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被窥视
陈言感觉有些不舒服，一种，被窥视的欲望。
明明身边人都漠视她，但就是很不对劲。
女生垂着头，一点点吃着面包。从昨天被说了后，陈言就开始小口吃东西。她人小，个子不高，哪里都小小的，嘴巴也小。
还带着殷红的血色，一点点碰上软乎乎的面包。
唇角微动，一点一点，像偷吃的小老鼠。无论从模样、行为、还是气质来说，都惹人爱的很。
一块一块的小面包，被殷红的小嘴吃进，喉咙要咽下四五道才能完全将它吞进。
陈言吃得很艰难，眉梢都皱了起来，但越皱越可爱。
餐桌静静地，陈家人都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陈言总觉得不舒服，她好像一直在被窥视。
好像有人盯着她，一寸寸地，像蛇那般。
陈言到底没忍住，抬起头来，就撞入，周恋的视线。
女生神色惊疑，带着自己都看不懂的情感，撞上陈言的目光后，几乎立刻，女人冷漠地移开目光。
没有不屑，没有感情。
她一直都不承认自己，陈言知道。
心底有些酸涩，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陈言却觉得身处一片冰冷，就是走入被暖阳覆盖的操场，情绪也是一样。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学校，都没人喜欢她。
他们都爱陈乐，陈乐像是万人迷，体育课上，所有人都围在她的身旁，就是没在同一个班级，陈言都能从耳间听到女生对她的羡慕。
长得精致，有个漂亮校草哥哥，会乐器会外国语，明明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陈乐还是太突出了。
“怎么这么好看？”
“我觉得她妈更好看呢！冰山美人。”
两个女生偷窥着陈乐，暗戳戳交流着。
“她命真好，哥哥还是校草，还和周衡认识，怎么帅哥都是她的。”
“所以说公主啊！”
女生酸酸地应着朋友，不过很快又自我安慰道：
“她俩还挺配的，至少都是美女配帅哥，不过美女配河童，或者帅哥配镨钕。”
“呜呜呜，但就是很酸啊！”
细细微微的声音传过来，陈言不能忍受地，将目光移到周衡和陈乐身上。男生女生站在一起，很配。但这明明该是自己的人生啊！
偷自己人生的小偷，不得好死。
陈言移开目光，周围男男女女混居一堆，只有她一个人被孤立着。她没胆子去加入他们，却妄想有人来主动邀请她。
没有人的。
陈言装模做样玩着手机，表现出一副她才不想和人交流、不孤单的模样，但只要有人从她身旁经过，她心就一颤。
颤了两三下后，看着眼前迟迟没有消失的黑影，陈言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一看，那个叫周衡的漂亮男生正死死地盯着她。
他长得很俊，脸小腿长，很会穿搭，但模样张狂玩味得很，看着有些坏。此刻，这个坏坏的男生像是被吸引起了兴趣，正歪头沉沉地看着她。
（十五）喜欢自己
陈言被看得发懵。
她很紧张。。她没被帅气男生这般凝视过。
她就很普通啊！
不丑，但也绝对称不上漂亮，唯一的优点就是白、小，可以让男升起保护欲，其次再无别的优势。
但就是这样，在之前的学校，也没有帅气男生注意过她。
她和大多数普通女生一样，系着头发，穿着灰扑扑校服，五官不出众，气质不出彩，整天背着个大书包，普通到，扔进人群里都不会发现。
帅气男生是喜欢漂亮女生的，也只喜欢漂亮女生，就是漂亮女生脾气差，性格娇，又如何？美女看起来总是舒服的。
所以陈言一直在做普女，一只在当路人甲，看着校草校花谈恋爱。
她不值得被帅气男生注视的。
但眼下，周衡就紧紧盯着她。
陈言有些不知所措，她说不出话，还是男生先出声，倒是没了之前嚣张的气质。
“回教室要走那条路，这边出不去。”
声音很哑磁，沉沉地，有些好听，完全可以当音频主播，更别说，还长了张校霸专属俊脸。
又俊俏又傲娇，能把陈言这个年纪的女生迷得死死的。
陈言也被迷住了。
甚至她心里鼓起一阵欣喜，大帅哥跟自己说话了。但欣喜下，很快又袭来抗拒不了的紧张。
她没和帅气男生说过话，甚至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破坏了自己的小白花形象，但不开口肯定不行。
“哦，是吗？”
陈言垂着头，透出的内向暴露得彻彻底底。
她就只能说出这一句话，再多说不出来了。
“差不多吧！还有二十分钟下课，你这么快就回教室？学霸啊！”
男生语气听来没什么异常，但要是有熟悉周衡的男生在身边，就肯定会惊讶。
什么时候我们嚣张跋扈的大少爷这么温柔了？
但陈言不知道啊！甚至都没想到这一层，她心跳得太快，她说不出话，是因为紧张着的。
但她又垂着头，没能让人看清脸上表现，是以，倒是给了人一种不喜欢搭理的错觉。
但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就是很怂啊！
但展现在周衡眼前的就是，柔弱又小小白白的女生并不搭理他这个校霸，甚至，急匆匆地想离开，完全拒绝掉了他的好意。
周衡有些难堪。
他第一次给跟女生搭讪。
陈言完全没注意周衡的想法，她快速逃离着，直到远离男生后，才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坠下，然后，又突然甜了起来。
她开始回想刚刚的“甜蜜”。
陈言就是这么变态，她当面只敢逃离，但背地里，能会偷摸摸幻想，回想刚刚同英伦男生的触碰。
刚刚周衡为什么这样？
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话。
是不是喜欢自己？
那他刚刚会被自己撩到吗？
陈言打开小镜子，开始对着镜子回想，刚刚周衡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这种张扬男生，就是喜欢自己这种小白花吧！
那刚刚，自己表现得很好吧！
他就是喜欢自己！
不然，为什么来找自己说话。
陈言要被自己的臆想弄疯了，一想到是个帅哥喜欢自己，她就激动得不行。这时候的周恋和陈乐早被抛到八百米开外了。
反正此刻，她很爽。
心里的愉悦感达到顶峰。
（十六）注视
陈言闭着眼，慢慢回味此刻的美好。
她像一个神经病般，彷佛穿回了过去，一点一点审视着皱衡刚刚的神情、模样，只要找出一点不对，都能让她开怀半天。
神啊！终于让她幸福了一次。
陈言垂着头，唇角温柔弯起。
她小小的，模样矮矮的，又白，昏黄的阳光透过梯道射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美好得像小天使。
其实陈言不漂亮，眼睛不大、鼻梁也不挺，非要硬拗，五官没一处拿得出手，完完全全比不上陈乐。
至少陈乐真是大众认可的美女。
但神奇的是，这一般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就还够看。陈言是不美，但也不丑，又因为小小的，白白的，倒是给人一种干净透彻的感觉。
就像现在，在陈言不知情的情况下，光圈打在她的脸上，竟也有了美好的氛围，这是一个适合让人一见钟情的场景。
也确实有人一见钟情了，只是陈言不知道。
在梯道拐角处，陈疏朗迈不开步伐。
他完全控制不得自己的目光，像是被迷药吸引般，怎么都不能将自己的目光，从妹妹身上移开。
在操场时他就看见了。
一个叫周衡的男生，缠住了她。
莫名的，陈疏朗讨厌这番光景。他明明没必要下楼，但还是迈开了步伐，他要去干什么呢？
陈疏朗垂下眼，鸦羽般的睫毛打在眼睑处，光照下来，漂亮的似神人，完全是另一个次元壁的人。
他原来，这么热心善良的吗？
陈疏朗看不清自己想干什么，但他就是不想要，他的那个妹妹和男生说话，所以，是出于哥哥的责任感，是出于哥哥的责任感，自己才下楼的。
陈疏朗在心里再三强调着，然后睁开眼，目光又不可抗拒地被楼下的女生吸引。
白白的，小小的，和自己一样，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
但是，妈妈会生出这个一个孩子吗？
她完全不像，不像妈妈，不像爸爸，也不像自己，但很神奇，陈疏朗就是移开不了自己的目光。
她一点都不像陈家人。
胆小、怯懦，沾染着穷人才需要的谨慎。
不像陈乐一样大方自然，去哪里都是怯懦软弱的，她被养坏了，所以爸妈不想要她。
自己也没必要，在她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可以偶然对她流露出一丝伪装的善意，但他认定的妹妹，只有陈乐，他的父母，也只会认定陈乐。
血缘，是最虚无缥缈的一个东西。
比起血缘，十七年的投入才最为重要。
所以没必要，陈疏朗，没必要因为这个妹妹分神。
陈疏朗在心底死死念着，但目光，却没从女生脸上移开，它像贪婪的蛇、像阴湿的爬行动物，一寸一寸爬过女生的脸。
从唇齿到锁骨。
还不满足。
好想看她。
这不对劲，但不重要。
湿润、粘腻的东西一点一点滑过，然后，陈言突兀抬头，但什么都没看到。也是，此处只有自己。
（十七）小三
陈言回到教室时兴奋还没褪去，她表面平静，但心底早已躁动起来，狂妄得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上课铃声响起时，终于，教室坐满了人。这节课自习课，没有老师。
教室闹腾腾的，陈言正专注做着作业，然后，一个清脆声就从身后响起。
明显得很，陈言被吓了一跳，应该是身后男生掉东西了。陈言清楚得很，但她当没听见。
又来了又来了，藏不住内向铺面而来，几乎每次都是。
心脏跳了起来，陈言真怕身后男生叫自己帮忙，但最后也真的成真了，瘦弱的背部被一根铅笔毫不温柔地戳着。
“拜托帮忙捡一下笔。”
语气散漫得不行，虽然用语礼貌，但陈言就听出了毫不尊重的感觉。
“好。”
细小的声音响起，陈言推开凳子，弯腰捡起了笔。
她真的像神经病一样。
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明明对男生的无所谓感到生气，但还是怂得跟老鼠一样捡起了笔。
“你的笔。”
陈言柔弱说着，一晃眼，就看到了盯着她不放的周衡。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衡坐到她身后了。
“谢谢啊！”
赵恩没什么感情说着，他半点不在意陈言，就是陈言帮她把东西捡起来了，也无所谓，仿佛，陈言这种人不值得他用心。
陈言难受得紧，快速转头，又将自己埋在了小窝里。
周衡盯着女生的眸光不放，明显得很。
“你干什么？”
赵恩瞥了眼前排女生，又看向周衡，表情怪异得很，仿佛在说，你喜欢这样的？
周衡没搭理男生，他神情也不太好，盯着女生的脸色有些难看。
陈言就更难受了，一想到周衡看到自己刚刚的模样，就难堪得紧。她好怂啊！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好没主见。
是不是都觉得她好欺负。
但最该死的还是赵恩，没有礼貌的贱男人，凭什么不尊重自己。
陈言很难接受自己在俊俏男生面前不受尊重的这个事实。
她羞耻得都将头埋在书里了，但脑海里还是藏都藏不住的难堪。更别说，这还只是个开始。
下午放学，值日生要留下来打扫教室。
除了三四个学生，往常这个时候，教室都没什么人。但今天例外，闹哄哄的，目光还……不时地看向陈言， 陈言预感到不妙，脑子里懵懵的，还没回复神思。
后桌赵恩又不客气了起来，他大大咧咧地、背部依靠在凳子上，傲得不行。
“你是陈乐的妹妹？”
“你妈是小三啊！还是你是被领养的，你和陈乐可一点都不像。”
赵恩悠闲说着，他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纯属好奇罢了。
但陈眼已经被他这么一番无意的话说破防了。
“我不是，我妈不是小三。”
陈言呐呐重复着，但周遭人信的不多，成群结队的目光围了过来，都在吃瓜，就是周衡，也盯着陈言不放，甚至目光更为侵略了起来。
陈言没忍住，还是快步走出教室。
她慌得很，很慌， 她想回家让爸妈解决，但到了家，看到沙发上坐着矜贵的周恋时，又说不出话了。
（十八）养女
陈言不知道怎么称呼周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抗拒这个高贵的女人。
她想避开她，但此刻，女人冷漠的目光又射了过来，从上到下，俯视着陈言，直把陈言盯得难受起来，才移开目光，没什么感情道：
“坐下吧！有事要同你商量。”
“嗯。”
陈言柔柔弱弱应下，她发现她真的很贱，明知道周恋看不惯自己，不喜欢自己，就是留下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莫名地，女人看向她时，她竟还会揣着一丝希望。
像渴望爱意的乌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多时，爸爸和哥哥也走了进来，还有陈乐，她下意识避开陈言的目光，不想去接触女生，像是心虚。
也是，抢了自己的好命，又怎么敢看正主呢！
周恋没有半点注意到陈言的异样，就是注意到了，也不在乎，就是陈言到家了，也没认过这个女儿，不是吗？
“既然人都在，那我还是要说一下的。”
周恋很傲，但这股傲并不狂妄，彷佛她天生就该如此，她天生就该被宠，所有人都尊重、包容她，就像现在，说出智障离谱的发言，也没有人拒绝。
“你虽然回到了家，但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周恋说得坦荡，甚至没有一丝磕磕绊绊，瞬间，陈言头脑发懵，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女人。
“亲生女儿是乐乐，所以，你是养女，知道吗？”
声音不重，周恋并不是在同她商量，她是在命令。
陈柏宇没有反对，只是看向了陈乐，漂亮女生垂着头，紧紧挨着哥哥，并不出声反抗，然后又看向陈言。
他的亲生女儿，很柔弱的，很懵的，没有半点反抗能力，没有主见，明明是一件极委屈的事，但她甚至懦弱到了，不敢反抗的程度。
大厅安静如初，没有人出声，沉默持续蔓延，好久后，陈柏宇才出声，他看向陈言，声音沉稳，一副温润模样，但说出的话很冷血。
“言言。”
陈言听见她爸爸叹了口气，然后，让她理解，因为这是丑事，不能被曝出去。
陈言真得难受死了，酸酸涩涩的，感觉活着都要没念头了，但其实真到这种难受尽头，反而是哭不出来的。
她不想出声，甚至觉得自己不要脸，非要缠着这一家人，她不想，也很气，所以，终于鼓足了胆子。
“要不，我回我之前的家吧！”
女生声音细细小小，瘦瘦弱弱的，可怜得很，但周恋听到后第一个炸了起来。
是真的炸了起来。
她这种大小姐，这种贵夫人，竟然用冰冷无情的眼神看向陈言，没有任何感情道：
“回去？你知道回去代表什么吗？如果这件事被曝出去，股票震动怎么办。”
“现在，是你能回去的时候吗？”
陈言被女人的冰冷吓了一大跳，她感觉，周恋真的生气了。毕竟往前只是漠视她，今天，她竟然当面对着陈言冷言冷语起来。
陈言当下就怂了，软弱得很。
“那，对不起。”
怂得可怜。
但周恋的气并没有消，甚至，陈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让她生气了。
她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丢脸。
所以，她回去不好吗？
为什么要生气。
（十九）养母
客厅又安静下来，静得呼吸都能听到的瞬间。周恋没有任何感情道：
“你可以走，但不是这段时间。”
“好了。”陈柏宇及时打断，显然，他不想要陈言走，但并不是因为爱这个养在外面十七年的女儿，而是，男人觉得，只要是他的女儿，就应该生活在这。
他并不喜欢她，甚至对她的感情还没有陈乐多。
尽管温润对她说着话，用的却是礼貌的口气。
“好。”
或许是气急了，陈言没像往常那样忍受，她径直回了话，没有看向周恋，但陈言能感受到女人看向自己冷淡的目光。
她高贵、她傲气，她高高在上，和大多数结婚生子丧失灵气的女人不同，若要真分个叁六九等，她一定是最高等的。
太多人想要这样的女人当妈。
她也确实是陈言的妈，陈言也确实真真切切从她肚子里出来，但就是如此，又如何呢！
她们同一个性别，比起哥哥，陈言应该同她更亲近。
可是没有。
她不爱陈言，不以血缘评判亲近。
她爱陈乐，陈言看到了，在陈乐委屈巴巴睡不着时，周恋会进入她的房间，温柔地抱着她，哄着她。
她高贵漂亮，陈乐落落大方，是走出门就会被关注的母女。
她们很配，完美得可怕。
相比下来，陈言怎么配呢！
她没有大方的性格，没有漂亮的脸蛋，不会乐器，浑身上下透露着穷人的自卑，做事忐忑萎缩，上不得台面。
站在周恋面前，也像鸠占鹊巢的小丑，她的靠近，是对周恋的玷污。
周恋不会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女儿，她不配。
父亲和哥哥也不会承认她，因为陈乐比她好，好很多。
夜里，陈言将自己死死憋在被套里，她在哭，在难受，不是因为周恋更喜欢陈乐，而是，一股子的不服气。
恶心的女人！
就是再高贵，再漂亮又如何，生而不养，你这一辈子都对不起母亲的身份。
陈言不会原谅她的。
不会。
陈言紧紧闭上眼，她又打开和养母沟通的信息。只有这一刻，心才暖暖的。
陈言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有些虚荣的女生。第一次看到周恋时，她当真升起了那股虚荣心。
这样漂亮的女人，是她的亲生妈妈。
陈言心脏激烈跳动着，她不是不爱养母，只是被短暂地繁华遮去双眼，等冷静下来，还是想着养母。
她的养母不好看，不像周恋那般高贵，嘴里吐得都是乡音，声音也大，但只敢在镇上闹腾，去了大城市就怂了，甚至，看着陈言被带走时也不反抗。
自卑，陈言知道。
周恋出现在任何一个女人面前，那个女人都会自卑的。
但这又如何，陈言还是喜欢养母。
尽管她市侩得很，买件60元的裙子都要讲半小时的价格，而周恋随手买给陈乐的一件裙子都已上千。
她们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很不幸，周恋在天上，养母在地上，但就是这样，陈言也好爱养母。
很爱很爱。
（二十）破坏欲
清晨，太阳光散射下来，莫名的让人好心情，陈言沐浴在阳光下，昨晚的难受褪去。
她想开了，凭什么在乎周恋，凭什么关注这群陌生人，待到大学，她就离开这里，回到养母家。
只要一想到这，舒服的情绪就又涌了上来。
此刻，陈言终于开心起来，太阳暖暖的，照在她身上，莫名有了回到老家的感觉。
外形凌厉的黑车上，陈疏朗透着车窗看向陈言，没有言语。
“哥哥。”陈乐莫名慌张，甚至有些急促，她不想让陈言吸引到她哥哥，求求她了，放过她们好不好。
陈疏朗转过头，温柔笑了笑，还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但有时，就是陈疏朗笑着，陈乐也不敢说她哥哥的脾气好。
哥哥和妈妈太像了，只不过妈妈不屑伪装。
“怎么了？”
陈疏朗看着陈乐，很是平静地问着自己的妹妹。
“哥哥，你是我的哥哥，你说过的，不会抛弃我是不是。”
陈乐真的太心虚了，她害怕那虚无缥缈的血缘。
陈疏朗扯出了个笑，耐心不是很好，但被他掩藏得很好。
“你在担心什么，乐乐。”
“我。”
陈乐刚想出生，下一刻，陈言上来了，于是准备吐出的话就这么地堵在了口里。
豪车运行着，车内却安静无比，几乎每天都是这般，陈言已经熟悉了，她的哥哥不偏向她，偏向陈乐，所以，就是长得再漂亮又如何？
陈言升不起半点兴趣，甚至，越看越恶心，真好啊！长了一张好脸，凭借这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就是做出的事再丑恶，女生也会把他当作男神，也会用渴求的目光凝视着他，梦女也会那么多。
更可恨的是，他不仅长了好脸，哪里都比自己强。
明明都是周恋生出来的孩子，偏偏他继承了女人的漂亮潋滟，他被教育得很好，处事大方，礼貌待人，就是再怎么不喜陈言，也从未表露出来，看向她时也是平淡的目光。
会钢琴会马术会击剑，成绩还好。
学校女生们都喜欢她，甚至，陈乐这个小公主的名声也因此而来，她被羡慕着，因为她有一个比女生还漂亮的哥哥。
所有的好处都被他占据了，他真该和周恋去死，带着陈乐一起。
一群，有了钱就装得人模狗样的坏东西，陈言在脑海中肆意辱骂着她们。
她怂，懦弱，只有脑海里的精神胜利法才能让她爽出来，甚至，爽得手指都颤抖了。
整个人的思想都陷入了高潮。
完全没意识到，此刻，她正被人窥视着。
从上到下，粘腻的目光不停从她身上划过。
陈言穿着短袖，她皮肤白得恨，又瘦削，不像是十七岁的少女，更像是，未发育的小女生。
身材扁平得很，没什么可看的。
但陈疏朗就是移不开眼，女生穿的短袖，袖口很大，能轻松透过衣衫看到裸露的白皮肤。
很白，盈盈月色，又带着点纯真。
引诱得人完全移不开眼，陈疏朗感觉呼吸在加速，他当真移不开，青春期的少年，出于对女生的好奇，看过的东西多不胜数，但陈疏朗没感觉，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可现在，看着小小的妹妹，一母同胞的妹妹，就是完全地移不开眼。
她好小，好可爱，低着头的模样，也乖得很。
脸上肉不多，锁骨处也清瘦得很，但有一股纤细的美感，很能激发人释放自己的欲望，去掐住她。
柔弱的妹妹。
可怜的妹妹，被制住后，完全反抗不了。
好可怜，好乖。
陈疏朗的手在颤抖，现在，如果车内只有妹妹，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会在被漆黑车窗遮盖住的车内。
去掐住他的妹妹。
他好想，掌控她啊！
制住她！
弄死她！
一股子破坏欲，沉沉袭来，陈疏朗闭上眼，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上，沉满了欲色。
（二十一）胆小
陈乐很慌张，甚至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她看到了，哥哥方才看陈言的目光。
所以，他也是在意这个妹妹的吗？
脑子没经过思考，在黑车停下时，陈乐故意跑到男生身边，挽起了对方胳膊。
陈言的路被挡住，她软弱、怂包，就这么看着陈乐抢过她的位置，亲密地挽起了她的哥哥。
陈疏朗还靠在车座椅背上，他微微睁开眼，神色有些……放浪，一副子厌倦味儿，偏分人个高腿长，就是这般，也迷人得很 ，有股子烟系美男的感觉。
很倦，又很吸引人。
至少车上的两个女生，完全被吸引到了。
陈言移不开眼，陈疏朗是真的漂亮，男生女相，完美继承了周恋的颜值，冰冷又艳丽，只是很可惜的是，他好像也继承了周恋对自己的厌恶。
突兀地，就对陈言冷淡了起来。
其实陈疏朗根本没和陈言说过话，但某些时候，他们眼神会对视。陈言没从那眼神中看到厌恶烦躁，当然，也没喜欢罢了。
但现在不一样，陈言明显感觉到，整个过程中，她的哥哥在忽视她，甚至，莫名直觉来袭，陈言觉得，眼下，陈疏朗很烦她，虽然她的确什么事都没做。
“到校了。”
陈疏朗没什么 感情说着，他明明是温润礼矜的，但现在，莫名给人一种不耐烦的错觉，但就是这样，脸蛋还是漂亮到可怕，甚至配上这股罕见的烦躁时，更吸引人。
陈乐也被吸引了，她心里躁得不行，这就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哥哥。
陈乐和陈疏朗先下车，两人都个高腿长，漂亮俊俏，陈言跟在后面，小小的一只，平时里或许能称之可爱，但到了真正的俊男美女面前，很普通。
至少路过的学生都只注意着陈疏朗和陈言。
陈言跟在他们后面，完全没有名字。
“我就说了，那个叫陈言的是被领养的，她跟陈乐他们走在路上都不像的好吧！”
赵恩信誓旦旦强调着。
“陈疏朗他家基因都很强的，他爸他妈一水的俊男美女，如果那个陈言真是亲生的，怎么这么普通。”
“而且。”
赵恩说着也无语了起来。
“那个胆子好小啊！她连我都怕，那要是碰上周衡了，不得吓个哇哇叫啊！”
陈言躲在门口的身影僵住了，他们在讨论她。她，她有些不敢进去了。
害怕是一方面，羞耻是另一方面。
（二十二）欺负
“那他们家领养条件还挺怪？喜欢普女？”
有臭屁男生开着玩笑，男生长得不丑，调皮得很，又爱搞怪，很得女生喜欢，特别是在这个放条狗都能发春的青春期。
没有女生觉得怪异，都故意拿捏着腔调招惹男生。
“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啊1”
“就是普啊！”被围攻的男生也很委屈。
“她胆子好小，还不说话，一点都不融入集体，都不好欺负她。”
“你干什么要欺负人家。”
有女生觉得不好，出口反驳。
“只是想好不好，反正每个班总会有个受气包啊！”
密密麻麻的话扎进陈言心里，难受死了，比周恋的话还要伤人，怎么能这么看待自己呢！
陈言受不了这种评论，更受不了，被男生评价为受气包，青春期的女生怎么可能不幻想，她也幻想过有帅气的男生对自己一见钟情。
但真实情况是，在男生眼里，她只是受气包。
怎么可以这样呢！这个贱男生。父母没有家教把！这么养孩子，这种男的，还能活着，还能过上好生活，老天是真的不公啊！
陈言一边在脑海羞辱男生，一边自虐的给自己做着心理辅导。
没事的没事的，进去吧！
总要进去的，不要在乎那些人，他们只是你生命的过客罢了。高中很好混进去的，她要努力学习，要考上好大学，而这群青春期爱羞辱人的，等待他们的只有垃圾学校。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陈言走进去时还是颤抖得很，她把头埋得低低的，想逃逃过所有人的注视。
但没成功 ，因为大家都在默不作声的关注着她。
学校太无聊了，出了这种事肯定要关注啊！
陈言不知道，她把头埋得低低的，直到，一个篮球袭来，打中了她的腿。不痛，但还是把陈言吓了一跳。
就是脑海中极其自大狂傲，现实里，陈言都是怂的，她被球打了甚至不敢抬头。
“踢过来。”
没有温声细语，很冷淡，一股子命令口吻，陈言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她实在又害怕，还是抬起了头。
然后就撞上了周衡的目光。
周衡俊朗，典型大帅比，又傲得很，劲劲的，都说他是校霸，看着这气势，确实也不堕校霸名气。
可最开始，陈言没想过他是校霸。
明明昨天，他还，，，很是正常，正常的和她交流，和她沟通，陈言甚至怀疑他喜欢自己。
但到了今天，自恋终于完结了，如果喜欢一个女生，怎么可能这么对待她。
陈言说不出话，但还是害怕，她直视着男生的目光，心虚又惶恐。周衡还是那个样子，面色淡淡的，但因为模样太具有攻击性，就是没什么表情，看着也傲得不行。
陈言怂怂的，做了一个丢脸的举动，很懦弱地把球给推回去了，尽管从头到尾男生都没尊重过她。
（二十三）欺负女生
周衡没说话，就盯着陈言不放，他很怪，怪得陈言有些害怕。女生急切跑到座位上，只有坐在了位置上，才松了一口气，才感觉从那沉闷的气氛里逃了出来。
但还是没有成功。
从这一天起，没有女生再和陈言主动搭话，虽然之前也没有，但对上目光时，大家都会流露出善意的笑容。
但现在变了。
大家都知道，她是养女，是不受任何人喜欢的养女，就是陈乐和陈疏朗，都不喜欢她。
因为一次体育课，陈乐和陈言撞上了。
陈言僵硬住了身形，她在心里痛骂陈乐，但真被撞上时，可怜得像流浪的小狗。
她真的只是窝里横，只会放大话，不像陈乐，完美继承了周恋的冷漠。
她只瞥了陈言一眼，便快速移开目光，周围人都看到了，她真的不受重视，她像是过来插足这个完整家庭的。
青春时期，乌合之众的影响力极大。
如果被一个非常优秀完美的女生所厌恶，那么，下场将是被整个班级的人所讨厌，从众是人类永远抗拒不了的举止。
就这样，陈言被冷暴力了。
班上人不是故意的，但……也没有兴趣和陈言沟通，更不会出现像青春小说那般的剧情，会有女生主动跑来和陈言玩，亲密的叫她言言。
那怎么可能呢！
那是青春小说女主的待遇，她们有着漂亮的脸蛋，乖巧的性格，就是过分内向，也可以用可爱代替。
但陈言不是，真的没人喜欢她。
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她都是一个人，难受得紧。
人在沉默的氛围会变态，会怀疑自己，就像现在，陈言像个阴暗的小老鼠般，听着身前身后人的热烈讨论。
她真的很想加入他们，但她太内向了。
怂，又软弱的不行。陈言将头死死埋下，她佯装在疯狂学习，这一切都会改变的，只要上了大学，就好了。
陈言在疯狂洗脑自己。
然后，背上被一个重重的东西打到。
不重，但陈言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给我捡起来。”
身后传来周衡冷傲的声音，他真的傲傲的，陈言有些害怕这样的他。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周衡天天要坐到她身后，明明他的位置不在这里。
“哦。“
软弱下，陈言还是埋下头，捡起了橡皮擦，她有些怕男生，他完全不像第一次交流那般礼貌，现在，就是一个坏脾气男生，典型的校霸。
“这里。”
陈言软弱说完就想转头，但下一刻，周衡命令般的语气传来。
“今天你给我做值日。”
陈言心头一跳，周围本来热闹的气氛也都顿住了，大家都挺莫名其妙的。
“我，我还有事。”
陈言怂怂的，她想拒绝。
但男生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是吗？”
“你确定吗？”
威胁的话语，陈言真的懵了，赵恩也懵了。
什么鬼，他兄弟在欺负女生？
（二十四）扫地
陈言真的，真的要疯了。
她发不出声了，嗓子像被卡住，钝得不行。
周衡不再出声，他靠在椅子上，姿势放荡得很，但因为长了一张好脸皮，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甚至，能更加吸引女生，如果欺负的不是陈言，在这个年纪，陈言也会心动。
青春期时刻，谁不想要一个酷得不行的男朋友。
但被欺负的是陈言。
陈言都觉得自己要死了，但周衡又不出声了，他的存在感还是很强，一整个下午，陈言都将头埋在书下。
几乎一整节课都没听。
她难受得要死，好丢脸啊！
他为什么要欺负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好贱啊！让自己在所有人面前出丑，让自己没了形象，贱男人。
身后不时有女生好听的嗓音传来，大多是赵恩搭话，周衡又突然安静了下来，但懂得都懂，女生就是凑他来的。
陈言说不出话。
他是爽了，是有气质了，但是要把她逼死吧！
教室的空气像被抽完了，分摊在陈言鼻间时只剩了一小块，煎熬了几个小时后，下课。
以往，陈言冲出去很快。但今天下课铃声响了几分钟，她都没离开。身后也没传来动静。
周衡也没走，陈言几乎煎熬的坐不下去了，开始有做值日的人搬凳子搬桌子。
陈言埋下头，头脑疯狂运转着，感觉像糊了一团浆糊，动不了，她的灵魂都被抽干了。
她能做什么。
像是过了好久，又像是一刻都没有过，陈言还是起身了，她不经意向后转身，还是怂得不行，然后，就撞上了周衡的目光。
男生没什么表情，就硬帅，不是那种青春飞扬的帅，他的帅是东亚典型大帅比的帅，眉目有些冷，但肤色又便白，长相可能不像校霸般凶恶，但气质没差了，感觉……真的会打人。
男生也不动，就盯着陈言。
陈言没撑过去，很丢脸地拿起扫帚。
她真的要死了，特别是，对上周衡的目光时。就是她故意瞥开目光，赵恩也盯着她不放。
不止，陈言感觉整个班的男女生都在看自己。
真的太丢脸了，心脏砰砰跳着，陈言真的要猝死了。她觉得她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了，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场景。
但她觉得，世界都在自己眼前放大了，她的灵魂好像抽离了，留下来的只有僵硬的动作。
陈言的脸很红。
是羞耻的红。
大家都知道了，知道她没骨头，没脾气，这种人怎么值得被人喜欢呢！她不配的。
幸好周恋没认她，她真的很给人丢脸。
麻木地收拾完，陈言眼睛不停在动，以往被欺负后，她会在头脑里给自己疯狂洗脑，告诉这没什么！然后用精神胜利法快乐起来，迎接下一天。
陈言每每要做很久的洗脑。
但今天，她刚才放下手中扫帚，下一刻，周衡起身了。
他人很高，长手长脚，脸又长得好看，是真的男神，如果平时，这么俊俏的男生走到陈言面前来，陈言只会芳心大动，会疯狂幻想男生喜欢自己，找出男生喜欢自己的证明。
但现在，她怂得要死。
手都在抖，因为她害怕。
（二十五）欺负
“倒垃圾。”
话一出，不仅仅是赵恩，就是旁的学生都懵了。
周衡……很怪。
虽然是校霸，也确实狂，揍过外校的男生，但在本校倒没发生争端，也因此，周衡有着校霸名声，倒没多少人害怕他。
甚至很多女生还会因为那张脸冲上去。
直到昨天，男生突然出声欺负陈言。
但就是这样，讨厌周衡的也没多少，毕竟陈言本就不受欢迎。
但周衡不是。
帅气的男生，只要长了张好脸，再加上点独特的个性，就是在过分，都能被原谅。
周衡就是这样的。
他像陈言一样游离在班级之外，但并没有人孤立他，所有人都围绕着他，他众星拱月。
他有特权。
他可以不值日，不搭理任何同班同学，但只要他出声，没人会不响应。
陈言几乎是懦弱地跟在男生身后。
他属实太俊，一路上都有女生悄悄盯着，正处于青春期年纪的女生，很喜欢坏坏的男生，周衡就是这样的男生。
陈言跟在周衡身后，两人一起拉着大垃圾桶。
本来用来被情侣打情骂俏的东西，现在，被两人正正方方地拎在手上。
直到垃圾桶的垃圾被全部倒完，陈言才总算呼吸了过来。她不出声，当自己不存在，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但没用，周衡转过头，他俊俏得过分，五官眉眼完美契合着整张脸，没有陈疏朗漂亮，雌雄莫辨，但也不差。
他和哥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哥哥，是磁性莫辨的漂亮，但因为漂亮，很有距离感。
周衡不是。
他当然也俊俏，也很傲，但……更接地气得很，更欲，更让人觉得……凶。
尽管他长了张好看的脸。
眼下，这个俊俏的男生正一步步走来，看着身形，很难想象他会是校霸，但看上那张顶傲的脸，又能理解了。
陈言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垂着头，等待着男生一步步走近，心跳跳的。
“头抬起来。”
声音冷冷的，是命令的口吻，陈言没敢反驳，抬起了头，然后，就撞上了一张俊俏的脸。
很俊，比社交软件上的网红还俊，但那些网红没有这么干净的气质，明明男生很傲，但就是吸引人。
像是会强迫囚禁校花的男二，但可惜，校花只喜欢男主。
周衡看着这张脸。
这个模样。
心里又瘙痒起来，他想弄死她。
怎么不看他呢！他长得很丑？
几次了，四五次都不看他。
烦躁从心间升起，周衡没忍，他猛地，几乎控制不住掐住陈言脖子。
陈言被吓了一大跳。
她完全没想到，真有男生没品到这样。
但周衡完全不在乎，甚至，春角处扯起了笑，终于放松了，很爽，手间温热弥漫，是女生的呼吸。
很乖。
很可爱。
他又握紧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