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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活阎罗双对天王女
是晚,黛玉穿过杨树林,至宝燕院中来,以手扣门,可巧宝燕与两个贴身丫鬟皆未入睡,还在掷骰子赌钱玩儿。两个丫鬟名唤雪芬与羽儿者,出来开了门。
前者因在下雪季节进入花府服侍,又有独一份的制香的手艺,能制阴森森的奇特熏香,故得名雪芬。后者因常自叹命轻福薄,无根无绊,如今得以伏侍花府,便似羽上青天了,故名羽儿。
花宝燕喜得忙接入卧室,两人洗漱了,换了寝衣,躺在床上叙谈。黛玉不说林冲斥骂一事,只闲谈初上山时的见闻,提及演武场时,花宝燕问道:“可否见着我那兄长?”黛玉将那日的事说了出来。宝燕却冷笑道:“你可知我哥为甚么奇怪?”黛玉见她脸色骤变,便知话题不善,笑道:“这可奇了,我与他无亲无故,如何知道他的事?”
宝燕说道:“险些儿就沾亲带故了!实不相瞒,我们才上梁山不久,你那叔父就看上了。他私下约过我哥,说他武艺盖世,将相出身,青年才俊,又生得好面孔,你们两个倒像是金童玉女呢。”林黛玉气红了脸,低头不语。
花宝燕只当她是害羞,继续说道:“你呢,虽然还未见庐山真面目,但我们可早就知道你是林大美人了,既然生得美丽,年纪也匹配,又是林教头近亲,何乐而不为?我哥便应了。除了林教头,这事只有我们花家兄妹知道。那日他认出了你,明为邀请比武,实则试探提醒,却被一口回绝,因此面露不满。至于林教头为何忽然转变主意,就不得而知了。”黛玉听完,回想林冲近日言行,恍然大悟,过去的疑惑皆迎刃而解了。
宝燕携黛玉之手,长叹一口气:“原不该直说,可事关你的终身幸福,我也就不遮掩了。我那哥哥,你看他外貌是极好,却绝不是良配。你想,为了让秦明死心塌地留在山上,他和宋公明商量不过两句,就把我送出去了,对亲妹妹尚且如此,何况对素未来往的你呢?他无非是想:有也好,没有也好,差别不大,所以不如给林教头做顺水人情。你瞧他好像为这事不满了,其实只是不喜欢言而无信,过几日就好了,依然和林教头称兄道弟,没有老婆也不打紧。要是这事真成了,你指定和我一样守活寡!”
林黛玉对这个话题完全没有兴趣,但看她如此郑重,觉得可亲可爱,便笑道:“难得姐姐真情如此,我都记在心里了。”
花宝燕喊骂道:“林教头和宋公明那厮一样,实在可恶!我最恨他们这种想配就配,想送就送的鸟人!别说是亲妹了,就算是老婆和亲娘,也能拱手相送!对这哥哥,我是又恨又爱,又敬又怕。教头和我哥这样不尊重你,得想个法子报复回去,可别轻易让他们好过!”
两人说说笑笑,夜深时便卧在衾内一齐睡了。
话休絮烦。如今且说秦明自上梁山以来,晁盖格外看重。秦明虽然性格急躁,难免言行莽撞,却胜在真性情,况且做过兵马总管,一向作风清正磊落,故而深得其他头领钦敬。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颜树德,又是亲表哥,免不了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将他二人作比较。
这颜树德才来不到一个月,凡是喽啰下人,除了那些平日里不上关隘来的山前人马,莫不喜与他来往,今日聚酒,明日会武,甚至赌博嫖娼,无所不至,每至赌赢了钱,便出手阔绰,四处犒赏笼络。又兼他身长九尺,虎须例卷,威光凛凛,貌相端方,于是人多谓他比秦明更有将帅相,是秦明所不及,往后排座次定居秦明之上。
颜树德常与他们厮混作乐,又颇识得字,读过好些书,出口成章,不比秦明常住在山顶厅堂,极少下来与人亲近,从不大方送钱,且话糙言直,无翩翩书生之范,故比秦明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喽啰小厮们,亦多喜与颜树德去顽。不知何时,众人皆传言说秦明为此悒郁不忿,嫉妒表哥。就连少时较劲,秦明落下风之事,也传得人尽皆知——原来两人过去在乡里,村中有两铁鼓,各重千余斤,秦明擎起后走得八十余步,颜树德高擎两鼓,奔走百余步。
秦明去问颜树德,树德只说对舆论浑然不觉。他是个薄脸皮的人,见表哥眼神无辜,便不好再问了。
秦明闷闷不乐,奈何不能倾诉,日复一日,郁积于心。至深夜,忽梦曾经仕途有为,家庭圆满,种种辉煌往事,如梦似幻,于是骤然发悲,独自坐在树枝头上,趁着月光,以酒消愁。
那短命二郎阮小五也是个嗜赌如命的,于赌桌上多受颜树德照顾,因此常对阮小七说他的好处。阮小七爱去后山找林黛玉顽,阮小二和李氏常规劝他,他却直言:“一天不见到她,心里就不舒服!”他念及颜树德无事不知,博古通今,便去请教。
颜树德见问,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便压低声音笑道:“亏大家都夸你是个一身本事、一肚子主见的豪杰,原来不过如此。人家刚来山寨就和晁天王互认了父女,你明明也在场,都忘了不成?”阮小七听了,觉得有理,正搔着痒处,于是跳起来就去找晁盖。
当时晁盖正与吴用、吕方、郭盛在聚义厅东边房里,晁盖因问:“小七这是为何而来?”阮小七说道:“保正哥哥,我很喜欢你的女儿,你怎么看?要是允准,我就放开心去找她,要是不满意我,就从此断了这个念头。”
晁盖一时怔住,吴用大笑道:“我就说七郎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迟早交代出来。”
晁盖无奈笑道:“贤弟别急,且坐下再说。”又问道:“那天带她到聚义厅来,是你的主意么?”小七道:“是我,与她无关。”晁盖道:“你把秦明兄弟的椅子挤走了,得罪了他,却如何收场?”阮小七说道:“没想到他会纠结鸡毛蒜皮,难怪有人说道他小性,不如树德兄弟。既如此,我以后不去干扰他就是了。”
晁盖道:“那椅背上分明写着他的名,小女又不曾坐把交椅,怎能拿山寨要务作顽笑?”阮小七道:“椅子就是椅子,不能坐就没有意义,哪怕面前是个龙椅,便坐下来歇息也没甚么区别。咱们聚义厅就是来聚结天下好汉的,只要林妹妹为人正直慷慨,敢说敢做,那就是好汉,何况也有本事,便坐把交椅也不打紧。但愿保正哥哥不迁怒她就好!”
晁盖道:“好!此事便翻过,再不计较。莫说迁怒谁,我只望贤弟不怪之前意见冲突。”吴用笑道:“观点不同,却依然交流一团和气,接受彼此出入,意气相投,不失为一件美谈。”晁盖听了这话,十分受用,点头笑道:“交椅之事还是罢了,可于情于理都该补偿。一是于人有亏,二是与她结义,便等同与林教头作了亲兄弟,总不能简单过了。今日且与林教头共同做东,办筵宴庆会。”
阮小七大喜,跳起来道:“我这就去叫人!”跑出门前,又猛然刹住,冲吕方郭盛笑道:“话又说回来,你们两个干甚么杵着不说话?”走了一步又回头笑道:“却不知道要庆会!多好的事!”吕郭二人也笑道:“你庆啊,谁拦着你了。”
阮小七去后山道院寻时,不见林黛玉,正挠头时,可巧雪芬来了,指道:“她正在我们家小姐那里蹭吃喝。”阮小七过去寻人,只见花宝燕在屋里午睡,黛玉坐在那儿看书。
那花宝燕睡相潇洒,露出膀子与肩颈,黛玉一见是男人来访,赶紧替她盖好被子,遮好了才说道:“你跑来这里作甚么?要是话长,咱们出去说。”阮小七一句话把筵席的事说完,黛玉便让他先到外边,然后叫醒宝燕。
宝燕自在屋里梳洗穿衣,黛玉出去与阮小七笑道:“于我倒不算有亏,那点小事有什么的。三天两头就大摆筵宴,未免太花费了。”阮小七道:“就凭生辰纲劫到的那些金银珠宝,就够几千人享受了,咱们山寨有的是钱,先快活了再说,别的不管他,扫兴。”
黛玉不接话。小七问道:“你不开心了?”问完,猛然想起:“你以前在二龙山,是不是认识杨志?你在那里几年,莫非与他交情不错,所以刚才生气了?你们过去发生过甚么?”
黛玉刚要说话,只见颜树德突然冒出来,走来笑问:“谁和谁交情不错?发生过甚么,我也听听。”这时宝燕也带着两个丫鬟出来。
阮小七道:“还有人么?人齐了就走。”林黛玉笑道:“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一身精力。”颜树德赶紧靠过来陪笑:“你不知道!要是他都没有精力,那这世上也不存在有精力的年轻人了。别说是这种小事了,在重要的人生大事上,他更是精力充沛得不行。”花宝燕忙问道:“甚么人生大事?别打哑谜,说来听听。”
阮小七回头瞪了一眼:“闭上鸟嘴,好好走你们的路。”黛玉笑道:“我在走呀,你也好好带路。”阮小七舒眉笑道:“放心吧,我不是说你。”
六人行至聚义厅,只见人渐渐来齐了,林冲与林黛玉隔着几排桌椅与一径过道,对上眼神。林冲直走到黛玉面前:“先到外头去,和你说话。”于是两人私出去说话。这里阮小七见黛玉走了,也不耐烦陪其他几个,去找燕顺和石勇顽了。
谁想余下几个各有心思。这花宝燕与颜树德说了几句,又挨并着走了许久,心下乃想:“他和秦明是兄弟两个,论雄壮高大不下秦明,又比他温柔有趣,言语不俗,可谓文武双全。前番我一时性起,怠慢于他,他却不作计较,果然待人不错。”于是情炽难耐,留心多看了他两眼。
那颜树德一心在林黛玉身上,眼见着她被林冲带走了,恨不得化成鳔胶,去哪儿都黏死在她身上。因她于路上笑了几回,便按捺不住浮想联翩,心道:“若她对我无意,怎会对我微笑?看来她也清楚自己无比美貌标致,故而施展魅力,意图将我俘获。想必她是听过我的名声,因此对我有了兴趣。”于是狂喜不尽,自为她必是个巨眼英雄,风尘知己,不免幻想了一段天仙贤妻搭配落魄英雄的故事。
却说林冲拉着黛玉在树荫下,两人四目相对,林冲说道:“我为上次那事想了好几天,每夜睡不着觉,现在思路理顺了,觉得凡事都比不过你这个人重要,那时我说了很多胡话,竟然辱骂你,只望你能原谅我。”原来林冲是个向来图一时急性的人,短暂性起,怒发冲冠,过去一会子就心慢了,甚么仇恨都能抛到脑后,因此这几日缓下来,当时热血后劲消散,觉得都不过那么一回事而已,于是自悔不该得罪林黛玉。
林黛玉笑道:“叔叔愿为我主张,本是好心的,只是未必落实妥当,下次再别那样就行。试想人们赌气时,丧声歪气都是难控的,谁能避免呢。别说是叔叔,我也自悔失言,以后咱们都吃个教训,这就好了。”又蹙眉道:“都为这事,连累叔叔几夜睡不安稳。”
林冲笑说:“失眠不算甚么,其实我倒真惋惜小七家那套茶具,怎么就丢火炉里了。只是摆着观看也好,多是生活意趣。”黛玉叹道:“正是,千不该万不该拿它们耍笑,不知李婆婆当初为它们磨破手指多少回,竟被我伤害了。”于是愈发自悔不及,两眼不觉泛出泪光。林冲道:“无妨,此事由我来向他们家说,不会教你受责的。”于是一路说话,携她的手回厅内了。
至日肉山酒海,马步水三军,一应小头目人等,各令自去打团儿吃酒。聚义厅上多设桌椅,头领各依次坐,喽啰分头把盏。堂前两边筛锣击鼓,大吹大擂,笑语喧哗,觥筹交错,众人开怀痛饮,就在山前游顽,不觉日暮,各自回去歇息。
这里阮小七本来有一肚子话要给林黛玉倾诉,只碍于方才大庭广众的,不好直说,终于等到人散,林冲又不给机会。他也不恼,只想:他们情谊深厚,我和兄弟们亦同,都是好事!于是心满意足离席了。
正走到关前,准备下水寨,忽然颜树德蹿出来,笑道:“为甚么独自在此,无人作伴呢?”
阮小七道:“不为甚么。”
树德道:“你两个哥哥这会子酒足饭饱了,忙忙的哪去了?丢下你一个,越发没了义气。”
阮小七道:“是我耽搁了,无意丢下他们两个,不干哥哥们的事。”
树德听了,忙道:“嗳哟!亲兄弟就该齐齐整整回去,落单没意思,反而显得散席寂寞了。”
阮小七不耐烦:“吃几杯尿水就开始不讲人话了是吧?有屁快放!”
树德因而陪笑道:“你怎么不约林妹妹走呢?”
阮小七道:“你又怎么不等着秦明?没有规定谁和谁必须随时腻在一起。”
树德听见这话,两边回头,看无人来往,便低声笑道:“你这么个好汉,怎么少个心眼,不会观察人情。你看着他们林家两个腻在一起,其实那林妹妹在家里竟完全没有地位。我近来听说了些风言风语,那林冲前不久辱骂了她,也不知道说了甚么过分的胡话,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你是不是送过林妹妹茶具?其实她一时赌气,全部丢进火炉了。这几天她人前装得家庭和睦,见没人在跟前,就抱怨说林冲过分,连眼圈儿都红了,口里含含糊糊的。想来她是不敢直面抱怨,毕竟不是亲爹亲娘,只是叔父,也不知道她背后在林冲那儿受了多少苦,我看见都不忍了,也不禁为她伤心起来。”
阮小七道:“你怎么知道?”树德道:“我说你脑子不灵光!你想想,她和我表弟的浑家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女人的嘴又通常把不住关,自然就有风声吹出来了。”
阮小七说道:“她当时说很喜欢的,怎么会丢进火炉里?”颜树德心中好笑,口内说道:“她有教养,纵使瞧不上贫贱之物,也不会当面说穿,都是背后丢弃。对于她这种千金,体面比甚么都重要。又或许是她当时说好,转脸又不喜欢了,妇人家难免善变。”
阮小七问道:“也就是说,她喜欢时,直接要走,不喜欢时,果断弃了?还扔火炉里?这么高傲?”
颜树德道:“想必她出身富贵,又接受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教育,心气高也不是怪事。”
阮小七拍手笑道:“厉害!我就爱这种人,带劲!”
颜树德愣了一下,还待说甚么,阮小七直接跑了,也不理他。
那树德心中虽十分嫉恨,却面上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自言自语道:“罢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遂自离去,从此再不与阮小七有交情来往。
(三十四)石将军怒骂兄弟妻
如今且说颜树德自与花宝燕结识以来,倒同雪芬与羽儿两个无话不谈,认了她们做干姐姐。
树德自云守拙,却酷爱长篇大论,言语间广引博征,少则讲述四五百字,多则谈论四五刻时,口若悬河,大显大摆。每至谈话时,若有人想插断其言,夺抢其功,可谓不自量力,自讨苦吃。尤爱说教,见缝插针,虽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轻浮玷辱,见着清白女子,无论丫鬟小姐,逢人便叫“丫头”,至于喽啰兵士,均叫“老弟”,饶是晁天王来了,也敢叫上一声“晁老弟”。众弟兄去晁盖面前告他坏处,晁盖只是一笑而过。因他多在后山表现,即便有人表露不满,也自有雪芬为他辩经。
花宝燕爱慕树德才干,且语言间暗香浮动,比秦明另具一种俊俏风流,于是春心难捺,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两人从此常在后山厮会,时日一长,难免透露风声,众人心知肚明,却瞒着秦明一个,因秦明威猛过人,不敢招惹,故而背后偷笑。秦明也隐约觉着有人背地议论,奈何此事过于私密,过于羞辱,又牵扯了近亲,不好撇下脸皮去确认。种种委屈,只藏在心中。
只说晁盖使人打听得宋江吃了官司,便要去郓城县劫牢,却被报知宋江不曾在牢里,不曾受得牢狱之苦。再使人打听,原来宋江被断配江州。晁盖怕路上错了路道,教大小头领吩咐去四路等候,只待宋江路过。点了吴用并花荣一路、刘唐并白胜一路、公孙胜一路、秦明并颜树德一路。众头领连夜下山扎寨。
那颜树德通过雪芬来约宝燕,说道:“此去山下,与秦明同吃同住,定趁此机会说服他休妻,届时同你长相厮守。”两人十分情思,恨不就做一处。那宝燕出了杨树林,不回院里,却去林黛玉那儿,迫不及待要分享。
黛玉看不懂,但黛玉大受震撼。
黛玉道:“我没与他说过话,不知具体底细。”宝燕笑道:“你真该多和他说话,他可真是博学多才,甚么都懂得!果真挑不出短处。”黛玉道:“我一直感觉他藏奸,他有些太爱长篇大论说教了。”花宝燕道:“你怎么专挑人的不好,他学问多,知识够,多展现又怎么了?我看他无书不阅,未必不及你,敢是你酸他了?”黛玉冷笑道:“我虽学问不通,也不至于要为此刻薄他,否则我成什么人了。”一面说,一面赌气转过身去。宝燕笑道:“话不多说,他明早就要下山了,今晚还得见他呢。我先走了。”
黛玉本来准备了些提点的话,谁知因赌气错过时机,只能望着宝燕的背影,自悔不及。待天色暗了,又念着宝燕,实在担心得睡不着,恐怕他们借此生隙,做出那些风流佳事来。心想:“本来应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她为了我,竟连那些私密家丑也全盘托出,不避嫌疑,此事若袖手旁观,实在无情,即便被发现偷察,坏了名声,也无所谓了。”因而起床穿衣,预备借机行事,以察二人之意。
且说秦明预备下寨,众兄弟来奉酒送行。秦明与兄弟们闲谈了一回,酒却涌上来,又兼被众人关心着,难免发悲,终于守不住心关,趁着酒劲将心事说了。
石勇登时跳起来道:“岂有此理!那厮挟着屁眼走路——偷放臭屁!看我不去打他一顿,他不知收敛!”燕顺也忍耐不住,骂道:“给他些脸皮,他要上天!要是不给点教训,他这几日在山下能给秦明哥哥好处?还不知要被他欺负成甚么样!咱们一齐去为秦明哥哥出口恶气!”
吕方与郭盛商量一会儿,说道:“我们去了,恐怕给晁盖哥哥惹麻烦。”王矮虎道:“我也同情秦明哥哥,但恐怕此去给那些娘子留下不好的印象。”燕顺给他翻了个白眼,望向郑天寿道:“你去么?”郑天寿道:“行,跟哥哥走一遭。”黄信怕跟他们三个去碰灰,坏了名声,便道:“总管醉得厉害,我留下照顾他。”于是石勇领着燕顺、郑天寿,直望后山去。
当时花宝燕在屋里等着颜树德,许久不见其人,卧在床上睡着了。树德独自行来,来至房中内,只见雪芬真坐在宝燕身旁,手里做针线。
树德走近前来,悄悄地笑道:“好姐姐,做的甚么活计?”雪芬不防,猛抬头见是树德,忙放下针线,起身悄悄笑道:“死鬼,跟蝇虫似的突然钻进来,唬我一跳。”又故意在他胸膛上轻推一下。两人调笑一会儿,树德瞧她手里针线,原来是给宝燕做的肚兜,笑道:“姐姐好针线,做得好生鲜亮,哪里找你这么个贤惠女儿来?”雪芬笑道:“那也不是贤给你看的,你高兴甚么?”树德笑道:“小姐貌美,丫鬟贤惠,也不知道以后谁恁么有福气,能消受你们两个。”雪芬抿嘴一笑:“你还不知道,我们姑娘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呢,貌美还在次。你猜猜是甚么好处呀?”
树德说道:“我想也是,若论貌美,没人比得上杨树林后头住的那位林妹妹。我闲来无事也逛过几回窑子,那一群姓李的姐儿,甚么李师师,李巧奴,李瑞兰,李娇娇,合起来也比不过她。恐怕天上的青女嫦娥,也只能勉强比上她一二分。”雪芬又是冷笑,又是翻白眼:“好好的,提她作甚!瞧她那样就知道活不长,也不知道暗地里做了多少丑事,怎么到处都在说她好话。我看这梁山的人都被她迷得找不着方向了,祝你们这些喜欢她的,和她一样短命早死!”
树德连忙过去赔不是,好不容易哄得她回转了。雪芬笑道:“今儿做的工夫大了,脖子低得怪酸的,你略坐一坐,我出去走走。”说着便走了。树德见四下无人,拿起花宝燕的肚兜,不断把玩,爱不释手。
才过一会儿,只听外面一阵野马似的脚步声,房门被一脚踢开,震得整间屋子哐哐响。走进来三个大汉,颜树德看时,原来是石勇,后面跟着燕顺与郑天寿。
那石勇裹一顶猪嘴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金不换纽丝铜环,上穿一领皂绸衫,腰系一条白搭膊,下面腿絣护膝,八答麻鞋。身长八尺有余,鲜眼浓眉。
后面燕顺头上绾着鹅梨角儿,一条红绢帕裹着,生得赤发黄须,双眼圆亮,臂长腰阔,一表非俗。
最后头的那个郑天寿,生得白净面皮,瘦长膀阔,清秀俊俏,若论仪容,不在吴用之下,只是多一分风流,少一分庄严,江湖皆称为白面郎君。
石勇挪个椅子坐了,拍桌道:“看着院子大,其实连个递板凳的人都没有!都睡死了!”
颜树德陪笑道:“小石,你糊涂了,这里是妇人家闺房,哪是想来想来,想坐就坐的。”
石勇瞪道:“小你妈的石,老子是你爷爷!正经叫人是要烂嘴吗?拿大给谁看!说,你恁么会在这里!”
树德笑道:“我找人有事,你们若也有事,先去外面坐会儿,把椅子放回去的好。”
石勇焦躁道:“你他娘的倒成了在这儿呼来唤去的主人了?老爷偏不走!”
树德还是笑道:“既如此,不如请小石坐这床边,我去坐椅子。”
石勇大怒,拍着桌子道:“你这鸟人还真有脸!欺负秦明要体面,如今还要阴阳怪气你老爷!便是大宋皇帝来了,老爷也鳖鸟不惯着!”
树德低头笑道:“小石这话怎么说?我不解这意。”
燕顺那里忍耐得住,跳将起来说道:“你这厮放甚么辣臊屁!”便从他手里把肚兜夺来:“这他妈的是甚么?啊?是你老婆的还是你娘的?拿在手里倒理直气壮了!”
树德冷着脸道:“休血口喷人。”
燕顺直把肚兜向他脸上甩,好似甩了个清脆响的巴掌:“手指戳屁眼——还在搅便!”
树德道:“几位兄弟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郑天寿笑道:“谁家兄弟半夜跑到表弟浑家的屋里摸肚兜?别说是秦明哥哥了,连花将军的脸也被你们两个狗男女臊没了!”
石勇跳起来,绰了哨棒在手里,叫道:“甭和这畜牲废话!仗着有根鸡巴就要闹翻天了,也不知道用那根三寸绣花针鼓捣过多少脏的丑的,跑来祸害咱们梁山的风气!人证物证具在,也敢抵赖!量你这根搅千沟、捣万缸、见到母猪也能流口水的贱黄瓜要嘴硬到几时!现在滚出后山,对秦明下跪道歉,那还好说,否则大脖子拳不认得你!”
树德听说,不由的大怒,待要怎样,又不好怎样,便冷笑了两声,说道:“你们要仔细!可知道我是谁?”燕顺学着他的模样冷笑两声:“你不知道你是谁,自己滚回去问你妈啊!”
颜树德霍地站起,正要发作动手时,却花宝燕也惊醒了,茫然地看着这一屋子的大汉,又是羞,又是气,不知如何是好,哭着问树德发生了甚么。
燕顺抢道:“淫妇还有脸问!看你做的丑事!可怜花荣将军恁地一个好男子,脸都被你这个为虎作伥的妹妹丢尽了!”
花宝燕紫涨了面皮,只当他们是嗔怪私情一事,便哭哭啼啼地指骂道:“秦明那厮自娶了我又不管,怪谁!老娘才二十岁,谁要为他守活寡!”
燕顺也站起来指道:“那你不会找他要休书啊!长了嘴是干甚么的?别以为秦明很舍不得你!休书一写,谁管你和哪厮玩肚子还是肚兜!”
宝燕听见肚兜一说,猛然怔住,又是疑惑,又是羞愤,正待问时,可巧雪芬与羽儿推门进来了,厉声道:“你们这些臭男人聚在姑娘房里做甚么?难道不知我家姑娘是花将军的妹妹,岂容尔等玷污。”
石勇骂道:“住口!无耻贱婢!你要真是为你家姑娘清白着想,就压根不会给我们几个进来的机会,更别说颜树德这厮早进来不知坐了多久,手里还拿着你们姑娘的肚兜呢,现在倒做作起来了!你那点心思,你自己粪门里进萤火虫——心知肚明!”
雪芬红着脸道:“你们懂甚么!他只是觉得肚兜很可爱罢了,根本没有去想别的,这是本性良善的表现,是你们自己心里脏!”
燕顺跟骂道:“古有越王勾践,今有你这淫妇够贱!看着爷爷手里这口刀再说话!谁关心你们那点男嫖女娼的屁事了!看在花将军和秦明哥哥面上,不要你们性命,快把你们怎地促狭挤兑秦明哥哥从实招了,再过去给秦明哥哥道歉,便饶了你们!”
雪芬道:“你这厮恁么腌臜嘴臭,在外头听到甚么言语!我们主仆几个清清白白!谁挤兑谁了?明明是自己小性脆弱,听不得一点建议,要是为人大气宽容点,哪至于要死要活!你胡言乱语,说出的话比放屁还臭,也不知道吃了些甚么不干净的!”
燕顺哈哈大笑:“怎么,闻了臭味还想要配方?”
雪芬满心气忿,实在嘴上敌不过这几个,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哭闹起来。一时房里乱作团,三女三男当面对骂,比对山歌还热闹。颜树德趁混乱之际溜走了。
正是不可开交之时,林黛玉走至外面,老远便听见有男人喊骂与女人哭声,心下大惊,方要进门时,远远看见颜树德偷摸着从后门处走廊走出,悄悄跑了。
黛玉思忖片刻,走进屋里去,左右望了一回,笑道:“哪位高人如此有能耐,下帖子请来这么一屋子神仙人物?让我猜猜,敢是父亲要请小宴?”众人听到晁盖之名,都少了几分戾气,静下来没说话了。
黛玉道:“方才见秦将军的表哥离开了,难道是你们不欢迎他入宴,把他赶走了不成?”燕顺道:“早就想赶那厮走了。”花宝燕哭道:“你们要赶谁!干脆连我也丢下山去!”
那三个汉子正要打话,黛玉抢先挡在宝燕身前,坐到床边,轻拍她的肩膀:“好姐姐,这里宴会要赶你,我自出钱为你办一场,何必为几碗酒肉争恼。”又把宝燕抱入怀里,看向他们笑道:“今晚都乏了,下次再聚也不迟,况且人也太少了些,桌椅又少又乱,酒也没摆上来,难怪你们都不开心了。这也不难,改日我帮姐姐宴请各位,一定把今晚缺的都吩咐预备好。”
郑天寿便问:“姑娘说刚才看见颜树德那厮走了,可看清路线么?”黛玉道:“黑灯瞎火的,一溜烟就闪走了。”众人只好道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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