
提塔一般做个三四次就力气全无了,之后只能像一滩软泥一样,被迫承受他的的抽插。柳芭能够一直做到半夜三更,还有余力抬臀扭腰,主动伺候主人,宛如一具产自北地的榨精机器。
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谁能想到她在五个小时前还是个懵懂的处女。
柳芭拱起了肥硕的臀股,掰开两瓣湿哒哒的粉嫩花唇,像母狗一样扭动着雪臀,卑微地喘着气。白浊液体从阴道中缓缓流出,那是先前几次中出时留在里面的精液,只因穴口太过狭窄,才会淤积道中。
「主人,请用我的小穴。」
初夜就能如此驾轻就熟地求欢,真是个天生的骚货,古人口中祸世倾国的尤物莫过于此,她在性爱之道上堪称天赋异禀。
吕一航俯身压在她的背上,揉住两只乳球,一前一后地快意驰骋。
「你说过你不曾习武,但你的体力也太夸张了点,做到现在也不喊累。即使是六大剑宗那些自视甚高的弟子,见了你也该自愧不如。」
「我不会武术……啊,啊,但我还是经常健身的……新圣女修道院的院长婆婆……是女巫之锤的领袖,也是柔道、桑搏、西斯特玛格斗术的大师……唔啊啊,是她教会了我锻炼身体的方式。」
「你们那是什么姐贵修道院啊……?」
不过,吕一航委实得感谢一下这位不知姓名的院长前辈。多亏有行家指导,柳芭才会练出如此曼妙健美的身材。柳芭的腰肉匀称紧实,不带一丝赘余,捏起来分外弹手,把玩的乐趣不亚于胸臀。在后入柳芭时,吕一航很爱抚摸她的后腰和小腹。
吕一航如驭马般拍拍她的腰间,一边结实有力地抽插着,一边感慨道:「健身是个好习惯,希望提塔也向你学一学,别整天宅在屋里看书绘图啦。」
柳芭的腰肢摇晃个不停,语调也随之发颤:「提塔……啊啊!以前……也很注重锻炼的……小时候,她经常在院子里,呼呼啊,和母亲打网球,直到……啊,啊啊啊啊啊!」
柳芭的语声越来越细微,越来越模糊,终于转变为接连的哀唤声,痛苦之中并有快美的滋味。
「直到她母亲去世了」。尚未说出口的话头应该是这样吧。
这是封存于提塔内心最底处的回忆,提起来令人鼻酸不已。吕一航不愿让旧时的悲伤故事作践了今夜的醉人气氛,于是骤然拽住柳芭的小臂,狂暴地顶撞起了她的花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芭发出了销魂的高亢尖叫,仿佛坠入了欲望的无底深渊。
吕一航喊道:「柳芭,叫老公。」
「老公,老公……爽死我了,嗯嗯……我不行了……要死了,死了啊啊!」柳芭快活得魂飞魄散,哀婉地央求道。
吕一航坏笑道:「话说起来,就连提塔都没喊过我老公。」
柳芭吓得一哆嗦,用手捂住嘴:「真的假的?那我岂不是……僭越了!我怎么能比她先……」
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为何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重视主仆纲常?提塔都不会在意的东西,她反而极度在意。
但是,她每分每秒都心系提塔的执着劲儿,倒是可爱得不得了。
「让你喊你就喊,什么僭不僭越的?这一家应该是我最大吧,那当然是我说了算喽。」
吕一航一边嚷嚷,一边加紧胯下抽动的频率,以振夫纲。
柳芭顽强抵御着他的冲击,哭叫道:「对,对,你说得对……我的好老公,亲老公!」
吕一航听着柳芭狂乱的呻吟声,感应到了她高潮前夕的律动,把精液送到了蜜道的最深处,她翻起白眼,虚脱地瘫倒在床上,小穴中飚出大量粘稠汁液,好似一束淫靡的喷泉。
这次高潮彻底榨干了柳芭的力气,她再也无法调动四肢的肌肉了。在失去意识前,她把头偏倒在吕一航的怀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 这一觉,柳芭睡得很熟,还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一只筋骨嶙峋的大手,像拎小鸡一样抓着她的小手。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位金发及肩、满面胡茬的中年男人。
十三年前的某天午后,就是那个男人牵着自己的手,行走在慕尼黑市郊的林中小径。
那片森林之古怪,让她时至今日仍印象深刻。参天的松杉环绕着浓重的雾气,恰似一层厚实的帷幕,不但阻碍了阳光的照射,连五步以外的风景也遮得严严实实。有风来时,雾气骇人地变幻着形状,犹如汹涌澎湃的浪涛。
在这个季节的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浓雾?柳芭在惊讶之余,用妖眼辨认出来,此乃某种结界的作用。
柳芭用力地嗅了一嗅,湿润的空气带着微甜的草木气息,沁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由于身上流淌着罪孽深重的血脉,柳芭从出生起就被寄养在莫斯科的新圣女修道院,受到女巫之锤的严格看管,即使节庆时有机会踏出修道院,也得受年长修女的陪同监视,范围不得超过市区。钢铁都市以外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那么新奇有趣:
「原来世上真有这么高大的树木,这么庞大的森林,简直和童话书里写的一个样!」
不过,她始终没得到驻足细看的机会。金发男人带领她,左拐右拐地穿行于林木之间,不曾停顿片刻。
当柳芭汗流浃背,开始怀疑这片森林是否有尽头时,笼罩四周的雾气像变戏法一般,瞬间消失不见。眼前出现了一碧如洗的蓝天,以及一块望不到头的草坪。草坪中央立着一座青色砖石砌成的四层城堡,从正面看呈现出一个「凸」字形。外墙上开着极小的窗口,屋顶的箭垛互相错落。古意苍苍,门户森然,一看便知是数百年前的遗迹。
正门前的台阶上,端坐着一名身着雪白洋裙的女孩,浑身散发着如梦似幻的气质,与这方奇异仙境正相称。她的双眸湛蓝,长发闪耀着与金发男人相仿的浅金色,像洋娃娃一般好看。
女孩一见金发男人向她走来,就急匆匆地跑下台阶,拽住他另一边的袖口,用脸蛋磨蹭着他的腰际,好不亲热。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棉纱长裙的黑发女子款步走出城堡大门。她望向相拥的父女,眼中满是脉脉柔情,及腰长发随风摇曳,鞋跟在石级上声响铿锵。
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名叫丽芙卡•克林克,生长于特拉维夫——三洲五海之间的新月沃地,因此容貌兼有西方的典雅与东方的矜持,散发着有教养的魔法师特有的高贵气质。无论谁见上她的面,都会心甘情愿地承认:她是属于这座城堡的女皇。
尽管周身弥漫着堪称恐怖的磅礴魔力,她的面容却笑意吟吟,如一朵盛放的月季花。因为阔别两周的丈夫终于搞定了与成教的拉扯,办妥了一切手续,顺利把亡友的女儿带回来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晚餐时应该开瓶香槟庆祝。
女孩把金发男人抱得紧紧的,撒娇道:「爸爸,你可算回来啦,埃涅阿斯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今天继续讲吧。」
紧接着,女孩皱起眉头,冷冷地瞥向柳芭,像在斥责「你这不速之客」。
柳芭太熟悉那种眼神了,也太明白蕴藏其间的敌意了。毕竟在莫斯科时,她被同样的眼神注视过上千次。
「你要来抢走我的爸爸吗?我不会让给你的。」和充满进攻性的凌厉眼神相反,女孩的话语却是怯生生的,一点底气也没有,像一只恐惧老鹰的小兔子。
「提塔,不要说这种话。」金发男人皱了皱眉,责怪道。
丽芙卡也走至提塔的面前,蹲下来摸摸她的脑袋:「她以后就是你的姐妹了,你不记得了吗?我之前跟你讲过很多回啦。」
柳芭并没把房东女儿的敌意放在心上,她对自己的交际能力颇有自信,相信自己能和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搞好关系。
这种交际能力是在长期的集体生活中锻炼出来的。作为公益事业的一部分,新圣女修道院收养了众多孤女。在修道院的岁月里,柳芭与那些女孩们同住一间房,同吃一桌饭。
和同龄人相比,柳芭过于聪慧,也过于早熟了。这几年下来,她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取悦他人的方式,尤其是运用纯洁无垢的笑脸,卸下信徒和游客的心防,从他们的钱包里骗出更多香火钱。
柳芭挤出了用于待客的灿烂笑容,对提塔伸出了右手:
「我叫柳博芙,你可以叫我柳芭。我今后会和你一起生活。」
然后,提塔……
提塔她怎么了来着?
记不清了。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柳芭顿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抚摸胸口。身边躺着赤身裸体的吕一航,他一脸憨态地熟睡着,发出均匀规律的呼吸声。
看到他没心没肺的睡相,柳芭有种往他脸上狠狠捏一把的冲动。她花了不知多少年,才和提塔成为情同手足的生死挚友。但吕一航只花了三天,就爬上了提塔的床,成为了克林克家的新主人。后来者反倒轻而易举地居于前头,有没有天理了?
柳芭曾困扰了好久:为什么吕一航那么快就打开了提塔的心扉,为什么他能和提塔无话不谈?
当听说吕一航和提塔是因文学而结缘的,柳芭也就释然了,那的确是她理解不了的话题。她在德国念文科高中时,各门科目的成绩都是吊车尾,提塔跟她谈论诗文时,她只能一味附和而已。
「在如今这个时代,像提塔那样爱好古典的人本就不多,能够相知相识,又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正是因为这家伙足够博学多才,所以提塔才会那么中意他。还有,他也算是个温柔的好人吧,能给提塔关怀和爱护……」
柳芭想到这里,心中默默发誓:如果吕一航真能带领柳芭走出孤独,那就算侍奉他一生,也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酬劳。
要问为什么,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她不愿再见到满面愁容的提塔了。
是从什么时候,提塔开始沉溺于悲伤的呢?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了让人记忆模糊的地步……
然而,如果要精确地划定个时间点,应是七年前母亲病逝后的事。
在母亲罹患重病时,长期失踪的父亲也未曾归家一趟。时年十一岁的提塔为他的杳无音信深感不满:
「你应当为此负责!!」
于是,对父亲的怨恨好像一颗种子,在提塔心里扎下根须。
从那以后,她在心扉上安了一把锁。从那以后,她将自己闭锁于深闺之中,用堆积如山的古籍麻痹。
为了得到凌驾于父亲之上的法力,为了有朝一日与他重逢,为了强逼他在母亲墓前叩头认错!
提塔不仅放任这种恨意折磨自己,甚至把它当成前进的燃料。父亲是她心目里最可恨、最强大的假想敌,出于知己知彼的考虑,她才会追随父亲年轻时游学的脚步,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留学。
「大小姐的做法,是不是太钻牛角尖了点?」柳芭常常会有这样的疑虑,但也不敢说出口。这位忠实的女仆,在离提塔最近的地方守望着她,也对她的偏激个性无可奈何。
但是,大学开学以后,事情居然有了转机。结识了吕一航后,提塔绽出笑容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天就比得上往常一年的量。单从这点来看,柳芭就得好好感谢一下吕一航。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提塔心中的坚冰会彻底融化,她将摆脱怨恨的束缚,不再把复仇当作唯一的人生目的,这都是犹未可知的事情。吕一航的到来究竟会引向怎样的未来,值得睁大眼睛好好期待。
柳芭轻轻地吻了吻吕一航的脸,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今后,也拜托你了,我的主人。」
------------------------------------- 吕一航和柳芭直到星期六下午才懒洋洋地起床,在卧室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午餐,尔后就去南京路逛了逛街。
由于来过太多次上海,吕一航算得上半个上海通。他带着柳芭逛了几处他喜欢去的街市,在百米香榭挑了挑卡牌与模型,在福州路试了试文房四宝……柳芭为黄浦区的风景目不暇接,兴高采烈地陪吕一航走过大街或小巷。
最后,他们在南京路的百货商场中共进了晚餐。当夜幕降临时,手挽手来到了外滩边的陈毅广场。这里是欣赏上海夜景的好地方,此岸是历史悠久的外滩建筑群,对岸是繁华无匹的浦东陆家嘴——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能代表上海了。
柳芭倚靠着栏杆,江风掠过她的银色长发,犹如一位飘飞下凡的仙子:「感谢你,陪我玩得很尽兴。我很久没玩得这么爽快了。」
吕一航问道:「你和提塔关系这么好,以前你俩也经常一起去其他城市玩吧?」
「并没有。在母亲去世之后,提塔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全心投入魔法典籍的研习,除非古典法师协会找她有事,才偶尔去趟位于柏林的总部。但我不是协会成员,没资格参与事务,外加有学要上,所以不会陪她出行。」
吕一航心头一惊,他根本想象不出提塔自闭的样子。毕竟在他和柳芭面前,提塔是如此灵动活泼,活脱脱就是个开朗外向的女大学生,哪看得出有什么心理问题。
但是,到了公众场合,提塔就会展现出绝对零度的冰冷姿态,连道旁路人都会胆战心惊,完全是刻板印象中的黑魔法师气场。这也是吕一航见识过的。
——按照柳芭的说法,恐怕这才是提塔习以为常的保护色。
「她也不是生来就爱宅在家里。当我还在上小学时,提塔父母隔三差五就带我们俩一起远足。」柳芭叹了口气,追忆起了过去的团圆日子,「每年秋天,我们都会去班贝格游玩。我最喜欢的就是在雷格尼茨河上划船:在船上,提塔和父母一起吟诵哀歌,从远处飘来教堂的钟声,老城区的屋顶在夕阳下一片橘红……真奇怪,我老觉得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在签订魔神契约前,吕一航曾听提塔说起过她的家庭情况:在她还小的时候,一家人的生活幸福美满。但母亲病逝后,她对那位不称职的父亲满怀怨恨,父女之间的矛盾遂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一想,答案呼之欲出:导致提塔成为废宅的罪魁祸首,肯定就是她那个混蛋父亲。
「提塔说过,她父亲在世界各地到处流浪,就连妻子病危了都没回来看过一眼,那他……德特勒夫•克林克,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吕一航问道。
为了不戳动提塔的伤心事,吕一航再也没和提塔说过她父亲的往事,许多关于他的细节都不清楚,只好到柳芭这里寻求答案。
柳芭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去向古典法师协会询问过他近年的去向,得到的答案只有『下落不明』而已。要么是他们也不知道,要么是他们有意隐瞒——前者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一点,但后者的可能性也不能忽视。」
「德特勒夫为什么会抛下重病的妻子和亲生的女儿不顾呢?」
「我不清楚具体原因,不过,他绝非无情之人,他把提塔和我养育到大,是一位多么温柔的父亲,我不相信他会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他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吧。」
吕一航愕然道:「有什么苦衷能让一个男人抛妻弃子啊?普通人绝对干不出这样的恶心事来。」
「但德特勒夫不是普通人。」柳芭凛然道,「他是德国古典法师协会的最高层——『七艺法Septem Artifices』之一,掌握着举世罕有的魔法技艺,也承担着凡人无法想象的责任。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其实身负某种非常重要的任务,不仅要对家人保密,还要放在比家人更优先的地位。」
吕一航哑然失笑,因为柳芭所说的话不但没有证据,而且全是在为德特勒夫开脱。
——能有什么任务?破解达芬奇留下的密码,还是处理梵蒂冈的反物质湮灭?又不是写小说,哪来那么多拯救世界的重任?
不过,正是德特勒夫把柳芭从女巫之锤手中提了出来,还让她在德国寄宿了十多年,如此大恩大德,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她对养父带有正向的滤镜,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些都是你的猜想而已,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吕一航无奈地说。
柳芭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只是我的凭空猜测。德特勒夫身居『七艺法』之列,实力何等强大,有什么事件是他花上数年也解决不了的?当今世道这么太平,各国异能犯罪率连年走低,哪里有敌人值得『算艺法Artifex Arithmeticae』大人亲自出马?……总而言之,我还有很多疑点解释不清。」
稍停了一会儿,柳芭压低音量,继续说:「退一步说,即使他真有极其正当的理由在外奔波,我觉得提塔也没法因此理解他。亲生女儿看待父亲的视角,注定和我这个外人有所不同,所以我从来没和提塔讲过我的看法。」
说到这里,柳芭的眉宇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怆。
她可是世上最熟识提塔的人,却依然叩不进提塔恨意涌溢的心房,这种无力感何以用语言形容?
「你作为提塔的发小,都没法和她互相理解。所以说,理解别人真是件难事啊。」吕一航惆怅地说,「我也没法读懂提塔的心思,昨天见到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会闷闷不乐呢?」
柳芭眯眼一笑:「嗬,你不是提塔最亲近的人吗?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啦。」
「哪有你亲近啊,你负责照料她日常起居,一天到晚都在她身边,没有人比你更懂提塔。你肯定知道她在发什么愁吧?」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句话拍到马屁了,柳芭露出了洋洋得意的微笑,其中还有几分讥诮之意。她竖起一根手指,神气地指教道:「哼,在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告诫过你『不要背叛提塔』。你好好想一想,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吕一航大呼无辜:「我哪有对不起她?」
话音刚落,他转念一想:我和柳芭大老远跑到上海来打炮,现在还在外滩上卿卿我我呢,好像也谈不上有多无辜……?
但是,这明明是提塔要求的。奉旨偷情,正大光明!
柳芭摇摇头:「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对提塔的好意我都看在眼里,你做决定时总是顺着提塔,事事都不违她心意。但这样依然不够,提塔是个敏感脆弱的人,你的一句无心之语,也可能在她的心上划开深深的口子。由于家庭原因,她总是生活在忧惧之中,害怕身边的人会离她而去——如同不辞而别的父亲一样。」
吕一航愣了愣神:「离她而去?说的是我吗?」
「是啊。你是提塔第一次交到的男友,她担忧你会抛弃他,所以才会无私地为你献上好意:送给你祖传的魔神之瓶,用盛大的恩惠约束你;然后为你献出贞操,用纯洁的躯体俘虏你;再把我送到你身边侍奉,用美好的欢爱诱惑你……你感受到她对你的爱了吧,多么炽热,多么沉重。」
听了柳芭的一番剖析,吕一航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经常发觉提塔身上有种微妙的卑微感,原来是出于这个原因:
她想把爱人永远留在身边。
在这场恋爱交往中,提塔付出了那么多东西,可以说,远远大于她自己所得到的,其实她是为羁留住心爱之人,才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但是—— 「她的担心太多余了吧,我怎么可能会抛弃她?」
要问两边是谁更有可能甩了对方,那肯定是提塔吧!毕竟不管从谁看来,都是吕一航高攀了才对。古往今来只有富家恶霸强占民女始乱终弃的剧情,哪会有穷书生休掉好心下嫁的千金小姐?
提塔长相完美,性格温柔,头脑聪慧,法力高强,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哪天介绍给爷爷,他见到这么棒的孙媳妇,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的。
难道我会嫌弃她,难道我会抛下她,怎么可能?!
「我相信你对提塔情深意笃,一派真心,但她肯定是从某些细节上,瞧见了你会离她而去的征兆,才会自己吓自己。」柳芭的声音温和平静,令人如沐春风,「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和提塔交往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得靠你自己去想。」
吕一航抓抓头顶的短发,叹息道:「唉,好吧。多半是哪里出了误会……我会想办法的……」
正当吕一航纠结之际,柳芭向他的脸颊上献上一吻,「啵」的一声,像金鱼轻巧地吐了个泡泡。
「别焦急,越急心越乱。」柳芭背靠着江边护栏,曼声说,「如果你想消除误会,我会替你出谋划策,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不过最重要的,还要数你本人的行动。」
「是啊,我得做点什么……」
「你得和提塔当面沟通,直截了当地向她证明,你对她的爱到底有多深厚。」
——没错,就目前看来,我和提塔的关系太不平等了。如果将我们俩的恋爱比作一台天平,那么提塔绝对是沉重得多的一方,我会被轻而易举地翘到天上。
该怎么改变这个局面呢?该怎么证明『我爱她』的程度如同『她爱我』一样多呢?
半个月以来,她送了我这么多珍贵物事,要是罗列成一张清单,那么清单上的名目将会多么触目惊心。
其他零零散散的恩惠暂且不提,光是一纸魔神契约,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那是只记载于神话传说中的宝贝,能让毫无魔力的凡人一跃成为万夫不敌的邪术师,花几十亿美元也买不来。
如果要用金钱偿还她的恩情,打几千辈子工也攒不够钱。
不,这个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恋爱可不是物物交换的算计,回报提塔的恩情,不一定非要用同等的物质回礼不可。
有什么只有我能提供的东西吗?只有那种东西才足以打动提塔,因为那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宝物,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财富。
……
有了!
我想到了!我也是有能力的,能为提塔送一份包她喜欢的「大礼」!
「我知道了。」吕一航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说:「我会用我的方法,让提塔明白……明白我的『心意』。」
柳芭微微启齿,赞许道:「很棒的眼神。」
她不敢肯定吕一航听到了她的话。毕竟游客太多,她说出的话可能被旁人的谈笑声盖过,又被揉碎在浩荡的江风中。
但她忍不住开怀大笑:至少,这真是一个难忘的清宵。
【未完待续】
第九章 结果好,一切都好
上海之行归来后,吕一航和柳芭看似没什么变化,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发觉,隔在自己和对方之间的一层窗户纸被悄然捅破了。
吕一航曾听说过,有些乐队因成员的性爱关系而分崩离析,现在想想也能理解了:只要发生过肉体上的连结,就意味着覆水难收。无论做多少掩饰,破碎的东西也不会弥合,他和柳芭也没法恢复成从前那样纯洁质朴、以礼相待的同窗友谊了。
瀛洲大学大一不分专业,选课自由度很高,在他们俩的课程表上,只有先天异能应用一门课相同。由于燕小姝老师过于年轻,威信不足,并且性格随和,不太注重课堂纪律,她在讲台上讲她的,同学们在讲台下聊自己的,泾渭分明,并行不悖。如此自由散漫的风气,足以给刚刚挣脱高中牢笼的新生一点文化冲击。
吕一航和柳芭都不是什么认真听课的主,如鱼得水地融入了这种课堂氛围。在前两周的课上,他们总会挑两个相邻的偏僻座位,然后偷偷聊上两个课时,在聊天的间隙中,才偶尔赏脸看两眼PPT,装模作样地记两笔笔记。
事到如今,这课堂更是成了他们鹊桥相会的绝佳地点,所做的小动作也不再止于交头接耳。仅仅是一天未见,他们却好像久旱逢甘霖,在桌子底下摸来摸去。
起初,吕一航还只是把咸猪手游移于柳芭的大腿内侧,感受皮肤凝脂般的凉滑手感,但慢慢地就胆大起来,开始揪开她的内裤,试探她的蜜缝了。当他在捏揉阴蒂之时,柳芭不得不把脑袋隐藏于桌子底下,捂住口鼻,以免娇喘出声,但蜜汁自是抵挡不住,像泄尿似的流出,使内裤湿得透透彻彻。
下课后,柳芭的脸蛋深深地埋在书本后面,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异样,等到所有同学都离开了教室,她才仰起绯红的脸颊,朝着吕一航伸出一只手,如叶卡捷琳娜女皇一般骄傲地说:「来,给你个服务淑女的机会——送我回宿舍吧。」
「Yes,madam.」吕一航笑着吻了吻她的手背。
他们怀着忐忑又窃喜的心情,一路快步离开了教学楼,还好,路上没遇到别人,否则一见到他们脸上的红潮,就该猜到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艳事。
他们携手并行,沉默不语,努力不让彼此的视线交汇,却都已然明白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
「多余的楼房」是瀛洲大学的七大怪谈之一,学校地广人稀,设施造得相当奢侈,生活区兴建的楼房数远大于师生的需求。除了过多的宿舍楼以外,还有星罗棋布着许多食堂、实验楼、体育馆、艺术馆、报告厅、社团活动楼等,大大小小加起来,恐怕有五六十座,学生人数哪怕再多一倍也够用。尤其是晚上九点半以后,校园活动基本都接近尾声了,想找一座无人的空楼简直不要太容易。
吕一航小时候常和妹妹来瀛洲大学拜访爷爷,也常在校园中玩捉迷藏,对地图相当熟悉。在东区的小树林中,有一座幽雅的二层平房,二楼是管弦乐团练习的隔音室。但今天准没安排活动,楼里一点灯光也没有,运气真棒。
吕一航领着柳芭踩过灌木丛,来到后门前,将手探进门缝之中,一用巧劲,门闩应声而落。
柳芭笑意吟吟地推开门:「这么熟练,你小时候很贪玩吧?」
「哪有,是妹妹贪玩,得靠我看她。我向来都是好孩子。」先于柳芭一步,吕一航踏进了门。
「是好孩子就交出精液吧,不要藏私哦。」柳芭咯咯笑着,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们穿行于平房的走廊,一一检验房间的门把手,所有房间都锁得严严实实,没上锁的只有厕所而已。
——看来,只有把此处当成阵地了。
两人被欲火挠得心头痒痒,二话不说地闯进男厕所。隔间十分狭小,除去马桶占的位置,剩下的地盘刚好容他俩落脚,指甲盖大的地都没得多。可大概是访客太少的缘故,这里的卫生状况极好,瓷砖一尘不染,马桶锃光闪闪,也算是有失必有得。
吕一航将隔间门反锁了起来。尽管铁定没人会在这种时间点前来打扰,但他还是要拉起一道隔绝外面世界的幕布。尺寸天地,只有二人的怦怦心跳你呼我应。
柳芭环顾四周,像参观博物馆般打量了一通,嘟哝道:「我还是第一次来男厕所。」
吕一航问:「开眼界了吗?」
「开什么眼界啊,也没哪里新奇啊,和女厕所的景色有什么不一样?」柳芭「噗嗤」一笑,「好啦,赶紧干正事吧。」
柳芭将两只手搭在短裙的边沿,正欲脱下,却又略微踌躇了一会儿,「不用脱光吧?我怕待会儿收拾起来太麻烦了。」
「不用不用,穿衣做有穿衣的味道。」吕一航轻轻摸着她的小腹,撩起她的T恤来。从她颈部与肩膀的连接处,吕一航闻到了一股茉莉般清甜的汗香,那是夏末暑气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柳芭缓缓把短裙褪到膝盖处,露出了一条紫红色的蕾丝内裤,它被蜜液浸得湿透,看上去变得薄了许多。
「你还有这么性感的内衣啊?」
「是为了你才买的。上周末去上海,我带了很多用来更换的服装,想增添一点情趣。没想到我们居然光着身子做了两天,那些服装一点都没用上。」柳芭摇头笑了笑,既是在嘲笑自己的失策,又是在嘲笑主人的荒淫。
「没事,这不是用上了吗?」吕一航笑着说,「把手撑在门板上,我要插进去了。」
柳芭听话地翘起美臀,一只手掰开娇嫩纯洁的肉穴,以迎接肉棒的长驱直入。
比起寻常的性交,在外边做爱多了一点偷情的紧张感。吕一航射了一发在柳芭花心,一发浇在了她的内裤上,顿觉心满意足。时候已经不早了,该回去了吧。
「今天提塔的月经结束了,等她明天傍晚下课后,你来上门拜访一下吧。」柳芭一边抚平自己衣物上的褶皱,一边提醒道,「你千万要好好准备啊。她已经四天没和你见面了,她嘴上没说,但其实是很想你的。」
吕一航也点点头,不用她说,他已经为与提塔相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明天,就是最终考验的日子。
------------------------------------- 第二天。
提塔到家时,已是下午六点多了。
她像平时一样,穿着哥特萝莉长裙样式的黑色法袍「子午日分」,周身的魔力阴沉无比,散布着可怖不祥的气息。她这几天心情糟糕,睡眠不足,以至于面色憔悴不堪,魔力的流动也紊乱无序。
一进门,她就见到了吕一航站在玄关前,像门童一般恭敬地向她问好:
「欢迎回来。」
「哦,你来了。」提塔淡然道。
今天早上,吕一航发来消息说要来拜访,提塔只记得自己漫不经心地回复了几个字,究竟是同意还是拒绝,她也记不清了。
因为自己实在是心乱如麻,甚至连正面对上他眼睛的勇气也没有。提塔低头换鞋,这样就能避免和他对视了。
「提塔。」
这回的声音却来自于柳芭——柳芭已经在家了吗?刚才怎么没看到?
提塔觉得古怪,于是向上一瞥。
不料,她正好与吕一航身后的柳芭正好对视上了。女仆少女的面容冰冷,两只眼睛发出霓虹似的妖艳红光。
这是「妖眼」发动的信号!
身为柳芭的至亲挚友,提塔岂会不知她身上的先天异能?柳芭继承了最纯正的拉斯普京血统,能炉火纯青地运用象征「七宗罪」的七种形态的妖眼,变化无常,诡诈多端,俄罗斯的诸多「正派人物」把她视作妖女,忌惮万分,也并非全无道理。
但是,提塔何曾知晓,就在这两个星期之内,柳芭竟领悟了同时使用两种妖眼的方法!
——左眼是「使役之眼」,以「傲慢」的淫威凌驾于人;右眼是「情欲之眼」,以「色欲」的诱惑炫人眼目。
提塔想要挪动脚步,却宛如脚下生根,一动也动不得。更要命的是,她的意识被「情欲之眼」所侵入,面颊渐渐充血,嗓子燥渴难耐,呼出的气息犹如蒸汽漫溢。
「快来亲吻我,爱抚我……亲吻我,爱抚我!」
提塔脑海中荡漾着旖旎的遐思,渴望情郎快用肉棒撬开她深处的秘奥,但于时只能伫立原地,隔裙摩擦大腿之间的肉瓣,以缓解子宫一阵又一阵的骚动。
她一边以微小的动作自慰,一边暗暗祈祷:要是站着就高潮了,那可太尴尬了。千万不要让我出这种洋相!
照理说,提塔熟习古希腊伊壁鸠鲁学派的「不动心」(ataraxia)之道,心智异常坚定,寻常的精神攻击无法动摇她分毫。但她这几天作息失常,萎靡不振,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承受了剧烈压力,再加上没料到柳芭的偷袭,全然未有防备之心,所以妖眼的效果才格外显著。
「做得好,柳芭。」吕一航抚摸了两下柳芭的头,柳芭的身高与自己相差无几,摸起来还是相当吃力的。
「主人……」
柳芭兴奋得扑到吕一航的身上,像一只小狗索要奖励一般,啃咬上了他的嘴唇。
拥吻了将近两分钟,吕一航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在柳芭柔软的臀瓣上捏了两下,示意她停手,她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深吻。
提塔瞪直了眼睛,馋得快要流口水了。
——岂有此理,我也想接吻,一航唇齿的味道,我好久没尝了……
不对,冷静一点。现在的场面实质上是一场谈判,我身中妖眼,处于不利的位置。为了扭转局势,我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欲望和企图。
谈判中最必要的一步,就是不露破绽!
「奥维德说过,在追求女孩时,『首要的是了解你心爱女子的女仆:她会帮你铺平道路』(…prius ancillam captandae nosse puellae / Cura sit: accessus molliet illa tuos)。你难道被笼络了吗,柳芭?」
饶是中了「使役之眼」和「情欲之眼」的双重合击,提塔仍站得笔挺,面含微笑,裙摆一点也没晃动,显出有礼有节的贵族小姐风度,只是额上不断地泌出汗珠,将她的吃力暴露无疑。
柳芭不卑不亢地答道:「大小姐,我这是在执行你的命令。」
「噢,什么命令?」
「你跟我说过要听吕一航先生的话,我只是照做罢了。」
「我没叫你对我下手!」提塔面色骤变,厉声呵斥。她那铿锵的语调、凛然的气度,比一家之主还像一家之主,谁能辨出她是个四肢受人钳制的囚徒?
犯上作乱的叛逆女仆迟迟没有回话,提塔以为自己在论战中得胜了,便冷冷一笑,「我怎么想也想不到,你居然有胆对我使用妖眼。是我不够了解你,还是你变样了?」
提塔和柳芭相伴成长,情谊堪比亲生姐妹——但即使是同一胎出生的姐妹,也会有吵架的时候,何况是两个国籍不同、能力殊异的半大女孩呢?这么多年以来,她们起过多次争执,但最终都以柳芭的主动退让告终。
提塔估摸了一下,根据往常的经验,现在差不多到柳芭服软的时候了,接着就该是从厨房端上热烘烘甜腻腻的布朗尼,央求公主殿下消消气了。
没想到这回柳芭却寸步不让:「我没做错什么,我听从了你和他的命令,做的都是女仆的分内之事。」
就在两方互不相让、紧张对峙之际,先投降的竟是吕一航。
「错在我身上,是我请柳芭帮我这个忙的。如果害你们动气了,我应该道个歉。」吕一航摇头叹道,「现在的气氛太严肃了,我不想这样。」
「主人,你的意思是……」为了让提塔听得更清楚,激其怒心,柳芭故意把「主人」二字叫得振振有声。
吕一航提议道:「我们上了床再聊吧。」
柳芭轻轻笑了笑,蹲下身子,鼻尖贴在吕一航胯间,嗅了又嗅:「好吧,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小一航都肿成这样了,我却一点都没有发现。」
在裤子隆起的部位上,柳芭用手掌捏了一捏,手心在其上恋恋不舍地转了两圈,低低呻吟了几声,作出一副发骚的模样。
提塔思春情动得厉害,一听到「上床」,也顾不得与柳芭争吵了,急忙向二人恳求道:「喂喂,我还动不了,快把我……」
吕一航一手扶住提塔后背,一手绕过她的膝弯,把她公主抱起:「走喽!」
「慢,慢点!」
提塔叫道。但她为妖眼所制,完全无力违抗吕一航的擒拿,两只裹着白丝的小腿像木偶似的晃来晃去。
为了就近安放提塔,吕一航决定把她抱进柳芭的房间。毕竟柳芭住在二楼,比提塔的房间低上一层。怀中抱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时刻被她身上的淡雅体香挑逗着鼻尖,吕一航心神不宁,但凡多走一步路都是对她魅力的轻视。
走进柳芭的房间,宜人的凉风扑面而来,室内拉着窗帘,阻绝了阳光照射,空调调到了凉爽适宜的温度。柳芭的房间比提塔的稍小一些,书架上整齐地陈列着一排食谱、服装杂志和旅游手册,桌上有一台复古款的黑胶唱机,底下的柜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黑胶唱片,看得吕一航目不暇接。热爱音乐就是热爱生活,要是没有一些生活情调,可当不了好女仆。
柳芭拣选出一张唱片,置入唱机当中,婉转动听的管弦之音流淌而出,是普罗科菲耶夫《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阳台场景》。
柳芭袅袅婷婷地走向她的大床,在床沿坐下,嘴角微微上扬:「恋人相逢的曲子,多适合现在这种场合啊。」
那……那对恋人结局如何呢?吕一航无暇理会这首貌似不太吉利的BGM。他正趴在提塔身边,应付那条哥特长裙,一会儿撩起裙摆,一会儿抚上小腹,可是始终不得门径。
「让我来吧。」柳芭被吕一航的笨手笨脚搞得焦急了,俯下身子亲自出马,三两下就把繁复精致的长裙剥得精光,丢到一旁。
提塔瘫软地躺在床上,鼻子哼哼地喘着气,耸立的胸部起起伏伏,洁白无瑕的娇躯一丝不挂,唯有腿上剩有两条纯白的过膝丝袜。
吕一航躺在提塔身边,吮吸起了她的乳房,将娇嫩的樱桃纳入口中,另外一只手在提塔的小穴中抽插抠挖。
柳芭也有样学样,侧卧在床上,将提塔的另一只乳房含到了嘴里,吸出了尖厉的声音。
「我要被强奸了吗?」
提塔的心情既绝望又兴奋,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幻想着吕一航把肉棒强行捅入自己的穴里。
但这件事终没发生。她的蜜道被手指再三挑拨,乳头经受两人舌头搅动,爽得魂飞天外,颤声浪叫,在一曲未毕之时,就登上了快美的高潮。
吕一航把手指从嫩穴中抽出,手上沾满了产自哥特萝莉蕊心的花蜜。他向柳芭一伸手,柳芭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配合地凑近樱桃小嘴,把大小姐的淫汁舔了个干净。接着又将那只沾满唾液的手置于自己的乳沟中,用力夹紧,上上下下来回揉搓。拿自己的两只巨乳当成餐巾纸,为吕一航扫除完毕。
吕一航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凑到提塔面前,柔声说:「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这对我们都好。」
柳芭也附和道:「嗯,提塔,请你说一说真心话吧,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假如把这次会面看作一场谈判的话,吕一航和柳芭采用的策略应被称为「高压逼迫战术」。妖眼的压制效果,两人份的舔舐爱抚,外加种种潜移默化的引导,终于击溃了提塔所有的心理防线。
提塔蹙起眉头,闭上眼睛,自暴自弃似的说道:「我怕你会和我分手,去追寻魔神为你铺设的康庄大道!譬如绝情的埃涅阿斯,为了完成神的功业,将情人狄多抛在脑后。这不是我危言耸听,当接受了魔神的力量后,你就是英雄,而不再是凡人了,你能明白吗?」
在陈述这一想法的时候,提塔蓦然想起了自己父母的往事:
父亲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理由离开母亲的吧——既然拥有强大的魔法,就注定要去追求伟大的事业,实现伟大的理想。
魔法世界的常识就是如此:法师越强大,就越冷血,越不近人情。在掌握超凡技艺的法师看来,爱人,孩子,家庭,都无足轻重,不过是羁绊他们振翅高飞的网罗罢了。
提塔有点后悔让吕一航签订魔神契约了,欲哭无泪地低下头,心中产生了一种黑暗的想法:如果他还是原来那个废柴,然后靠我来包养他,供养他一辈子的生活,我会不会更有安全感一点?
吕一航不解地问:「我不明白,我和你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英雄和凡人注定是不同的——在性能力上就能窥见一斑。和你做爱后的次日清晨,看到你寂寞的表情,我都会感到很抱歉。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床上没法满足你?」
「说什么傻话,我确实会在清晨黯然神伤,但那是因为离别将至,我要有一整个白天无法见到你,我怎能不感到寂寞?」
吕一航握住提塔的双肩,震声说:「我不是英雄,有着常人难免的七情六欲,你也不是凡人,你是满腹经纶、高蹈不群的古典法师,别再自卑消沉下去了。你的品行,你的学识,你的相貌……你的一切,我全都视若珍宝。Wie soll ich meine Seele halten, daß sie nicht an deine rührt?(我该如何克制我的灵魂,好让它碰不到你的?)」
提塔先前从未吕一航口中听到过德语,惊得抬起头来。碧蓝的双眸眼波流转,眼角凝结着珍珠般的泪水:「你怎么会……」
「我报了学校的德语选修课,当了个插班生。这周是我第一次去上课,老实说,还挺难的咧。」吕一航挠挠头,「昨晚柳芭为我辅导了发音,才说得顺溜一点……不过没问题,我会学好德语,像你的汉语水平一样好。」
提塔抽了抽鼻子,轻声笑道:「有必要吗?我们交流明明不成问题。」
「因为我想用你的母语来理解你。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到德国游览一番,如果我得到这样的机会,请把你的祖国介绍给我,然后,带我领略你故乡的景致,我想在生养你的那片土地上与你漫步。到了那个时候,我相信我会对你——对提塔•克林克这个人——有更深刻的了解。」
提塔的眼泪夺眶而出。
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我会带你去王宫花园散步,去总理府参观,去巴伐利亚州立图书馆读书。我的故乡真的是座很棒的城市,你一定要来看看!
提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紧紧抱住吕一航,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终于失声痛哭。
------------------------------------- 「是我耍小性子了,我不该把自己的心情瞒住不讲。我不该这么不信任我的恋人。」
提塔哭得太厉害,似乎气力也随着泪水冲出了她的身体,浑身发软地倚靠在吕一航身上,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吕一航和柳芭一刻也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
稍稍平复下来以后,提塔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回来以后,她的面庞简直焕然一新,眉眼神采逼人,连眼眶的红肿也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失态的不是她一样。果然,良好的精神状态才是最棒的美容术。
提塔又露出了最招牌的自信微笑,仿佛天地间的风云变幻无不在她的筹策之内。这才是提塔固有的样子,骄傲的黑魔法天才本该如此。
她朝着吕一航张开双臂:「为了庆祝和好,继续来做爱吧。」
跪坐在吕一航身边的柳芭微笑道:「哦?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提塔努努嘴,不满地说:「不,你也得来。」
「是要惩戒我吗?对你用妖眼的事……」
提塔呵呵笑着,把柳芭撞了个满怀,扑倒在床上:「我要褒奖你,我的好女仆,你有穿针引线之功,不够让我奖赏你吗?」
「话说得不错,但是提塔,你才是今天的主角。」吕一航绕到了提塔的身后,扶住她高高翘起的白皙屁股,将肉棒径直插了进去。
「啊啊!」
提塔猝不及防地被插入阴道,顿感一阵撕裂的刺痛,立马叫出声来。
「你也真是的,怜香惜玉一点。」
柳芭埋怨道,与吕一航四唇相接。
吕一航一手揽住身侧的柳芭的乳房,与她尽情拥吻,并用后入式狂奸着身子底下的提塔,惹得她阵阵浪叫。
「要……要死了啦!好爽……好,好爽!要插坏了,插坏了!」
提塔久疏战阵,难以承担狂风骤雨,只好咬紧牙关,把脸埋在柳芭的枕头中,痛苦地娇吟着。
但没过多久,肉棒对小穴深处的侵袭就放缓了下来,就像一首乐曲由「沉重的快板」转变为了「有节制的行板」,提塔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她略一扭头观察,才发现是柳芭调整了换气频率,在两唇相接之际抵住吕一航的气息,好让他分开心来,减轻下半身抽插的攻势。
提塔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心想:「没想到柳芭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我的负担。」但看见柳芭能肆意索取吕一航的口水,纵情享受两条舌头交缠的快感,提塔还是横生妒意,便撒娇道:「一航,我也想要接吻。」
柳芭听到大小姐提出要求,便从吕一航的嘴唇上离开,发出一声泡泡破裂般的「啪嗒」声响:「去吧,今天你们俩还没亲亲过呢,她肯定馋死啦。」
吕一航恭敬不如从命,将提塔压在身下,改换成了正面相对的传教士式,肉棒缓缓没入提塔的穴口,由于膣内早就湿得透彻,他没受到像样的阻碍,就让肉棒完全包裹在了温暖的花径当中。他的脑袋越俯越低,湿润的唇瓣黏上提塔的樱唇,就像找到了绝世珍馐一般,大快朵颐地吮吸起来。
在吕一航的唇齿之间,提塔尝到了发小口水的味道,一股甜滋滋的滋味沁到了她心里:「我们能爱上同一个男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今后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三个人一起来啦。」
正当吕一航与提塔一边交合一边拥吻之时,柳芭趴跪了下来,像忠犬一般伏于他们下体连结的部位,温柔地舔吮起了吕一航的睾丸。
吕一航受此刺激,纵横穴内的肉棒又壮大了一圈,本就逼仄的花径变得更加拥挤,逼得提塔发出声声娇喘。
吕一航惊叫出声,向柳芭发问:「你,你在干嘛?」
「我在辅助你们。」
虽然看不见柳芭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中,就能听出她的敬业精神。吕一航颇感欣慰地耷拉下手,摸了摸柳芭的后脑勺,赞许道:「不错,要是提塔有水漏出来了,也麻烦你舔掉哦。」
柳芭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好的,主人。」
「什……什么水漏出来啊!」提塔羞惭得不能自已,挥手娇嗔道。
随着吕一航在紧致蜜道里驰骋得越来越潇洒自如,越来越不羁放纵,柳芭滑溜的舌头也逐渐挪移到了他的屁股上。她用双手撑开两瓣屁股,以近于亲吻嘴唇的深情,将舌尖捣入了主人的后庭。吕一航每每夹紧臀瓣,就能感受到一寸柔软的香舌卡在屁眼中。
前有提塔嫩穴缠弄肉棒,后有柳芭绣口吮吸肛门,在两方面的包夹打击之下,吕一航飘飘欲仙地晃着脑袋,怎一个爽字了得?在二女的侵凌欺压之下,他终于到达了极限,把精液爽快射在了提塔的花心之中。
吕一航刚把湿淋淋的肉棒从提塔的穴里抽出来,肉棒就又朝天而起了。他还没来得及烦恼,提塔就强忍着乏力感,四肢并用地爬到他身前,毛遂自荐道:「让我来吧。」
提塔将杆身含入樱唇当中,用舌头清理着精液和自己的淫水。她的口交巨细靡遗,每一个角落都不错过,在射精后变得异常敏感的龟头上,她舔弄得格外认真。这根身经百战的肉棒也受不了刺激,不禁微微颤动。
另一方面,柳芭跪伏到了提塔的身后,把舌尖送入她的蜜道当中,清理其中的淫水和精液。每搜刮出一点腥腻的胶体,就毫不吝惜地咽进喉咙,一丁点也不浪费。那是她最钟爱的男人和最亲近的女人的分泌物,所以她像品尝糖稀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等到两方均扫除结束了,3P性爱还在继续。柳芭仰面躺倒在床上,提塔卧于她的身上,一对雪肤花貌的义姐妹面面相对,紧紧抱在一起,形成夹心三明治的样式。
提塔个子不算高,但胸部大小相当可观,单用一只手难以擒住。但与柳芭的绝世胸器比起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了。柳芭的乳房状似小山,而且浑圆饱满,就算躺卧着也保持着姣好的形状。两人的胸部正面相抵,高高低低四峰相峙,是一副多么波澜壮阔的山水画。
吕一航心满意足地看着这片景象,把肉棒挤入二女胯间的缝隙,来回交换着抽插,时而体会提塔小穴的紧致,时而品味柳芭小穴的娇嫩。一时间,床上成了无比混乱的乱战场面,插入的花径也不知是谁的,沾上的淫水不知是谁的,唯有汁液淋漓翻飞,落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两名心心相印的少女握着对方的双手,穴壁受到同一根肉棒的挤压碾磨,这让她们感到了一种三人紧密相连的幸福感,满足得近乎晕眩。
「一起……高潮吧!」提塔喃喃道,离柳芭贴得更近了。
「!」
并不是柳芭不愿回答,而是她被提塔强吻,口腔被一只狡猾的香舌占据了。那只丁香小舌变化多端,来去无踪,像恶作剧一般挑动着她的情欲。
提塔和柳芭两舌交缠在一起,脑子被肉棒冲击得一片空白,共同迎来了美妙的高潮。
------------------------------------- 吕一航坐在床头,左臂右臂分别绕过提塔和柳芭的下肋,将她们牢牢揽在怀中,两只掌内各紧握一只乳球。提塔像小猫一样,贴在吕一航的脖颈边上小声喘气,柳芭两眼微闭,似乎快要累得睡着了。两人的小穴中都盈满了白浊的精液,如同奶油一样黏黏稠稠地流出,但她们的手还是很不老实地抚摸着擎天的肉棒,有如觊觎它再次临幸。
提塔自嘲般笑了笑:「就算我们两个合力,好像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吕一航温声说:「没事,先休息一会儿吧,恢复一下体力再说。」
「要怎么才能制服你呢?可能需要更多女孩才行吧。你和我们俩结婚后,还可以把更多女孩纳入后宫,我一点意见也没有。」提塔的眼睛宛如星光闪烁,充满遐想地说,「在魔法师的世界里,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都不奇怪。」
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有个戴比路克星的公主小姨子也讲过类似的话。
吕一航刚要回话,就被一串极致癫狂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如此通情达理,不愧是所罗门的贵胄。真有母仪天下的大妇风范。」
室内忽然凝聚了森然的妖气,令吕一航浑身一震。在黑雾包裹中,魔神西迪降临于他们身前:白色的发丝,红色的眼瞳,容颜完美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吕一航愣了愣:「你可以离开我的身体了?!」
提塔和柳芭也都见到了西迪的尊容——这是她们生平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目睹西迪的身姿,都为魔神美丽而虚幻的相貌感到惊讶,发出了小声的感叹。
恶魔是由魔力组成的生物,魔神也不意外。对他们来说,魔力的丧失就意味着在人界中的死亡,只有保持充沛的魔力,才算健健康康。
八十年之久的封印让西迪虚弱到维持不了实体,只能在吕一航视网膜上安家,现在却能在空气中堂而皇之地现身,就说明在签订契约后,她的神力恢复了不少。
话痨的她之所以隐遁多日,一言不发,恐怕就是在慢慢地重攒魔力吧。
「妾身太久没从黄铜瓶里出来,完全没法补充魔力,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主人,这一个月以来,您和两位妃子做了上百次爱,妾身靠吞食您的欲望,积蓄了魔力,重塑了形体,这全都仰赖您的功劳。」
吕一航冷笑道:「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你还嫌我的灵魂干瘪呢,现在倒是念起我的恩来了?」
「那是妾身看走眼啦。您的灵魂何等坚固,即使受利欲诱惑,也不会轻易动摇,妾身以为自己就像一名手无寸铁的饕客,手捏一只硬壳螃蟹,想吃也吃不成。」西迪神秘一笑,不紧不慢地说,「但反过来说,当您的灵魂因做爱而摇撼时,出产的欲望出奇丰沛,就好比螃蟹太肥美了,连壳外都挂着嫩滑的蟹膏。多亏了您的灵魂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妾身才能在短短二十天的时间里,恢复起足够的魔力。」
吕一航恍然大悟。他从爷爷那里学过「虚静养神」的道门功夫,经常会在深夜里安神冥想。这是他以前唯一能做的修炼。十几年的心血积累下来,没什么特别的收获,唯有灵魂的硬度固若金汤。道教的丹道要求「气满神全」的境界,吕一航没指望练就前两个字,可起码合格了后两个字。
他原本觉得这一特长派不上大用,顶多让他在写字、读书或做题时专注一些罢了,难道还会有别的用场吗?但仔细一想,他能抵御住西迪媚语、柳芭妖眼,靠的都是冥想打下的内功底子。换做不解玄术的凡人,怕不是立马就会被折磨到发疯。
「那我再问一遍:你满足了吗?」
魔神西迪再次抛出了那个致命的问题。她的呢喃伴随着摄人心魄的魔力,令人浑身骨节一阵酥软。
但吕一航还是守住了灵台的清明,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有好长的人生要过,还有更多幸福的日子要争取。
——起码现在,还没到满足的时候.
「没满足,只要我还没上遍天下美女,我就不可能满足。」
吕一航的本意是开个不正经的玩笑,可当他将这句话说出口时,语气却郑重无比,蕴含着一种崇高的使命感,仿佛要肩挑苍生大义似的。
回过神时,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我怎么会这样说话?难道我被西迪夺舍了?还是说,我被她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不自觉地壮大了色胆呢?
提塔和柳芭清楚地听到了这句「后宫宣言」,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提塔抿嘴窃笑着点了点头,柳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提塔赞许地说:「这是履行魔神契约的最安全的方式,定一个高得过分的目标,然后声称自己没有满足。这样你的灵魂就永不可能被西迪没收了。」
柳芭脸上显露着责怪之意,说话的语气却极尽温柔:「这个理想太大啦,何不定个贴近现实一点的理想?克林克家在慕尼黑市郊的秘境里有一座城堡,我们仨在那里隐居。三个人一起过一辈子,永不分离,好么?」
柳芭幻想出了这样一个场景:在星期天的午后,克林克城堡中,吕一航和提塔并肩坐在沙发上,搂着两个孩子,一同阅读一本厚重的大书。柳芭把新鲜出炉的树莓派端过去,拖曳出一路甜香的热气。那两个孩子一定是很乖巧很可爱的,一个发色像金色的初阳,一个发色像银色的新雪,相貌继承了各自母亲的闪光点。
对了,提塔的孩子会怎么称呼我呢?也管我叫「妈妈」吗?哎呀,羞死人了,明明不是我的骨肉,却这么叫我,怎么好意思呢,呵呵呵……不过,我将来生下的孩子,也会把提塔叫做妈妈吧……嗯,对,这下就扯平了。
在成长过程中,柳芭始终缺少亲生父母的陪伴。直到父亲过世为止,柳芭都没跟他见过几面,连他的面貌都记不清了。等到移居德国以后,返乡探望母亲的机会也极少,顶多一年一次。为了不让仇视妖眼、力主关押拉斯普京后裔的「强硬派」抓住把柄,她每次回国都只能做短暂停留,且必须隐匿行踪。
在柳芭的全部人生中,「家庭」如同虚无缥缈的梦幻泡影,又如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十八年以来,她像一条无依无靠的小船,在无垠的天地间随波逐流,不断被暴雨猛浪裹挟至下一个目的地,唯一的夙愿就是驶入一片平静的港湾——幸好,而今她终于可以安心地判定:这个终点站是存在的。
以后就能与最要好的发小一道,和最中意的男人结婚,建起一夫二妻齐人之福的小家,每天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过上不问世事的隐逸日子。光是想象一下,心里就像尝到蜂蜜一样喜悦。
而且,还可以把母亲也接过来一起住。倘若她辞去「女巫之锤」的工作,就再也没必要受俄罗斯成教使唤,不用为缉捕罪犯、驱除恶魔而出生入死了……
一笔接着一笔,柳芭在脑海中细细勾画未来生活的蓝图,痴痴地绽出了笑容。
不过,在此之前,邪淫的魔神早已酝酿好了计谋——引诱男人心甘情愿投身深渊的毒计。
西迪莞尔而笑,赤红的眼眸中流转着孺子可教的欣慰:「好极了,妾身早就知道您不会满足于现状。您可以像所罗门一样,做一名广纳后宫的君王。」
此言激起了吕一航的好奇心:「哦,怎么个广纳后宫法?」
「人类所写的《旧约•列王纪》里有记载,『所罗门有妃七百,都是公主;还有嫔三百』。这话可不是虚构,妾身可是亲眼见证过的:他每天夜里都会在宫殿里摆席设宴,与数百名绝世美女一同欢合,远远望去,如同一座蠕动的肉山……如此盛大的性爱派对,只见过AV那点穷酸场面的现代人肯定想象不来吧。」
吕一航笑道:「圣经学家应该也想象不来,但你是亲历者,没人比你更有发言权了。」
「不错,妾身追随了所罗门王数十年,他对美人的爱怜之意,妾身无不看在眼里。对执掌淫欲的妾身来说,君主的性交就是魔力的源泉,如果您想将吾之神力掌握自如,那就也娶来一千名妻妾吧!」
「多,多少?」西迪报出的数字把吕一航吓了一跳。
都说古时的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吹牛皮而已。要想夜御百女,需要怎样非人的性功能啊?没点超能力肯定做不到,叫神话人物来还差不多。
「她说得没错。魔法的基础思想之一,就是模仿圣人的行迹,或是复现名留青史的神圣事件。」提塔貌似和魔神有所共鸣,不住地点起了头,「我听说过,你爷爷年轻时曾是茅山上清派的得意门生,那你应该对上清派的经义有所了解吧?那些道士们不也会学习陶弘景祖师留下的修道方式吗?说到底,那同样是对『圣人』的一种『模仿』啊。」
应该没有多少外国人叫得出陶弘景的名字,当然,提塔这个优等生论外——吕一航早就对她的博闻强识见怪不怪了。她能够对中国本土的道术侃侃而谈,不知是在「世界异能流派」课堂上记足了笔记,还是是自己在私底下做过功课。
「全世界历史上的圣人不可胜数,有人格高尚者,有法力高强者,为什么偏要我模仿所罗门呢?」吕一航又提了个问题。
提塔自信地说:「因为所罗门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位魔神契约者,也是最知名最伟大的一位。在他驾崩以后的这三千年里,胆敢与魔神订立契约的蠢弱之辈要么遭到魔神反噬,被生啖血肉魂魄;要么被外敌围剿至死,连个姓名都没留下就湮没于史册……但这是由于他们不懂得驾驭魔神的方式,假如你能好好效法所罗门,必不会落得他们那样的下场。」
「你说话好伤人,我能效法的东西难道只有收后宫而已吗……」
「哎呀,别在意这些细节了。他不光大开后宫,还特别拣选各个国家的美人呢,《列王纪》上还说,『所罗门王在法老的女儿之外,又宠爱许多外邦女子,就是摩押女子、亚扪女子、以东女子、西顿女子、赫人女子』。」
「然后呢?」
「瀛洲大学汇聚了天下英才,学生有近半是外国的留学生,其中不乏芳华正茂的美少女。这难道不是一座天造地设的舞台吗?你没有蛟龙得水的感觉吗?」
吕一航憋笑摇头。建校的贤人是为了促进国际各异能流派的交流才决定广泛招收留学生的。要是他们知道有人这片苦心当做情色的便利,肯定会气得一蹦三尺高吧?
不过,瀛洲大学够不够他一展雄风另说,他那条蛟龙确实想尝尝水的滋味了。
吕一航轻咳一声,两手分别摁了摁提塔与柳芭的后脑勺。她们立刻领会了意思,跪坐下来,凑到吕一航的大腿之间,一同舔起了他的肉棒。茎秆上还流着她们俩的爱液,也沾染着吕一航的精液,可她们却像品味琼浆一般,温和地把肉棒含在口中,把上面的汁液一舔而空。
两朵绝美的西洋娇花,来自恩恩怨怨绵延不休的两个邻近大国,但她们却亲密无间地舔舐着同一根大屌,含情脉脉地仰视着情郎的面容,竭力克制住胯间溃决涨漫的春潮——在乞求恩幸、仰受雨露的淫欲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
看到三人沉迷于你侬我侬的性爱,西迪狡黠地露出微笑,隐没在了房间的阴影当中。
------------------------------------- 原来东方人有那么多种锻炼灵魂的方法,要是我几百年前知道此事,一定会早点来到这个国家,预约大餐的……
不过,现在等待也还不迟,像吕一航这么美妙的灵魂,值得我用几十年来等待成熟。
吕一航,真是个有趣的人,和他签订契约是笔一本万利的生意,我越来越有这样的感觉了。
如果他说出「我满足了」,契约即宣告结束,我就可以尽情享用他的灵魂,然后自由地逃到世界的角落,让所罗门的后裔们再也找不着我……提塔•克林克,你犯下最愚蠢的错误,就是贸然把我放出黄铜瓶,交到一个外族人手里。比起你的祖辈,你幼稚得过头了,你母亲在天之灵要是见到你是个恋爱脑,会不会后悔把我交给你?
假如吕一航一直不动心,那也不要紧,时间站在我这边。我可以等,我的寿命永无穷尽,等到他老死的时候,他的灵魂自然就落到我手中了—— 我会把他的灵魂培养得更加丰满,更加可口,这样我就能以之为媒介,来完成两千多年前未竟的大魔法,把整个世界变成我所期望的「乐园」……待我收缴他的灵魂之日,便是巴比伦大淫妇重临世间之时!
------------------------------------- 与此同时,瀛洲大学东南区,某间单人宿舍。
屋里没开灯,黑得像混沌未开的天地,唯有浴室门缝间泄出一丝亮光,一位白人少女姣姣懒倦地款步走出,金色秀发冒着氤氲的热气。她容貌妍丽,体态娇娆,身上只裹一条白浴巾,两只硕大的美乳各露出一半,项链上的银十字架深埋进了乳沟之中。这般丰乳肥臀、妖姿媚态,与好莱坞黄金时代的女星不分伯仲。
少女表情冷淡地舒了舒手臂,弓腰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柠檬苏打,正当她倚在餐桌边小口啜饮之际,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哔——哔——哔——」
少女接起电话,话筒中响起了如电子音般的冰冷人声:「崇圣修女2号,你在吗?」
「我是,请讲。」
「你的『圣徒武装』已由忒伊亚公司升级完毕,预计明天中午就会空运到到无锡。为了避免被瀛洲大学保卫处拦截,你得去市区的联络点自取,然后随身带入校园。」
「谢谢。」少女漫不经心地道了声谢。
尽管少女自负奇技,骄横成习,但在这种场合,她还是会拿出适度的礼节。毕竟来电者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坎特伯雷教区的某位高级主教,总管英国国教的各类事务;同时还是一位上议院议员,经常出席王室贵族的宴席。这般大忙人竟会主动打来电话,足以说明国教对此处事态的重视。
「赶紧汇报一下。遇到什么状况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刚到中国就要求更新装备?这很反常。」
唉,这些身居高位的主教,每天的工作只有给别人下号施令,根本不关心实际干活的人的处境。即便远在万里之外,这些人还是要指手画脚个没完。
——哪天我当上了坎特伯雷大主教,就把你们全踹下去,一个也不留!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一切风平浪静。」少女压抑住烦闷的心情,解释道。
「我希望你没忘记最重要的任务,崇圣修女小姐。」主教阴阳怪气地威吓道,「你被送到瀛洲大学留学,不是为了从事学业、享受青春的。」
少女差点脱口而出「你行你上啊」,但对面毕竟是自己的……用中国话说,「领导」,所以她不得不保持一定的克制:「好好好,我要负责『监视瀛洲大学的恶魔活动』。这就是我脱下修女服,伪装成新生的原因,我清楚得很。」
电话那头似乎响起了一声沙哑而空洞的笑声:「你心里有数就行。那么,我等静候佳音。」
旋即,电话就挂断了。
烦死人了!
少女仰头便把柠檬苏打一饮而尽,似要将心中怒火一并浇灭。
清凉的饮品使她的头脑冷静了一点,她只手捏瘪易拉罐,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似在鄙夷,似在嘲弄:
「你们这群迂腐傲慢的主教啊,绝对猜不到我经历了什么奇遇。『瀛洲大学出现了魔神的踪迹』……如果我向你们通报这条消息,你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少女查阅过国教的机密档案,上一回有记载的魔神降临是二战期间的事情。在那个时代,如今的国教高层大多还没出生呢。因此不难猜测,他们对魔神的了解,也超不出文献的范围。
——哼,别看端坐上议院的主教们整天颐指气使,他们都远离现实中的驱魔作业多久了,要是得知魔神现世,不得吓得尿一裤子?
但是,即便那帮老不死的东西已经打不动架了,也不可等闲视之。他们之所以能稳居高位,靠的可不光是武力和智慧,还有权术和野心。
在不列颠岛之外播弄是非,坐收渔利,乘机劫掠,才是国教数个世纪以来的一贯作风。
一想到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情,少女的笑容变得凝重起来:
教会的大军将会倾巢而出,在夜半三更潜入校园,杀死巡逻的保卫人员,将魔神的宿主掳回英国,封印在某个研究机构里,然后开展人体实验,或者做剥离魔神的尝试……
岂有此理?!
这样的话,她的功劳不都被别人抢去了吗?国教上下都会赞赏远征军俘获魔神的丰功伟绩,没人会记得她这个默默无名的间谍。
她才是第一个发现魔神的人,是最大的功臣,岂能容忍坐镇后方吆五喝六的孬种坐享其成!
「这么弱的魔神契约者,我一人就能收拾。」少女愤然地嘟哝道。
与魔神的邂逅是在两周前的新生杯第一轮上。当发现对手身上附着魔神后,少女强压住内心的惊喜,在运剑时丝毫没有动用「圣力Divinity」,干脆地败下阵来。
这次落败纯粹是放水的原因,全然没有挫伤少女骨子里的傲气。为了不暴露间谍的身份,她必须在校园中隐藏实力,不能出任何风头。一切都是为了寻觅合适的目标,等待合适的机会。
——我可是英国国教的绝密部队「崇圣修女Proskynesis Sister」之一,是不为人知的精锐,出类拔萃的王牌!倘若我用出十成十的水准,别说过关第一轮了,拿个冠军又算什么难事?这座学校的学生,没一个配当我的对手,哼,叫教授来还差不多。
说起来,那个中国少年,究竟是从什么渠道得到魔神的?根据探查来的情报,他的爷爷是瀛洲大学的资深教授,两件事情之间或许有关联吧……算了,不用在意细枝末节的小事了,反正只要把他监禁起来,拷问的机会有的是。
即使在魔神之力的加持下,他的实力也不算出众,能进新生杯六十四强就顶天了——「圣乔治银十字架Silver Cross of St. George」的感应不会有错,那只魔神多半才刚解除封印,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其契约者借用不了太多它的魔力。
「吕一航,你是我的猎物。我一定会把你活捉回威斯敏斯特教堂……」
少女被国教当成秘密武器雪藏日久,一直在预备出奇制胜的时机,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但她一想象自己建立功勋、凯旋伦敦的画面,就兴奋得牙齿打颤,白皙如玉的肩膀一耸一耸,如毒蛇般露齿而笑:
「我以『司铎骑士Priest Knight』之名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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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国教少女克洛艾
——一个多月以前,我还是个处男的时候,能想到我今日的处境吗?
吕一航平躺在大床上,脑中浮现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啊啊,啊,啊嗯嗯……」
以骑乘位跨坐在他身上,是英国国教的修女——克洛艾•A•韦斯特。她真是一具难得的尤物,以她做爱时的淫荡模样,犹如专门侍奉主人的性奴一样驯服,哪有一点修女的规矩?她眯着眼睛,奋力扭动着腰肢,金色长发飘飘扬扬,水袋似的巨乳一摇一晃。以他们身体的契合度,谁能想到他们三天前才刚搭上第一句话。
「请用水。」
柳芭侧卧在吕一航身边,面含微笑,递过来一只玻璃水杯。她用柔软嫩滑的巨乳夹紧吕一航的上臂,以做乳交一般的细致反复摩擦。吕一航则用指头在她的小穴间,惹得她娇喘连连,算是投桃报李了。
「下一个就换我喽。」
从吕一航的胯间传来了提塔的撒娇声,话音刚落,她又继续含住了他的阴囊,用舌背舔过每一寸细小的褶皱,生怕错过一点细节。连同克洛艾蜜穴中流落出的丝丝淫液,她也云淡风轻地接了个干净,全咽进了喉咙里。
手机响了,吕一航定眼一瞧,来电者赫然是吕之华。
她该不会是来查房的吧?这次旅伴到底是哪些人,吕之华还蒙在鼓里呢。吕一航对她撒了个谎,说自己是和好基友王昭一起旅行——真相其实是在与三位西洋美少女一块儿偷欢。
「喂喂——」吕一航接起电话,应道,「嗯,我和王昭在酒店里。不,今天已经出过门了,现在在休息……」
与此同时,柳芭的阴核仍在继续遭到抠弄。她满面通红地忍住高潮,但还是压抑不住春情,不停发出「嗯嗯」的娇吟。
「什么,你问是什么声音?唉,怎么说我龌龊啊,你不要血口喷人……」
提塔把整只阴囊都含入了口中,像真空吸尘器似的吮吸起来,发出「吱吱咕咕」的尖锐声音。
「哎呀,可能是隔壁有人在干羞羞的事情吧。这酒店怎么回事啊,隔音也太差劲了。」
但是怕啥来啥,正好在此时,吕一航精关一松,把精液倾泻到了克洛艾的蜜道中,克洛艾一个激灵,同时达到了高潮:
「啊,呀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了,不行!」
妹妹现在的脸色该有多难看,吕一航脑内已经有画面了。他自知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好破罐子破摔地大喊:「抱歉,我们正在开AV鉴赏会,先挂了!!!」
这个谎也相当拙劣,反正无论如何,等到回家以后,吕之华肯定会对他这个做哥哥的鄙夷一番,再批评教育一顿。吕一航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一手大力揉搓起了柳芭的乳房,让整只手掌都埋在绵软的乳肉中,好像要把自己的郁闷发泄干净。
「哇啊啊啊啊!!」柳芭见吕一航挂断电话,才终于卸掉负担,畅畅快快地泄了身,潮喷出的淫水溅在了他和克洛艾的大腿上。克洛艾虽头昏脑涨,意识模糊,仍为这股潮湿的热量吓了一跳,也「啊呜」地惊叫出声。
「你们声音这么大,我很难向妹妹解释的啊。」吕一航挠破头皮,抓狂地吐槽。
「好了,该轮到我啦。」提塔好像没听见他的抱怨,自顾自地从身后抱紧克洛艾,将她从吕一航的身子上拖了下来。克洛艾像一滩烂泥似的,在床上无力地横躺着,小穴口如一只鱼嘴翕动不已,浓白的精液从中流出。
提塔张开樱桃小嘴,将那朝天耸立的鸡鸡尽力含入口中,巨细靡遗地扫除着上边的蜜汁精液,将龟头边上残留的胶体全咽下了肚,然后扶正杆身,也坐到了上面。
克洛艾稍微回复过来了一点精力,四肢并用地爬到吕一航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脸颊,如啜饮甘泉一般,吮吸他的唇舌,饱尝他的唾液,她吻得如此用力,似要把他口腔中的空气也全都吸出来。
其实吕一航自己也觉得荒谬绝伦:到底,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呢?
完整的故事要从国庆节前开始说起:
------------------------------------- 作为提塔宿舍的那栋别墅本来是给十人居住的,因此在三楼专门设有一间面积宽广的活动室,足够容纳住户加宾客在这里举办派对。可是提塔和柳芭入住此屋后,既没有接待客人的机会,也没有开办宴会的雅兴,这间房间从未得到妥善的利用,自始至终四壁萧条,空空如也。
不过就在上周末,提塔心血来潮,向学校总务处提交了邮件申请,要在这里安装一台跑步机。对于富得流油的瀛洲大学而言,这并不算什么难事,第二天即从体育馆的仓库里运送来了一台闲置已久的机子。
在那之后,提塔就开启了她的慢跑计划,每晚都会在跑步机跑上五千米。柳芭有如一位严酷的监工,在跑步机后边摆了露营用的矮桌和小马扎,端坐着欣赏提塔挥汗如雨的跑姿。一是为了适时提供援助,二是可以借此消遣,权当夜晚的余兴节目了。
这一夜她也因循旧例,坐在原位作壁上观,只不过看客还多加了一人——吕一航。他虽是来督促提塔好好锻炼的,却还有课业要忙,就和柳芭在桌边坐下,诵读起了德语课上讲解的课文。教材只有一本,两人不得不拼凑起来合看,脑袋都快撞在一起了。柳芭每读一句,吕一航就牙牙学语地跟着念一遍,如初入学堂的学童一般认真。
书本上的内容无非是些「我叫谁谁谁」「我在哪里上大学」之类的简单句子,但柳芭教授得格外认真,殷红的嘴唇一开一合,课文如涓涓细流般流淌而出。毕竟在德国生活了十三年,她的德语说得流利圆融,如同听力材料中的播音员一样,一点俄罗斯人的大舌头口音都不带,对初学者而言是绝佳的模范。
吕一航还算挺有语言天赋,十二年求学生涯中从未在英语科目上犯过难,这种入门级别的德语,只消看两眼就记下来了。于是乎,他的心思自然而然地飞到了同处一室的两个女孩身上。
柳芭自不必多说,只要是在屋内,她一定会穿她最爱的那套黑白分明的英式女仆裙。提塔则穿着紧身吸汗的露脐短衣,配上一条运动短裤,这是她平日断然不会选择的装束。短裤紧绷出了两瓣匀圆的轮廓,如一颗熟透了的蜜桃,性感之余还有种独特的力量感。一向以长裙裹得神神秘秘的她竟换上如此火辣的装束,叫人觉得怪陌生的。
古人所说的「红袖添香夜读书」固然是一桩美谈,但倘若身侧是一对Q弹绵软的肥硕乳房,前边是一只摇来晃去的鲜嫩屁股,有德君子又该如何自处呢?他们大概想象不到这种诱惑吧?
吕一航瞅着与他有着天假之缘的两名异国少女,心里不禁生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这般惬意的夜晚,万金也买不来。如果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
柳芭刚好念完一段文字,不经意间向上一瞥,发现吕一航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盯的似乎是上衣领口处春光乍现的一罅,又喜又怒地嗔怪道:「看我干嘛,我胸口又没有字,看课本呀。」
吕一航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好看,我花一辈子也看不够,现在当然要抓紧机会多看几眼。」
「唉,提塔还在努力呢,你也用点功吧,好吗?等她结束了再……」
面对柳芭的笑骂,又听见跑步机嗡嗡的鸣动,吕一航恍然有种荒谬绝伦的错乱感,仿佛提塔生来就是像妹妹一般活泼好动的外向少女,柳芭才是那个文静好学的黑魔法师。
为什么提塔会重新开始锻炼身体呢?这貌似是一件和她人设格格不入的怪事,根据游戏里学来的常识,法师不可能在物攻物防上加点吧?可她本人是这样解释的:
「『Mens sana in corpore sano』,健康的灵魂寄宿于健康的肉体。这是古罗马人的观念。要是我不注重磨砺肉体,就没法将魔法修行到尽善尽美。」
「是这样吗?」吕一航觉得有点蹊跷。因为提塔执念于击败父亲,对魔法的钻研不可谓不精深。既然她时时刻刻在追求魔法一道的极致,为何偏偏时至今日才注重起「健康的肉体」呢?
提塔看出吕一航并不全信她的话,好生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补充道:「……还有一个原因,我想在床上多点体力,否则怎么和魔神加持的肉体相抗衡呢?」
「你这么为我着想,我该说句谢谢。」吕一航不胜感激,基于对瀛洲大学的了解,他另给了一个建议,「如果想要跑步,也可以去操场,瀛洲大学的跑道是按职业赛事的标准修建的,每天晚上都会有很多人在那里锻炼。」
提塔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出门只穿长裙,如果在公众场合不穿长裙,我会觉得自己有失礼节。我不想因此而心神不宁。」
「那确实跑不了步了。」
「可不是吗?更何况,我反感人多的地方,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感觉真不好受,连呼吸都不能畅快。」
吕一航忍俊不禁地心想:你会被人注视,你以为主要原因在哪里?不就在你自己身上吗?
提塔之所以能有那么高的回头率,除了因为面容美得摄人心魄,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那身纯黑的哥特萝莉长裙太招摇了,就连cosplay的舞台上也不常见这么繁复精致的衣装,更别说在日常生活当中了。
该说不说,「子午日分」和提塔其人简直天造地设,把她的高贵气质和优雅体态完美凸显了出来。尽管上面缠绕着不祥的魔力,也只有懂得灵视的人才会为之胆寒心惊,在普通人看来,这只是一条典雅一点、华丽一点的裙子而已。
当提塔总算完成了今日的五千米,从跑步机上气喘吁吁地走下之时,柳芭恰如其时地为她递上一条雪白又暖和的干毛巾。
提塔好似淋了一场豪雨,露在外边的每一寸肌肤都沾满了汗水。她一边擦抹脖子上的汗,一边向吕一航发问:「一航,后天就是国庆节了,你会回家吗?」
「回啊,和妹妹约好了,明天傍晚就回家。」
柳芭蓦地一惊:「也就是说,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是啊。」别期渐近,吕一航的口气也不免染上了惆怅之情。
最近一个月总是在提塔这里留宿,次数多到了吕一航自己也觉得过火的程度。妹妹好几次逼问起来:「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你回来?」他都会撒一个同样的谎:「我有作业要做,去通宵自习室自习了。」而看到吕一航满脸疲惫、困意未消的样子,吕之华也信以为真,不多过问。
——哥哥高中时就经常熬夜念书,所以成绩才会把我甩在后面,就算在年级里也排得上号。但现在明明用不着这么卷了。在瀛洲大学,最重要的又不是绩点,而是异能强度。与其通宵学习书本知识,不如多费心练练豹变神功和太极拳法,能打才是硬道理嘛。
但吕之华万万想不到,高中时吕一航之所以关起门来大熬特熬,其实是在看闲书或看动漫。高中校规严格,莫说电子产品,连课外书都不许出现在教室里,唯有深夜才是经营爱好的时间。而上了大学后,熬夜则是为了和两位红颜知己厮混,也和用功学习毫不相干。
倘若吕之华知道真相,或许会有点破防:她的学习成绩不如哥哥,纯粹是因为头脑不如他好使罢了。
话又说回来,十一黄金周意味着一个星期的别离,自从开学结识以来,三人从没分开这么久的时间。提塔和柳芭把失落化作动力,誓要把吕一航在这期间的精液分量也榨取出来。
在淋浴间中,她们一左一右,贴紧吕一航的身体,各自含住他的一只乳头,四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缠上了他的阴茎。她们的身上沾满沐浴露,用胸部搓洗遍了吕一航的全身,滑溜溜的女体触感使他的勃起更硬挺了几分。
「今晚,别想睡哦。」提塔凑到他的耳边,娇腻的声音里有半分痴醉,半分幽怨。
吕一航衔过她的樱唇,忘我地吻了起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直至第二天上午10点多,吕一航才走出提塔的大宅。提塔和柳芭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临别时还不停对他做着拥抱和深吻。提塔甚至快要坠泪了,但她很坚强地别过脑袋,不让吕一航看到自己眼角的泪花,吕一航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忍痛与她们告别。
不管怎么说,马上就要回家度过假期了。趁着在校的几个小时,把行李收拾完,然后美美地午睡一觉。俗话说,小别胜新婚,酝酿一周的相遇一定会更加甜蜜吧。
「吕一航,这么早啊。」吕一航刚走过某个路口,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越的招呼声。
是什么人?吕一航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前方的行道树下,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生正向他招手。她喊得如此亲切,就像早就和吕一航约好在此地会合一样。
这位女孩戴着一副大得发傻的黑框眼镜,宽宽松松地披着一件棕色毛线衬衫,额上覆盖凌乱不整的刘海,脑后两股麻花辫直直地垂下,色泽是与提塔相仿的金色,不过比提塔略深一点。要是在面颊上加几粒雀斑,就成了欧美校园片中常见的书呆女形象。
在奇葩云集的瀛洲大学,如此质朴的打扮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毕竟能使人联想到成千上万寒窗苦读的天朝中学女生,她们个个素面朝天,与精致妆容和漂亮衣装绝缘。吕一航和这么打扮的女生们一同念了六年书,自是无比亲切。
然而,之前的十八年人生中,吕一航好像并没有见过这位少女的面孔,差点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您哪位?」
——明明素昧平生,却装作一副亲热的样子搭话。社牛程度是不是有点离谱?再说了,她又是怎么听说「吕一航」这个大名的?
但吕一航心念一动:抛开这些疑虑不谈,这世上会和他主动打招呼的同学实在屈指可数,要是扮扑克脸装酷,岂不有失礼貌?所以也招呼道:「美女你早。」
客观地说,这位女同学难以称得上「美」,属于是其貌不扬的路人脸,跟性转版的吕一航半斤对八两。假使所有女生的长相都有个精确的分数,那么她的分数肯定恰好居于平均线上,一分也不多,一点也不少。万一跟提塔或柳芭那样的绝色美人站在一起,铁定会被压得黯然无光。
但毕竟是被活生生的女孩子搭话,吕一航还是不免有些沾沾自喜:最近怎么总有妹子找我?莫非我积攒了十八年的桃花运在这一个月里一齐爆发了吗?
「你记得我是谁吗?」女生直勾勾地盯着吕一航,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既然她说了「记得」这个词,那就说明我和她先前见过。真的见过吗?我怎么没印象?
不对,好像是有点眼熟,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你叫克洛艾……克洛艾•韦斯特,对吧?」吕一航绞尽脑汁,终于从记忆的最深处挖掘出了这位女生的姓名,「你是那位来自英国的剑士,我在新生杯第一轮与你交过手。」
回忆她的名字是件相当耗费心力的事情,因为在那场比赛中,她并未展露出半点长处,就弃剑脆败了,战斗力还比不上吕之华的一只手……不,一根手指头。
普普通通的长相,平平庸庸的异能,唯有那头金发勉强算得上显眼——但瀛洲大学的留学生不可胜数,这种特质不足称道,混在人群中也没法将她挑出来。要是放在美少女游戏中,她应该是个充当背景板的土妹子路人,连单独的立绘都不配有一张。
克洛艾「咦」了一声,眼镜框难掩瞳孔中的惊奇:「记性真不错,我以为我在学校里是个小透明呢,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吕一航乐呵呵地自谦道:「啊哈哈,没什么。同学一场,都是缘分,应该的,应该的。」
「那我们今天在这地方偶遇,就更是缘分啦。」克洛艾笑起来很有亲和力,仿佛眉毛眼睛都一并在笑,「我看你要去北区,是么?」
「是,我住在那里。」
「我恰好也有事要去北区,带我走一段路如何?我不太认识路。你在新生杯上暴打了我,也得给我一点补偿吧。」
虽然克洛艾嘴里说着自己落败的经历,但面上还是笑嘻嘻的,真是优秀的心态。吕一航越来越觉得她可爱了。
北区是别人最少涉足的一块区域,净是些教工宿舍,无也无聊死了。对于一般通过大学生来说,要上课位居中央的教学区,要运动就去南区的体育馆,要看书就去东南区的图书馆,大学生活的九成九时间都可以这么度过,完全没有去北区的必要。
——克洛艾莫非是来找老师的吗?她看起来像中学时勤学好问的班干部优等生,那么登门求教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克洛艾明亮而真诚的目光,吕一航没有拒绝的理由,就领着她向北而行。
他们走了一路,聊了一路,交谈中,吕一航得知了克洛艾的许多情况,比如她来自伦敦,是从名校威斯敏斯特公学毕业的。瀛洲大学的各种大少爷大小姐多如牛毛,这都算不上稀奇事,最让吕一航惊掉下巴的是,她是一名女勋爵。
「原,原来你还有爵位啊。」
「为什么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克洛艾捂嘴笑道,「英国的爵士头衔塞钱就能拿,没什么含金量可言。」
这话说得吕一航更好奇了。贵族这个词对他来说过于遥远,他原以为贵族都是浮华奢靡、高高在上的存在,没想到他的同学中,居然有个这么平易近人的勋爵,光看外表谁猜得到她的这重身份?
「那你是怎么得到爵位的呢?」
「秘密哦。」
这个头衔是承袭自先祖的,还是花钱买来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吕一航不得而知:若是前一种情况,或许需要保密;若是后一种情况,则耻于向外人说道。他只能在心里遐想万里之外的大不列颠王国,猜测那里的王侯列卿是怎么看待家族名声的。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穿过马路,进入了北区。临近放假,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寥寥无几,到了荒凉的北区,压根儿就见不到行人了。成行的住宅楼满目萧条,倒是能使人体悟到早来的秋意。
当他们途径北区中央的人工湖,漫步于亲水平台上时,湖水依旧波光潋滟,飒爽的清风迎面拂来,吕一航颇有些感慨:三周前来此地游赏,身边有提塔陪伴,没想到这回,身边的人却变成了刚结识的克洛艾……这不是花心哦,而是乐于助人哦,千万不要搞错哦。
「那个,你要去的地方是……」吕一航对克洛艾问道。她说她来北区有事,可要是连目的地都不先讲清楚,那还怎么带路啊?
克洛艾倒是从容不迫,淡然地微笑着,伸出纤指指了指湖心:「湖中有座岛,景色好像挺不错,能带我去看看吗?」
吕一航挠挠头。北区的人工湖中确实有一座林木茂盛的小岛,与湖岸以一条长长的石桥相连,但他上大学以来,课余时间要不呆在宿舍看书上网,要不跟着提塔柳芭鬼混,从来没去过那里。
更让吕一航感到无语的是:她所说的有事,该不会只是观光而已吧?那自己一个人去不行吗,为毛要我作陪啊?
吕一航是个有软肋的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心软。小时候和妹妹吵了无数次架,比如漫画书的归属,比如电视机的分配时间,简直无所不吵,但多半以他的主动退让告终。他极力避免争执,为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却总是揽上更多乱七八糟的破事。
现在的情况也大差不离。尽管他很想回宿舍收拾行李,在床上躺平,一动不动地准备迎接长假,但看到克洛艾乞求的眼神,还是心一软,同她一起踏上石桥,走向湖心岛,就当好人做到底了。
吕一航和克洛艾走至岛上,沿着环岛的草坪悠哉悠哉地漫步。此处听不见一点人声,鸥鹭鸣叫得倒是欢快,扑腾扑腾地从汀洲中飞起。他们站在岸边观赏对岸的景色,身后是郁郁苍苍的树木,彼岸是钢筋水泥的高楼,中间仅以百米左右的湖水相隔。学校里竟有这么一方人迹罕至的秘境,想来也挺有趣的。
吕一航忽然想起了无锡的名胜经典鼋头渚,小学春游不知去了那里多少回。这座湖心岛的景致正好与那里相肖,没准就是模仿太湖的湖光山色营造的呢。
但是站得久了,吕一航还是感到了一丝焦躁,率先开口,打破了诗情画意的宁静:「话说,你究竟要来北区干啥呢?你想啊,平时都没什么人来这里……」
「我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克洛艾平视着远方,语调无有起伏:「魔神的契约者。」
饶是吕一航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也是猛然一颤,五官险些错乱位置:她怎么会提起魔神的事情?她知不知道有个魔神附在我身上?
吕一航不确定克洛艾所掌握的情报到底有多详细,于是不敢再吱声了,毕竟说得越多,错得越多。与此同时,他的大脑犹如一台飞速运作的马达,不断地审量着当下的局势:「只要克洛艾认不出是我就好了。但是,说到魔神契约者,同一所大学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吗?」
克洛艾望向吕一航紧蹙的眉头,不紧不慢地地问道:「你为什么紧张?你在床上时,也会这样发抖吗?」
「别讲黄段子了。这难道是贵族的风度吗?」
「我可没在讲黄段子。在现实中拈花惹草的男人,莫非会害怕被异性搭话?」克洛艾满脸无辜地说,她把脸颊贴近了吕一航的脖颈处,抽动鼻翼嗅了嗅,「你闻闻看吧,你的身上还留有黑魔法师的体香哦。」
「你,你闻错了吧?」
「昨晚是不是和某位法师滚床单了呢?哦,也许还有她的女仆?」
吕一航吓得瞳孔一缩,他与提塔主仆的关系,这世上只有三人清楚,连最亲爱的妹妹都无从知晓。克洛艾一介外人,和他一点交情也无,岂会知道那些个风流韵事?
「怎么可能?哪,哪有这种事?」吕一航招架道。
克洛艾盯向吕一航欲哭无泪的双眼,摇摇头,哀婉地叹道:「你真不会演戏。」她凑得越来越近,快要把整个身子都压到吕一航的身上了,苦艾草似的奇异幽香钻进了吕一航的鼻腔。
为了避免让那对柔嫩的嘴唇碰及自己的锁骨,吕一航缩起了脖子,拼命往后倾身,费力地说:「这种事,能闻出来吗?」
「当然闻不出来,但根据我观察得到的情报,这两个星期以来,你频繁地前往克林克与梁赞诺夫斯卡娅小姐的住处,尤其是在夜晚时分。不难推测,她们就是你的情人。昨天晚上7点55分,你走入了东北区221号别墅,今天早上10点40分,你才从里边走出来,一定度过了愉悦的一夜,我没说错吧?」
吕一航一愣:「你跟踪了我?」
「太懈怠了,吕一航,你以为我今天为何会和你『巧遇』?」克洛艾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眼神中饱含着异样的悲悯,轻轻开口,「拥有阴阳眼,观察力却弱得可怜;与魔神签下契约,武力却稀松平常——你果然不配继承魔神。」
吕一航本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对方已然知晓一切,再做狡辩也是无用功。
克洛艾巧笑一声,凌厉地取下黑框眼镜,向后一梳刘海,旋即又松开两条麻花辫,将如瀑秀发往半空一甩,掀起一道溶溶漾漾的金波。
文弱内敛的那个克洛艾转眼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美剧里的大奶拉拉队长还盛气凌人的克洛艾。
克洛艾确实有资格张扬,原来潦草随便的发型和眼镜,不过是用来压制颜值的伪装而已——只要一抹去化装,她的身姿好比自神火中涅盘而出的凤凰:瞳孔中闪烁着热烈昂扬的自信,肤质焕出莹润透亮的色泽,宛如一介村姑在两秒内蜕变成了耀眼明星,毫不吝惜地向凡俗之世照射光芒。
在美女云集的瀛洲大学,提塔和柳芭俱是第一档的校花,可就算吕一航对她们俩有所偏私,也发自内心的承认,至少在美貌这一点上,克洛艾与她们不分伯仲。
吕一航方才还在怀疑,外表平庸的克洛艾是否为货真价实的勋爵,此时才知道,自己其实大错特错了:她的真面目如天使般神圣,如火精般美丽,如圣女般高洁,如女皇般威严。世俗的爵位虚名只会孕育庸俗的品性,唯有灵魂深处的傲气才是真正的高贵。
不等吕一航吃惊,克洛艾嗤笑一声,迅疾地向他挥出一拳。直拳带着猎猎风声,已至他的喉头。
——这一拳,要的是命!
吕一航来不及挪步,在千钧一发之际,双手匆忙向上一拂,使出太极拳的一式「云手」,似要用掌心来跟拳头硬碰硬,实则成侧面裹挟之势,以腕上硬骨死死抵住她的阳谷穴,才截住这一击。
克洛艾这一拳来势之果断刚猛,绝不逊色于少林、崆峒、洪门等拳宗嫡传。若命中脆弱的喉结要害,想必会令人当即昏死过去。万幸,吕一航拥有与生俱来的超绝眼力,以及魔神加持下的灵敏反应,才能精当地运用「缠丝劲」削去其劲力。
「能随手挥出这种拳头的人,怎么会倒在新生杯第一轮?」吕一航惊骇之余,脑内生出了这样一个疑问:克洛艾既藏匿外表,又隐瞒实力,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我和西迪?呃呃,STALKER真恐怖啊!
在挡住克洛艾的奇袭后,吕一航向后垫了一小步,再将身一扭,扯开了一片反击的空档。
现在可不是新生杯的赛场,没有使用魔法道具的限制,吕一航顺手塞在兜里的符箓远远不止三张。既然没有了擂台规则的掣肘,这次才是全力以赴的较量。
吕一航当机立断,抖出一张「欻火真形符」,诵咒道:「火光万丈,助吾威神。风火下掣,电合神输。急急如九天雷祖大帝律令!」
他的掌心窜起一道冲天的绯红烈焰,有如一条威风抖擞的巨蟒,朝着克洛艾的正脸一片腾飞而去。周遭的空气登时泛起一阵热浪,就连吕一航本人都为其所激,脸颊染上了一阵潮红。
这火不同于凡间的俗火,而是仙界之火,源自于雷部三十六将之首——九天欻火律令大神炎帝邓天君邓伯温。相传他曾是黄帝的臣子,也是如今「邓」姓的祖宗,深受历代方士尊崇。
甫一出手,便是杀招!
之所以选用如此显眼张扬的符咒,是为了给敌人一个下马威,当然,吕一航的心里还打着另一个小算盘:克洛艾特意引我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为的是避人耳目吧。可万一火烧得太厉害了,也能引来附近居民的注意力,让他们注意到我这个倒霉蛋。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克洛艾不受一点阻碍地穿过火焰,就像走入便利店的门帘一般轻易,那些个炽热红亮的火舌一触碰到她的身体,就化作点点火星消散在空气中。「欻火真形符」所造出的烈焰,竟全被她用肉身接了下来。
——奇迹:亚伯尼歌圣体the Corpus of Abednego!
「没用的。」克洛艾淡淡地说。
吕一航微眯双眼,只见克洛艾周身被一层由法力构成的透明薄膜包裹,这层薄膜看起来脆弱不堪,却能耐受极端的高温,纵使烈焰烧到了足以熔化金铁的温度,也伤不到克洛艾分毫。
「什么鬼东西?」
吕一航满脑子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克洛艾独特的护身手段如同一只吵吵嚷嚷的闹钟,把沉睡的西迪唤醒了过来,她用警惕的眼神观望起了局势——没有谁比恶魔本尊更熟悉十字教,也没有谁比资深的十字教徒更了解恶魔了。他们是一对不死不休的仇敌,彼此相斗了两个千年,堪称全天下最长情的伴侣。
「是『圣力Divinity』!」正是由于累世的仇怨,西迪一眼就辨出了克洛艾的教徒身份,连忙质问吕一航:「你怎么在和十字教徒交手?在这么遥远的东方国度,难道也有十字教的势力?」
西迪选择在吕一航的视网膜上显现形象,而没有将灵体暴露在空气中,是因为她不愿在十字教徒面前亮出真身,泄露太多关于自己的情报……尤其是自己的真名,要是被驱魔行家知晓,就要吃苦头了。
吕一航沉声回答:「不,她是英国人,估计是……远道而来的英国国教吧。」
在「世界异能流派」这门必修课上,吕一航曾听老师介绍过「圣力」。那是寄寓于十字教徒身上的一种神秘能量,有时也会被他们当作「主的同在」「上帝的恩典」「圣灵的引导」——教徒的信仰越坚定,圣力就越强大。平信徒的圣力微乎其微,充其量只能护体辟邪而已,而终年苦修祷告的神职人员竟能主动凝聚圣力,化为兵戈剑刃,并以之驱除恶魔,诛杀异端,与法师操使魔力、武者运行真气的技法有许类似。
今日与克洛艾一战,是吕一航第一次在现实中目睹圣力,也是第一次见证教徒靠圣力施展法术,委实大开眼界。
不,这不叫法术,按照十字教徒的说法,应该叫做……「奇迹Miracle」。
在十字教的经籍里,记载了许多圣人移山倒海、起死回生的事件,从上古直到近代,不一而足。他们身为肉体凡胎,何以做到如此超越常理的事情?答案就在耶稣对门徒的教诲里:「你们若有信心,像一粒芥菜种,就是对这座山说:『你从这边挪到那边』,它也必挪去;并且你们没有一件不能做的事了。」
只要有颗虔信上帝的心,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创造超自然现象——这是十字教的教义,也是十字教徒的作战方式。
该宗教的诞生与壮大,伴随着一条血与火的征战之路。无论是使徒时期反抗迫害的教父,还是东征圣城耶路撒冷的十字军骑士,或是宗教裁判所猎杀女巫的审判官……千百年来,凡是司职战斗的神职人员,都会在与敌拼杀时巧妙使用奇迹,以一场又一场胜利增饰上帝的荣耀。
吕一航眼见出招失利,立马想到了溜之大吉。打不过还逃不过吗,当然是小命要紧。只要到了湖对岸,再多走几步路,就进入瀛洲大学的教工宿舍区域了,只要到了那里,哪怕是国教的坎特伯雷大主教亲临,想必也不敢造次。
他在口袋里来回摸索,飞快地往双腿上安上两只「神行符」。《水浒传》中,「神行太保」戴宗就擅长此法,「程途八百里,朝去暮还来」——御风而行,正是独属于仙家的本领。
既有此符,从湖面上横穿过去也断然无碍。吕一航提运十成真气,腾起小半米高,犹如乘上了一朵筋斗云,径直冲向湖岸。
他凌驾于湖面之上,一溜烟似的向前奔逃,但还未逃出五米远,他就听到一阵呼啸风声迫近后背,间杂着轻细的呼吸声。
他惊恐地回首张望,正好对上克洛艾狂妄自傲的微笑。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对视,吓得吕一航直冒冷汗。在他认识的同辈中,轻功最高明的应当要数程秋籁,她的「游仙步」师承于华山正宗,是实打实的上乘武学,可即使她能在屋檐房梁之上纵横自如,也远远没达到「水上漂」的境界。
因为克洛艾用的不是武功,而是奇迹。
——奇迹:水上行走Walking on Water!
圣子曾在加利利海面行走,门徒莫不拜服,竞相称颂主的荣耀。克洛艾所做的,不过是以圣力再现他的神迹而已。
克洛艾步伐矫健,每一步都在水面上点出一道涟漪,溅起几滴微沫。她追上吕一航的背影,一把揪过他的后领,用力向后扯拽,像投掷链球一样,把他甩飞回了湖心岛。
——如玉琮一般纤细的手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吕一航像卫星舱着陆似的,狠狠地砸在靠岸的草坪上,他用脚踝使出「太极十三势」中的「化劲」,使足底所受的冲击力降到最低,才不至于跌个四仰八叉。但裤脚在地上摩擦出了一道泥土沟壑,两只神行符都碎成了纸渣。
至此,唯一的逃跑手段也破产了。
「天杀的英国国教,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一样难缠。」西迪冷笑道。一向从容自若的她难得爆了句粗口。
深仇大恨,新账旧账,跨越数百年的光阴叠加于此——教会与恶魔的战争永无休止,从克洛艾这位修女的身上,西迪又记起了哪位往日的仇人呢?
克洛艾面露稳操胜券的微笑,踩着湖浪上了岸,向吕一航徐徐走来。她迈着优雅的步子,仿佛穿的是曳地长裙,出席的是盛装舞会。
异能界有一个常识,那就是「施法三要素」。古今中外、三教九流的法术,基本上都要求言语、姿势、材料才能完成,也许需要其中的一到两种,也许三种全要。奇迹与之截然不同:无需言语,无需姿势,无需材料。所需的只是一个念头而已。
——奇迹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否则,何以被称为奇迹?
吕一航感到了莫大的压力:无论我施展什么技艺,克洛艾总能找出合适的奇迹作为应对,她的奇迹列表到底有多么可怕的深度啊?
「克洛艾掌控住了局势,却迟迟不下死手,估计是为了活捉我吧。对于教会来说,一个活着的魔神契约者比死掉的更有价值——不管是研究价值还是政治价值。」
如果克洛艾玩游戏的话,肯定会热衷于虐泉、拆泉水、砸矿骡这样的BM行为,属于最没素质、最人厌狗嫌的那批玩家,所有人都会恨得牙痒痒。
可是,站在对手的立场思考,这种轻敌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它带来了一线胜机。
要怎么做,才能利用好克洛艾的自大,趁其疏忽之际,打她个措手不及?
口袋里的符箓是有限的,要是长线作战,肯定会被克洛艾无穷无尽的底牌磨死……那么唯一的策略,就是速战速决了!吕一航当机立断,掏出了藏得最深的那几张符。
茅山上清派的镇门绝学——六丁六甲阵。
照理说,连个护法的人也没有,运行此阵无疑是冒险,倘若施法进程被打断了,法力会逆流向经脉,甚至波及脏腑,导致沉重的内伤。但不用出威力最大的符箓,就无法击穿庇护克洛艾的圣力,吕一航别无选择,只能进行一把豪赌,召唤六丁六甲神兵前来助阵。
他掐出用于请神的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
「这又是什么招数?」克洛艾饶有兴趣地看着吕一航酝酿阵法。
——他已被逼到穷途末路,大概要使用出压箱底的绝招了吧,嘻嘻,见识一下也无妨,说不定能为日后狩猎异教徒提供经验呢。
但没开心多久,克洛艾怀中的十字架以惊人的频率震动起来,似在发出低昂的龙吟,她脸上一沉,这是十字架的警告:此阵一出,攻守之势也许将会逆转。
不用外物提醒,克洛艾本人就能感受到,空气里有一种不宁静的气息正在缓慢聚集,就像暴雨来临前,气压与湿度会有所变化。身为国教的精英,她当然分辨得出危险的味道。
绝不能让他布完阵法,不可以冒这个风险—— 克洛艾立刻从胸口处掏出那只手掌大小的十字架,宛如水户黄门出示三叶葵家纹一样,威风八面地向吕一航秀了秀,冷冷斥道:
「猫鼠游戏该结束了!」
十字架银光熠熠,上面刻画着精致的浮雕:一名勇武的骑士手持宝剑,与恶龙奋力相搏。
吕一航看到这只十字架,霎时间两腿发软,难以克制地跪倒在地上,经脉里的法力像蒸发似的溜走,没有了法力的支持,布置了三分之一的「六丁六甲阵」随即烟消云散。
他干呕出发酸的胃水,剧烈地咳嗽起来,等到平复一点,才微微昂起脑袋,颤抖着声音问:「那,那是什么……」
「是『圣乔治银十字架Silver Cross of St. George』!」西迪震声尖叫。
圣乔治屠龙之时,曾经携带这座十字架庇护自身。英格兰以圣乔治为主保圣人,因此,作为圣乔治遗物的十字架雕刻上了他的功绩,成为了英国国教首屈一指的圣物。
「龙血的味道,是真货……」西迪乃是生于远古的魔神,公元纪元之前就已活跃在黎凡特一带,十字架在耶稣受难后才成为神圣标志,自然动摇不了她的心志,但她也被灿烂宝光威慑,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英国国教的至高秘宝会出现在这里?」
——敢拿这么宝贵的圣物来中国参战,国教为了捉拿魔神,真是不惜血本!
西迪怒极反笑,国教所掌握的情报确实超越了她的想象,不然何以做出如此充足的战备。这究竟是自己的复活遭到了暴露,还是……单纯的偶遇而已?
至于吕一航这里,就更不好受了。但凡吕一航是个弱小的普通人,都不可能会惧怕十字架。但悲哀的是,他现在是身怀魔神之力的邪术师,理所当然会受到十字架的压制。他好比一个坐上战斗机的普通人,生生扛住9G的重压,保持意识都是难事。
西迪很想责骂主人:「别瘫倒在地上了,快起来啊,快使出您最擅长的法术啊!您要是被教会俘虏了,我们都得玩完!」
但再怎么催促,也无法一时改变他对圣人遗物的恐惧心理。西迪的神力近来有所恢复,却远未达到能脱离吕一航肉身,亲自施法迎敌的程度,只得一边躲在他体内观望,一边徒劳地焦急。
「被魔神看中的男人,难道就这点本事吗?」克洛艾远眺着吕一航倒地不起的样子,眼神似有怜悯之意,言语却是不折不扣的讥讽。
「我已经用尽全力了,你真的很厉害。」吕一航稍微缓过一点劲来,语调虚弱地说。
他的吹捧既是缓兵之计,也是真心话——即使他们的异能之间有克制关系,实力的差距也一目了然。克洛艾既有力撼太极的惊人膂力,又有生扛法术的强悍肉体,简直不似人类。唯有英国国教的古老秘法与雄厚财力,才能培养出这样一只高攻高防的怪物。
见到吕一航心服口服、甘拜下风,克洛艾却板着个脸,丝毫没有感到击溃敌人的畅快:
没想到打倒魔神,居然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比威斯敏斯特教堂的日常训练还要轻松。那我煞有介事地找忒伊亚公司升级「圣徒武装」,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我真好奇,「圣徒武装」揍起人来会有怎样的表现,我还从来没在训练场以外的地方用过它呢。要在实战中使用「圣徒武装」,今日就是名正言顺的机会,毕竟对手是魔神和它的契约者,自古以来就是全人类的公敌。
没错,对付人皮恶魔,使用多么残忍的手段都是妥当的,只要留他一口气,就够把他活着带回英国了,在此基础上,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应该用合金刀刃割开他的肌肤,做最细致的解剖,瞧瞧魔神究竟寄宿在哪个器官—— 就该拿你试刀!
克洛艾忽而粲然一笑,仿若一线阳光照透云翳:「你要是在见到我的全部实力之前,就下地狱了,你会不会感到遗憾?」
「遗憾个头——!!」吕一航在心底里大喊。
最坏的预想发生了,那就是克洛艾「杀鸡也用宰牛刀」,毫不留手地把他砍开剁碎。
吕一航原本的想法还挺乐观:「即使教会要把我俘虏回欧洲,也总得保证我完好无损吧?不然怎么开展进一步的研究呢?我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魔神契约者,别提有多珍贵了,肯定会把我好吃好喝供着。」
吕一航的确脑筋活络,逻辑严密,可惜他不知克洛艾的个性,更误判了她的行事风格。克洛艾是国教之中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女,也是最恃宠而骄的叛逆之辈。对于魔神契约者,她怀着极度的变态心理——三分是根深蒂固的恨意,七分是以施虐为乐的抖S癖。怎么能指望无赖讲求仁慈呢?在异能者的世界里,日内瓦公约就是一张废纸,即使像对魔忍一样,落入敌手受尽折磨,又能向谁喊冤?
说克洛艾不识大局也好,玩心太重也罢,她的天资是无人否认的。万一她贯彻了自己「灵机一动」的残虐想法,与她为敌的人撑不撑得过半分钟都成问题。
「记好了,击败你的是怎样一位上帝选民!」
克洛艾昂起姣好的下颔,将「圣乔治银十字架」庄重地放到胸前,定在两座峰峦间的中线处,厉声说道:
「圣徒武装Saint Armour:No. 2——贞德Jeanne d'Arc,STANDING BY!!」
一团虹彩的光芒从十字架上流溢而出,包裹住了克洛艾的全身。当光芒散去之时,她已披上了一身银白色的精致铠甲,手中变戏法似的,握住了一柄长三米有余的银枪,这或许才是她更趁手的兵器。
这套铠甲轻盈而秀丽,完美地嵌合上她身躯的每一处凹凸,全然不会给人蠢笨的印象。不论是胸口、腹部,还是双臂、腿脚,无不包裹在粲然的金属光泽之中。
她迎风一撩身后的靛蓝披风,宛如一位降临凡尘的天使张开双翼——何等英武,何等圣洁,何等美丽!
吕一航还未惊叹出声,克洛艾乜斜眼角,随意挥来一枪,半空中陡然掠起一道银晃晃的枪影。吕一航欲以武当派的罡步法闪躲,岂料枪气化作滔天气浪,来得比枪身还要迅疾一倍。
——坏了!
吕一航的身子连根拔起,如一根草茎般飞出三四米远,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结结实实,吕一航感到后背如火燎一般疼痛。他「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难以置信地盯向克洛艾。
——隔着数米就能以气伤人,爷爷所称道的「真气通天」之境,也不过这种程度吧?
在变身后,克洛艾本就破格的战斗力甚至更上一层楼,连平A都有这么夸张的威力。由于变身的全过程仅发生在刹那之间,吕一航即使用上阴阳眼也难以清楚捕捉,只观察到一股盈满魔力的液体在她身上流淌,尔后便化作成她身上的坚实铠甲和掌中的直挺长枪。
想都不用想,那身装备里面必然包含着神奇的奥秘。
吕一航日后才知晓,那是颠覆至今为止所有材料学研究的神奇金属首次投入实战。
最尖端的科技首先会被应用于战争,比如火药、火箭、核能——理所当然,异能者的创造物也是同理。国教潜心研制的秘密兵器「圣徒武装」初次现世,就将吕一航选作讨伐对象,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贞德变身?是最新的假面骑士吗?」
吕一航半躺在地上,苦中作乐似的自言自语道。
以仿效圣女贞德为战斗手段的克洛艾,所有招式都完美克制了恶魔的特性,吕一航连重新运作魔神之力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绝命反击了。
西迪则是心头一紧。在奥尔良,她见过那位圣女的身影——那位踔厉风发、英姿无双的圣女。路人皆知其丰功伟绩:在英法百年战争期间,面对气焰正盛的英军,农妇出身的法国少女贞德挺身而出,高举义旗,一呼百应,连战连捷,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
不过,故事的后续却鲜有人知:
与某些好战的魔神不同,西迪对人类的战争往往持中立态度,所以鲜少插手。但有贞德那样号召力强大的圣女存在,四处宣扬上帝的荣光,对魔神而言总归不利。于是,西迪在暗中策动,谋划铲除贞德。
在那个时代,西迪的契约者是一名满肚子坏水的犹太巨贾——提塔的祖先,一人一鬼一拍即合,为英军及其盟友提供武器和情报,最终致使贞德受俘。
「妾身亲眼见到了那位圣女在广场上受刑的场面,她断不可能活到21世纪……可,她要是死而复生,应该就是这般模样。」
尽管克洛艾在盔甲的样式上和贞德略有区别,但那凛然的气度、神圣的威压,却同贞德分毫不差——英国国教到底用了什么方式,才漂亮地重现了圣女贞德的战斗姿态?
这个问题的答案,西迪自知不可能弄得清楚。她仅在「诡计」上超越了人类,但要论「智慧」,必然是人类遥遥领先。
西迪攒起秀眉,悲哀地心想:数百年过去了,教会的作战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革新,可我却没有像人类一样的创造力,且有大半时间处于封印之中,所以一直在原地踏步。一个小丫头就已如此难搞,要是今日再与教会的正规军队相遇,该是怎样的下场?
感到郁闷的不只是西迪,还有克洛艾。
刚才的那一次出枪看似随意,但也含有她千锤百炼的武艺,是她殊为得意的定势。她的枪法,在英格兰的同辈修女里几无敌手,没想到吕一航竟硬顶了下来,光是这点,就让她对自己有些失望。
「这一击本该把你扎出个窟窿的,可惜,可惜。尽管你已经没有操控魔神之力的清醒意识了,但皮肤浅层还留有一些魔神的魔力,不然你早就昏过去了。」
——但是,狗屎运也该到头了。
克洛艾轻叹了口气,抬起左臂,在指尖凝起一团白幽幽的火焰,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团网球大小的苍白火焰动摇着影子,看起来颇有种诡异的美感。
「那是……『圣火』?为什么?」见多识广的西迪目睹此招,也看得呆了——不是因为它的强大,而是因为它的平凡。
「圣火」是将祈祷化作火苗的奇迹,随便找座教堂估计都有神父使得来,它的威力小得可怜,恐怕只能在点燃祭台蜡烛时派上用场,连普通人的皮肤都难以烧伤。为什么偏偏选择那么没用的奇迹?
突然,西迪心里一寒:这招是冲着我来的!
为了彻底除尽吕一航身上的魔神之力,克洛艾变换了战术。
这一回,她打算采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以过量的圣力为吕一航洗礼,将魔神驱逐出他的身体。
胸部,小腹,左肘,右肘。「圣徒武装」的四处铠甲构建成一个十字形的圣力回路,圣力时而流转,时而凝结,如此循环往复,将圣火淬炼得越来越旺盛,星星点点,渐渐在克洛艾的身前汇聚, 以这么奢侈的方式挥霍圣力,对天资超群的克洛艾而言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多亏有甲胄各处分布的「圣力扩充模块」辅助,她才能毫无顾虑地使出这招——她被「圣徒武装」拉到了逼近圣人的境界,自然能够如圣人般一力降十会。
渐渐地,圣火凝结成了一只巨大的光球,直径几乎有两个她那么高。虽然这只光球的表面火星四溅,似在熊熊燃烧,但实际上没有释放出一丝热量,温度与环境温度几无差异。因为它全凭圣力炼制而成,比普通教徒操使的圣火纯粹许多。
上古时代,烧毁那两座罪恶之城的天火,定然就是这种形态的火焰。
它烧不了草木,只能烧异教的邪魔!
——大奇迹:永火之刑Vengeance of Eternal Fire!
克洛艾一个弹指,光球以迅雷之势向吕一航疾驰而去,挟带着火星爆裂的「噼啪」乱响,甚是可怖。
吕一航眼睁睁看着光球越逼越近,却因负伤而无力闪避,被浩荡的乳白色光芒完全吞噬,如同一滴水珠消失于浪潮之中,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声。
------------------------------------- 将近半分钟后,炫目的白光才逐渐散去,内心的征服欲催促着克洛艾不断向前迈步,朝着吕一航靠近。他躺倒在灌木丛间,被断折的枝叶遮掩了面目。克洛艾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他绝望的表情: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是什么颜色的痛苦呢?
——强如魔神,都不得不臣服于「圣徒武装」之下。如此丰硕的战果,我完美证明了我们「崇圣修女」的实战价值。
等我递交一份详尽的报告,陈述我的战功,主教们一定不会再把我们当成间谍部队藏着掖着了,而会作为常规兵力来使用吧?我将前往更加广阔的战场,对付更加凶恶的敌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我若有更多展现身手的机会,就能建立更耀眼的功勋。到了今天,我们国教对圣人遗物有最独到的利用方式,那就是将神圣力量与现代科技完美结合。罗马正教的老顽固做不到,俄罗斯成教的死穷鬼也做不到!
通过与忒伊亚公司的合作,英国国教必当君临世界——正如两个世纪之前一样,在国教的势力范围内,太阳永不落下!
克洛艾满脑子都是星辰大海的幻想,甜甜地绽出微笑。
然而,烟尘散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出乎意料的景色:吕一航平躺在地上,身上布满了脏兮兮的尘土,裸露在外的肌肤擦伤了好几道血痕,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带伤的侧颈,苦笑着望向克洛艾,笑容中未有半点怯退的意思,反倒像是为脏了衣服而发愁。
不对,刚才那一击,应该命中了,为什么他的伤痕却没增多……
难道他还有还手之力?不可能!十字架停下了鸣动,意味着魔神业已蛰伏。既然没有了魔神的护佑,那他还在虚张声势什么?
克洛艾不爽地「啧」了一声。
——败局已经注定,就应当绝望才对!见识过国教的神威以后,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这么镇定?
「你早点束手就擒,还能少点皮肉之苦。你难道指望我手下留情?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克洛艾的脸颊阴云密布,话音冰冷到了极点,和先前那个温柔亲切的邻家女孩判若两人。
吕一航的声音相当虚弱,却平淡得令人惊奇:「你不怕我留有后招吗?」
「怕什么?」克洛艾的眉头挤成了一团,咬牙切齿地喝道,「我是怕你出差在外的爷爷,还是怕你不成大器的妹妹?」
不愧是手眼通天的国教,情报工作做得跟狗仔队一样离谱,连家庭关系都调查得明明白白。吕一航的笑容又变得僵硬了几分。
但在克洛艾看来,吕一航还敢露笑,就无异于一种挑衅了,她的好胜心被引诱得越发强烈。该怎么才能让他屈服,为崇圣修女的神伟力量五体投地,在教会的无匹权势之下俯首称臣?
「要是你的体积变得小一点,运送回英国就更方便了。」克洛艾眼里蕴着灼烧般的怒意,露出了施虐者的残酷笑容,「让我检验一下魔神之主的生命力,总不至于切断四肢就死掉吧?」
克洛艾将长枪平举过肩头,向前猛然一刺。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内,枪尖迸发出炫人眼目的光芒,凝聚成一道粗于小臂的乳白色光束,有如狂飙掣电,卷起周遭细碎的草叶与尘土,直直射向吕一航的右肩。
武谚有云:「枪挑一条线。」但大概没几人能料想到,汇于枪尖的圣力,居然能像标枪一般射出!爷爷说过,内功极其高强的绝顶高人,能将内力凝于体外,并以之催动天地之气,这即是所谓「真气通天」的境界,凡是武者莫不向往。虽然克洛艾决计不懂内功心法,所用的招式也绝非内家武学,但表现出的特质何其相似!
克洛艾面露最凶残的冷笑,她仿佛已经看见吕一航肩骨碎成齑粉,血肉四散飞溅的画面。再高明的医师,又有什么方法把碎骨肉渣接续回去?
——你能有什么后招?!
「提塔救我!」吕一航突然高声呼唤。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的厚重幕墙横隔在吕一航与克洛艾之间,透过这透明的墙壁,对面的景物也变得扭曲变形了起来。「圣徒武装」激发出的光束与之相撞,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相峙许久,也无法撼动分毫,终于「轰隆」一声巨响,激起一道横向的冲击波。方圆十米内,稍微细点的枝条全被齐齐斩断,被切成碎屑的万千树叶如同细雨一样飘落。
这墙,似乎也是神圣性质的能量构成的,和天主的恩赐颇有相似之处。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魔法道具的效果吗?还是……
克洛艾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仰首望向天空。
一个金发女孩,横骑在一根松木长杖上,如一颗黑色流星破开飙风,作自由落体下坠,发出「嗖嗖」的尖厉声响。她身着针织哥特萝莉长裙,一手捂住髋部,裹着纯白长袜的双腿舒展成V字形,漆黑的裙摆在风中旋成一只圆伞,裙边泛波似的荡荡漾漾,犹如演绎着一支圆舞,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飞行杖:登临高天ad Iovem!
哥特萝莉愠怒地清声厉喝:
「休想对我的男人动手!」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修女骑士的失贞
起初,提塔下落的势头堪比雷霆万钧,但越接近地面,飞行杖降落得就越缓慢,到了最后五米,速度竟与一根飘飞空中的羽毛相当。在学过经典物理学的人看来,此景绝对非常诡异。
飞行杖悬停在离地面一米的空中,提塔「嘿咻」跳了下来,双腿轻巧地踢踏在草坪上,半跪于吕一航身前,快速地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
「来得真及时啊。」吕一航无力地笑道。
提塔先前在他身上布置了连通心神的阵法「大卫之星מגן דוד」,所以能感知到他陷入险境,及时地前来助阵。古代秘法有时比现代科技都管用,连拨通手机号的工夫都省去了,不然怎么瞒得过克洛艾的耳目?
幸运的是,除了几处淤青和擦伤之外,吕一航一丝出血的伤口都没有。提塔把他的脑袋揽在怀里,舒了口气:
「没什么大碍,如果你是足球运动员的话,每年都会受比这严重十倍的伤。」
吕一航之所以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全赖法器庇佑。在小时候,爷爷赠予他一块辟邪的玉佩。吕一航本来只用它来规避荒郊野外的恶魔骚扰,没想到刚才竟然显了灵,挡下了克洛艾未施放完全的「永火之刑」,这个用途属实是意料之外。
吕一航从生死关头脱了险,却也错失了尽情撒娇的良机,不免悻悻地说:「就不能说点好话安慰我一下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伤员啊。」
「我会安慰你的,用报仇的方式。等着瞧吧,我会让十字教的婊子付出代价。」
提塔把吕一航安置在树荫之下,将「登临高天」塞到他怀中。吕一航隐约感受到,杖身上依然留有提塔掌心的余温。他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就好像提塔依偎在他身边,手掌在他怀里磨蹭。
「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这句话后,提塔转身站了起来,向着克洛艾缓步前进,脑后繁复的公主辫式在阳光下金光璀璨,漆黑神秘的哥特长裙一摇一晃。
这身雅致的裙装本应在名流云集的宴会上亮相,如今却在阒其无人的湖心岛上空对秋风;这双锃亮的玛丽珍鞋本应在柔软的地毯上踩踏,如今却在泥泞的草坪中跋涉不停;这位魔道公主本应在香闺中插花刺绣吟诗作画,如今却为所爱之人赴汤蹈火。
她的背影既娇小又纤细,却蕴藏着一种坚定不移的气魄。为了保护爱人,与世上最强大的一方势力为敌也在所不辞。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是吗?
吕一航看着横亘于自己和克洛艾之间的曼妙背影,不禁心神荡漾:
好,好帅啊。
这么有胆有力、有才有色的少女,我都快被迷住了……哦,我已经被迷住了啊,那没事了。
在克洛艾身前十米左右的位置,提塔停下了脚步。为了避免被长枪突袭,需要留出一定的缓冲空间,她是知道的。
「你是,犹太佬?」
克洛艾朝提塔瞥去,嘴角似笑非笑,毫不掩饰轻蔑之意。
她并不为提塔的助阵而惊讶,恶徒必定会有同党,一起收拾了岂不正好?
为了做好战备,她把与吕一航有所关联的学生列了个清单,调查了个底朝天。「提塔•克林克」的大名,自然位居这个名单的最上方。
克洛艾窥探了提塔在新生杯上的表现,也做了充分的背景调查。从收集的情报来看,提塔是某个犹太魔法世家的遗族,使用的所有魔法皆出自于「吗哪Manna」。刚才挡下圣徒武装一击的,应该是由「吗哪」凝聚而成的障壁——「舍金纳」吧。
《出埃及记》记载,摩西率领以色列人行于旷野,上帝为他们赐下了名为「吗哪」的食粮。那是从天而降的圣洁食粮,在后世的魔法学界中,信仰犹太教的法师所使用的能量即以之为名。
「没有东西能逃出国教的情报网!」
克洛艾以为看破了提塔的所有底细,胸有成竹地冷哼一声。
但是,提塔的回答却在她预料之外—— 「我不是犹太人。」
提塔深沉地注视着克洛艾的眼睛,似为她的管窥蠡测感到同情与怜悯:「我的犹太母亲背弃了生养她的家族。我也不是任何教的教徒,我的祖师以肉身凡胎抗衡上苍的淫威。我身上流淌着弑神之人的血脉,我钟爱的是书写原罪的诗篇。」
提塔的话语张扬着骄心傲气,全未把国教修女的信仰心放在眼里。克洛艾压抑怒火,蹙眉笑道:「希望口出狂言不是你唯一的能耐,你这敌基督者。」
提塔淡然说出挑拨的话语:「你若觉得我不逊,何不尽你所能来惩戒我?」
提塔•克林克,这位以色列人与德国人的混血儿,自幼就浸淫于与基督宗教背道而驰的文化。前者的民族出产了弑杀耶稣的凶手,后者的土地诞降生了宣告「上帝死了」的哲人。她在此与国教的虔诚修女克洛艾对立,难道不是某种难解的宿命使然?
「犹太法师而已,有何难对付的?要是他们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被驱逐出迦南圣地,在世界各地离散上千年?」
克洛艾咬咬牙,将圣枪的尖端对准提塔,这柄枪与圣徒武装的制造材料完全相同,也是忒伊亚公司科研出来的「人造圣物」,以它的锋锐程度,洞穿人类的肉体就像戳破一张纸一样容易。
在见识过提塔用吗哪作战后,克洛艾先入为主地认定,犹太魔法就是这位德国魔法师唯一的手段——因为「能力排异定律」的存在,人类不可能运用两种性质差距太远的魔力。
这条定律并不难理解。在不同流派的理论中,对魔力的称呼有所差别,比如道士用的叫「真气」,十字教徒用的叫「圣力」,它们代表着两种体系的超自然能力,无论是修炼方式,还是运作技巧,都截然不同。
倘若多种原理各异的魔力共处于一个人体内,必然会相互排斥,相互打架。结果或是一股魔力完全压倒其他魔力,从此太平无事;或是久争不下,使宿主脏腑破裂,一命呜呼。
可是,但凡克洛艾眼界再开阔一点,亲见过犹太教的任何一位拉比,或对犹太魔法有更深入的了解,就该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提塔体内的吗哪分量非常寒酸,所用的魔法技术也相当粗陋。
没错,提塔压根儿使不出像母亲那样巧妙精致的犹太教或卡巴拉术式,横竖只会两招,都是最基础的那种。
——将吗哪释放于体外,即是辟邪护身的「舍金纳」;将吗哪运行于内脏,则为增强体能的「梅尔卡巴」。
童年时的提塔从母亲那里学到诸多犹太教经义,把《塔纳赫》《塔木德》读得滚瓜烂熟,但她更偏爱向父亲学习古希腊古罗马的古典魔法,更痴迷于记诵《物性论》等伟大经典。父母双方教导的两种文化,给予了提塔两条通往异能的途径:
犹太学说的魔力,名为「吗哪מן」;伊壁鸠鲁学派古典魔法的魔力,名为「魂魄Animus & Anima」。
两种来源不同、性质迥异的能量在提塔的体内激战,最终结果是先到者得胜,魂魄成了她身上主要的魔力。吗哪在其压制之下,只能维持零零星星一丁点,在内行人眼里与新手无异。
提塔在新生杯上保留实力,只使用不太熟练的吗哪迎敌,当然是为了应对今天这样的情况。
——为了不让身处暗处的敌人抓到把柄!
「建城者罗慕路斯,赐我兵戈之利;身穿王袍的奎里努斯,导我战争之技……」
提塔念动咒语,呼唤「魄Anima」从法袍的纹路中飞散而出。
不消说,这才是她最得意的真本事。
她的「魄」带有暴烈的侵略性,如同一阵阴风肆虐狂啸,不超过十秒的时间内,岛屿之上的自然景物全都笼罩其中,恍若坠入寂寂的长夜,湖上无波,林间无风,连秋蝉也彻底止住了鸣躁。
这种冷门而奇特的魔力曾让吕一航胆战心惊,但与提塔相处得久了,他反而觉得亲切可爱起来。毕竟是自己深爱的姑娘,吕一航喜欢她的魔力,正如爱慕她的芳泽一样。
与见惯了提塔魔力的吕一航不同,克洛艾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沉着脸端起长枪,警惕地环顾周遭。
——这不是犹太人的技艺!
她掌中紧握的长枪——「天国之光Lumière Céleste」,是如圣女贞德一般领袖群英的神圣之枪,已陪伴她三年之久,是她爱不释手、引以为傲的宝具。然而,当枪尖划动于半空中时,发出的不是像往常一样清脆爽利的破空声,而是呜咽似的低沉声响,听得让人烦闷不已。
克洛艾眯眼细看,锁在她身边的魔力不是杂乱无序的,而是彼此架叠在一起,组合成一种玄妙的稳定结构,犹如一座钢筋铁骨的高楼大厦。哪怕她使尽全力破开其中一部分,很快就会被周围的魔力弥合回去。
「初学中文时,我看过一部叫《三国演义》的小说。陆逊的大军被困在诸葛亮的『八卦阵』中,进也进不了,退也退不得……现在,莫非我也入了阵吗?」
克洛艾的忧心相当敏锐,连提塔的魔法原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因为提塔所用的正是模仿建筑的术式。
——「拟造圣城」!
这是提塔所用的魔法之名,亦是她母亲丽芙卡•克林克创制的独门秘技。
丽芙卡年轻时曾游学耶路撒冷,并在那里获得了宝贵的启发:耶路撒冷自古以来就被世人认作圣城,它的神圣性不单来源于发生在这块土地上的神圣事件。在其城市结构和建筑布局背后,肯定也有深刻的巧思。
在此之后,她便着手钻研古代建筑背后的魔法思想,并且巡游世界各地的古城寻找灵感,花费十余年光阴,最终修炼成当世无伦的女拉比,其绝学「拟造圣城•上帝之城」也随之名扬魔法界。
用吗哪来搭建一座城池,史上何人有过这般宏伟的构思?
凭借一人的魔力,定然完成不了此等壮举,即使多人通力合作,也至少要花上数日至数周时间。为此,丽芙卡精心设计了一套法袍「子午日分」,其上的五百余条花边都能像人嘴一样吟诵咒语,组合叠加起来,无异于一支辅助施法的歌队。以这件法袍为前提,「拟造圣城」才有了实际运用的价值。
与潜心研究耶路撒冷的母亲不同,遍览拉丁语古籍的提塔更倾心于另外一座圣城,进而对母亲的术式进行了改编。
提塔心心念念的圣城是哪座?
——罗马。
建城于三千年前,雄踞亚平宁中部,君临地中海万邦的罗马!
「……罗马人,你记住,你应当用你的权威征服万国,这将是你的专长,你应当确立和平的秩序,对臣服的人要宽大,对傲慢的人,通过战争征服他们。」
在地府之中,安奇塞斯如此告诫埃涅阿斯。埃涅阿斯历经重重磨难,最终来到拉提乌姆地区,成为了罗马人的先祖。
这段话用来形容罗马的历史轨迹再恰当不过,罗马人正是在这种精神气概的鼓舞下,一次又一次地开展对外的征伐。
——罗马,乃是宇宙的中心,天命的主宰!
作为古典文明的仰慕者,提塔的魔法也很有罗马式风格,如征服世界的罗马军团一般威武鹰扬,如经天纬地的罗马法律一般周全详备。
「好整齐,好优美。」吕一航坐在地上,旁观提塔的魔法,发出只有异能者才懂的感叹。
提塔活用自己的「魄」,营造出了一座与现代体育场形状相似的椭圆形建筑。在这片空间里,魔力仿照古罗马工程技艺,形成了稳定的结构,券拱与立柱交织错落,真是别开生面的几何学图景。
这就是独属于提塔•克林克的「拟造圣城」,普天之下唯有她一个人掌握的秘法——「拟造圣城•世界之都」。
对于魔法来说,「模仿」是一个最为基础的思想,往大了说,世上万千术式莫不采取某种事物作为原型,譬如自然现象,譬如神圣事件。提塔此时模仿的即是罗马城中最负盛名的建筑——「斗兽场Amphitheatrum Flavium」。
斗兽场由尼禄皇帝下令建造,用于举办血腥的角斗表演。人们听到「罗马」之名,十有八九会首先想到它的雄姿。
「当斗兽场屹立时,罗马也将屹立;
当斗兽场倒塌时,罗马也将倒塌;
当罗马沦陷时——世界倾覆。」
这是拜伦勋爵在游览罗马后写下的诗篇。巍峨高峻的斗兽场,对罗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罗马昔日繁华的注脚,就算到了两千年后的今天,仍然装点着这座城市的辉煌。
而提塔就是以之为原型,凭魔力建造了一座微缩版的仿造品,虽在结构上有所简化,却也大差不离。更关键的是,其最重要的概念被摘取了出来,那就是「生死厮杀的场所」:
提塔和克洛艾皆身处于斗兽场的中央,正是角斗士浴血战斗的领域。
克洛艾发觉自己胸口发闷,呼吸不畅,意识到了这份魔法的奥妙之处。周边空气充斥着一股重压,压迫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致使圣力无法弥散到空气中去。自己的躯壳就像一座水缸,紧紧关闭着闸门,却还在不断加水,随时有崩溃的风险。
与此同时,过量的圣力积累于克洛艾体内,催发她身体机能高速运转,不光血液流得更快,心脏跳得更急,头脑也陷入了一半清醒一半糊涂的迷醉状态。
在拳击赛中,即使裁判叫停,拳击手有时还会恋恋不舍地扭打在一起,这种情况会被称为「杀红了眼」。当角斗士被数万人居高临下地俯视,被响彻天地的喝彩声环绕时,压力自然会刺激他们到达这样的状态。
克洛艾的精神状态与之相似,这时的她看不见别的事物,听不见别的声音,唯独知道一件事情,就是把眼前的仇敌摧毁殆尽!
「对于决斗而言,这种感觉正正好。」克洛艾扬起赤红的面颊,毒辣地笑了笑。
「彼此彼此。」提塔颔上滚落豆大的汗珠,目光如隔着一层迷雾,裹在荷叶边布料里的酥胸起起伏伏,看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即使蔓延在斗兽场中的魄是她自己释放的,她也无法精准地加以控制,因此亦会受到强烈的压力。在同样的重压之下,她不得不紧盯着克洛艾的一举一动,根本不能分出半点心思。
「操纵周围环境的魔力,创造出一对一厮杀的氛围——果真是斗兽场啊。」吕一航看懂了这一魔法背后的秘密,不禁慨叹。
提塔的独家秘技,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宏伟」,用两个词形容就是「宏伟」和「华丽」。明明敌人只有一个,却要改变方圆几十米之内的魔力环境,这种手段只有奢侈到没边的阔佬才干得出来。
这个魔法足以围困一个连,却拿来对付区区一人,真是大张旗鼓啊。
吕一航并不清楚,在提塔模拟出的斗兽场中,他所身处的位置正好是角斗士的休息区,这样一来,他就能避免被战火波及。而且斗兽场竖起了高高的「围墙」,把战斗的声响全都限制在湖心岛内,不让周边居民察觉到这里的动静。说到底,提塔在运用魔法时,也时时刻刻在为他着想。
况且,将斗兽场张开到如此大的范围也绝非冗赘之举:谁说克洛艾的战力不能与一支军队相提并论?
「有我的『天国之光』在,异端魔女只有受擒的份!」修女骑士的尊严让克洛艾争胜心切,退后半步也是奇耻大辱。
她一咬牙,双手握紧圣枪,以迅雷之势突刺向前,枪尖登时闪耀起炫目的白光,正是刚才瞄准吕一航右臂的架势,相比之下,这回蓄上了更多劲道,光芒甚至更炽烈了几分,亮得让人眼睛发疼。
——贯穿炮:光中之光Lumière de lumières!
长枪的尖头上,一道乳白色的光束骤然迸发出来。那道光束如同离弦的箭镞,尖啸着破开空气,涌起排浪似的狂风,朝着提塔的胸膛疾驰而去。
提塔檀口微张,目中透露着难言的惊异,她确实和克洛艾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可纵有十米之远,枪气也能轻而易举地跨越。她对克洛艾的战法毫不熟悉,忽略了天国之光能当成远程武器使用。
提塔暗自猜测:「长枪的形状,原来只是障眼法吗?按照它的功用,说是『圣力发射器』好像更合适一点。」
在子午日分的灵敏运作之下,提塔的魄像流水一般变幻自如,及时在身前构建出一道「塞维安城墙Murus Servii Tullii」,呈现出半透明的深紫色。以往提塔只用舍金纳来做防御,那是犹太防御魔法的精髓,时常用于净化祭坛等场合,能够阻碍邪魔侵入,可要论坚固程度,怎比得过拱卫都城的高墙?
「光中之光」轰在城墙之上,震发出剧烈的波动,当低频的躁动声仍未平息时,第二发已经接踵而至,紧接着是第三发,第四发……经历了数次「光中之光」的洗礼,城墙兀自屹立不倒,正如守卫着永恒之城的永恒荣光。
——好死板的防御,但也有机可乘!
克洛艾咬唇而笑,如天使展翼一般抖振披风,数只圆柱形的金属造物像变戏法似的,从她的背后冉冉升起。
那显然是国教科技的结晶,每只尺寸都近似于成人小臂,细长的炮管覆盖于两瓣流线型的白色装甲下,仅有黑洞洞的炮口露在外边,如一只盈满敌意的瞳孔,令人望而生畏。
为了确保捕猎魔神的行动万无一失,上周克洛艾特意找上英国国教的合作者——伦敦的忒伊亚公司升级圣徒武装,装载了最新研发的武器模块。
可想而知,她看到这些新式武器时有多惊喜。这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简直就像……高达一样。
一共十二只浮游炮平滑地飞到空中,连纤毫声响也没发出,好比一群闪烁于夏夜的流萤。它们有序地组成一个环状阵列,盘旋于约五米高的半空,将提塔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每一根炮管都瞄准了她的脑袋。
再牢不可破的城墙,总归是有漏洞的。若是来自天上的袭击,又该怎么对付呢?
在炮膛之中,超载的圣力诱发着无数电子作着跃迁作用,狂躁地竞相顶撞,终究汇聚成灼热的激光。每一束激光射到地上,都足以将茂盛的草木化作焦土,要是十二发炮火齐射——人间炼狱!
——浮游炮:万民之光Lumière pour tous les peuples!
她不指望这次攻击能一举秒杀提塔,能在那张臭脸上留下伤疤就够本了。瞧不起国教的人都得付出代价,破相已是最轻的一种惩罚。
但是,提塔的魄像有意识一样,当「万民之光」即将离膛之际,就将「塞维安城墙」搭建到了头顶处,其迅速程度让人目不暇接。十二道激光如被吸入海绵中的水流,连零星光点都渗入不了提塔的防御——克洛艾的小目标也落了空。
尽管古罗马没有防止空袭的建筑,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建筑作为「拟造圣城」的原型,但魔法毕竟是自由的,做这点程度的改编当然不在话下。
克洛艾心里涌起一种憎恶之情,眉头攒得更紧了。也许是天才眼里容不下第二个天才,短短几分钟内,她对提塔的反感程度已远远超过魔神附身的「人类公敌」吕一航: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和我遇到的所有法师都不一样?为什么你无需念咒就能施展魔法?这么夸张的灵活性,和我的奇迹相比也……
「奇迹也是有极限的,就像教徒无法与一个帝国抗衡,你说呢?」提塔用打趣的口吻说道。
克洛艾怒目瞪向提塔,将圣枪插在地面上,像避雷针一般朝天挺立。此举并非缴械投降,而是为变招作铺垫。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魔法」绝不是「奇迹」,绝不!!
「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统统炸毁吧!」
克洛艾早就把手下留情的念头抛在脑后,气恼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圣徒武装的铠甲随之运转,在各处板甲之间,再次布置起增幅圣力的阵列。「天国之光」的枪柄像一座明亮的灯塔,向天地播散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克洛艾自己也并未尝试过几次这个奇迹,今天总算能名正言顺地用于实战了。她在胸前郑重地交握双手,但隐隐颤动的手腕,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狂喜之情。
主教们严禁她在日常训练中用此奇迹,是因为它远远超出了训练场地的承受阈值。国教和忒伊亚公司为了测试这一奇迹的威力,不惜投入重金,在澳大利亚的荒漠中复建研究所。半个世纪以前,那里曾是英国的核试验场地。
曾有不少国教高层质疑这笔开销是否值当:为了一个还在寄宿学校上学的小修女,有什么必要花十亿英镑?但当测试结果出来以后,他们全都闭嘴了。
失落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奇迹」,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克洛艾啊克洛艾,真的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
——大奇迹:圣母领报Annunciation!
湛蓝的天色陡然一变,黑沉沉的阴云压向地面,让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似暴雨来临前的夏日午后,也似无星无月的漫漫长夜。
以漆黑的云幕为背景,一个苍白色的巨大影子隐隐浮现而出。它散发着淡淡的幽光,横亘于湖心岛上空,几乎足够把整座岛都纳入它的怀中。
灵视水平不同的异能者,看到的细节也不一样。灵视弱一点的人,只能看出一只破塑料袋似的玩意在空中飘飞。灵视再强一点的人大概猜得出来,那是天使的轮廓。两只垂天的翅膀笼罩着湖心岛,慈爱地张开怀抱,好像正欲拥搂大地。
但以吕一航惊人的灵视水平,甚至分辨得出天使的五官,在她那模模糊糊的面孔上,无喜亦无悲,只有绝对的宁静,直到时间尽头,必然也不会起一丝波澜。
——本就不是人间之物,怎么会有俗世的情感?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根源破灭天使吗?」
吕一航想起了盖亚奥特曼里的最终BOSS佐格(第一形态),两个奥特曼被打得落花流水,直接变回人间体,小时候看这集被吓哭了。
他从来都耐受不了恐怖片,更何况是现实中出现的恐怖片,因此不敢直视天上的奇观太久,好像多看一眼,就要被那副诡异情状吸入进去。
天使明明是给人祝福的,为什么……散发着如此不祥的气息?即使有另一位魔神降临此处,也不可能比这更瘆人了吧!
「喂,吕一航。」西迪严肃地说。一向轻浮的她极少直呼吕一航的名字,吕一航就像被父母叫了全名似的吓了一跳。
「干嘛?」吕一航皱眉反问。他之所以惜字如金,是因为还没从伤势中缓过气来,话一说多,就会两肋发疼。
「今天虽被胖揍了一顿,但能看到这式『大奇迹Grand Miracle』,也不算挨揍得太亏。」
在教会所记录的数以千计的各色「奇迹」当中,有几个能够冠以「伟大Grand」的前缀?
七个。
仅仅七个。
那是最古老的奇迹,皆被记载于经书之上;
那是最珍奇的奇迹,几十年才会现世一次;
那是最强大的奇迹,始终超越凡俗的常识。
无论在哪个时代,教徒只能拜服于「大奇迹」的赫赫威名,却无由亲眼目睹。因为它们稀罕得不得了,即便是一直从上古活跃到近代的魔神西迪,也只见识过寥寥几次而已。
——我上一回见到大奇迹,是华沙犹太区起义的时候,为纳粹张目的罗马正教徒使出「五饼二鱼」,协助党卫军击溃反抗的犹太法师。而再上一回,应该是英国内战那会儿?不对,或许是普法战争……不管怎样,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但今天,国教的青年英才克洛艾,竟然接连使出了「永火之刑」与「圣母领报」两个大奇迹,这种情节简直像凤傲天女主角横空出世,随随便便就打破了尘封N年的历史记录。怪不得西迪会暗自思量:少女年纪轻轻,就能与历史上的诸位圣人并列,怎么想都有蹊跷。在她的那身装备里,究竟藏着多少名堂?
更进一步的想法,令蛇蝎心肠的西迪也感到悚然:英国国教,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难道是……量产圣人吗?
大奇迹还在继续,天使的影子越压越低,虽然下降的速度缓慢到了肉眼难辨的程度,但是终究是在向地面靠拢。
耶稣基督降生前夕,上帝派遣天使降临凡间,向贞女玛利亚传达她已怀孕的消息。这个神圣事件就是「圣母领报」,也成为了后世十字教徒纪念的节日。
在大多数异能者的印象中,奇迹的效用不外乎治愈疗伤,但罕见的是,克洛艾掌握了众多进攻性极强的奇迹。这可以说是克洛艾举世无双的禀赋,因为奇迹没法后天学习,只能靠自然而然的领悟。克洛艾掌握的奇迹列表优秀得令人咋舌,放眼全英格兰乃至全欧洲都无出其右者,所以才会受到教会的优先拔擢。
而在圣徒武装的加持之下,她的奇迹水平甚至更进一筹,能在身体机能不过载的情况下施展「圣母领报」这个进攻性的大奇迹。
在弥赛亚已经死去两千年的今天,天使带来的注定不是圣子降世的喜讯,而是灾难到来的噩兆。
当她亲吻大地之时,将会招致多么可怕的末日?
吕一航不敢细想了,支撑在背后的双臂有些发抖。
「别给一航添麻烦。他不喜欢搞大排场,我也不乐意。」
提塔清冷的声音穿透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高高地举起右臂,从她的掌心中升腾出一团紫黑色的浓重雾气。那是密度极高的魄,假使有个不懂灵视的普通人路过,或许也能看到一缕飘向天空的狼烟。
五米,十米……二十米,黑气逐渐延伸向天空,最终汇聚成一柄长到夸张的长剑,现实中绝无可能铸造得出来。
——世界之都:塔尔佩亚审判Iudicium Tarpeium!
罗马拥有「七丘之城」的美誉。因为城中有七座圣山,在罗马人信仰体系中扮演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七丘」之一的卡比托利欧山上,罗马的先人杀死了通敌的叛徒少女塔尔佩亚。因此,此处被命名为塔尔佩亚岩,罗马人会将罪犯从这块岩石上扔下处死。
提塔的「拟造圣城」术式,仅仅摘取了塔尔佩亚岩的一个概念,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概念——处刑。
尽管后世的罗马尊奉十字教为国教,但在黄金白银时代的罗马,崇拜异教的信徒无疑是敌人。「塔尔佩亚审判」就是为他们准备的,由这招凝结而成的巨剑,有着瓦解圣力的致命效果。
这就是提塔以十字教徒为假想敌创作的术式,也是她对付十字教徒的杀手锏,直到今日,才第一次投入实战!
相比于浸淫武艺多年的吕一航和克洛艾不同,提塔不懂任何剑技,所做的只是最简单的一招:劈砍。
首先是,横砍。
提塔在虚空中比划了个「一」字,刀刃无比精确地毁坏了圣力增幅阵列,也阻绝了圣枪与天空之间的连接,漫天的阴云随之荡涤而空。
其次是,竖劈。
天使的形象从中间裂成两半,碎成了散发光光的片片羽毛,还没落地就消失在了空气中。至此,「圣母领报」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怎么可能?我的大奇迹……」
克洛艾目瞪口呆,只手向前一揽,想从地上拔起天国之光来做反击,却为时已晚,她来不及布置守备用的奇迹,那柄撕裂天地的剑锋已落至她的头顶。
------------------------------------- 我叫克洛艾•爱丽丝•韦斯特。
我是英国国教的修女。我生而不凡。
我第一次获得威斯敏斯特座堂主任牧师垂青,是十岁那年的事情。
那年,拱卫坎特伯雷大教堂的长剑队到访伦敦,在伦敦塔的草坪举办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比武竞赛,参加者尽是国教内部的好手。在这场竞赛中,我顶替伤退的前辈出战,结果大放异彩,接连击倒了五名坎特伯雷长剑士。
那场比武是为炫耀坎特伯雷圣地的武力而设置的,却被我抢完了风头。坎特伯雷教区的官员们丢尽颜面,个个沉默不语,伦敦教区的弟兄姐妹则兴高采烈,欢呼得嗓子都哑了。观战的王室成员也被热烈的气氛感染,高举我的手腕,当场宣布我是冠军,同时封我为爵。
比这更令人愉悦的是那几个剑士看向我的眼神,他们平躺在地上,惊恐万状地盯着我,眼眶都要瞪裂了。
我的年纪不如他们一半大,个头不如他们的腰间高,剑术却完胜于他们,这背后的原因,当然是才能的悬殊。
他们引以为傲的剑术,他们赖以生存的价值,全被我轻而易举地否定了。
我从他们身上横跨过去,享受着众人的喝彩,面带微笑,颔首离场。
是的,自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在自尊心破裂之时,绽放出的恐惧表情,没有东西比这更甜蜜了。」
攀到越高的位置上,就能让更多人战栗着向我低头。所以我要变强,强大到让整个英格兰的强者全都对我心怀恐惧,全都跪伏在我的面前。
——第一步,就从执掌国教大权开始吧。
当天,我就被座堂主任牧师提拔成了「司铎骑士」。只有拥有爵位的神职人员才能享受这一殊荣,有权接受与古代骑士无异的严格训练。在十五岁那年,我参与了「圣徒武装」的首轮测试,成为了第一批「崇圣修女」。
我把握住了每一个能把握住的机会,所以才会在国教中晋升得无比顺利,还有资格入手最尖端的战斗装备——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是我变强的决心远胜他人。
国教的神职人员有数万之众,我打不过的只有十位左右,除掉那几个人以外,大部分成员都得听从我的命令。虽然总有人对我的快速升迁窃窃私语,我从未把他们的抱怨放在心上:我在国教取得的地位和权力,都是我应得的。
因为我是英国国教的顶尖战力,所以我才会拥有如今的权势。我为自己付出的血汗而骄傲。
我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人……
我明明是那么刻苦的人……
但是,为什么,今天的结局会是这样……
——克林克,你对「更强」的执念,难道比我更深吗?
------------------------------------- 提塔把昏迷不醒的克洛艾背在身后,和吕一航一起走出了湖心岛。刚走到对岸的桥头,一辆银灰色的丰田卡罗拉停在了他们面前。车窗上贴着遮蔽夏季阳光的黑膜,看不清里边的景象。
吕一航感到一阵惶恐,难不成学校知道了自己闯的祸,来追究责任了?
按照瀛洲大学的校规,私下打架不见得会受到处分,但打出那么大阵仗,可不是能随便蒙混过关的,要是学生会成立一个委员会加以调查,那就万事皆休了。
「快上车,是来接我们的。」提塔伸出鞋尖,指了指车门,对吕一航喊道。
提塔从副驾驶座进入,吕一航坐上了后座,原来驾驶员正是柳芭,她戴着一副墨镜,身穿干练的白衬衣,颇有专业司机的架势。
吕一航之前从没见过这辆车,估计是柳芭刚刚租借过来的吧。
等到全员坐定,车辆平稳地开动了。克洛艾横躺在后座上,沉沉地睡着了。不知怎么,吕一航觉得这车人像像绑架团伙一样。
提塔端坐着闭目冥想,两只手牢牢地放在膝上,身上的哥特萝莉裙严整不乱。严格来讲,她此役的消耗并不多,她守住了克洛艾的狂轰滥炸,等待克洛艾露出破绽后,最终一击制胜。
假如克洛艾不使用蓄力时间那么长的「大奇迹」,未必会这么快结束战斗呢……不,不对,克洛艾急于用最终杀招一决胜负,不也是「斗兽场」的压力诱导的结果吗?从头到尾,克洛艾都没逃脱开提塔的战术。
德国人以4231阵型的攻势足球闻名天下,但提塔的防守反击当真有一手,倒像师承穆里尼奥。
卡罗拉开往东区,从人群最密的东门离开了学校。都快放假了,离校的学生络绎不绝,他们的车子混在人流中驶出校门,没受门卫阻拦,也没引起半点疑心。
吕一航坐在后座,她把后脑勺枕在吕一航的大腿上,金色秀发散乱不堪,她急急促促地喘息个不停,高耸的乳峰起起伏伏,从脖颈到脊背的汗水连成一片,不知道在做什么噩梦。
望着克洛艾糟糕的睡容,吕一航有种想笑的感觉。难以想象她刚才的模样有多么倨傲不逊,更难想象她实质上有着胜过武装直升机的战斗力。
仔细一瞧,她真是个美少女。如果说每个人的五官各有特色,那么克洛艾的特色就是「完美」,不光是陈列的位置完美,形状、大小无不完美。柔顺的睫毛,高挺的琼鼻,丰润的嘴唇,今日去片场当女主角拍部电影,明日就能成为炙手可热的天后巨星。
人有千面。盛气凌人的国教修女,默默无闻的女大学生,性感大波的金发女郎,谁才是真正的她?
驶出瀛洲大学周围的阻绝凡人认知的结界,马路上重新出现了熟悉的蓝色路牌,也出现了其他车辆。吕一航有了回到外界的实感,可算松了一口气。
「我们要去哪?」吕一航发问。
「把她杀了,然后找个地方抛尸。」提塔说出的内容让人毛骨悚然,可语气却云淡风轻,就像说「我们找家好店吃午餐」一样自然,「柳芭,能找座合适的荒山吗?」
柳芭双手不离方向盘,淡定地应和道:「当然没问题。」
吕一航被她们俩的话吓得大惊失色,以为误入了什么犯罪片的拍摄现场:「没必要杀了她吧,那个啥,人命关天……」
「敌人的命也一样?」
提塔倏地扭过头来,冷冷地盯向吕一航。她的眼神锋锐如刀,像要把他的皮肉割下一层来。子午日分似乎也感应着她的情绪,在空气中激发出剧烈的魔力波动,如同盛夏的暴雨席卷而来。
提塔每次发火,都会让吕一航感到格外恐惧——比爷爷发火还要可怕十倍。吕一航的心脏擂得像打鼓,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遑论据理力争了。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提塔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一字一顿地判决道:
「妇人之仁。」
可是,提塔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说法有点毛病,毕竟她自己才是「妇人」,于是哼了一声,又把头扭回去了。
「你杀过人吗?」吕一航的疑问打破了宁静。
提塔的答复不带一丝波澜:「杀过。」
听到这一回答,吕一航并没感到太过意外。本就是邪性的魔女,不干点离经叛道的事情才奇怪,再说她能把实力相近的克洛艾玩弄于股掌之间,战斗经验的差距一目了然,如果是靠杀人积攒的战斗经验,那也是说得通的。
但听提塔本人亲口承认杀过人,还是令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失落感与疏离感。
——你终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吗?那个冷血无情、弱肉强食的世界?
「你们法师就是这样,把人命看得比什么都轻……」吕一航嘟哝道。
提塔乜斜着眼睛瞥向吕一航,不满地抗议道:「你对『法师』这一身份好像有什么误解,但你要清楚,我们并非没有基本的是非观。」
没过多久,提塔发觉自己说得过于武断。被禁忌秘法诱惑得放弃道德、投身恶党的人还少吗?于是又不太肯定地补充道:「……呃,至少我是有的。」
「你说你杀过人,那么杀过几个人?杀的是怎样的人?」吕一航不依不饶,追问了一连串问题。
他的发问来势汹汹,当中夹杂着明显的不信任,提塔感到有些郁闷,直想反驳道:「你以为法师都以杀人取乐吗?你难道把我当成滥杀无辜的恶徒了吗?」
但提塔的不满没在脸上显露出来。为了消除情郎的误会,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我只杀最该死的人,非死不可的人。如果不杀了那些人,就会有更多无辜者死去,到了这种时候,我才会开杀戒。举个例子,有时我会受到古典法师协会委托,负责讨伐『万魔殿Pandemonium』的邪术师。」
吕一航闻言一凛。「万魔殿」堪称全世界最声名狼藉的异能者组织之一,以其行径之恶劣,去掉「之一」也不为过。他们曾鼎力支持纳粹德国的侵略扩张,召唤恶魔助纣为虐,使全欧陷入一片血海,战后虽元气大伤,却并未完全匿迹,从未间断地制造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
万魔殿在西欧各国横行无忌,从来不知「规矩」二字怎么写。若想加入他们,有且仅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能以异能役使恶魔——至于是什么种类的异能,根本就无所谓。
假如吕一航的道德水准更低劣一点,是个以杀人劫掠为乐的魔头,保准能在万魔殿谋得高位。凭借魔神契约的稀世价值,就算凌驾于「冥府议会Stygian Council」的群魔之上,登上空缺八十年的「魔帝Prince of Darkness」王座,想必也绝非不可能。
不过,也算是天下之幸,这个世界线的吕一航是个没有野心的常识人,绝不会和万魔殿的法外狂徒同道。他也不是仁慈之心泛滥的老好人,在他的价值观中,如果以除暴安良为目的,杀人也是有理据的,所以紧锁的眉头稍稍缓和了点。
还好,提塔是有底线、讲道义的人。但是—— 「但是,这位修女没想杀我啊,只是想把我带到英国国教那里去,又不是把我抬上火刑架。难道她该死吗?」
提塔驳斥道:「就算她无意亲手杀你,要是她上报了英国国教的本部,会有多少『嫉恶如仇』的教会人士来取你颈上人头,你没点数吗?你的生命将陷入怎样的险境,你难道不放在心上吗?你继承魔神之时,就该做好心理准备,教会就是你最大的敌人,也千万别对教会的婊子手下留情!」
「你所说的都是假设而已。单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她本人无意杀我。你不能为没发生的事情定罪,这算不得正当防卫。」
提塔竟被说得心烦了,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道:「死人是不会泄密的,杀了她才是最稳妥、最万无一失的选择——你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式,打算怎么处置她?说得出来吗?在发表冠冕之词以前,你最好先想想,你有没有能力贯彻你所认定的正义。」
吕一航忖度了一会儿,说出了个策略:「只要让她不要告密就好了吧。比方说,你会不会删除记忆的魔法?或者下个诅咒,只要她一泄密,就会头痛欲裂……」
「我怎么可能会这样的魔法?」提塔秀眉微颦,撅起樱桃小嘴,负气道。
——这傻瓜,难道以为我的魔法无所不能吗?!才怪咧,术业有专攻,不会的魔法就是不会!人类的心灵世界无比丰富,因此直接操纵心神的魔法需要极细腻的手段,不是行家万万做不到。
要是借助魔药呢?有些魔药能产生迷幻人心的效果,但在提塔熟知的古代秘方中,哪里有孟婆汤的配料表?所以用药的计划也得排除。
「对了,柳芭,你能不能用妖眼操纵克洛艾的心智,删除她的记忆?」吕一航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攀住驾驶座的椅背,急切地向柳芭询问。
「我做不到。」
从前方传来了柳芭温婉动听的嗓音,既像是道歉,又像是安慰:「如你所知,对意志力越强的人,妖眼的效果越差劲。若是恪守教规的虔诚教徒,我很难撼动他们的灵魂。」
「克洛艾……的意志力很强吗?」
刚问出这个问题,吕一航就想到了:克洛艾看似激进,但为斗兽场所困制时,她也并未被气血冲昏头脑,反而能有效地发动反击,就证明她的意志力非同凡人。
「当然。要成为终生事主的修女,前提条件就是进行『誓发永愿』的仪式。这包括三个誓言:神贫、贞洁、服从,每个誓言都会产生神圣的效果,其中『服从』于上帝的誓言会让修女拥有坚定的意志,不惧苦痛,不畏幻惑——我童年时之所以被送到成教的修道院看管,就是因为道行高深的修女不怕被我的妖眼影响。」
「发个誓而已,怎么会有这么显著的功效?俗话不是说『口说无凭』吗?」
在新圣女修道院生活多年,柳芭同那里的修女亲如知交,对经籍上的教义也耳濡目染。嬷嬷们在晨祷上讲解的内容,柳芭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吕一航:
「不要小看教徒的『誓言』,那可不是无凭无据的空话,而是具有神圣力量的契约,契约双方不是自然人或法人,而是教徒本人和神。基督在『登山宝训』中训诫道:『不可背誓,所起的誓,总要向主谨守。』只要修女不破『服从』之誓,心中的上帝总能解开她们的迷惘,引导她们的前路。」
吕一航瘫倒在椅背上,喃喃道:「那该怎么办啊……」
他今天从实战中学到的一课,比学校一个月的教学内容还丰富。他心里唯有一个疑问:「十字教徒的秘法,为什么花样这么多?」但再仔细想想,也就豁然开朗了:十字教能够宰制欧罗巴一千余年,将诸多世俗政权、异端邪派镇压得服服帖帖,怎么可能没点独门绝技?
看到吕一航颓然的样子,提塔在心底里窃笑。
可能是生命本能中的某种母性作祟,她向来爱看吕一航手足无措,不得不依赖自己的样子。每当吕一航有求于她,她就能得到「我正被爱人需要着」的确证。这种滋味何其甘美。
倒不如说,她刚才故意说出「找个地方抛尸」的惊人之语,有一大半原因就是为了欣赏吕一航慌慌张张的反应。
实际上,她没有嗜杀的癖好。如果可以,她才不想谋杀克洛艾呢。毕竟人心非铁,剥夺别人性命这种事情,是怎么也习惯不来的。
——但是,必须对国教的贱货做出一些惩罚。这也没办法,谁叫她胆大妄为到对一航动手呢? 提塔像吊胃口似的,悠悠地建言道:「……假如说,我有方法既让她失去告密的能力,又不伤害她性命。这得花上好几天时间,还需要你出一份力。你干不干?」
「我干。」吕一航不带半秒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提塔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虽然吕一航又莽撞又冒失,还总爱揽上不必要的麻烦,但他多管闲事的时候,就是他最有魅力的时候。比起冷血自私、精于算计的法师,提塔还是更愿意与这样的人一道。
从内后视镜偷窥吕一航的脸蛋,她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这是我的男人!
「那么,你可要听我指挥啊。」提塔微微一笑,神气十足地吩咐吕一航,接着又转头告知把持方向盘的柳芭,「柳芭,决定了,采用B计划——我们去苏州。」
------------------------------------- 这辆毫不起眼的卡罗拉在马路上奔行,很快就进入了苏州市辖区,最终在阳澄湖边的一座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这座别墅一共有三层楼高,是简约利落的现代风格,整体外观像一个长方体的白色匣子。现代建筑爱用玻璃,这栋别墅亦是如此,能安落地窗的地方全安上了落地窗,边上附有一个小而精致的花园,南天竹无拘无束地乱长着,倒是增添了不少生机。
这种湖边的独栋别墅前些年流行过一阵子,深受狗大户喜爱,近年新建的变少了很多。不知是提塔和柳芭在什么时候订的,效率也太高了点。
提塔看出了吕一航的困惑,解释道:「我和柳芭本就打算在苏州度过国庆假期,现在不过加两个人入住而已,一点都不麻烦。」
这座住宅远离市区,交通不便,方圆三里一户人家都没有,与之相邻的只有阳澄湖的千顷湖涛。习惯了市井生活的吕一航不禁心想:这地方跟鬼宅似的,若要在这里久居,一定会感到空虚寂寞吧。
但从「犯罪地点」的角度来看,这些反而成了妙不可言的优点。能在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下,把克洛艾运送进去,再悄无声息地监禁起来——这座别墅不就是推理小说家用滥的「洋馆」吗?所谓的完美犯罪,正适合在这种地方展开。
柳芭把车倒入车库,卷帘门拉下,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就在这时,克洛艾的躯干正好哆嗦了一下。
这是历经百战的修女骑士的第六感,即使在昏厥之中,克洛艾也感知到了危险——她正被送入地狱的囚笼。
下了车以后,三个人你一米我一米,齐心协力把克洛艾抬上了楼,拖进了别墅的卧室当中。
这间卧室的风景很好,落地窗外即是碧波潋滟的阳澄湖,空调也很带劲,正午天也吹着让人如坠冰窟的冷风。最棒的还要数那张大床了,宽大得简直能跑马,别说三个人了,四个人也睡得下……咦,为什么要说四个人?
提塔把窗帘拉上,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突然有了一种开展秘密会议的氛围。
提塔开门见山地说:「在用妖眼控制克洛艾之前,我们要解除她的反抗能力,所以要强行破掉她的誓言。」
昏迷不醒的克洛艾被放在大床中央,她的双手叠放在胸口正中,睡得比木乃伊还熟,不可能听到提塔的盘算。
教会的战士常用誓言约束自己,以求取神圣力量的庇护。以战斗为业的修女亦是如此,她们通过立下所谓「三愿」——神贫,贞洁,服从——得到超越凡俗的圣洁异能,在征讨异教的战场上所向披靡。
神贫,给予修女韧于甲胄的肌肤。
贞洁,给予修女邪法不侵的肉体。
服从,给予修女抵御异端的意志。
假如用游戏属性来打比方,那就是神贫提升物理防御,贞洁提升魔法防御,服从提升精神防御。
为了让柳芭能用妖眼干涉克洛艾,至少得破掉「服从」的誓言才行。
「首先是神贫。这就没必要破了,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守这个戒的样子。闻闻她身上是什么味道。」
吕一航回忆了一下,他闻到过克洛艾的体香,那是一种冷冽的芳草香气,说也说不清楚,道也道不明白,于是问道:「什么味道?」
柳芭贴到克洛艾的脖子边上,一嗅便知:「是祖玛珑的香水,『皮革与艾草』款吧,2017年的限定系列。」
提塔像一位名侦探,推理得有条不紊:「会使用这个价位的香水,就已经很不符合修女的身份,更别说她那身先进的装备,绝对大大违反了神贫的要求。」
虽然修女不该把心思花在打扮上,但哪个少女不爱美。像克洛艾这么飞扬跋扈的人,却不得不伪装成平凡的学生模样,一定憋坏了吧。
吕一航点点头:「那么,就该破下一个誓言了。」
「接着是贞洁。要破掉这个誓言,得靠你出工出力。」
「出什么力?」
「你要强奸了她。」
提塔每每说出离大谱的发言,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过人的才能。
不过对于这个劝诱,吕一航早有预料。破掉处女膜,自然就破掉贞洁之誓了,听名字就是这样的原理,所以想都没想答应了下来:「好吧。」
这个回答让提塔感到意外,她闪闪眼睛,惊喜地说:「嘿,居然这么干脆地同意了。你这么菩萨心肠,我还以为你不情愿呢。」
「不,她很漂亮,所以没问题。」
提塔感慨道:「真不错,你终于有身为魔神契约者的自觉了。看上哪个女人,就与她肌肤相亲,任意倾泻自己的欲望,我所钦佩的后宫之主应当如此。」
也不知有啥好钦佩的,吕一航有点无语,笑着摇摇头:「比杀人魔好上一丢丢吧。」
提塔笑吟吟地问道:「那你是喜欢睡奸,还是在她醒来之后再奸呢?」
「等她醒了再说吧,我想看着她的表情做。」
「你真有情趣!」提塔欢快地拍拍手,她对吕一航的成长欣慰不已,忍不住踮脚吻了下他的嘴唇。
曾经还是羞涩男孩的吕一航,如今算是有了点恶魔的样子,太棒了!
提塔想起了自己母亲那边的祖辈,都是些知书达礼的学者。但他们的品德过于端正,行事过于拘谨,和西迪的魔性格格不入,反而成了使唤她的阻碍。
从古籍和家谱的记载中,提塔得出来了这样一个结论:「既然西迪是执掌情欲的魔神,最强的西迪契约者就该是最好色的人——像所罗门那样。」
为了把恋人培养成纵情声色的魔神之主,提塔今天也在努力!
提塔拥搂着吕一航走向浴室,玲珑挺拔的乳房之上,两颗樱桃反复摩挲着他的上臂。她不忘回头吩咐柳芭:「柳芭,一航待会儿要为国教贱货开苞,你帮他做一下准备工作吧。」
「行。」柳芭刚把克洛艾的身子拖拽到卧室地上,正呼哧呼哧地靠在床沿恢复体力。听到提塔的吩咐,才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当吕一航和提塔还未走进浴室时,柳芭听得见她们的私语声。
「今天是个良辰吉日,我们先来一发吧。」
「昨晚刚做了一宿啊,你就这么馋?」
「我这么努力地为你打败强敌,奖励奖励我嘛。」
浴室门「咯噔」一下关上,后面的打情骂俏就没法逐字听清了,但笑声还是隔着门缝传来。
柳芭很享受这样的气氛,温馨又和睦。她嫣然一笑,三下两下,也把自己脱成赤条条的,露出丰腴的身体曲线。她的肤色本是如新雪般细腻的白色,但被阳台上溢进来的阳光照耀,流转成酥酪般的柔和色泽。绵软饱满的两只巨乳露在空气中,如被薰风吹动的春水,轻轻地颤着涟漪。
「天色晚,空气清冷,莱茵河静静地流,落日的光辉,照耀着山头……」
柳芭哼唱起了《洛累莱》的旋律,袅袅娜娜地蹲下身子,捏住克洛艾的衣角,麻溜地褪下她的衣服,像剥虾壳一样轻松。
由于刚经历完一场大战,克洛艾身上沾满了汗水和灰土的混合物,必须要清洗一下才行。这是为了主人的性欲着想,要是和一具脏兮兮的女体紧密相贴,他肯定会觉得扫兴吧。
要说到清扫,可是柳芭最擅长的领域了。冷知识:女仆的本职工作就是清扫,而不是暖床或陪睡!
------------------------------------- 克洛艾从昏迷中醒来时,听到了潺潺的水声。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淋浴龙头之下,提塔和吕一航正互相拥抱,但仔细一看,就发现他们的下体交合在一起。
「啊啊!好……好舒服!再来,再来!」
提塔灿烂的淡金色秀发被包裹于浴帽当中,白嫩如玉的双臂搂住吕一航的脖子,旁若无人地纵情欢叫。好像一对交尾的公狗和母狗。
「堕落之人……」
克洛艾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嫌恶,几乎要把隔夜饭也吐出来了。
她从没有经历过性交,也从没看过任何色情制品,所知道的性知识仅有男女下体交合能造出小宝宝。为了从三愿中汲取力量,她始终对一切诱惑敬而远之。
克洛艾眼神中满是鄙夷,哼地撇过头去:到底是异端的魔女,才会沉溺于这种不纯洁的事情。
但她很快就看到了自己裸露在外的浑圆双峰,尖尖耸起的嫣红乳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全裸的,双脸顿时染上了一抹潮红。
——这,这是在羞辱战败者么?
克洛艾挣扎着半坐起来,却觉得下体一阵瘙痒,定睛一看,银发的柳芭正埋首于她的双腿间,不知在捣鼓什么。
克洛艾失声尖叫道:「你在做什么!」
「别乱动啦,我还要冲洗一遍。」柳芭一手持着刮胡刀,另一手在她的下阴处搅和泡沫。剃阴毛的程序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需修剪末梢即可。她将脸盆中的热水倾倒于克洛艾的两腿之间,冲刷掉泡沫。
柳芭剃毛的手艺很棒,连一丝一毫的草苗都没留下,只有光光溜溜的一片。由于刀片和热水的双重刺激,克洛艾的凸起的阴阜透着薄霞似的绯红色,估计还要好些时间才会褪去。
皮肤表面的水蒸发以后,克洛艾感到下体凉飕飕的,不禁脸颊发烫。那一块部位像被安装上了别人的肌肤,实在是难以适应。
柳芭的纤指在克洛艾的肉缝上摩擦,微笑着赞许道:「多饱满的阴阜,多娇嫩的阴蒂,别说行房了,连自慰都不曾做过吧?」
紧接着,柳芭又转头,恭敬地问道:「主人,这么完美的修女飞机杯,你现在就想享用吗?」
之所以柳芭会这么询问,是因为她留意到吕一航和提塔的欢爱已临近尾声,提塔的娇吟越来越无力,好像已经泄了好几回身子。
可吕一航像个被母亲催促吃饭的小孩子,第一反应是拖延时间,连声答应道:「马上,马上。」
又抽插了数十个来回,吕一航一声闷哼,将精液满满当当地射在了提塔的花心正中。
「等一下,先别拔出来。」提塔央求道。
她感受着蜜道的充实感觉,嗤嗤地喘着气,幸福得难以言说,。
吕一航也轻轻抚着她的小肚,品味着她身上传来的曼妙的律动,与她亲吻在了一起。
克洛艾恶心得想吐,嘟哝道:「真该用『永火之刑』烧了你们。」
她正欲凝结圣火之力,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好像有千万颗星星同时闪烁,再也无法提起半点力气。
——是「梅尔卡巴」!
克洛艾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吗哪凝结成的锁横置于她的胸骨中央,封锁住了她体内的能量场,她全然用不出奇迹来。
幸好,提塔设下的禁制之术不算强力,最多一个小时就会自动解开。克洛艾感到一阵宽慰:半吊子就是半吊子,即便侥幸获胜了,也还是半吊子。
克洛艾精神振奋了不少,因为她明白了她有逃脱的可能性。只要能离开这里,就有带领国教大军卷土重来的机会。等到那个时候,仇敌将会被挫骨扬灰。
最最可恨的一位,当然是从肉体上羞辱自己的贱人!
克洛艾缓缓坐起,指着柳芭的鼻头,十足轻蔑地说:「柳博芙•米哈伊洛夫娜!你这个恶魔之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家世,你和你的祖先到哪里都被人唾弃,被人追杀,你在俄罗斯没有容身之处,像一条丧家之犬似的逃窜到了德国。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现在却有胆量在我面前嚣张?」
柳芭抿着嘴唇,正面望向克洛艾,目光淡然如水。两人坐在地上,四目相对,久久沉默不语。
在无声无息之间,女人的刀戈正在激烈地碰撞,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只有花洒滴落的淅沥水声,才能证明时间并没有停止流动。
克洛艾冷笑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你说得对。」柳芭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温声细气地说,「所以我要怎么做,才能证明你是对的?」
「我……」
「你说得对极了,我的确是恶魔之种,理应做出恶魔之事。」
柳芭左手攥紧克洛艾的肩膀,猛然一拉扯,右掌「啪」地打在她的左脸之上,留下一个四指交并的火红掌印。
克洛艾吃惊地捂住脸颊,用手心触摸受掌掴的部位,那里已经肿起少许,一摁就发麻。
——这个一点体术都不会的乳牛女,居然也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克洛艾眯起眼睛,盯牢柳芭的咽喉处。换作平时的场合,她有一百种方式捏死柳芭,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被提塔的「梅尔卡巴」所钳制,一有运作圣力的念头,四肢就会变得绵软无力,连抬都抬不起来。
对万人之上的高级修女而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的武力、权力、智力统统派不上用场,如一只受困于鸟笼里的金丝雀,岂能脱飞而出?
正当克洛艾谋划该怎么报复时,柳芭忽然拧住她的后颈,直直往地面上拽。克洛艾一声惊呼,整个上半身都向前倾倒,被迫变成土下座的姿势。额头磕在浴室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五体投地的窘相更凸显出克洛艾身材之美。由于她习武多年的缘故,从腰腹到臀股,她的肌肉线条紧致而优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如一张绷紧的强弓,积蕴着矫健的力量。
柳芭站起身来,瞳孔的最深处埋藏着热烈的怒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克洛艾的头顶,白皙香滑的小脚踩上克洛艾的后脑勺,用尽全身力气反复扭动脚踝,恨恨地搅乱她的发丝。
吕一航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柳芭,像她这么温柔的人,肯定是有无比正当的理由才会动怒,所以也没有制止她的泄愤行为。
「我继承的才不是什么邪恶的血统,而是我父母的英雄血脉,他们都是最正直,最善良的人!」
想到这里,柳芭就愤然踩上一脚。
「而且,我不是无家可归的人,在这里陪伴我的一航和提塔,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却是我最珍视的家人!」
想到这里,柳芭用更重的劲力踩上一脚。
克洛艾的额头不住地摩擦着地面,已微微有些肿起: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国教的司铎骑士,有权号令五万大军。你们想引起外交事件吗?你们想看到瀛洲大学化成火海吗?」
世上有无数异能者畏惧英国国教之声威,但仅限于这间浴室当中,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提塔和吕一航走到了克洛艾的臀后,一起俯身细看她的菊穴、股沟,不时发出啧啧的赞赏声。
提塔掰开克洛艾的两瓣阴唇,露出樱粉色的粘润淫肉,凑在吕一航的耳边,轻声媚语道:「插吧。粉嫩粉嫩的肉穴,不想尝尝味道吗?」
吕一航点点头,尖尖翘起的肉棒向蜜裂逼近,其上犹留有提塔淫水的浓郁异香,克洛艾这时才真正地感到了惶恐,就像身边的定时炸弹开始了倒数计时:
「不,不要!绝对不行!……钱,你们想要钱吗?我有的是钱——英国国教的工资可是很高的!我可以把汇丰银行的黑卡交给你们,随便你们刷!我还是哈罗德百货的黑级会员,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奢侈品,我都可以送给你们,无论什么都可以!我以后的工资全都归你们,你们不要动我!」
提塔含情脉脉地继续说:「『克洛艾Chloe』,在古希腊语中是『嫩芽』的意思,青春萌发的少女贞操,随你采撷。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合你心意吗?」
「我不是你的礼物!只要你们肯放了我,你们将成为国教的贵客,每当你们到访英格兰,就将受到最高级别的礼遇。凭借我们和白金汉宫之间的关系,你们甚至能当国王的座上宾,真不骗你们!」
吕一航无视了克洛艾的求饶,笑着转过头去,回应提塔的邀约:「迫不及待。」
提塔笑靥如花,伸出丁香小舌,与他的舌头交缠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她一手握住吕一航的鸡鸡,把它庄重地捧起。
见到这一幕,柳芭也有样学样,跪坐到了吕一航的另一侧,用手温柔地捧住杆身,对他露出了讨好谄媚般的微笑:「主人,给你的俘虏一点颜色瞧瞧。」
吕一航的肉棒被两只细嫩温软的玉手夹击,勃起的势头越发旺盛。吕一航只是搂抱着提塔和柳芭的四只乳房,恣意地玩弄着,像在揉搓香喷喷的大白馒头,看起来悠然闲适得很,全无品尝克洛艾嫩穴的打算。
两位蔫坏蔫坏的少女读懂了吕一航的弦外之音,心意相通地托举起挺立的肉棒,费心瞄准了许久,龟头终于找对了位置,再稍一用力,「啵」地一声脆响,以后入式插入了克洛艾的蜜道中。
「我可没有主动强奸她哦,是你们俩干的。」吕一航将腰一挺,插得更深了几分,一边侧过头来,低头亲近柳芭的浑圆巨乳。她的乳房同蜜柚一般大,乳晕却小得像只硬币,无比适合入口品尝。吕一航啜吮出滋滋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地吞咽着唾沫,从舌根传来不绝如缕的余味,竟然隐约有种清甜的奶香。
柳芭娇羞地掩住脸颊,抚摸他的头顶,怜爱地微笑道:「我们是主犯,那你也是从犯喽。」
与其说是插入,还不如说是被穴口吸入的。克洛艾的花径已湿得黏黏腻腻,好比迎客一般,呼唤着吕一航的阴茎长驱直入。但膣内的蜜肉却不欢迎这只巨物的光临,又推三阻四地缠住它的周身,似要把它给挤压出去。
这一引一推,让吕一航受到的刺激更为强烈,硬得像一根铁杵,完全挤弄到了克洛艾的敏感处,顶得她浑身酥酥麻麻。
「呜啊!唔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
灼烧一般的刺痛感,从腿心一直蔓延到了脊髓,克洛艾的眼角沁出了几滴热泪,叫苦连天地喊道。
吕一航只顾自己痛快,抽插得酣畅淋漓,全然未因克洛艾是处子而怜香惜玉,在她的大腿内侧,流淌下两道处女血痕,有如一副妖娆娇艳的梅花图。
——纯洁无瑕的英国国教崇圣修女,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东方少年攫取了贞洁。
屈辱,前所未有的屈辱!
在英国国教,在忒伊亚公司,谁不对我礼让三分?即使是唐宁街的官员,谁敢用这种态度对我?!
「混,混蛋……呜呜哇啊啊!哈啊啊!拔出去,拔出去啊啊啊!」
克洛艾的悲鸣中有七分哀怨,三分求饶,叫得婉转清亮,提塔和柳芭听得嘻笑连连,好像下一秒就要对克洛艾高喊「brava」一样。
她们开心的原因还不太一样,提塔喜的是情郎心中种下了恶魔的胚胎,柳芭喜的是大仇得报——谁叫这个母狗修女不自量力,对一航和提塔动手,还贬损我的家人呢!
吕一航伸出舌头,使了个眼色,提塔和柳芭也一左一右地探出舌尖,与他的舌身交缠在一起。为了让三人能够同时接吻,吕一航特意发明出了这样的姿势,已经尝试过十来回了。
用「夫妻未满」的说法形容吕一航、提塔和柳芭的关系显然是不妥当的,有多少夫妻的恩爱程度能跟这三人组相比?他们都很享受互相舔舐对方舌头的快感。三人的唾液你来我往地互相交换,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比真正的家人还要情深意切。
克洛艾悲愤地大吼大叫,音量却没刚才那么大了,且带上了嘶哑的哭腔:「混蛋,全是混蛋,啊啊!我要让你们……呜,呜呜……欸啊啊,呜呜,死无全尸!!」
「啪——!」
提塔嫌克洛艾吵闹,严厉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她那浑圆的臀肉像一根受到拨弄的吉他弦,嗡嗡地来回蹦跳。克洛艾本离崩溃仅有一步之遥,在这一下打击之下,更是彻底把持不住,淋漓的琼浆喷涌而出,完全弄脏了吕一航的大腿。
她两眼翻白,「呼嗝」一声,猛然吸入一口空气,涎水汩汩地从嘴角淌出,意识飘飘忽忽的直上天国。
在异国他乡的别墅浴室中,她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性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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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修女堕落笔记(上)
吕一航射得酣畅淋漓,后背蹭蹭地冒起了热汗,但他丝毫不觉疲惫,而是生出了一种精神焕发的感觉。一场盛宴才吃了道可口的开胃菜,正是食欲大振的时候,还有丰盛的正餐可以享用呢——当然,无一例外,全是西洋菜肴。
阴茎拔离克洛艾的肉穴,带出了一道白浊与处子血的混合浆液,在地砖上铺成一张古怪而艳丽的图案。
浴室做爱的最大好处是便于清洁。柳芭把抽搐到不省人事的克洛艾拖进浴缸,洗刷她身上污垢,尤其是她胯间流淌的浓厚汁浆,也需要一并洗净。吕一航和提塔在淋浴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卧室中去。
提塔裹着一条白浴巾,露出一道深邃的乳沟和两块诱人的香肩,狡猾地笑道:「这是你第一次强奸别人,爽到了吧?」
「呃,我不知道这么说好不好……但要我说心里话,那当然是挺爽的。」
提塔眼神忽然变得幽怨起来,叹道:「哎,真羡慕克洛艾。我也好想被这样不留情面地奸上一次啊。」
吕一航一时语塞:「没,没必要吧,像平时那样做不也挺好的。」
「实话实说,虽然你的性功能很强劲,但我总对你在床上的表现有点失望。」
这个说法着实让吕一航意外不已。提塔向来护夫心切,岂料她竟然对自己颇有微词?更严重的是,这可是对一个男人能力的贬损啊,还有比这更刺痛人心的指责吗?
吕一航问:「失望什么?你不是每次都很享受吗?」
「以恋人的标准,你的性爱棒极了,温柔婉转,回味绵长。」提塔敛目微笑,将手置于胸口,似在回忆吕一航的爱抚,「但以魔神契约者的标准来看,远远不够格。所罗门的后宫中有一千名各国美女。以一敌千才是你的目标。」
「你又在说大话了。」吕一航笑道。
他心里那块的大石头落了地:还好,这不是我的问题。
他知晓提塔的执念是让他成为与所罗门相类的后宫王,但如此非人的要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这似乎是个不可思议的目标,但你若能让所有女人都臣服于你,你就自然会成为后宫的绝对支配者,到那时候,夜御千女也就水到渠成了。」
听到如此异想天开的说法,吕一航反而没心思质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好奇心。提塔如古希腊的智术师一般善辩,啥事都能说出个道理来,在这个议题上,她到底会怎么掰扯?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女人臣服呢?」
「首先要改变你的心态。」提塔咬上吕一航的耳朵,发热的鼻息烘着他的耳廓,使他感到一种难捱的酥痒。
「我明白你是个体贴的人,习惯于为他人着想,但要想领袖后宫,你必须更加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虑。『平等』是现代社会的价值观,但在与异能相关的领域,随时有着『主奴』的区别。你要不成为『主人』,要不成为『奴隶』,绝无第三种可能。你若要成为后宫之主,就必须时刻做『主人』。你回忆一下刚才对克洛艾所做的事情,那才叫王者之风啊。」
吕一航本是个性格温吞平和的人,但为了给提塔和柳芭出一口恶气,他选择了猛猛轰入克洛艾,全然不顾她还是个未被开垦的雏儿,干得她叫苦连天,乃至于昏厥过去。
想起克洛艾处女蜜道的甜美滋味,他的胯间巨物就不自觉地挺翘了起来。
可以把克洛艾当成一件器物,尽情凌虐她的肉身,损耗她或丰盈或纤细的肌体……
「真的,很爽。」吕一航余味无穷地说。
「请习惯这种做法吧,因为今后你会用到无数次。奥维德的《爱的艺术》就是这么写的,『每一位遭到性爱突然袭击的女人都高兴,并把这邪行当作礼品;而在本可用强时安然逃脱的女人尽管看似在庆幸,其实却伤心』。」
吕一航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一动,但什么话都没说。
提塔的眼眸反射着深不可测的幽光,斯文的笑容中充满了魔性,似要把人魅惑到万丈深渊:「暴力征服,才是情欲魔神西迪的主人应该做的事。你千万要记住这点,千万要记住。」
------------------------------------- 克洛艾的威胁已经解除,可以暂且把她的问题搁置一边,接着要考虑的是家庭问题了,吕一航打算以「短期旅行」为由搪塞他的家人,吕家爹妈向来实行放养政策,即使国庆假期不回去,只用发条消息说一声即可,但吕之华盼望回家很久了,怎么可能容忍哥哥孤身出行?她绝对会大发雷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刺赶来苏州,把他捉拿回去。
为了避免妹妹打搅这趟性爱之旅,吕一航首先想到的就是找同窗好友王昭打掩护。
吕一航走到阳台上,俯瞰阳澄湖的潋滟水色,迎着湖上吹来的飒飒凉风,打通了王昭的电话。
大江南北姓「王」的人何止千万,但王昭的家世可不一般,他的祖宗不是别人,乃是明末大儒——「船山先生」王夫之。
王夫之以大明遗臣自居,于衡阳城起兵抗清,当接连败阵之际,他为了扭转战局,潜心创制了一套神妙的剑法,并将剑谱分发给士卒。那套剑法脱胎于乾卦,名为「乾龙六变」,然因其繁复多变,少有人使得明白,反是不通武艺的儒生能够领会二三奥旨。兵败以后,王夫之拒仕清廷,回到衡阳隐居,除开著书立说以外,亦将独门神剑传与后生。
这几百年来,钻研王船山学问者多矣,但少有人有胆量修习深奥的「乾龙六变」——除了衡阳王氏的后人以外。仰赖这套家传剑法,衡阳王氏出过数位名列「九棘」的儒门重臣,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仍是名动潇湘的豪门望族。
——身为王夫之后裔的王昭,正是「船山遗剑」的嫡系传人!
但生在大户人家,也会有大户人家的烦心事。由于背负着沉重的家族责任,王昭不敢把自己的兴趣坦率地展现出来。有多少人知道他对美少女动漫的喜爱?也就只有与他臭味相投的吕一航了。
为了购买动漫周边,王昭总是奔波于不同的职场。从咖啡厅店员到出版社秘书,他干过的工作不知有多少,用「打工战士」来形容恰如其分。只知王大少爷光鲜之处的武林中人,应该想不到他隐藏的这一面。
吕一航曾好奇地问过他:「你不是衡阳王氏的公子爷吗?怎么也老是缺钱用?」
「这些年经济不景气啊,家里的产业有点……」王昭像中年大叔般感慨了一番经济形势,又愤愤不平地责怪吕一航,「还有这算什么话,父母的钱又不是我的钱,要是买些二次元时尚小垃圾,当然得我自掏腰包。」
吕一航老实地认错:「我说得不对,对不起啦。」
王昭在家风熏陶之下,并未沾染一点纨绔习气,吕一航打心眼里佩服他。
真是位杰出能干的少主,再过三四十年,等王昭继承了他父亲的家主之位以后,肯定能引领衡阳王氏中兴吧?
然而,也正因王昭自立的个性,让吕一航有了摇唇鼓舌、趁虚而入的机会。
吕一航问:「最近一到周末,你就会去市区给高中生做家教,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不用王昭回答,吕一航就已经猜出了大概:王昭是个地道的阿宅,不会在纸片人以外的地方花钱;要花很久时间攒钱,肯定很贵重;又这么急着要用钱,估计是限定商品。
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哪部十月新番的初回限定BD吧?」
从扬声器中传来了王昭的叹气声:「你不当侦探真屈才……是《向山进发》第四季的BD。」
或许是在现实中练剑练得腻烦了,王昭不像同辈少年一样爱看打打杀杀的超能力战斗动画,与世无争的空气系动画才是他的心头所好。《向山进发》风格治愈,作画优秀,王昭早就向吕一航传过无数遍教了。
「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我送你第一卷,这样你就有足够时间攒钱买第二三卷了。应该够解你燃眉之急吧?」吕一航循序渐进地诱惑道。
吕一航平日积攒的私房钱还够宽裕,为友出资也不算什么难事,但蓝光光碟的价钱贵到逆天,对于一向节俭度日的吕一航而言,这绝对是一项大手笔。
不过再怎么说,也比被妹妹责骂划算得多。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破费?」
王昭不愿意欠好友人情,立刻在嘴上拒绝了,但心里头却矛盾不已。
——现在手头确实有点紧,上个月买太多漫画了,如果给我多一点时间,哪怕再多两三个礼拜,或许就能在第一卷发售前攒够钱了。但是拿人手软,一航平时这么照顾我,怎么好意思向他要钱……哎呀呀,好难抉择啊。
「不用客气,咱俩谁跟谁啊。」吕一航爽气地说。
王昭仍有点犹疑:「要我帮什么忙,先讲清楚啊,这么藏着掖着,不会是违法乱纪的事吧?」
「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想请你帮忙敷衍一下我妹妹,事情是这样的……」
吕一航声称自己想要独自外出旅游,享受一段难得的清闲时光,却不想带上妹妹这条跟屁虫,所以要请王昭当挡箭牌。
吕一航说得绘声绘色,把吕之华描述得像个病娇兄控,偏要一天24小时缠着他,否则绝不善罢甘休。单纯的王昭信以为真,对好友的遭遇感到同情不已。他纠结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定决心,像傲娇少女般答应下来:「只,只允许你垫付哦,我会还的!」
「那你是同意了?」
王昭「啪」地双手合十,郑重其事地拜托道:「是的,等我工资到手了,我立马还你钱。」
「成交!」
于是,吕一航教了王昭一刻钟口供,再演练了一遍证词,保证万无一失了,吕一航才拨通吕之华的电话。
怎么把无情的话语说得柔和一点,吕一航思考了很久,但当电话接通时,他还是无比直白说了出来:「老妹啊,我去苏州旅游了。国庆暂时先不回家了,你一个人回吧。」
话筒中响起了惊奇的声音:「什么?」
「去苏州旅游了。」
「去干嘛?」吕之华咄咄逼人地质问,隔着话筒都能想起她挑起眉毛的不悦表情。
「旅游啊。是去观光的,观光。」
「从小到大你去了多少趟苏州,还没去够吗?」
吕一航把串通编造的理由说了出来:「因为我是陪王昭一起去的,他从来没去过苏州,我给他当导游喽。」
这个理由也算有理有据,吕之华的态度有点松软下来,但还是继续逼问道:「就算要去,为什么……不能换个时间去?你不记得了吗,最近是什么日子?」
「什么?当然是国庆节啦。」
「嗯——哼,唉,你只活狲(注:无锡方言,指不长脑子、没有记性的人)……算了,连爷爷都管不住你,我也没法管你。玩得开心点吧,也记得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是多早回来?」
「能多早回来就多早回来!青肚皮活狲!」
「喂,喂——」
吕一航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据理力争的准备,没想到率先挂断电话的却是吕之华。
虽然过程不算顺利,但是……
大概,应该,也算,征得同意了……吧?
------------------------------------- 这事也搞定后,吕一航回到房间,一拉开门,就见到了蹲在墙角的克洛艾,在她的前方,提塔和柳芭擎起手机做着拍摄。
三位美少女都未着寸缕,将白皙凝滑的肌肤暴露在外,连最重要的部位也未加遮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天体派对呢。可是,相比于提塔和柳芭的落落大方,克洛艾简直羞赧成一滩烂泥了,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裸露身子一样,瑟瑟地打着寒战。
在初中时,吕一航在校园一角见过霸凌行为,两个混混学长就是这样,把一个初一新生堵在墙边,想从他的钱包里搜刮点钞票。那个瘦小的男生被他们用鞋底踩住肩膀,眼里噙着莹莹眼泪,却敢怒不敢言。
凭借吕一航的武力,应该能在三拳内把两个混混撂倒在地,但他不愿意太过张扬,所以选择了上报政教处。经过教师们的调查和问讯,一个月过后,欺凌者们都受到了严重警告的处分。
当时的吕一航是个多么正派的人啊。但今天,再次见到有人被堵在墙边之时,吕一航却站在「迫害者」的一方——他兴味津津地袖手旁观,并未打断两名爱侣对落魄修女的拍摄。
克洛艾一只手紧握学生证,遮住自己的双眼,另一只手则执着「圣乔治银十字架」,对着摄像头展露英国国教的象征。在她八字张开的大腿之间,蚌肉似的淫穴清晰可见,充血的嫩芽翘立而起,看起来分外淫靡,哪看得出半点修女的矜持。
学生证上,是硕大的眼镜和土气的马尾辫。学生证下,是倾倒众生的如花雪靥。对于间谍来说,首要的就是隐入人群的身姿,但对于性爱来说—— 最首要的是看脸啦,看脸。
说什么关上灯来都一样,纯属胡说八道,能大骑特骑貌美如花的美少女,会让人有一整天好心情。这话保准没错,不信你就去试试看吧。
「我是英国国教的『崇圣修女』……兼『司铎骑士』,克洛艾•爱丽丝•韦斯特。我在瀛洲大学做可耻的间谍,我宣布……放,放弃原有的信仰。我已经彻底被玷污了,原谅我,我无法再履行修女的责任……」
克洛艾将这段忏悔之词说得磕磕绊绊,似有异物噎在喉头,原本清亮如铃的嗓音也变得喑哑了起来。她委屈到不能自已,脸上涨满了红潮,蜜缝间沁出甘露般的滴状淫汁,不知是不是忆起破瓜时的痛苦与爽快。
如果是以羞辱克洛艾为目标,那么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了,可柳芭似乎对这一cut并不满意,低头审视手机上的备忘录,不住地咂嘴叹气:
「下一句呢?『我志愿成为吕一航的性奴、母狗、肉便器』还没说呢。」
看样子,这些台词就是由柳芭撰写的吧。除了担任导演之外,她还兼任编剧呢,毕竟这一片场人手过于紧缺,staff只有两位,都不得不身兼多职。
「行了行了,这样就差不多了,结束吧。」副导演兼摄影师提塔叫停了进程,按下了结束拍摄的按键,凝结在房间里的「魄」也随之散去。
克洛艾如释重负般跪倒在地,但她双膝战战栗栗,连跪都跪不稳,只好以手撑地,才不至于趴倒。
克洛艾如此心高气傲,为何会乖乖遵循宿敌的命令?原因在于提塔的威胁手段。在拍摄过程中,国教修女始终被魄死死围困住,如同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这使她回想起了击败自己的那下招式,因而本能地感到了恐惧——死亡的恐惧。
提塔咯咯娇笑,以优雅而细碎的步子,朝着可怜巴巴的修女靠近。从她阴冷刺骨的眸光、不怀好意的笑容来看,简直与恶役千金无异。
「拍视频之前我就已经告知过了,现在我再说一遍:在这七天之内,你得认吕一航当主人,只要你对他言听计从,尽心尽力侍奉他,假期结束时,我就会把这个视频给删除。」
提塔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因为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对于魔女的险恶用心,克洛艾也有所预料,用最冰冷的冷笑回应:「要是不照你说的做,你就将把刚才的视频发给英国国教。我猜你会这么说,对不对?」
「不,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提塔惊奇地噘起嘴巴,矢口否认。
这下吃惊的反倒是克洛艾了:「哈?难道你不会……」
提塔微微一笑,深蓝的眼珠闪烁着狡黠的光:「我会发送给罗马正教,确切地说,是发给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
克洛艾呆滞地盯着提塔,好像并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说有哪个地方最能代表罗马正教,那非圣彼得大教堂莫属。在耶稣升天后,门徒圣彼得在罗马城宣扬教义,组建教会,后被罗马当局施以倒钉十字架之刑。后人在他的殉难之地建起教堂,经年累月的营造后,达到了如今的庞大规模。每年教皇对全世界教徒发表平安夜致辞,正是在这座殿宇之中。
那是世界上最大的教堂,罗马正教的中心,二十亿教众俯首敬仰的圣地。
然而,由于宗派分歧,英国国教与罗马正教素来不睦。世上最乐意见到国教丑闻的人,估计就是罗马正教的高层了,他们绝对会对国教修女的淫行大做文章,如此一来,克洛艾的受奸经历可就不是一教之私事了,而会传遍整个世界!
过了许久,克洛艾眼中涌溢出无奈的怒火,一字一字从嘴里蹦出:「你真是魔鬼。」
为了从身心两方面制服这位高傲的修女,提塔和柳芭深谙「打一巴掌再给甜枣」的道理。唱红脸的是提塔,唱白脸的是柳芭。提塔从言语上羞辱完毕,就该轮到柳芭出场了,柳芭可是女仆之楷模,没人比她更懂关怀别人了。
柳芭蹲下身子,与克洛艾并肩,抚摸克洛艾的窄背:「我们的主人多好心肠,就算你对魔神深恶痛绝,还对他拳脚相向,他也从没想过报复你。我们本想趁你昏迷时杀了你,是主人提出留你性命,我们才放你一马的。他对你如此手下留情,你难道不回报一下他吗?」
克洛艾嫌恶地沉下脸,白臂一挥,腕部在柳芭胸乳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什么『我们的主人』,他才不是我的主人。我虔心事主十八年,从来不是哪个凡人的奴仆!」
吕一航看着克洛艾抗拒的模样,并没有半点怒气,而是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换作往常,克洛艾只用一掌就能把七尺壮汉掀翻在地,可现在却不一样,她连不懂武艺的柳芭也奈何不了。这就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咳,把自己的好女仆比作「犬」,是不是不够意思?
不不,柳芭确实是一条忠犬,瞧她望向主人的热切目光,明显是在邀功呢。假如她屁股后边有一条尾巴,肯定会晃来晃去晃个不停吧。
吕一航望向柳芭,微笑着点了点头。柳芭看到主人的嘉许,不禁心神荡漾,娇羞地垂下脑袋,不知怎的,竟显出了一种妩媚婉转的少妇气质。
接着,吕一航又看向克洛艾,想细品一下她的神态,却与她冷如冰凌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收回你肮脏的眼神。」克洛艾愤然斥道,「留我一命又如何?还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克洛艾的语气强势极了,一点也不像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常人身陷如此绝境,估计早已吓破胆子,国教的高级修女毕竟意志超群,筋力强健,才能有反客为主的本事。
不得不承认,克洛艾确实是更加正义、更加占理的一方。但没办法,在魔神西迪的王国中,色欲才是真正的正义;在这个王国中,吕一航才是发号施令的国王。
吕一航在床沿坐下,慢条斯理地说:「不需要,至少在这七天以内,你任由我使用——过来吧,含住我的阴茎。」
克洛艾冷哼道:「想得美。」
提塔在吕一航边上坐下,把手机捧在手里,一边端详屏上画面,一边指点给他看,意味深长地悠然开口道:
「真想让罗马正教的『圣殿骑士团Cavalieri Templari』也看看我们国教修女的发骚模样啊。那些摒弃俗欲、一心修道的『圣殿骑士』,究竟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要是他们看到了这么淫靡的胴体,会不会动凡心呢?」
说这句话时,提塔冷蔑地瞟向克洛艾的面庞,嘴角挂着挑衅般的微笑,反手向她展示了一下手机屏幕。
发光的屏幕上,是她软软地趴在浴室地板上的姿态,卑贱得像一只乞食的流浪犬,在她高高翘起的雪臀后,殷红的处女血正在滴落。
克洛艾瞳孔骤然一缩:原来早在那时,就已经在偷偷拍摄了?!
恶劣透顶的威胁!
她充满恨意地盯向提塔,用诅咒的口吻愤然道:「如果你敢在英国做出这种事,只需要我下一个命令,威斯敏斯特教堂就会出动大军,另外十三位崇圣修女也将集结而出,那两位担任王室亲卫的前辈,也不介意请上一天假,来为我出头撑腰……用不着我特意照顾,国教的精锐就会把你碎尸万段!」
但这里不是英国,而是万里之远的东方国度,国教势力鞭长莫及。别说什么教堂了,举国上下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两个秘密建立的联络点而已。她单枪匹马被俘虏,又能问谁求援?
提塔劝诱道:「如果你是身无品秩的平庸修女,那当然可以用激烈的手段反抗,但你是万人之上的高层人士,不顾全大局怎么行?唉,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真不该埋没在平凡的校园里。只要你出了这里,没人知道你被俘的遭遇,你依旧是国教的精英骑士。」
这段话完全切中了克洛艾的虚荣心,令她有些动摇了。
克洛艾像在说服自己,自言自语道:「为了不让收养我、教育我的国教蒙羞……为了不辱及威斯特敏斯特教堂声名……」
——现在,我只用佯装屈服于他们。等我逃出这里以后,我有无数种办法弄死他们。我只是要等待一个逃离的时机!
思路畅通以后,克洛艾的脊骨似乎也有了更多气力。她首次摆出下位者的姿态,用敬语询问道:「那请问……你们要我做什么?」
提塔指了指吕一航的胯间:「照他说的去做,好好服侍他。」
克洛艾望着吕一航的大屌,犹疑了近五分钟,才做足了心理准备,缓缓挪动肢体。
她像母狗一般四肢并用,拖拖拉拉地爬行至吕一航身前,张开樱桃小口,没用双手扶持,就「咕噜」一下,将阴茎含进了嘴中。
一股浓烈气味直灌喉头,近似于腐烂的鱼腥味,熏得克洛艾柳眉微颦,几欲干呕。
这股气味中,有多少属于她自己的蜜道?又有多少属于那俩妖女的私处?
克洛艾不敢多想。为了冲淡恶心感,只能心中默念赞美诗:「我心尊主为大,我灵以神我的救主为乐。因为他顾念他使女的卑微,从今以后,万代要称我有福……」
不知多久过去了,克洛艾的表情有所舒缓,肢体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因为舌上分泌出了更多湿黏液体,她的反胃感淡去了许多,不知是口舌习惯了那股滋味,还是脏兮兮的肉棒被香涎涤净了。
但吕一航不悦地叹了口气。
克洛艾的口技相距提塔和柳芭甚远,只懂得把肉棒收容于嘴里而已,根本不会善用她香滑的小舌,来刺激肉棒最敏感的部位。尽管灼热的铁杵与温润的嘴腔相当贴合,但就算浸一辈子,精液也不会从中射出来。
吕一航深感不满,用脚踩了踩克洛艾富有弹性的丰腴大腿,抱怨道:「喂,不动动舌头吗?」
——明明是你说含着就可以的!
克洛艾怒目瞪向他的脸庞,想要斥责他的无理,却因口含巨物,「唔唔」叫着,一个字都说不清楚,眼角不觉挤出了晶莹的泪珠。
心思细巧的柳芭见状,也在克洛艾身边双膝跪地,抬脸谄笑道:「别为难克洛艾啦,人家可是纯洁无瑕的修女,从没有与异性交往的经验,只怕连什么是口交都不知道吧。」
柳芭轻拍克洛艾的后背,温和地说:「吐出来吧。」
克洛艾一松开口,就摸着喉头咳嗽个不停,眼睑挤成一条细细的窄缝,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柳芭挪动膝盖,取代了克洛艾的位置,俯首于吕一航的胯间,正对着那根雄姿英发的阴茎。由于沾满了克洛艾的津唾,茎秆正呈现出莹莹发亮的暗红色,看起来很是壮观。
「首先要像这样,得注视着主人的眼睛,让他感受到你的诚意。」柳芭湛蓝的眼眸注视着吕一航,一边朝他递送着媚人的秋波,一边不忘指点克洛艾,「然后先从马眼开始舔,绕着冠状沟,这里是最敏感的部位,一定要多加关照,要是有污垢,就咽到肚子里面……」
柳芭巨细靡遗地吮吸着吕一航的肉棒,克洛艾只是沉默地观看,一句话也没回复她。
——那么肮脏丑陋的东西,又不是什么昂贵的大餐,居然也能尝得津津有味,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来吧,试试看。」柳芭详细地演示完了口交的套路,望向克洛艾,眼中满是鼓励之情。
在两人视线交汇的一刻,柳芭悄然发动了妖眼。
——情欲之眼!
克洛艾中了妖眼,脑内一团混沌,一时间呆滞于原地,茫茫然不知所措。
「别让主人等太久了。肉棒沾了口水,冰冰凉凉的,主人会很难受的。要时时刻刻都用你的肉壁包裹住,或者用你的肌肤紧贴住,记住了吗?」
说这句话的同时,柳芭五指覆住克洛艾的后背,稍加力度,按了一按。
无论言语还是手势,都是催眠暗示的一部分。
虽然「服从」的誓言尚未完全破除,克洛艾还具有非常强的精神防御,但在强烈的心理压力之下,她更容易受到言语的影响,也更容易受到「妖眼」的蛊惑。
克洛艾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把她推向崩溃。
克洛艾脑袋迷迷糊糊的,即刻将满是柳芭口水的龟头塞入口中。她受妖眼影响,显然已经丢掉了廉耻观念,刚才还不愿意做侍奉服务,现在也主动用起嘴来了。
克洛艾很有学习的天赋,近距离观看了柳芭的示范,居然也用心地舔起了龟头边缘的冠状沟,做得和柳芭大差不离,令吕一航感到酥酥麻麻,好像飞上云霄一般畅快。
在摇唇鼓舌之时,克洛艾一直心急如焚:「吕一航,他是怎样的感受?他感到舒服吗?会不会称赞我的技巧?咳,我没有别的想法,要是争取到了他们的信任,我就更有可能逃离这里……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不管克洛艾再怎么焦急地看向吕一航,他的目光始终没落在她的身上,因为他正在和提塔说说笑笑。
「从上帝视角俯瞰自己性交,完全是另外一种体验,感觉好奇妙啊。」吕一航一边观看提塔刚刚偷拍的《凌辱~国教修女骑士的破处强奸!!》大片,一边叹服。
提塔抱紧他的上半身,撒娇道:「以后我们做爱时,也来拍一拍视频吧,给我们的交往留点纪念嘛。」
「行啊,以后用大屏幕来看,然后边看边做,边做边看,那才叫爽快呢。」
提塔遗憾地反思道:「这是靠固定机位偷拍来的,拍得不好,下次让柳芭来拍,她的摄像技术更高明。以后拿来更专业的设备,不拍小短片了,要拍就拍剧场版。」
正当提塔阐述进军奥斯卡的宏图伟业时,柳芭也伸出丁香小舌,进攻起了吕一航的睾丸,把皱巴巴的皮囊含在唇间,像真空吸尘器一般吸吮出「吱吱」声响。
阴茎是国教修女生涩稚拙的口交,阴囊是成教魔女细致体贴的舔弄,吕一航在两种不同触感的香舌上下夹击之下,油然而生一种强烈无比的征服感。
——无论有多么强悍的异能,雌性总归是雌性,都得拜倒在魔神加持的阳具之下。
吕一航预感到要射了,就双手摁住克洛艾的后脑勺,不留余力地发射出去,猛猛地灌进了她的喉咙中。可吕一航的精液量比克洛艾想象中更加丰沛,当她慌忙地把小嘴移走时,马眼中又射出了一小道白汁,直接溅到了她的面颊上。
「啊啊!」克洛艾像被热油糊到了脸,颤声尖叫起来。
柳芭见到克洛艾的慌张模样,一声不吭地按住她的双肩,舔舐起了她的脸庞。舌尖舔弄的力度相当轻柔,如一只懒倦的小猫。
「别,脏……」克洛艾支支吾吾地劝阻道。
克洛艾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替仇人柳芭着想,或是因为柳芭做事太过大胆,屡屡击破她想象力的界限吧。比起厌恶或反感,占据她内心更多的是一种畏惧:这就是魔鬼的崇拜者的享乐方式吗?怎么干得出这种毫无底线的狠活?
当然,还有部分原因是妖眼的影响,要不然柳芭怎能与克洛艾亲密接触?早就会被她一掌推开吧。
柳芭凭着女仆的细心,把克洛艾脸颊上的精液舔得干干净净,拍了拍她滑溜溜的脸蛋:「好啦,该干正事了。」
柳芭扶着克洛艾的屁股,提塔控住克洛艾的两腋,两人齐力把克洛艾架到了吕一航的阴茎之上。
克洛艾用手捂住双眼,不敢直视自己阴户之下的坚硬棍棒。吕一航的精力似乎没有极限,即使今天已经射过三发了,那玩意儿却依然不改雄赳赳的形状。如此巨物,怎能刺入自己紧窄的膣管?
但克洛艾的担心是多余的,铁杵深深扎入她的穴里,因肉壁的弹力,竟嵌得严丝合缝。疼得她连连发出嘶哑的娇吟:
「啊,啊啊!不要……不要,快拔出去啊!插不进去的!」
「插得进,怎么插不进?」
吕一航并没有留情,拽住克洛艾的两条小臂,按照自己的节奏,反反复复地顶撞克洛艾的花心。每一下深入,都激发她泌出更多黏腻的浆汁,使抽插变得更加顺畅。
「这是检验我信仰心的试炼。」克洛艾在心里安慰自己,使自己镇定心神,「我是被恶魔强暴的,算不上失贞,我仍然是侍奉天主的贞女。」
克洛艾的娇躯一下一下地振来振去,如骑马般颠簸个不停。她的膣户承受不住肉棒的进击,如同痉挛般持续收缩,好像一只手掌攥紧了吕一航的肉棒,不光要从中榨出精液,甚至要榨出血来。
吕一航赞叹道:「你的里面,真不一般。真是紧凑得很,穴压……很有力道。」
但克洛艾并没有听清吕一航的赞扬,为避免失神,她不断地重复默念:「我没有失贞,我没有失贞,我没有失贞……」
——只要撑过这七天就好。
克洛艾嫩穴中的颗颗肉芽绞上肉棒,使龟头无法顺畅地长驱直入,却刺激它更加膨胀了几分,克洛艾为撕裂般的痛楚而失声尖叫,连重心也稳不住了,只能把两只手掌安放在吕一航腹部,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她扭腰扭得越来吃力,频度却越来越急促,脊梁承受不住颠簸的压力,仿佛要从正中拧成两截一样。
——不,首要的是撑过今天才对!
克洛艾以极大的幅度频频点头,金色秀发甩得漫天舞动,傲人双乳如同一对白鸽上下翻飞。她脑袋晃得晕乎乎的,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吕一航大声喊道:「用你的修女卵子,为我接种吧!」
「不要——!!!这,这不行!求你了,只有这个万万不能!」
听到这句恐怖的话语,克洛艾恢复了一丁点思考能力,声嘶力竭地制止。
如果仅限于做爱,外表上可看不出异常,但怀孕就不一样了,要是挺着个大肚子,该如何向国教交代?
克洛艾的忧虑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工夫,吕一航的阳精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柔嫩的花心正中,她的肢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又昏倒过去了,整个上半身都倚靠在吕一航身上,发不出任何声音,连鼻息都收敛了,要不是胸前双峰有所起伏,简直与死掉了没两样。
「柳芭,过来吧,该干你了。」吕一航抹了把汗,把克洛艾安放在床上,对柳芭呼唤道。
在凌辱克洛艾的过程中,柳芭付出的辛苦最多,得到的爱抚却最少。要是没有这位女仆在一旁辅助,攻克克洛艾不知要费上多少力气。是时候奖励她一下了。
柳芭是易汗的体质,由于她耗了颇多体力,再加上近距离目睹春宫,雾霭般的汗水涔涔地落满了她的每一寸雪肤,额前发丝也黏连到了一起,两只硕大乳瓜因水渍而透亮。她轻轻地将刘海捋到一侧,含笑盈盈地坐到了吕一航的大腿上方。
吕一航以面对面坐着的姿势,插入了柳芭湿透的穴口。这个体位俗称「观音坐莲」,可以亲密地领略女方身躯之上的凹凹凸凸,最适合情侣欢爱。吕一航温情脉脉地缓慢抽插着,慢慢恢复刚才暴奸克洛艾时花费的体力。
「主人,看看你的战利品,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你尝到『支配』的滋味了吧?」柳芭笑靥如花地指了指克洛艾的娇躯,在吕一航的耳畔轻声絮语,「在这个假期当中,我和提塔将教会你这种愉悦。」
吕一航笑而不语,心里没把柳芭的话当一回事。克洛艾是国教中人,是魔神契约者的大敌,所以可以对她肆意妄为,任意施暴,但要换成是提塔、柳芭这样的心肝宝贝,吕一航怎么舍得粗暴对待呢?
说到底,做爱方式还是要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嘛。
和柳芭缠绵久了,吕一航觉得口干舌燥,但有柳芭的绵软圆臀压在大腿上,他也不好动弹,所以扭头向提塔求援:「提塔,有水吗?」
「有哦。」
提塔在床头柜上取了一瓶矿泉水,揭盖啜饮了一口,再捧起吕一航的脸庞,与他交相深吻,将口中含着的矿泉水都送进了他的唇齿间。
掺杂着提塔涎水的凉水,如一泓清泉流入吕一航的喉中。吕一航仔细一品,口中有股淡淡的甘美回味,好比以水泡开的茉莉花,宁静而幽雅。
吕一航贪恋提塔体液之甜香,忙不迭问道:「再给我喂一点水,可以么?」
谁知提塔竟小气地把水瓶藏到身后,摆了摆手:「不给啦,射多少精液,就补充多少水分。你只射了一注,当然只能喝一口。」
紧接着,提塔仰起头,将瓶中的水一饮而尽,连半滴水都不剩下。她像炫耀似的,冲着吕一航吐了吐舌头。
「哪有这种道理,流的汗水不用补充么?」吕一航本想这么吐槽,但他生性随和,绝不会因提塔的抗命而责怪她。喝不上就不喝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吕一航忽然意识到了古怪之处:提塔从来都对我有求必应,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造反呢?
——难道……是出于故意的吗?
为了弄清提塔有何居心,吕一航打算证实一下:
「提塔。」
「是。」
「你想要我广开后宫,那我得请教一下你:对于不听话的女眷,后宫之主应该要做些什么?」
「当然要加以责罚啦,无论是正宫,还是侧室,或是性奴,都是一样的规矩。」
说这句话时,提塔实际上在暗指房间内的三个女子:自己当然是正宫大人,居于最超然的位置,柳芭则是陪嫁而来的忠实侧室,至于克洛艾,不过是个适合当性奴的俘虏修女罢了——乳房是缓冲肉垫,阴道是人肉飞机杯,子宫是精液便壶,一身都是取悦男人的秘宝。
而吕一航也听懂了提塔的弦外之音:「骗廷杖」才是提塔的根本意图,她就指望着未婚夫抛弃常识的束缚,进行更大胆的性爱呢。
虽然吕一航更愿意和提塔进行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性爱,但既然提塔都强调了振夫纲的重要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那好吧,给我躺到地上,我要责罚你了。」
提塔听了吕一航的命令,立马平躺到了地毯上,丝毫不嫌弃其上沾有多少灰尘。提塔将双臂贴在身体两侧,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对即将到来的凌辱惩罚充满了期待。
吕一航将两只脚板覆在提塔的乳房之上,做着蛮不讲理的挤压,比面点师揉搓面团的手法还要狠辣,并用脚趾夹住两颗樱粉色的乳头,如嘴钳一般拧转起来。
「啊……蹂躏我!哦哦……再用力一点!」提塔虽然吃痛,口中却发出畅快的呻吟。
不近人情的惩罚,却最合提塔心意。或许是因为成长经历不够美好的缘故,提塔的性癖有些扭曲,不但把爱人放在极端重要的位置,而且还嗜好痛苦,只要心爱之人在她身上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记,她就会感到格外幸福。
「这就是我的意义。」提塔在心里陶醉地默念。
吕一航的攻势还未结束,略微移动了一下脚的位置,放在提塔略微耸起的光洁阴阜上,骤然踩踏了一脚。
提塔不懂武艺,筋骨弱小,定然受不住过于猛烈的侵攻。吕一航在足底用上了「运劲如抽丝」的太极功夫,落脚看似轻轻柔柔,却带着坚实的力道,既给足了提塔鲜明的感受,也不会损害到她的身体。
这是太极功夫的一处妙用,假如被武当派的道人知道了,一定会无话可说的吧。
此时的提塔幸福到几欲流泪。她每被吕一航踹上一脚,子宫就会因外力而晃动一阵,而子宫内部也微微震颤,好似有一只无形的胎儿做着拳打脚踢,里里外外发生了奇妙的共鸣,更激起了她最原始的生殖冲动,下腹有种温热的舒畅感。
更绝的是,吕一航这时正沉浸于抽插柳芭,和她做着湿乎乎的深吻,看都没看提塔一眼。
提塔仰视吕一航的目光,更染上了一层崇拜的滤镜。
——把我当垃圾一样凌虐的吕一航,好帅气……
与此同时,吕一航的另一只脚蛮横地伸进了提塔的嘴中。提塔心领神会,将舌尖缠上了脚,先舔弄最最敏感的脚趾缝,再游历粗糙脚底皮上的道道沟壑,要把每一块死皮都啃咬一遍,让吕一航在瘙痒中感到无边的快意。
——我的辛苦没有白费,我的恋人,我的家人,我的主人……吕一航,你终于上道了!你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恶魔该有的品行。
------------------------------------- 四个人一直做到了深夜,连晚饭都是在床上吃的,不知不觉,已经要到睡觉的时间点了。
可怜的克洛艾承受不住阴茎的霸凌,被操晕又被操醒,被操醒又被操晕,来来去去不知晕过去了几回。因为她早已沉沉睡去,柳芭不得不替她擦洗身上的精液垢和淫水痕,干与病房护工类似的活。
吕一航和提塔已经淋完一遍浴,相互依偎着卧于床上。吕一航浑身赤裸,提塔则换上了一件天蓝色的丝绸睡裙。这条睡裙极其修身,把提塔的曼妙曲线显露无疑,胸前浮凹出两个可爱的小点,如同藤枝上结出的花蒂。
提塔捧着从克洛艾那里收缴来的圣乔治银十字架,细致地做着观察,但恶魔附身的吕一航可看不得这个,只得玩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虽然十字架不会对吕一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会给他精神层面的巨大压力,就像看到小孩子玩粑粑一样恶心。
这是吕一航在签订魔神契约后新得到的病症,也算是有得必有失。
过了一刻钟,提塔端起十字架,郑重其事地宣告道:「这是假货。」
吕一航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什么意思?」
「克洛艾的这只十字架不是圣乔治的遗物,我估算了它的密度,离纯银差了不少。」
「是……假的?」
西迪「是真货」的惊呼声犹在耳际,而提塔却判定它是假的?
活了三千年以上的魔神,比所有鉴宝节目的「大师」们加起来还要权威,怎么会看走眼?
提塔点了点头,用极其肯定的语调说:「嗯,圣乔治遗留下来的那只十字架估计还保存在英国吧。把国宝级的古董带到大洋彼岸参战,想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可连西迪也没认出来!是什么样的仿制技术,能够瞒过魔神的眼睛?」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这块十字架的材质是一种奇异的合金,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合金能够传导、增幅、释放圣力,所以光从功效来看,由它制成的物品和圣人的遗物如出一辙。喏,你看看。」
吕一航从提塔手里接过十字架,强烈的恶心感令他胃酸上涌。他强忍不适,将十字架丢到枕头上,然后再艰难地观察了起来。
说老实话,这根本算不上仿冒的古董,因为只要近距离一瞧,一眼就看得出是赝品。「圣乔治屠龙」的浮雕无比清晰,没有一丝岁月磨损的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周才找银饰店打的呢。而且,材质也有明显的毛病……
「的确不大对劲,只有最外面一层镀层是银子。」吕一航用阴阳眼观察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对了,克洛艾的长枪和『圣徒武装』也是用里面的那种材料制成的吧,难怪这么契合圣力的运转方式。」
赤手空拳的克洛艾就已经足够强大了,但在那身装备的辅助下,她的实力足以与历史上的圣人比肩,甚至能模仿圣女贞德的战斗手段,让见过贞德本尊的西迪都直呼相似。
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贞德早在六百年前就上天堂了,有哪个活人见过她的武艺?即便现代人用上了她的圣遗物,也无法一丝不差地复刻她的战斗方式吧?
但是,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种神秘的金属,必定与这个谜团有莫大的联系。
柳芭因震悚而嗓音微颤:「也就是说,这金属是……教会异能和现代科技结合的产物。」
三人都陷入了深思,他们的脑内盘旋着一个相同的疑问:
英国国教——他们的技术实力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步?若要以之为敌,又须付出多么惨烈的代价?
房间里面寂静无比。
吕一航提议道:「要不,问一问克洛艾吧?只要有心拷问,她肯定会抖露出来的。」
「不了,现在先睡觉。明天还要逛苏州呢,今天得养精蓄锐。」提塔将玉手覆在嘴前,打了个娇慵的哈欠。
「你倒是一点都不慌。」
提塔浅浅一笑:「如果你能把克洛艾调教成你的母狗,不就完事了吗?到了那个时候,你问什么她都会回答的。不管怎样,主导权在我们这边,时间也在我们这边。」
吕一航刚想开口吐槽,提塔就把克洛艾推到了他的怀里:「拿去,当抱枕用吧,祝你做个好梦。」
话音一落,柳芭很配合地熄掉了灯。
无光的暗影中,响起了两名女生钻进被窝的窸窣声音。
只有吕一航一人仍呆坐在原地——如果把他怀里的克洛艾算上的话,那就是两人。国教修女的睡容文静端庄,呼吸匀细温和,发旋处散逸出苦艾草般的清新芬芳。她的肌肤刚被柳芭细心擦拭过一遍,手感美妙极了,如内酯豆腐般又嫩又滑。
——的确是完美的抱枕,抱着她可以睡上一整天。
「还在烦恼什么呢?世界上有无数事情值得你为之付出生命,却没有一件事情值得你为之不睡觉。」
从被窝里传来了提塔的柔腻嗓音,简直像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大床「咚咚当当」震动了三两下,被子下传来一连串银铃似的娇笑。
原来是吕一航钻进了被窝,一只手攥紧克洛艾的乳侧,再把空余的一只手揽到了提塔的腰际。他的小臂紧贴着克洛艾的后背,被柳芭的一对巨乳绵绵软软地裹住。
吕一航低声说:「让我做个左拥右抱的好梦,行不行?」
接着又是一阵喧闹的笑声,柳芭也犹未眠呢,她伸出修长的玉臂,紧紧抱住吕一航的肩头,偷偷亲吻他的面庞,发出「吧唧」的巨响。
这就苦了克洛艾,她成了夹在两人中间的一块肉饼,呼吸变成了沉闷的粗喘,还好她的睡眠质量并不一般,要是被吵醒了,绝对会抱怨一番吧。
苏州的第一夜,就在被窝里的嬉笑声中结束了。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修女堕落笔记(中)
吕一航从熟睡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窗帘被整整齐齐地卷到了两旁,刺眼的阳光从落地窗外射进来。床上仅剩他和克洛艾两人,提塔和柳芭都已不知踪影。
克洛艾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口,睡眼惺忪间,吕一航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妹妹。每到周末,吕之华就是这么赖在床上,懒懒洋洋不肯起来。但是,和妹妹迥异的是,克洛艾身上什么也没穿。她的唇角流出一抹涎水,隐隐有种苜蓿的薰香,软乎绵滑的乳房紧靠着他的手臂,比深冬的棉被还暖和。
吕一航掀开被窝,国教修女的洁白身躯暴露在眼前,宛如在发出圣洁的光辉,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但他忍住了奸淫一通的冲动,只捏了一把她的下巴,起身便往房间外走。
若不见上提塔和柳芭一面,总让人觉得心里不够踏实。有这两位贤淑少女陪伴的生活太过梦幻,连片刻的分别也难以忍受。
吕一航没穿衣服,一丝不挂地下了楼,走到了餐厅中。
「早安。」
提塔坐在餐桌边上,侧过脑袋微笑问候。淡金色长发用发圈随意捆成了低马尾的发型,身上仍然穿着昨晚那身天蓝色睡裙。两只盈乳支起薄薄的绸缎,在胸腹之间撑起一大片空子,顶头浮凸出来两颗小樱桃,外加半睡不醒的迷离眼神,有种莫名的色气。
「早上好。」
柳芭端着一碗苏式细面走出厨房。她头戴女仆的喀秋莎头饰,银发扎成悠闲轻便的法式低发髻,身着一条洁白的纯棉围裙。乍一看,与她平常的居家着装没什么区别,可是—— 「你怎么……穿成这幅样子?」吕一航问道。
柳芭轻拨鬓发,含蓄笑道:「什么样子?」
她的眼神中盈满了挑逗之意,像在故意拨弄吕一航的欲念之火。
吕一航无奈地笑笑:在围裙之下,她连一丝一缕都没穿!
——这就是传说中的……裸体围裙吗?
柳芭完全没在意吕一航的焦渴目光,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桌边,将面条置于提塔面前。这时可以从侧面看到她半遮半掩的曼妙躯体,色情程度更上一个台阶。她的身体正面被围裙覆盖着,侧乳却一览无余,皓雪似的乳肉一抖一抖,后腰肌腱绷成一条有力的曲线,安产型的翘臀朝天隆起,如一只鼓胀的水囊。
吕一航看得心痒,吩咐道:「柳芭,来替我口交吧。我下面邦邦硬,难受得紧。」
柳芭面向吕一航,鞠了一躬,微微笑道:「我很乐意用嘴效劳,但看在我只穿一条围裙的份上,你有没有兴致品尝更私密的部位呢……比方说,我的小穴?」
柳芭施了个优雅的提裙礼,捏住围裙的边沿缓缓上提,露出两条白皙透亮的修长美腿,而在最神秘的大腿根部——那道樱粉色的蜜缝中,一只跳蛋正滋滋震动,开关和连接线都用透明胶粘在了大腿上。
柳芭解释道:「为了方便为主人处理晨勃,我一直保持着濡湿的状态,随时都可以插入。」
难道在烹饪时也一直戴着跳蛋吗?真是位贴心的女仆,不论身处何处,时时都在为主人着想。吕一航感动得要流泪了。
不过,比眼泪流得更快的,是他马眼中渗出来的先走汁。
他二话不说地走到柳芭背后,只手摁住她的肩背,「啪」地将她压倒在餐桌上,肉棒夹在两瓣圆臀当中,被肥美柔滑的臀肉挤得越发肿胀。
受臀间巨物刺激,柳芭发出一声快美的娇吟,顺势趴得更低,傲人的双峰被挤压成扁圆的两团白面,雪花花的乳肉从围裙侧面溢出来。
「真会勾引人,你个骚货。」吕一航将手伸入围裙,五指分到最开,也差点没能擎住她的胸部,充满弹性的乳肉压着整只手掌,挤得他手筋发麻。
「我只对主人这么做……啊,啊……只要主人能对我提起性趣,就是我的莫大荣幸。」
柳芭摇晃着屁股,希求吕一航的临幸,脸上荡漾着新娘出嫁般的幸福笑容。
吕一航弯下腰,与扭回头来的柳芭深吻到了一起。当他们唇齿相接之时,吕一航以后入式捅进了柳芭的蜜穴中。
「唔呜呜!」
柳芭被肉棒冲击得不知所措,却因口齿被吕一航的舌头挤占,无法自由喊叫出来,只能发出呻吟之声,做一下象征性的反抗。
趁抽插的间隙,吕一航俯身一拾,将湿透的跳蛋纳入掌中。再用双手掰开柳芭的雪臀,绽出粉嫩的一线菊穴。柳芭的菊道如羊肠一般狭窄,还好有她的淫液作为润滑,吕一航奋力一挤,把跳蛋塞入其中。
柳芭没料到主人会做出这种举动,身体瞬间僵直了一下。
「咳,啊啊……别,别这样。好痛!」柳芭呜咽着求饶道。
吕一航坏笑道:「是吗?那我拔出来?」
「不要!啊,呜……拔出来更痛,千万别动……」
柳芭早已闭上菊门,肠道内部仿佛有一种吸引力,跳蛋牢牢地嵌到肠壁当中,吸附于密密褶皱表面,再怎么晃动屁股也掉不出去。
「好好撑住。」吕一航拍击了一下柳芭的翘臀,继续在她的小穴中肆意驰骋,把一大清早的起床气全都发泄在花径之中。
双穴同时遭到侵凌,柳芭痛得大叫出声。她的肛菊从未受过开发,现在却遭受了吕一航的跳蛋恶作剧,就像重新开了一次苞,爽得死去活来。
随着跳蛋的震动,柳芭后穴也不住地抽搐,蜜道像受了惊似急剧收缩,强劲的力道似要把肉棒中的汁水直接榨干。
「他今天怎么这么使坏?」柳芭的下颔压在桌上,紧紧闭上眼睛,嘴唇一开一合,在心中叫苦。她本以为主人刚起床,应该使不出多少力气,没想到还是能大肆抽插,一直把她肏到意识模糊,蜜汁止不住地喷射出来。
为了向提塔证明自己的王者气质,吕一航强逼自己变得自我中心主义,以「只顾自己快活」的方式做爱,至于嫔妃的感受,那是次要的事情。所以他毫无怜悯之心,一点力气也没剩下,反复插弄着柳芭蜜汁涌动的肉穴,完美地达到了提塔的要求。
他和柳芭联袂上演的活春宫下饭极了,提塔一边默默观看,一边把面条吸进嘴里。
无论是吕一航的卖力抽插,还是柳芭的放声浪叫,都刺激着人类最原始的情欲,就连胃口不大的提塔也感到食欲勃发。
而且,柳芭的手艺也不是盖的。面汤是浓香馥郁的红汤,从昨晚一直煮到现在,配上汁水足的素鸡、嘎嘣脆的笋干、扑鼻香的香菇作浇头,最后撒上一层翠绿葱花,连面带汤,全都美味极了。
当提塔把红汤也一并饮尽时,吕一航正好把精液射到了柳芭的小穴最深处。
「啊啊啊咿呀——!」
柳芭趴在桌上翻起白眼,双腿止不住发抖,意识飘到了云霄之上,淫水混着精液,从她的穴口奔涌出来。但当吕一航在提塔对面落座,准备用餐时,柳芭强行振作起来,颤颤巍巍地蹲跪到餐桌下边,延颈至吕一航胯下,用舌头为他清洁杆上淫液。
对于柳芭无微不至的关怀,吕一航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太过惊奇,只是轻抚她的脑袋作为嘉奖。
「咦?面是不是少做了一碗。」吕一航才扒拉两口面,突然问道。
「嗯?」柳芭从餐桌底下冒出头来,手背一抹嘴角的津唾和淫水,用手指头清点了一遍:「没少做啊,正好三碗。」
「克洛艾的呢?」
听到这一问题,柳芭和提塔对视了一眼,就像心领神会一般,同时绽出了笑容。
提塔眨眨眼睛,柔声提醒道:「她是俘虏啊,怎么会有她的份?」
柳芭的语调温柔而欢快:「挨饿也是体罚的一部分,我们要利用饥饿让她屈服。」
吕一航哑然失笑,她们俩看似文文静静,欺负人的本事真不小。要是放在《悲惨的欺凌者》里,战力定不会逊色于五色海皇——按照发色来看,应被称为「金海皇」和「银海皇」吧。
在知书达礼的外表下,提塔天生就带有法师的野蛮基因。正如提塔所说,异能界只有「主人」与「奴隶」的分别,作为魔法世家的大小姐,提塔当然有着身为「主人」的骄傲。她接受了古典式的魔法教育,像古时候的法师一样善于决斗,所以绝不会对仇敌心慈手软。
有提塔这么优秀的「榜样」在前,吕一航感到压力山大。名义上来说,是他在努力调教克洛艾,但换个角度,何尝不是提塔和柳芭在调教吕一航呢?她们心中怀着一个共同的目标:把吕一航调教成一位更加优秀的主人。
「我一定要满足她们的期待。」
吕一航一边暗下决心,一边伸出脚尖,捅了捅柳芭的下腹,指挥她含得更深一点。
吃完早餐后,三人又返回了卧室中,克洛艾还在床上安眠。毕竟她新瓜初破,并未适应魔神性交的猛烈节奏,经过一下午加一晚上的翻云覆雨,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如果没人叫她,她估计会一觉睡到地老天荒。
柳芭拉开床头柜抽屉,从中摸出来一只项圈。那只项圈由精细的皮革制成,通体漆黑,均匀地打着几个孔洞,牵连着一根长长的铁链,就直径尺寸来看,应是给大型犬使用的吧。
吕一航问:「这项圈是从哪里来的?」
「我租车时顺带从宠物店买的,我觉得说不定会派上用场,果然有用吧?」柳芭把项圈朝吕一航扬了一扬,露出了调戏的笑容,「要不,你来戴戴看?」
「我来就我来。」吕一航跃跃欲试,把项圈拿到手上,在克洛艾脖上绕了一圈,再缓缓收紧,勒得颈肉微微凹陷。
纤细白皙的脖颈,配上漆黑优雅的项圈,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可怜的克洛艾,还沉浸于睡梦中,挂着甜蜜的微笑呢,脖子上就被套上了宠物的象征,从盛气凌人的骑士变成了乖乖巧巧的小狗,让人见了就想怜爱一番。
吕一航打量着自己的杰作,露出了成就感十足的微笑。
------------------------------------- 瓷砖的冰凉触感使克洛艾从熟睡中惊醒,她一恢复意识,就感到下体发疼,仿佛穴内仍有一根怒龙在来回倒弄。
「怎么回事,是月经来了吗……对了,我被恶魔玷污了贞操,我,我……不再是处女了。」
一想到这点,克洛艾穴内的疼痛化为了钻心的苦楚。她的处女小穴太过娇嫩,昨日的强暴又太过激烈,即使休息了一夜,她膣内的神经末梢仍在隐隐作痛,犹如被印刻上了一个耻辱的烙印。
「这又是什么东西?」她双手摸到了脖子上的项圈,一股恶寒传遍了她的脊髓。这只项圈是来自地狱的锁链,绑得她皮肤发烫。
更令她胆战心惊的,是传至耳边的恶魔之语:「把她拴在马桶边上吧,方便她排泄。」
克洛艾猛地抬起头,只见到三双带着狎亵之意的眼睛,这三双眼睛的主人是谁,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她悲愤地望向他们,没有用手遮掩乳头和小穴,雪白赤裸的胴体暴露在三人的视线中,好像砧板上一条剥光鳞片的鱼,任由厨师宰割。
——我的身子都被吕一航玩遍了,看几眼就看几眼吧,无所谓了。
克洛艾空洞的双眼微微发酸,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刚才还在柔软的大床上酣眠,现在却只能在冰冷的地砖上煎熬,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这种落差感叫人崩溃。
克洛艾高叫道:「我早知道你们不会这么好心,现在又要来强奸我了,是吧?我的贞操都被你们拿走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可惜的,随你们乱来吧!」
提塔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就这么想被强奸吗?真是只骚浪的小母狗。是禁受不住欲火了呢,还是臣服于吕一航的魅力了呢?只要你肯说出来,我们会为你提供最棒的奸淫,随时都行。」
「我,我不是……我没有……」克洛艾急着反驳,但毕竟是她亲口说出「强奸」一词的,真是辩也辩不清。
吕一航默默看了克洛艾一眼,将锁链的另一端系在墙壁的挂钩上,随手打了个结。这个结松松垮垮的,小孩子也只用踮踮脚尖就能把它取下。
迎着克洛艾错愕的视线,吕一航解释道:「我们要出门去了,要把你捆好,你就留在这里……呃,看家吧。」
与此同时,柳芭捧住克洛艾的脸颊,妖眼泛出骇人红光,一字一顿地下达命令:「待在这里别动,不许毁坏项圈和锁链。」
这就是柳芭最擅长的能力,从根本上消除克洛艾挣脱束缚的可能性。
有时候,心灵的枷锁比物理的枷锁更加坚固。据说,要是大象在年幼时被铁链拴住,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那么当它长大以后,它就会打消反抗的念头,只用一根草绳就能把它栓牢。
同理,要想监禁战力超群的崇圣修女,只需瓦解她的反抗之心即可。以克洛艾的腕力,再坚实的铁链也会被轻而易举地拧断,但在妖眼的威逼胁迫之下,一根二指粗细的铁链就足以把她困到天荒地老。
提塔催促道:「走吧,再不出门就要中午了,我可不想在烈日底下走路,热也热死了。」
吕一航忽然想到:「不给她吃东西,总得给她点水吧。要是她喝下自来水,拉肚子了怎么办?」他打算亲自去给克洛艾找水喝。
这栋别墅的厨房中,有一台容积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贮存着各色饮料,从矿泉水到果汁、可乐、啤酒,种类繁多。连矿泉水都有冰露、怡宝、农夫山泉等多种款式,价位有高有低,吕一航左找右找,从中挑选了一瓶依云出来。
吕一航回到卫生间,弯下腰,把依云摆在克洛艾面前:「给。」
「嚯,喂她这么高档的矿泉水啊?」提塔看向吕一航,忍俊不禁地说。
吕一航面露不好意思的微笑:「她今天只能靠喝凉水填肚子,怪可怜的,就照顾她一点吧。」
提塔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还挺宠她。」
「哪里的话,用孟夫子的话说,这叫『恻隐之心』。」
提塔被这话逗得乐不可支,嘻嘻笑道:「好一个恻隐之心。那我给她点新鲜空气,是不是也算恻隐之心?」
提塔顺手按下了排气扇的开关,天花板上响起了嗡嗡的嘈杂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她面露春风得意的微笑,跟随吕一航离开卫生间。
「什么时候你肯心甘情愿地献出身体了,你就有饭吃了,也能离开幽闭的环境了。记住,我要的是你的屈服,心服口服的屈服。」
提塔的嗓音极具穿透力,像从辽远的天边传来一声鹰啸。
当大门合拢之时,房间内霎时间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好似永夜降临到了北极圈内的荒野。
阳光、空气、水,都是上帝的恩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假如身陷囹圄,这些东西无不成了奢侈品,地上的瓷砖是冰凉的,怀中的依云也是冰凉的。
在妖眼的控制下,克洛艾全然不敢动弹,遑论从项圈中挣脱。她无力地伏下身子,丰腴健美的大腿紧贴着地面,体温被冰冰凉凉的瓷砖带走。
克洛艾的脑袋昏昏沉沉,无法集中精力思考,眼前仿佛有千万颗金星闪烁,绕着某个圆心作着周天运转。
她后悔吗?后悔以吕一航为猎物,后悔与魔神为敌?不,她已经没有余力复盘这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涌上了她的心房,湮没了一切希望的光点。
在排气扇的嗡嗡轰鸣中,她隐约听见了自己凄切的啜泣声。
------------------------------------- 苏州最有名的是园林,最有名的园林是拙政园,提塔还是初次拜访苏州,便选择了这里作为第一个游览的景点。
提塔挽着吕一航的手臂,行走在园中池塘边的小径上,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水面,群鱼在荷叶间穿梭,一边是郁郁苍苍的老树,龙蛇盘根错节,阳光从叶子的缝隙中漏下。尽管游客人山人海,但看到如此美好活泼的景色,足使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提塔明灿灿的淡金色秀发,很容易让她成为茫茫人海中耀眼的维纳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外国人的特质,她将脑后发丝捆扎成了一只小巧玲珑的丸子,藏在棉麻织成的宽檐帽下,又戴了一副赫本式的猫眼太阳镜,遮住两只深蓝的灵动眼眸,再穿了一条青白交错的印花沙滩长裙,看起来像一位有品的观光客,既不过于浮华,却又不失精致。
至于柳芭,也戴着一副相似的眼镜,身穿清清爽爽的白衬衫,走在他们身后,保持着大约两米距离,如一名暗中护卫的保镖。
吕一航挺想体验一人身携二美游园的感受,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但严格来讲,他们现在还是犯罪分子,必须要隐蔽行动,绝不能引起别人注意。
「什么时候才能和她们一起在公众场合同行呢?我又不是日式偶像,居然也有经营地下恋情的困扰!」
吕一航叹了口气,至少现在看来,还远未到能够和她们坦然并立的时候。
途径一座亭子,吕一航和提塔暂坐歇息,提塔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本小巧秀气的硬皮笔记本,用圆珠笔在上面精心描画。吕一航靠近一看,她正在描摹园林的布局,一笔又一笔,画得既细致又清爽,如同出自专业的设计师之手。
提塔推了推太阳镜,把它架到了额头上:「基本上,我是奥古斯丁的信奉者,我相信人类记忆的力量,所以要把自己所见到的东西记录下来。」
吕一航露出苦笑,她真是个勤奋的人,不但会在新生杯赛后记录同学的表现,连出来玩也想方设法汲取知识,这种用功劲也许就是她成为魔法高手的秘密吧。
等作完画后,提塔在页边上恭敬地写下「荷风四面亭」五个汉字。
吕一航瞧见了,「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提塔瞥了他一眼。
吕一航憋笑道:「画得这么好看,怎么到写字上就拉胯了呢?」
提塔写的字一点笔锋也没有,呆板到了稚拙的地步,就像几根火柴棍拼凑起来,连初学描红的小学生都比不上。
提塔的汉语水平毋庸置疑,听说读都是超高水准,连领略古文都不在话下,唯独不擅长写字。看来对写惯了拉丁字母的欧洲人来说,方块汉字的确是一桩难事。
「别笑啦,你来写写试试。」提塔不服气地努努嘴,把笔和本子递给吕一航。
吕一航将她的笔记本置于膝上,用正楷写了同样的五个汉字。他在落笔时灌足了劲道,笔画雄壮刚猛,结构开阔端正,有如金刚怒目,壮士挥拳。
提塔接过墨宝一看,像挨了一记闷棍,愣愣地观察了很久,才说出一声赞叹:「哇哦,颜体好字。」
吕一航笑笑:「不错,你还懂颜体?」
「我虽然写不来,但也是辨得出的。」提塔叹道,「一航,怎么才能写出这么有气势的字?」
「我这是童子功,我爷爷从小教我写魏碑,接着教我写唐楷,再让我学其他字体——他说这也是一种练功方式,我那时虽然不太明白,但也从中受益匪浅。」
带着崇拜与羡慕并存的眼神,提塔凝视着吕一航的字迹:「等我回去了,也买几本字帖来练练吧,你可要好好教我啊。」
吕一航指了指提塔的精美绘图:「那你能不能教我画画?我也想学。」
「呀,这你就没必要学了。我画这个是为了将来考虑。」提塔合上笔记本,歪了歪脑袋,深情款款地望向吕一航,盈盈目光仿佛秋水漾波。
「考虑什么?」
「你看这地方那么美,你想不想在这种环境下生活?」
「想是想,但你知道……」
「等我们结婚以后,就按这里的布置来装修庭园,怎么样?」
吕一航沉默了。拙政园的历代主人皆是富豪巨贾,因为它集合江南水乡之妙处于一身,有华美的亭榭,澄澈的池沼,秀异的花木,要经营如此规模的园林,不知要花多少钱。
但吕一航明白提塔的品格,提塔是言出必行的人,说出口的目标百分百会做到。她继承了祖上的城堡,还积攒了堆积如山的附魔珍宝,在财力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吕一航习惯于一成不变的生活,极少展望将来,也从未想过四年后毕业以后的安排。不过,既然提塔都这么说了—— 「我希望这个将来能快点到来。」吕一航笑道。
「你就是想吃软饭吧!」提塔也笑了。
和吕一航没脸没皮的傻笑不同,她笑起来温柔动人,一如晴暖的荷风。
但她很快又收敛颜色,贴到吕一航身边,咬住他的耳垂低声絮语:「不过,要是你执念做个废人,我和柳芭也会养你一辈子的。约好了哦,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跟我提。」
------------------------------------- 三人在外一直玩到傍晚,吃完晚饭后才打道回府。一回到别墅,他们都想见见克洛艾的状况,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往关押克洛艾的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门,阴冷的空气铺面而来,链条完好无损地缠在挂钩上,证明克洛艾并未做出反抗之举。
克洛艾以小鸟坐的姿态跪坐在地上,饱挺的胸乳平静地起伏,金色的发丝散乱不堪,比囚徒还要落魄。她的目光呆滞着看着45度角的斜下方,连他们进来了都没有挪移分寸,像是因为过度饥饿,连转转眼珠的力气都没了。
瘪瘪的依云空瓶丢在一边,可以想象,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时,她就是拿冰凉的矿泉水充饥的。
在她的身下有一滩水,灯光太暗,看不清颜色,吕一航原以为是矿泉水打翻了,走近才嗅到一股腥臊的气味。
提塔皱起眉头,嫌弃地扇扇鼻头:「呜哇,失禁了。」
吕一航叹了口气:「明明旁边就有马桶,怎么还会撒在这里呢?」
柳芭平静地说:「人在巨大压力下,当然会失去控制括约肌的能力。交给我来清理吧,你们先回房间去。」
提塔和吕一航回了房间,迫不及待地趴倒在床上,开始清点今天拍到的照片,整理今天记录的笔记。尽管吕一航来过苏州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但和两美少女一起游玩,还是有种新奇的感受。
「这一张是在哪里拍的?」
「是在虎丘拍的吧?」
「对了,是柳芭给我们拍的合影。咦,这又是啥?」
「是我在园林博物馆里做的笔记。」
「都记了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嘻嘻,是为我们的婚房当参考资料啦。」
……
他们言笑晏晏,在想象的世界里重新逛了一遍苏州园林。
「我们来了。」进门处响起了柳芭愉悦的声音。
吕一航和提塔从床上坐起,只见柳芭牵着克洛艾的手,走入了卧室当中。柳芭自然穿着她那心爱的英式女仆装,黑色长裙配白色围裙,真是一名神采奕奕的王牌女仆。
比起柳芭这身一本正经、露肉极少的女仆装,克洛艾的女仆装则是可爱风格的,是女仆咖啡厅中常见的改良款式。她的秀发绑成了法式发髻,鬓边系上黑色丝带,头上戴着蕾丝蝴蝶结装饰的喀秋莎。围裙绣上了繁复的荷叶边,看起来像棉花糖般蓬蓬松松,同样蓬松的短裙之下,光洁赤裸的大腿与白丝包裹的小腿一览无余。
国教修女也会穿上这么可爱的衣服,真让人大开眼界 美中不足的是,这种女仆装应该由甜到发嗲的女生来穿,一边在下巴前握起双拳一边喊出「狗修金撒马~~」。克洛艾却像根竹竿似的默默立着,眼中看不出任何神采,清瘦的脸颊毫无波澜。
这也难怪,克洛艾被监禁了十个小时,没摄入一点热量,没见到一丝光亮,如果不是因为她身怀异能,估计连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可能活蹦乱跳?
提塔端详着克洛艾的衣服,啧啧称赞:「这件女仆制服真有意思啊,是我没见过的样式……柳芭,你是什么时候剪裁的?」
柳芭答道:「上个星期,吕一航给我看了他经常浏览的网站,他对上面的女仆很感兴趣。我从那边的『female:maid$』上学来的。」
提塔转过头,对吕一航发问:「什么网站?」
面对提塔的疑问,吕一航没办法,只好打开手机,给她亮出了在某个领域堪称GOAT的神秘网址。
提塔带着微笑接过手机,但越往下翻,她的笑容就越来越凝固,到最后,竟演变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格外惹人生怜。
吕一航问:「怎么了?」
提塔皱眉盯住吕一航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你还要看这种东西?」
「青春期男生嘛,当然爱看……」
提塔的逼问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凌厉:「难道我俩不能够满足你吗?你不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自慰吧?把精液浪费在餐巾纸上是很过分的事情你知道吗?有性欲的时候不能找我吗?我对你的吸引力还没有漫画高吗?」
吕一航为了打消提塔的质疑,把她拥入怀中:「不不不,欣赏和实操是两码事,我是为了学习,为了让你们有更棒的体验。我发誓,我的每一发精液都献在你们身上。」
虽然他也觉得这个说辞简直像鬼扯,但应付应付提塔还是足够了,因为她实在太好糊弄了。
提塔像松了一口气,重新绽放出了甜蜜的笑容:「那就好,希望你能学以致用,把你学来的技艺都用在我身上。」
虽然提塔对黄漫的误解离谱到家了,但吕一航还是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请享用吧,色情女仆。」柳芭适时将克洛艾推到他怀里,柔情似水地说,「把她当成肉娃娃来使用吧,让她记牢你的肉棒感触,让她变成驯服的奴隶。」
接着,柳芭贴近他的耳边说悄悄话:「我已经把她的妖眼解开了,记得操得用力一点,别给她反抗的机会。」
吕一航把克洛艾揽在怀中,柔软的躯体好似没有骨架支撑,发上传来好闻的洗发水清香,乳头的凸起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绝对是真空吧!
昨天的克洛艾以激烈的态度抗拒他的侵犯,要不是受到梅尔卡巴和妖眼束缚,肯定会将杀意付诸行动;今天的克洛艾只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双眼空洞无神,没有任何恐惧,也没有任何愤怒。
「看来饿肚子还是有效果的,不管国教的修女再怎么厉害,也远没有达到辟谷的神仙境界。」吕一航这么想着,拉下裤子掏出了大屌。
克洛艾自暴自弃似的倚在他怀里,任由他从衣缝中粗暴地揪出乳房。没有反抗,当然,也没有迎合,如同一只没有生命的性爱用人偶,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这种随波逐流的态度是克洛艾对自己的保护,一天一夜的饥饿抽干了她所有的精气神,她连思考的精力都没有了,更别说反抗的力气了。
既然无法凭自己的力量逃离,那就只能按吕一航他们说的做了,还能少受点苦头。中妖眼的滋味可不好受,非但脑子像醉酒一样晕乎乎的,连四肢都会变得僵硬不堪。
「他们说,度过这七天就能放我走。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相信他们了,如果连希望也没有,那我还怎么活?主啊,保佑我度过难关。」
克洛艾的白短裙被掀了起来,她没穿内裤,防御比纸还薄,浑圆的翘臀被一只大手揉捏个不停,丰盈的乳房被含进嘴里嘶溜嘶溜地舔弄。她的身躯不住的颤抖,乳头也变得硬挺起来。
尽管克洛艾极不情愿理睬吕一航,但当大腿内侧被滚烫的硬物抵住时,她还是说出了求饶之词:「救,救命。」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不知是在跟谁说话,也许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吕一航把她压倒在身下,下体一挺,以正面相对的体位插入了她的嫩穴。
许是因为疲乏的缘故,克洛艾的身体比昨日更加敏感,刚插进去一个龟头,她就已泻身了。就着湿滑的淫水,吕一航不断突破紧窄的蜜道,一直深入到最深处。克洛艾所受痛苦之剧烈,犹如再破了一次处。
吕一航扳着克洛艾的两只大臂,奋力地进行抽插,摩擦出噗噗水声。克洛艾的脊柱略微弓起,闭目握拳,硬生生地挺过一波波冲击,莹润的肌肤上布满了汗珠,却连呻吟都不发出一声。
连旁观的提塔和柳芭都看得心惊肉跳:那么虚弱的一具身体,能承受住吕一航的猛烈进攻吗?
假如克洛艾真的是一只人偶,那现在应该已到了散架的边缘吧。
------------------------------------- 克洛艾简直要累散架了。
一连完成了十八项身体测试,她倒在实验室正中的扶手皮椅上,剧烈地喘着气,汗水浸透了缠满体征监测设备的紧身胶衣。
这场选拔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几乎全英格兰的适龄修女都参与到了其中。忒伊亚公司会从中挑选出三人,作为尚未公布的新式装备的第一批使用者。
克洛艾年仅十五岁,却能在保持清醒意识的情况下,坚持完成每一项考核,都亏了她坚定的信仰,以及圣力加持的肉体。
「我会是最后的赢家。」
克洛艾在心里反复默念,这是她减轻压力的方式。她是个极度自信的人,说是自负毫不过分,唯有想象自己大赢特赢的未来,才能让关节肌肉稍微放松一点。
围着她记录的十几名研究员没有同她搭话,而是交相耳语了一阵,便走出门去,整齐得像一支行军的部队。一时间,实验室只剩下了克洛艾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正当克洛艾环顾四周时,大门又倏地打开了。一位高挑颀长、棕发过肩的女郎走了进来。她身上披着与研究员相同的白大褂,胶底鞋踩在地上,发出「嘟嗒嘟嗒」的清脆响声。
尽管穿着平凡乏味的制服外衣,她的身段却无比柔美,好似T台上亮相的时装模特,袅袅婷婷,魅惑众生。与之相比,她的脚步又果断刚毅,每一次迈步都踏出骄人的气魄,有如一位御驾亲征的皇帝,要把整个世界都碾碎在脚底。
被这种的气场所震慑,克洛艾忽然生出了警惕之心,身子稍稍坐正了一点。假如她腰间别着一把制式长剑,那么她的手一定会按在剑柄之上,随时预备拔剑出鞘。
连克洛艾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来者明明是国教的盟友,为什么我会做出迎敌的准备?
棕发女郎在克洛艾的面前站定,锐利的目光扫过她头顶,似笑非笑地轻启朱唇:
「幸会,我是忒伊亚公司的总裁,你可以叫我……」
「你是他们的头儿?」
克洛艾一挑秀眉,打断了总裁女士的开场白。她的眼中半是惊奇,半是质疑,少女的桀骜不驯显露无疑。
克洛艾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个女人就是忒伊亚公司的现任总裁——那位所有国教官员都要礼敬万分的贵人,看起来才三十多岁。
更令人惊讶的是,总裁居然是这样一名容貌端庄、仪态大方的美女。她那对熠熠生辉的双眸有种奇特的魔力,如同南欧的万丈阳光,被它一照耀,所有人都显得心胸褊狭了。
——唉,有些人天生就占了所有幸运,既是最具美貌之人,又是最有权势之人。
克洛艾乜斜着眼睛,内心燃烧着某种幼稚的恶意:要是这位总裁被卖到苏荷区的夜店跳脱衣舞,估计也能发大财吧?
凡是国教信徒,无人不知英国忒伊亚公司的名声,这家公司不仅是巨无霸型的军工复合体,还是国教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与国教亲如同胞,携手并进,共同开拓美好的未来—— 这只是官方的场面话而已,就实际情况来看,忒伊亚公司更像是国教的施舍者,日复一日地为他们提供最先进的异能军械,却只收取极其低廉的价格,有时居然比成本还低。
逐利是商人的天性,杀头生意有人做,赔本买卖谁会干?在教堂中有这样一个传言:忒伊亚公司的高层都是国教的狂信徒,所以才会以白菜价出售军火。克洛艾想来想去,没有猜测比这个更靠谱了。
二战以后,英国国教不复昔日「日不落」的荣光,只能固守于不列颠岛一隅,但近三年以来,他们的军力有了飞跃性的提升,甚至隐隐有重新向海外拓展势力的趋势,不消说,首要功劳当然属于忒伊亚公司。
「我不是谁是?」总裁女士双手插到白大褂的兜里,凝视着克洛艾的眼睛,咧嘴一笑,「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座堂主任牧师说得没错,果真是匹顽劣的马驹。」
在总裁女士的身后,侍立着一位秘书打扮的姑娘。她留着亚麻色的三股辫,身穿黑色的西装领口连身裙,身高矮得出奇,恐怕只有一米三左右,双手捧着一大叠文件,与她个头比起来极不相称。
克洛艾微张薄唇,差点惊叫出声:这是个矮人!
这矮人的脸蛋有点婴儿肥,看上去相当稚嫩,但矮人本就身材矮小,就算是成年人也只有这点高度。从她淡定的表情、笔挺的站姿来看,绝对是个老道的秘书。
除了开凿山洞的技术,铸造兵器的手艺,矮人一族还以精明的头脑著称,从这一角度看,的确是做文职工作的好料子。但矮人眷恋故土,极少离乡,能在斯堪的纳维亚山脉以外见到矮人,真是件新鲜事。
矮人秘书面无表情地递给总裁女士一本A4册子。
总裁女士一边翻阅,一边赞叹:「克洛艾•爱丽丝•韦斯特……由威斯敏斯特教堂收养的孤儿,四岁开始参加军事训练,十岁就成为司铎骑士,凭自己的实力吗?真了不起啊,要不是读了这份报告,我还不相信有这种天才呢。」
「她没有天启。」矮人秘书小声提醒道。
「虽然她没有天启,但是她所掌握的奇迹堪称精彩,我从没见过谁的奇迹列表有这么高的质量,而她现在才十五岁,前途不可限量啊。」总裁女士对克洛艾的天资赞不绝口,笑吟吟地望向她,「韦斯特小姐,我有一个请求:请问你能否与我合作?」
克洛艾疑惑地眯起眼睛,冷笑道:「呵,如果你想延长忒伊亚公司和国教的伙伴关系,那就该找上议院的那些老头,问我有什么用?」
「不,你误会了,这是个私人性质的请求,交易双方只有你和我。我再问一遍,『你』是否愿意与『我』合作?」
「我一无所有,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出于自保的考虑,她打算回绝掉总裁女士的所有诱惑,离开房间,冲出大楼,叫上出租车,一刻不停地赶回威斯敏斯特教堂。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无比危险的女人。
总裁女士并不懊丧,而是抿嘴笑道:「是吗?可我信赖自己的眼光。我同所有炼金术士一样贪婪,我只觊觎最珍稀的宝物。」
「……什么宝物?」
克洛艾已经有了告辞的打算,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心里有一丝丝期待,总裁女士会不会脱口而出「就是你」,然后热泪盈眶地把她拥入怀中,到了这时候,她再一口回绝。说实话,这种戏剧性的剧情还挺爽的。
但是,克洛艾的妄想没有成真。总裁女士双臂环抱于胸前,像演说家一般娓娓道来:
「对于这个问题,不同年龄阶段的我会有不同的回答。青少年时期,我渴望从恩师那里得到『贤者之石』,哪怕只有小拇指大小的一块;等到博士毕业后,我和同志们踏上了寻找一本古籍的旅程,传说那本书有无穷的页码,记载着世上所有秘法……再后来,我入主了忒伊亚公司,让无数空有图纸的炼金武器化为现实,并将这家历史悠久的军工企业掌控于手中。」
居然敢把一家巨型公司说成是一己之私产,口气真够大的。但克洛艾相信她说的是实话。之所以忒伊亚公司会在近年内迅速崛起,生产出炼金科技与国教异能紧密结合的神奇军械,是谁的功劳一目了然。
克洛艾沉声发问:「我问的是现在。你现在追求的宝物是什么,总裁女士?」
「我现在追求的宝物,比贤者之石更加昂贵,比万法之书更加博大,比忒伊亚公司更加厚重。这十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它纳入我的支配。」
「到底是什么?」克洛艾被总裁女士的卖关子弄得有些恼火,抬高声音问道。
总裁女士微笑着上前两步,俯下身子,贴近克洛艾的耳际,没有动用声带,声音如同一阵微风钻入克洛艾的耳道:
「英国国教。」
克洛艾打了个寒战,如触电般低下头去,不敢直面总裁女士的视线。
她明白了,人类的野心亦有差距。在遮天蔽日的恐怖野心之前,她心中的算盘无异于小孩子吹牛皮。
对于英国国教来说,最有权力的人是谁?说句大逆不道的,不是英国国王,不是坎特伯雷大主教,而是面前的总裁女士本人。
假如没有忒伊亚公司的全方位支持,国教的军队实力必定要倒退十年,别说与罗马正教争雄了,能不能比过远在天边的俄罗斯成教都是问题。
「你都把你的雄心壮志告诉我了,是铁了心邀我入伙的意思喽?要是我拒绝,我的下场会很惨吧?」
「你可以向主教告状,看他们会不会理睬你,我赌五十英镑不会。」总裁女士耸耸肩,「拒绝也是你的自由,我只和志同道合的人共事,从来如此。弗朗西斯•培根说过:『知识就是权力Knowledge is power。』与我合作,你能成为国教最有权力的人,你将掌控的是整个英格兰。你可以高坐于圣爱德华宝座之上,让所有趾高气扬的主教都向你俯首称臣。问题只在于——你愿不愿意坐这个位置?」
克洛艾又打了个寒战。
她确实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主宰英国国教,但身为司铎骑士,怎么能把权力欲摆在比信仰心更优先的位置?前辈修女千叮咛万嘱咐,虔心修炼才是正道,所以克洛艾从没向别人坦白过自己的想法。
但她最阴暗的心思,被总裁女士一眼看穿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克洛艾低着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嗓音止不住颤抖。
「当然。我们是一样的。」总裁女士温声说,「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女人。」
克洛艾百般犹疑,终于鼓起勇气,昂起头来,和总裁女士正面对视。
从总裁女士深如泥沼的褐色瞳孔中,她看见了自己惊恐万状的面容。
------------------------------------- 窗外是漆黑如墨的夜幕,屋内是纵情交合的男女。克洛艾双掌扶在窗上,撅着屁股前后摇动。从落地窗中,她看见了在自己身后狂插的吕一航,也看见了自己扭曲的面孔。
「天啊,我怎么会这么丑?」克洛艾用额头抵住窗玻璃,不敢看清那张脸。
那是张多丑陋的脸啊,眉头如披麻皴般聚在一起,嘴角拧成一条歪斜的线,脸颊上沾着男人的腥臭唾沫。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睛,从里面看不到任何神采,好像是从僵尸眼眶中挖出来的一样。
——那还是主教称赞过的蓝眼睛吗?那双洞见一切邪恶,毫无杂质污秽的明眸?
但她的思绪被直插花心的肉棒打断了。吕一航后入着她的蜜穴,小腹在她的雪臀上撞出啪啪的声响。她的腰力难以承受这般强烈的侵犯,在窗上留下了更深的掌印。
克洛艾闭上眼睛,这样就能和镜中的自己告别了,与那个真实的、丑陋的自己告别。
她把意识集中于腿间的肉缝,品味着花径受到刮擦的快感,双唇不住地发颤。她的小穴极其紧致,吕一航的肉棒每一次抽插,都得在肉穴内壁上细细剐蹭一边。这种快感直接刺激着她的灵魂。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复仇的酣畅感。
克洛艾咬紧牙齿,在心里咒骂:「主教们啊,你们都说我叛逆,我比你们想象中叛逆得多,早在多年以前,我就做出了叛教的行径,你们肯定猜想不到我与那位女士的合谋。所以说啊……虽然我今天犯下了更重的罪孽,我也不会感到多么愧疚!」
吕一航猛烈地射在克洛艾的穴中,克洛艾高潮到双腿发软,瘫倒了下来。她「咕咳咕咳」地急促呼吸,脸颊涨得通红,酥胸剧烈地起起伏伏。
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克洛艾陷入了过呼吸的状态,逐渐失去了意识。
------------------------------------- 克洛艾站在营帐的屏蔽门前,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深呼吸,以抑制自己过快的心跳。出了这扇门,就是试验场地了。
这里是澳大利亚的马拉林加,在这块试验场地上,即将开展史上首次「大奇迹」应用测试。由于「大奇迹」极其罕见,从未有学者量化过它们的实际威力,英国国教的许多高级主教都兴致勃发,顶着时差关注这边的动态。
而克洛艾甚至比他们更重视这场测试。为了稳固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军事权力,她必须好好展现本事。
忒伊亚公司的总裁女士就站在她身边,端庄姣美的面容从容不迫。她身穿原住民特色的毛绒裙袍,袍上印着五彩斑斓的菱形花纹,好比一只艳丽的花蝴蝶。她昨晚去找附近的原住民部落喝酒,和他们唱跳了个通宵,今天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来到现场监督,其精力之充沛令人羡慕。
克洛艾握紧了怀中的「圣乔治银十字架」,这是「圣徒武装」的变身器,是她力量的不竭源泉。
一年之前,她通过了忒伊亚公司的选拔,从他们手里得到了这件宝贝。尽管是圣乔治遗物的仿制品,但和真品的效用相差无几,真是震撼人心的忒伊亚科技。
所有接受了「圣徒武装」的修女,都被国教列入一个全新的编制——「崇圣修女」,取的是「崇拜圣人」之意。而克洛艾正是其中的第一批,其余崇圣修女都把她当做前辈,以敬重而向往的眼光看待她。
有了这只十字架的庇护,以及忒伊亚公司的撑腰,她在国教内部的地位可谓是一步登天,甚至有权指使国教的部分兵力。无论用多么严苛的标准来定义「国教高层」一词,克洛艾绝对能算得上其中一员,放眼整个英格兰,比她更有权的人绝不超过三十个,在形形色色的宗教会议上,没人敢小看她的话语权。
「执掌国教大权」的儿时心愿总算达成了。但是,近几个月以来,克洛艾却一直郁郁寡欢,夜里也失眠得厉害。即使来到了万里之外的澳大利亚,能呼吸到有别于伦敦的新鲜空气了,她的忧心仍然无法消除。
「伪造实验数据可是学术的大忌。」克洛艾表情冷峻地瞥了总裁女士一眼,将化学老师的告诫转达给了这位炼金术宗师。
总裁女士笑道:「我不会伪造实验数据,我只会玩文字游戏。你只有身穿『圣徒武装』时才能使出大奇迹,我将向大人物们隐瞒这件事。等到数年以后,你成长到不借助外力也能用大奇迹,我们就算不上说谎了。」
哪有先上车再补票的?克洛艾真想白她一眼:「但愿吧。」
一人拥有两个大奇迹,不管在哪个时代,都配得上「圣女」的称号。总裁女士不惜造假硬捧,也要把克洛艾推上更高的位置,为的就是利用克洛艾的声望,攫取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从不做亏本生意,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更高的利益。
总裁女士重新讲解了一遍试验的流程,这本不是她的工作,但她对克洛艾无比器重,当然乐意亲自效劳:「待会儿你跟着引导车走,五公里后抵达A点,地上画着一个白色的十字,很容易认。天上会有若干飞行靶,你用『永火之刑』把它们一个一个打下来。再转移到B点,休息到体力恢复为止,再施展出『圣母领报』,记得一定要休息充足,不然会影响实验数据……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一个问题。」克洛艾从外套中掏出一张纸,上面贴满了发黄的剪报。这是她一年以来陆陆续续收集的旧新闻——为了探查总裁女士的真实身份,她准备了整整一年。
「1999年4月7日,捷克斯特拉霍夫修道院遭盗窃,损失数百本古籍。
「1999年5月13日,瑞士圣加仑修道院遭遇歹徒洗劫,伤者三人。
「1999年6月20日,奥地利阿德蒙特修道院被恐怖分子入侵,与警方对峙八小时。」
总裁女士面带从容的微笑:「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亏你还能找到当时的报道,费了多少工夫?」
克洛艾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一连串针对罗马正教的袭击事件,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些被选为目标的教堂或修道院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丰富的藏书。
「将这些报道的内容结合到一起,可以得出这些事件的全貌:为了寻找传说中的万法之书,某个炼金术士率领同伙,接连进攻罗马正教的宗教场所,以至于成为了他们的头号通缉犯。
「经过教会的调查,结果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那个炼金术士竟是个西班牙的女大学生,在休学期间犯下了这串重案。那个人就是你!」
克洛艾的语气咄咄逼人,语气比名侦探还要果决笃定。
之所以克洛艾敢于当面揭穿总裁女士老底,是因为料定她是个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发飙。
如她所料,总裁女士淡定地接过那张剪报,抚摸着上面的新闻标题,深情长叹道:「真怀念啊,我的青春岁月。」
——果然,我猜得没错,你就是这些事件背后的主犯。
克洛艾好像得到了认可,加快了语速:「接着,你消失了十年,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但2009年,你摇身一变,来到了英国的忒伊亚公司,并很快在这里当上了总裁。国教的主教们岂会不知道你的来头?但你能够产出的价值非同小可,所以他们从没追究过你的案底。」
总裁女士笑而不语地看着克洛艾,眼神中充满了嘉许之意,好像在说「不愧是我看中的姑娘」。
受她的眼神激励,克洛艾壮着胆子,继续说:「二十年前,你和你的同伙之所以销声匿迹,不是因为找到了万法之书,而是因为打不过罗马正教的『宗教裁判所』吧?十年前,你卷土重来,志在掌控英国国教,就是为了利用国教的势力帮你找寻万法之书,我有说错吗?
总裁女士叹了口气,皱眉的愁容依然风情万种:「即使你说对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可没健忘到需要提醒的地步,也没年老到需要怀旧的地步。」
克洛艾急切地说:「我可以帮你找万法之书,只要你下个调令,让我去其他国家……」
克洛艾提出这个请求,为的是离开英国本土,远离公司和国教之间的是是非非。
先前她总是欺骗自己:忒伊亚公司和英国国教是合作伙伴,利害是完全相同的,只要帮助其中一方,就等于帮助双方。
但是,总裁女士经常借用国教兵力,干一些不为人知的私事,甚至会调兵到欧洲大陆,到罗马正教的地盘上,挑拨当地的局势。克洛艾越来越无法忽略忒伊亚公司的昭昭野心:公司的最终目的,是让国教成为它的附庸!
背叛国教是不忠,背叛公司是不义,但她两边都不愿意背叛。或许只有离英格兰远远的,到广阔的世界去流浪,才能让她轻松一点。
「没必要,你有更重要的责任。」总裁女士就像听了个笑话,轻快地笑了出来,「翻一翻历史书吧,拥有一支军队,能够完成多少宏伟的事业,创造多么伟大的奇迹?倘若只是为了追求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破书,未免太狭隘了吧?记好了,你的任务不是找书,而是掌管教内军队——为了我。」
被总裁女士拒绝后,克洛艾的心头被一种苦涩的情感占据。
——有朝一日,当公司走向国教的对立面,两者的矛盾浮上明面时,我应该站在谁那边?
英国国教的修女,忒伊亚公司的内应,总裁女士的棋子——在多重复杂的身份之间,究竟应该如何自处?
克洛艾垂下眼睑,她感到无比迷茫,这种迷茫比青春期的焦虑还要沉重一百倍,压得她无法自由地呼吸。
手握重权,居然是这么烦人的事情,为何以前都没预想到呢?
「你会帮我调度国教军队的吧,无论是现在,还是你取得更高地位以后。」总裁女士的声音突然由轻柔转变为了严厉,既像是威胁,又像是警诫,「你能从一名普通的司铎骑士走到今天,全是依靠我的支持——别让我的投资亏本。」
犹如被一把钢刀插到了胸口,克洛艾战战兢兢地答应道:「遵命,女士。」
——如果权力的代价就是夹在不同势力中间受气,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的扬声器突然响起了提示声:「请就位,C3号出口即将开启;重复,请就位……」
克洛艾闻声,立刻装载起圣徒武装,白光闪现,她披上了一身英武的洁白甲胄,走向了屏蔽门。
当屏蔽门打开,一望无垠的青黄荒原向她展开,浩浩荡荡的野风从耳廓掠过,她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总裁女士不无自豪的语声:「『升华的魔女Witch of Rising』——罗马正教在悬赏令上这么称呼我。你若见到了这个名号,那就是我。」
------------------------------------- 「含住它,快。」提塔的命令传到了克洛艾耳旁。
克洛艾迷迷糊糊地从地毯上爬起,还未看清周围事物时,便注意到了一根淋满蜜汁的肉棒,它的外形如此壮硕,如同一只昂首的虬龙。
待克洛艾适应了灯光的亮度后,她看到了赤裸着身子的提塔和柳芭。
两名妖女一左一右地坐在床沿,紧靠在吕一航的身边,脸上挂着溢满幸福的微笑,腿间淫穴中流淌出粘稠的白浆。
在克洛艾昏迷过去的时间里,她们各承受了一次吕一航的中出,反应各有不同。提塔像被这发精液点着了欲火,莹润的肌肤上染上了一层红晕,为下一次临幸摩拳擦掌;柳芭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虽然她已服用下避孕的魔药,但她仍对将来怀孕的那一天心怀期待。
提塔指向克洛艾,趾高气扬地说:「原本柳芭会做扫除口交,但现在你也是女仆,你得负责清扫。」
「是。」克洛艾低眉顺眼地说。
这个回答是吕一航始料未及的,他吃惊地看向提塔,提塔含笑不语,朝他眨了眨眼睛。
「意料之中。」
提塔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服从」——修女「三愿」中的最后一个誓言——已经开始动摇了。
克洛艾已经理解了这里的生存方式,那就是听从于这三个人,更确切地说,是听从于吕一航一个人,他才是三人的中心。
——无论他们说什么话,只要照着做就好。这样就会很轻松,真的,比在国教掌权轻松一万倍。我再也不需要顾虑上万人的利害关系,只用把一个人服侍好就行了!
「如果能让你爽快的话……」
看到吕一航鼓励般的笑容,克洛艾提起十二分勇气,张开樱桃小口,含住了那只丑陋的玩意儿。
克洛艾的香舌如一条水蛇,附上了吕一航的肉棒,津津有味地品尝了起来。
他冠状沟内侧残留的精液,夹带着两位少女的灼热玉露,流到了克洛艾的喉管之中,呛得她头脑发晕。
至于味道——是带着涩味的甜蜜。
------------------------------------- 滚烫的酸涩液体涌入克洛艾喉头,她烫得龇牙咧嘴,把骨瓷茶杯「叮铃啷当」地摆到碟上,再从三层点心架上抓了一块司康饼,斯斯文文地掰了起来,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听说你要去瀛洲大学做间谍。」坐在她对面的总裁女士抿了口红茶,从容地开口道。她今天穿着一件桃粉色的印花长裙,青春活泼得像个靓丽少女,难以猜想她到底有多大年纪。
这里是忒伊亚公司总部大楼的咖啡馆,布满了现代风格的白色桌椅,可以容纳至少五十人,但在总裁女士的安排之下,此时的顾客只有她们俩。
克洛艾很爱来忒伊亚公司蹭吃蹭喝,这里的餐点不知比国教的斋饭要好吃多少倍,她也爱在这里放松心情。说来古怪,在这座数千人工作的大厦中,她竟能寻到一种宁静的感受。
教堂绝不是什么清静的地方。自从当上了国教的高级修女,克洛艾被迫揽上许多乱七八糟的职责,公文信件从英格兰各地飞到她的案牍上,比暴风雪还纷繁凌乱。什么「圣保罗大教堂修缮经费审批」啦,什么「约克大教堂的旅游发展计划」啦,都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唯独以访问忒伊亚公司为借口,她才有闲暇摸摸鱼,去海德公园散步,去哈罗德百货发泄式购物,或者去斯坦福桥看切尔西的球赛,为她最爱的球队助威。
克洛艾笑道:「是的,今年九月就入学。国教给我做了个假身份,我是出身于英格兰剑术名门的贵族小姐。」
这倒也不完全是谎话,克洛艾确实有个爵位,只不过并非承袭自祖上,而是靠自己的剑技挣来的。
从小到大,她总是按照遵从的指示执行任务;报名去瀛洲大学,是她第一次按照内心的想法做事。她就像尝试独自出门玩耍的小学生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总裁女士深沉地盯着克洛艾,犹如一位母亲注视叛逆的女儿,长叹一声:「这是你第一次没听我的命令行事。」
看到总裁女士寂寞的表情,克洛艾反倒露出了灿烂的微笑:「生气了吗?你也没说过我不能去呀——不过,要是你生气了,我也能理解,毕竟你在国教内安插的棋子要少掉一枚了。至少在四年之内,你没法借助我调用国教军队。要是没有那些士兵的帮助,你在法国干的『脏活』也得停一停了吧?」
自从国教决定派她前往瀛洲大学,克洛艾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不但是因为她能摸鱼四年,而且她也想看一看,算无遗策的「升华的魔女」,是否会为她的自作主张犯难呢?
总裁女士静静地开口:「这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的安危。中国距离这里太远了,国教难以染指那边的局势,手上的情报也十分有限。瀛洲大学对我们来说也是个神秘的地方,它能在近二十年来迅速崛起,着实是个奇迹。你要是能收集一些情报,对我们有很大益处。收集不到情报也不要紧,安安心心学习就好了,你总能收获一点东西的。」
总裁女士的一席话像母亲一般温柔,身为孤儿的克洛艾哪体会过这般温情,紧闭起了嘴唇,手指也好像粘在了茶杯柄上,一动也不动。
过了许久,克洛艾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小声问道:「要是没我在,你不会有损失吗?」
总裁女士微微一笑:「一名出色的棋手,应当能接受让子。我在国教内部确实有很多棋子,按子力算的话,你的子力大概相当于『车』,但暂时把你按在原位不动,也不会让我盘面有亏。」
「那『后』是谁?」克洛艾心中生出了这个疑问,可是没说出口。
「在重子出动以前,先要由轻子开辟道路。现在还是布局阶段,我不舍得出动你,你只需静候我的命令,别在瀛洲大学惹是生非。等你毕业了,自有你的用武之地。」
面对总裁女士的谆谆教诲,克洛艾表面上点头答应,心里却早就打定了主意:
瀛洲大学,是让英国国教也感到棘手的存在,那所大学有着数不清的谜团,却少有教徒敢涉足那里,因此,我作为第一个被派到那里的间谍,我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是最多的。
如果我在那里立下了功劳,就能让我在国教中的地位更进一步。既然我选择了争夺权力的道路,就必须一步步,一步步往上爬。
当我将整个国教都掌握于手中时,就能以平起平坐的地位与忒伊亚公司,与「升华的魔女」谈判。
到那个时候,我就没必要再做忒伊亚公司的傀儡了,也没必要忌惮来自于国教上层的压力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随心所欲地做决定,不用思考国教与公司之间的利害平衡。
到那个时候,我肯定不会再受夹板气,也不会再像今日一样迷茫。
我想去瀛洲大学,我将去瀛洲大学,我必须去瀛洲大学。
为了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克洛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 第十三又二分之一章 谁解琴心
无锡市区有一栋复式公寓,楼龄二十年左右,在当年也算是挺有名气的高档住宅。近些年来,周围的地段都深受炒房团体青睐,可神奇的是,位于暴风眼中心的这座小区却始终未涨房价,不知是什么玄妙的风水效应使然。
吕一航和吕之华兄妹度过童年、长大成人的温馨小家,就在这栋公寓之中。
大学开学后,两兄妹离家住宿,意味着家中人数锐减了一半,做父母的不免感到心中空荡荡的。但也算有失必有得,没有了儿女的羁绊,每到休息日,他们都能悠悠闲闲、自由自在地度过二人世界,仿佛重新回到新婚时的那段时光。一个月下来,他们早已习惯了清静的生活,并且乐在其中了。
只要没有访客到来,他们大概能一直懒洋洋地享受下去吧……
——叮咚。刺耳的门铃声响起。
「快开门去。」吕一航的母亲张榆身穿大红色的棉睡衣,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离电视上的肥皂剧,拿手肘戳了戳身边的老公。她早已过了能被人称作「美人」的年纪,生活的庸常把她从大小姐打磨成一位心态平和的主妇,但从她秀丽的眉眼、玲珑的琼鼻中,还是能依稀一窥年轻时的风采。
「别急啊,之华肯定带钥匙了。」吕一航的父亲吕大卿用手推了推圆框眼镜,淡定地说。他披着一件皮夹克,灰黑相间的头发像鸟巢般凌乱,根根胡渣锐利地耸立,眼角隐隐有几丝鱼尾纹,好像一位九十年代心怀摇滚梦的青年,雄心壮志一直延续到了中年。
他手上端着一册老旧的小册子,津津有味地读着。那是一部古龙的武侠小说,是那些年大街小巷常见的小字盗版,虽然他已经翻阅过无数遍,但每次重温起来,仍然会沉浸其中。
「那也得帮她们搬搬行李吧。」张榆抬起光脚,踹了下老公的大腿根,催促道。
「哦对。」吕大卿恍然大悟般抬起头。从高铁站到家是段不短的路程,虽然宝贝女儿的力气比成年男子大不知道几倍,但作为父亲,不帮她分担一点重量怎么行?
吕大卿快步赶到门口,一打开房门,一名波波头的干练少女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卫衣的粉帽子在身后甩来甩去。
「我回来了!」
这声雏鸟般清脆的嗓音极有辨识度,不是吕之华又是谁?吕之华脸上笑嘻嘻的,脚步轻盈得像要飘起来——虽说她向来爱把喜怒哀乐展现在脸上,但能开心到这种程度也实属罕见,约莫十天半个月才会有一回。
更惹人注目的,是她手上那只棕黄色的皮革手提箱,表面绣着某法国奢侈品牌的花押纹样,如此高档的款式,想必是她那位大小姐闺蜜的所有物吧。
「欢迎回家。」为了在女儿面前展现自我,吕大卿很有绅士风度地伸出手,主动接过女儿手上的手提箱,却一时没拿稳把手,「咣里咣当」,箱子直直地坠落了下来。还好吕之华伸脚一钩,将它接在脚背上,才不至于出现硬着陆的惨剧。
——怎么这么沉!!
耍帅的姿势保持了不到一秒就崩溃了,吕大卿在心中叫苦。
虽然他年少时学过两招三式的武当功夫,但他对此不感兴趣,不到一年就半途而废了,远远算不上什么行家里手,比起日日操练的吕一航和吕之华,筋力不知差了几个档次。
中年危机的第一条征兆,就是逐渐老化的身体。
尽管吕大卿不太愿意承认,可现在,他只是一个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的社畜罢了。
「爸爸!」吕之华蹙起眉头,话语中半是关怀,半是埋怨,「还是我来拿吧。」
「没事,没事,我能行的。」吕大卿逞强地双手抱起手提箱,强颜欢笑道。身为女儿控的尊严,令他挤出了手臂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以避免在宝贝女儿面前丢脸。他心有余悸地冒着冷汗:要是真砸坏了箱子,不知一个月工资够不够赔?
吕之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她太了解爸爸的倔脾气了,一旦他下定了决心,别人怎么劝都是徒劳。但某种意义上说,这算是他们父女共同的脾性,所以她也能理解就是了。
「叔叔好,叨扰府上了。」程秋籁跟在吕之华的身后,两手提着一只装满大闸蟹的纸箱,对着吕家的男主人落落大方地鞠了一躬。
程秋籁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网纱长裙,配上米色的针织罩衫,既素净又明丽,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牌,却也难以掩盖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吕之华也为这位发小感到遗憾:打扮得这么漂亮,却没法让心上人欣赏到,亏也亏死啦!
从小时候起,有无数人称赞程秋籁为「美人胚子」,事到如今,她确实出落成了一位诗情画意的东方美人:明眸皓齿,蛾眉朱唇,匀圆的小脸好比鹅蛋,乌黑的秀发与肩平齐。她比普通女生略高一点,身段纤细得像一株迎风摇动的柳树,只有领略过她剑艺的人,或是服膺于华山派传承的人,才不会小觑这具身体中积蕴的力量。
这并非程秋籁第一次造访吕一航家,由于她父亲和吕云骧是一对忘年交,每年她都要登门做客好几回。以她和吕家人之间的熟络程度,绝对没必要搞这么周全的礼数,但习武之人,「诚」字第一,待人接物皆应讲礼。作为华山名宿的关门弟子,谦恭的品性早已刻进了程秋籁的骨子里。
「怎么啦?你又闯祸了?」
张榆听到响动,也来到了玄关,本想责怪笨手笨脚的丈夫,却被程秋籁带来的厚礼吸引住了目光,惊喜又惊奇地说:「诶诶,籁籁啊,你太客气啦。这么好的大闸蟹,都送给我们吃?」
「是啊。我爸让我代替他向你们问好。他说多谢吕爷爷先前为他推血过宫,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有劲了,等哪天工作闲下来了,他保证亲自过来拜访。」程秋籁微笑道,将纸箱递给吕一航母亲。
张榆说:「前段时间吕一航爷爷老是念叨你呢,他听邢师父说,你最近在打一首古曲的谱子,他很好奇打出来是什么面貌。」
程秋籁答应道:「等吕爷爷出差回来以后,我一定为他弹上一曲。」
互相寒暄几句过后,张榆发觉已经临近晌午了,便提着大闸蟹前往厨房:「你们先玩一会儿,等下开饭啊。」
程秋籁跟着吕之华前往二楼,她每次来无锡,都会和吕之华住同一个房间,睡同一张床,像一对真正的姐妹。由于手提箱已被运至房间里了,所以她们走得从容不迫。
「三天后就是你生日了,你想怎么过?」吕之华边走边问。
10月5日,正是程秋籁的生日。她出生于凉风渐起的初秋时节,和「秋籁」这个名字完美相配。
程秋籁细声说:「和你一起过呗。」
听到这个回答,吕之华似乎不太满意:「哼,说谎。你内心肯定想要吕一航陪你过生日,想得不得了,对不对?」
程秋籁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有许落寞,但语气平和得令人惊奇:「我想也没用啊。我看到他和王昭在朋友圈发的照片,他们还在苏州旅游呢,我又没法左右他的行程,也不能强求他陪我过生日。」
「怎么没办法?你可以把他叫回来呀,打个电话跟他撒撒娇。『我想要你为我庆生嘛~』,说不定他一心软,立马就赶回来了。」
程秋籁当即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他有他的安排,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
吕之华揶揄道:「感觉你是被丈夫家暴了也只会忍气吞声的那种人。」
这个比喻让程秋籁羞涩不已,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她酝酿了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吕一航他……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面对着这颗愚痴的恋爱脑,吕之华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难过: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却已把吕一航当成伴侣看待,想象力是不是有点跃进?
吕之华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你在说什么梦话呢!你这么想见他,就应该付出行动,要是不行动起来,你凭什么做我的嫂子?」
不过,与吕之华猜想的有所不同,程秋籁之所以会来无锡,并不仅仅是为了见上吕一航一面。她赶在生日前夕这个微妙的时间点离家,最重要的原因是逃离老爸的宠爱。
程秋籁老爸是声震上海滩的商界巨富,挣钱的本领毋庸置疑,但到了花钱方面,却像个典型的上海小男人。按老爸那爱惯派头的脾性,估计会像前些年一样,租下外滩的豪华酒店,延请四方名流,为程秋籁举行一场盛大的生日party,让她位于百人聚焦的中心饱受煎熬。
程秋籁浸淫琴道多年,生性喜静。置身于并不熟识的人群中,她身着精致华美的礼裙,保持着规规矩矩的笑脸,举着香槟杯言笑晏晏,心里却始终不得自在。
她曾为此向老爸提出过抗议。在名利场上纵横捭阖、以态度刚硬闻名的程董事长,听到独生女的抱怨,竟露出了孩童般委屈的表情:「我特意邀请了很多你的同龄人,难道你和他们没有共同话题吗?」
「同龄是同龄,但我和那些人几年才碰得上一次面,一点也不熟啊。」程秋籁皱眉摇头,也用委屈的声音说道。
程秋籁并不擅长发脾气,在她所有表达不满的方式中,这已经算得上最激烈的一种了。
「现在不熟也没事,一来一去就熟了,年轻人就是要多交流嘛。」程董事长滔滔不绝地讲道,比展示商业蓝图时还口齿灵光,「苏州陆家的陆泽柏,和你一个岁数,俊得同唱越剧的赵志刚一式一样。他们的家学『皇天四时剑』是苏浙第一流的剑法,你师父也称赞过的。还有南京顾家的顾咏棠,是瀛洲大学的高材生,他靠着他家祖传的快刀法『胡笳十八拍』,在大学的那个什么杯里拿了亚军,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后生……」
程秋籁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老爸请来那么多世家子弟,原来打的是招婿的心思。
程秋籁还记得小时候观看父母婚礼录像的经历。电视屏幕上的妈妈身披一尘不染的白色婚纱,在红毯上款款前行,程秋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妈妈的背影,虽然未发一言,心绪却随着曳地的裙尾一同摆荡。
时光飞逝,当年憧憬新娘子的小朋友到了足够谈婚论嫁的年龄,录像带中风华正茂的新郎官也到了热衷撮合晚辈的阶段。
然而,当程秋籁想到「终生伴侣」这个词汇之时,眼前浮现出的还是吕一航的面影——他不是哪个大姓的公子爷,也不是什么绝学的继承者,就是简简单单的吕一航。
从小时候开始,她经常羡慕好友吕之华有这样一位好哥哥,说是嫉妒也未尝不可。随着年龄增长,这份依恋之情水到渠成地转变成了爱恋之情,全世界所有异性,她唯独对吕一航一人动过心。
——如果哪天我和一航结婚,那至少要办两场婚礼:一场西式的,在上海办;一场中式的,在华山办。我们会到镇岳宫里拜堂,对着西岳大帝像互诉衷肠,再移往朝阳峰的清虚院。师父移居上海后,这间院落就闲置了,正好可以给我做洞房。我会怀着怎样的心情坐在床边,等一航掀下我的盖头来……
当程秋籁幻想洞房花烛的浪漫场景时,仿佛有一只隐形的手掌攥住了她的心脏。她闭上眼睛,抿紧嘴唇,一阵难捱的酥麻从她身体内部爆裂开来。
程董事长说:「他们都是武学世家的继承人,都是很有名气的才俊,想必也能做很好的丈夫。如果你看上了谁,爸爸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程秋籁说:「我谁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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