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首页
公告
移除广告,15元/月
流浪汉 / 2024/10/06 05:02 / 2680 / 86
【小说】性奴隶公主逆袭之路

流浪汉 / 发表于: 2025/05/12 06:41:42

第八十六章 黄金台下如归为君死
  我的名字是……霍兰德.诺鲁吉翁。
  每一个懵懂襁褓中的孩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存在时,便是“自我”概念的起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叫我“殿下”的一刻,我第一次意识到,那是我的称呼。他们告诉我,我是陛下的儿子,我是神的子孙。我天生尊贵。
  是从什么时候,我眼中的世界改变了呢?
  从小到大,在用稚嫩的面孔观察一切时,我一度也那样认为。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怪物。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它永远伴随在我的人生里。不管我走到哪里,似乎总是有一个如影随形的鬼魅,飘忽萦绕,永远让我瑟缩在阴影中。
  应该是幼时已不可追的一天。那一天,我看到了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孩童。
  不,在我已不再清晰的记忆里,那是一个仅有外表的皮囊,某种不可名状让我战栗的东西。乃至在我的回忆中,那一刻天真笑着的面容,都似乎只有一片扭曲的混沌。当我畏缩地退后时,身后一向对我毕恭毕敬的仆人们却告诉我,我应该向他行礼。
  我瑟缩遥望着他,那一刻我仿佛感到,自己自己记忆中本就模糊的剪影,似乎黯淡消解在了空洞的宫殿辉煌中。
  他的背影矗立在我的身前,他描龙的袍服灿烂辉煌,他的身高明明与我相似,却仿佛一座不可攀的山。
  我很像他,我追逐他,我身体里的血甚至也和他一样,但我无论如何也成为不了他。
  我拼命地追,奔跑啊,奔跑啊。但那黑影沉默地在前,我拼命地追赶它,但无论如何竭尽全力,那面前的背影却仿佛也在随我同步飞驰,那感觉令人战栗。我甚至觉得,自己不像是追逐前方的人,而是被它粘在了一起,如同挣脱不了的鬼影般,始终罩在我的前方,随着我徒劳奔跑一起向前。
  不管我做出什么,不管我如何努力追逐。四周戴着假笑面具的木偶们,称赞着他,颂扬着他,如同攘攘的群鼠,拥挤膜拜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仿佛只是他的一个影子。
  “太子殿下又长高了呢。”
  “太子殿下又被老师夸奖了。”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已经熟练几国语言了!”
  “太子殿下,好帅气的剑法!您长大一定是文韬武略的一代圣君!”
  “太子殿下处理起政务,比陛下也毫不逊色啊!”
  “太子殿下,这是附属国的朝拜贺表……”
  后来,我明白了,那是其名为“太子”,最终在这金殿里被异化的权力怪物。
  所以我选择和他争。哪怕我明白,我只是神母教制约太子的一颗棋子。哪怕我知道,我只是太子失控后她们的备选。哪怕与太子的党争中,自己几次几乎身陷万劫不复,我依旧选择这么做。
  如果跨不过他,我会永远颤抖在他的阴影下。
  霍兰德呼出一口冰冷的空气,从漫长的回忆中重新睁开双眼。目光缓缓扫视过面前一幅幅肃杀凝重的的脸,站在面前整装待命的,是禁卫军所属嫡系的所有精锐军官。不知怎的,明明曾无数次想象这一刻的场景,但此时却觉得恍惚仿佛身在梦中。来自神母教的使者,身段妩媚地立在他身后,游刃有余地微笑望着眉头深锁的他。霍兰德冷冷背对着她,来自身上的隐隐约约的幽香钻进鼻子,那魅惑般婉转的声音,诱惑似的萦绕着他。
  “太子已无再起机会,九皇子此时正忙着召集接手宫内官员余党。帝国千秋大计,如今只在你兄弟二人之间。这皇帝你不当,难道让给他做?”
  他皱眉背对着她,并不说话,这声音让他只觉得反感。他冷着脸取下嘴边的烟斗,在桌角磕掉燃烧的余烬,冷声回答。“我自己有数。”
  “很好。至于皇宫之内情况,自有神母圣教替您抹除一切障碍。殿下自己,专心提调城外禁卫军,准备入城的一锤定音即可。神母教酝酿至今的筹划铺垫大计,如今将会把皇宫内的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会替您效劳,铺平通往宝座的长阶。”
  霍兰德淡漠回答着,对那诱惑力十足的话语并不为所动。闷声的话语中,丝毫不掩饰流露出的对她们的厌恶。他早就明白,从来在这些口蜜腹剑危险无比的美貌蛇蝎心里,自己本来只是一颗用于挟制太子的棋子罢了。可能两方都心知肚明,然而即便如此,那神母教使者的诱惑声音依旧甜美如初,似乎并不在意那流露出的抵触,而他也还是耐着性子冷声回答着。他厌恶她们,此时却也离不开她们,而使者似乎也对他的情绪了然于胸。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戒备着的双方,此刻虽忌惮却还是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在您的亲卫护卫您登上长阶之时,该有的阻碍,会悉数拔除。”
  冷面沉默的霍兰德猛然转过身来,刷地抽出雪亮的宝剑,剑锋前指,对准了使者雪白精致的面庞。
  “我警告你们,别的事我不管,只有他。记住了,别动我九弟一根汗毛。”
  无视他冷峻铁青的脸,仿佛对距离鼻尖近在咫尺的那雪亮剑锋视若无睹一般,使者咯咯地笑起来。
  “怎么?这时候,殿下心软了,比起萦绕你二十多年的东西,现在更顾及那感人的兄弟情了是吗?”
  “……”
  “……至少,我要亲手打败他。”
  霍兰德的剑尖微微颤抖,颤抖在使者淡定微笑的面庞寸许之间。他喘息着仿佛在平息翻涌沸腾的心绪般,许久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我自会调禁卫军提前准备。待城外局势稳定,带三千精锐士兵从北门入城,包围皇宫直奔黄金塔。”
  使者挑弄着颊边发丝。“殿下在城外的禁卫军驻军兵马,足有上万之众,只带这三千人,不要紧吗?”
  “我有考量。”霍兰德皱眉喃喃自语。“我毕竟无陛下命令,若进城声势骚动过大,事后难以收场。再说……上次皇宫兵变之后,父皇便撤换了城防军元帅戈宾,现在的城防司令尼德瑞斯,此人一向倾向模糊,站队态度暧昧,我也拿不准面对我调动大军,他是否敢提兵介入。总之……尽量避免刺激到他。你们筹划既无疏漏,对方全无防备,三千精锐对付皇宫现有守卫,绰绰有余了。”
  “是么……不过,也的确有必要知己知彼。反正南丁格尔大人的执行小队已经出发了,皇宫内的一切,在拂晓时分都会尘埃落定。”使者微笑着躬身。“那么,我们会在黄金塔恭候您的銮驾。”
  她的背影从营门离开,霍兰德目送着那背影逐渐消失在雪点逸散的迷蒙昏夜,百感交集地收剑回鞘,抬头望着浓墨般不可见的天空。在和艾瑟亚仰望头顶同一片天空的一刻,在感知到仿佛即将迎来裁决一切的终局对峙时,他似心有所感地同样长长深呼吸。他曾做梦都未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真的离那里如此之近。但在亲眼看着那阴影毁灭的心中大快中,他却又落寞在心中孤独地喃喃发问。
  太子,大哥。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明明……你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啊。
  “快!快!抓紧出发收拢卫队,重新召集官员!”
  在军官们紧张的大声催促下,皇家亲卫们急促的靴子声杂乱响着,冒着风雪向着已一片混乱的皇宫四处火速出发。艾瑟亚裹紧斗篷,面沉似水地看着卫队的紧张调动。父皇留给自己的皇帝亲卫,和自己的贴身亲卫,数量不多,但至少他们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相比太子此前看似掌控皇宫,却被神母教一旦出动便彻底煽乱失控的众多卫队相比,是不是也算塞翁失马吧。
  他沉默地这样想着。这一夜,他仿佛想了很多,仿佛想的是更久更久。那高耸辉煌的宫殿,映照着他幼时玩乐的身影,留下的是父亲与兄弟之间的言谈笑貌。而现在不存在了,面前那见证着他的亲情与童年的宫阙,在刚刚被他自己亲手付之一炬。焦黑的残垣断壁,满地的厚厚黑灰,与还在劈啪作响的余烬升腾,把猩红的火星伴着寒风雪点卷入漆黑夜空。身后的卫队长官,表情振奋地快步上来报告:“九殿下,刚刚经探查确已证实,太子随身卫队已彻底溃散了。太子本人不知去向,可能已死于乱兵之中。”
  艾瑟亚轻轻点了点头,太子最信任的贴身卫队都已土崩瓦解,足以意味着太子势力确切的彻底崩溃,不管他本人死活,大势都已尘埃落定了。虽然宫内情况仍一片混乱失控,但这已算是渡过了最惊险的形势。回顾一路至此,这短短几天时间真有如一场噩梦。他像是才想到什么要紧的事,忽然一惊地抬头问道:“父皇的遗体呢?”
  无人回答,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此话的一刻都面色苍白地低眉屏息垂首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片寂静,只有萧瑟的风声与废墟梁柱间中余火的噼啪声回答着他。他意识到了事实,颓然地独自站在已化为焦土的寝宫废墟前,一言不发。在这一刻,他似乎终于刻骨铭心地亲身体会到,克洛夫临终前的那句“舍弃一切”需要的觉悟与承载的分量。
  以艾瑟亚本来的心性品行,若如往日,此刻应该是泪流满面地崩溃哭拜于地,但只有今天他没有动。他独自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地空对着焦黑的倒塌梁柱间未熄的余烬。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地跪伏在地,目送着他一瘸一拐地缓缓走近寝宫的废墟。那散发下的苍白面容微微颤抖,仿佛浸了冰水,一身颓丧的怆然中,只有那被寒风吹乱的散发间深邃眸子里,却透出凝聚着执念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许久许久,喃喃自语。
  “父皇,我终于体会明白你让我能够舍弃一切,是什么意思了。
  他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向前,旁若无人地扑通一声跪在漆黑的宫殿废墟里,哪怕手掌被厚厚黑灰中未熄的余烬灼伤,却仿佛浑然不觉,咬着牙像是与看不见的人对话般,继续自言自语。
  “我推垮了太子。我逼死了我的大哥。为了赢,我烧毁了您最后的寝宫。我连同您的遗体,都付之一炬了……现在我明白了,就是因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现在才必须得走下去。”
  “我已经做到了这份上,我已经不惜付出了这些,我已经不能输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要赢。”
  他紧绷着面庞,用几乎咬破出血力道紧咬嘴唇,扑通一声重重将头磕进废墟的黑灰尘埃里,额头灼红地向着残垣断壁砰砰砰三拜九叩。浑身颤抖着,如同向那里告别一般,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痛苦的嘶吼。
  “儿臣……不孝!”
  在团团亲卫的跪伏环绕,在笼罩寝宫残垣的漫天风雪中,他向着被亲手付之一炬的废墟告别。那里有他父皇的痕迹,那宫殿映照着他童年言笑的身影,现在,他向着被自己焚毁的那里做最后一次告别的一瞬间,终于完成了走向长阶最后一步的蜕变。
  众人瑟缩着跪伏环绕,战战兢兢地仰望那背影。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景象从来未动,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感到,那孤独立在那里的矮小身影,这一瞬间似乎变了。
  变的像一条龙。
  周围跪伏着鸦雀无声的下属们,大气都不敢出地埋头在地,直到耳闻远处传来的隐隐车马声打破难熬的寂静,才纷纷如释重负地抬头转向那里。马车缓缓停下的地方,汇报的士兵快步跑来,报告情况。
  “是宰相大人来了。”
  马车吱呀呀地在急促响动中远处停下,貌似急切的胡泽,在仆人的搀扶下颤巍巍下了车赶到这里,周围的卫兵官员们忙出了一口长地纷纷围上去行礼。胡泽提着长袍下摆,慌忙地被搀着往前走近几步,探头看着沉默独立雪中的艾瑟亚,急切张口却欲言又止。艾瑟亚的身影,独立站在那里,并未像以往那样殷切笑着跑上来拉着他的手,喊一声“先生”。他如同视而不见般漠然侧对站着,衣袍被风吹的瑟瑟鼓荡。
  “九殿下……”
  胡泽急切说出的话欲言又止了。不知怎的,明明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变,但胡泽竟下意识地感到,站到那里的九皇子,这一瞬间已再不是那个懵懂活泼的少年了,仿佛换了一个人,仿佛换了一个灵魂。北风鼓荡起少年的金纹黑袍,他独立在迎接行礼的人群之外,并未看向胡泽,依旧沉默对着燃尽的废墟。那深邃的眸子淡漠沉着,在那孤立风雪中的矮小稚嫩身影上,胡泽感受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这一刻,胡泽颤抖了。面对着此时仿佛陌生的艾瑟亚,即使以他经历过的无数朝堂刀光剑影,也未如此刻般让他感到一股猛然蔓延上后背的不寒而栗。他反应很快,猛地伸手推开两侧仆人,一甩两袖“呼啦”跪伏在地。
  “老臣参见皇帝陛下,万万岁!”
  “宰相大人,请起吧。我还未正式登基。”面对跪伏在地的胡泽,艾瑟亚终于开口淡淡回应。他像是整理内心般抬头深呼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转身,向着胡泽抬手行了一礼。
  “如今情况未定,亚伦余党仍遍布皇宫,更有邪党借势作祟。人心不安之际,接下来劳烦宰相替我安抚官员,重召群臣。”
  “这是臣分内之事。”胡泽慌忙行礼回答。
  艾瑟亚微微点头欲语,他的目光转向远方的隐约的黄金塔,人群又骚动起来,远处却有几名惊恐万状的士兵拨开了人群,连滚带爬地挤上来扑倒报告:“九,九殿下,不好了!刚刚发现,连接寝宫通后花园黄金塔的一段暗道,被炸塌了!”
  艾瑟亚猛然转过身来,睁着眼睛快步走上前,看着他们惊恐的面容又抬头端详一眼远处,终于仪态也操持不住地脸色大变起来。闻听消息的人群同样大惊失色,个个不安地讨论不止。艾瑟亚压制着紊乱呼吸,努力保持着镇定,他知道此刻更是考验之时,如果自己沉不住气,很快就会和亚伦一个结果。想到这里,他的头脑仿佛冷静了些许,是的,本来也根本不是可以欢欣鼓舞的境地,皇宫内形势依旧严峻难测。不如说随着亚伦的倒台,剑拔弩张的各方势力将更加失控,真正的生死挑战才刚刚到来。真正价值万金的,是这大难未死的梅拉尼拼着性命传达来的消息。这才让他比所有人都警醒地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比篡位的太子党更严峻的生死大敌。现在,通往黄金塔的暗道被毁,很可能也是皇宫内出动的神母教所为,想要直趋黄金塔继位一锤定音,已经做不到了。更糟的是二皇子独领禁卫军在外,恐怕很快就会大举入城,就算知道了他们企图,力量悬殊之下又能如何呢?
  他闭着双眼,白净面庞在风雪中微微颤抖,冷风吹撩起发丝,小小的手掌轻轻抚上胸口,在那里缓缓一道又一道地划起十字,仿佛有比任何时候都汹涌的感情斗争磅礴欲出。在内心的极大压力与如临深渊的紧张肃杀中,他再一次仿佛求助般向夜幕群星中祈祷。而那冥冥中的声音,仿佛也如逝去的皇帝一般,回应着他的召唤。
  艾瑟亚,你要什么呢,艾瑟亚?
  那声音从夜幕中来,从风雪中来,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听的真切,却如同雷声一般振聋发聩地隆隆回响。
  是财富吗?
  是赞颂吗?
  是友情吗?
  是美色与爱人吗?
  不,我想如果我为了这些而来,那么我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在选择走上这条路之前,就应该早有为它舍弃一切的觉悟。为了得到它,你会失去很多东西,但你甚至连权衡它们孰轻孰重的机会也不会再有。因为在第一步踏上这条路的刹那,就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了。选择前进,你会失去很多。选择回头,你会失去一切。
  舍弃小我,成就无限。舍弃人间,成就真龙。
  现在我问你,你要什么?!!
  艾瑟亚如冷水淋身般激灵灵颤抖一下,茫然地抬起惊慌与迷惑交织的目光。那涣散目光在惶恐摇曳中逐渐重凝,仿佛找回了指引般,缓缓凝聚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坚定,在心跳几乎冲破胸膛的慌乱喘息中,他一直深埋内心的欲念,终于颤抖着脱口而出。
  我要……天下,我要天下!
  “看那里,通过太子寝宫守卫要道的卫兵,果然撤了!”
  米芙卡把围巾拽下一点,指着雪夜混沌处一片迷蒙的宫道振奋说道。身边率领着城防卫队重回皇宫的莉莉安和瑞贝卡,闻言见状也终于看到一点曙光般地为之一振。胡泽布置拦截她们的卫兵悉数撤走,这证明太子势力确切的崩溃无疑,他已不再需要做忠心的表面功夫给亚伦看了。
  她们急匆匆的靴子声,踩着青森森的步道踏上长阶。慌乱中的的太子寝宫早已人去楼空,仆人和卫兵都作鸟兽散,只剩萧瑟寒夜照着这已失去主人的的寂寥深宫。这辈子可能是第一次有资格踏入这里的城防兵们,一开始尚且心有忌惮不敢进入,但随着米芙卡下了搜查后可任取太子宫财物的承诺后,重赏之下的众人瞬间沸腾了,不用多命令便蜂拥涌入宫殿,明火执仗地大肆横行起来。瑞贝卡没有阻止,她知道事态紧急下免不了些非常手段,不如说,她有些佩服米芙卡的行事果断了。
  火把明暗攒动间,士兵们翻得宫殿底朝天,米芙卡三人站在大门檐下看着他们搜查,边紧锁眉头讨论着。唯一让米芙卡心中稍定的是,从莉莉安口中得知了艾瑟亚此时的处境。多亏了在拦截灭口的神母教杀手下侥幸幸存的梅拉尼,把这价值万金的消息带给了艾瑟亚,这简直是上天保佑!想到这里,她又难过地暗暗自责,自己真是不争气,偏偏在这十万火急的关头被太子党擒获,耽误了宝贵的时间。如果不是万般侥幸中的梅拉尼,等到二皇子和神母教里应外合,她们这些蒙在鼓里的人将全部万劫不复。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米芙卡心乱如麻地飞速思考,但心里只是越想越绝望,以如今尚且未定的皇宫内他们能调动的势力,在二皇子的上万禁卫军面前完全实力悬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方恐怕很快就要大举入城,在这绝对的优势面前,似乎任何计谋准备都显得无力,难道真就只能这么坐以待毙了吗?
  “大人,这儿有一个女人!”
  远处传来了士兵们大呼小叫的鼓噪,一群人簇拥着饶有兴趣地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七手八脚地拖抬着一个人影近前来,夹杂着的还有低声垂涎的议论,对着裹挟在人群中心的胴体上下其手。嘈杂中传来铁链的杂乱响动,米芙卡终于注意到,他们推搡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走上前来。不,不完全叫赤裸,那已经被无数次媚药蒸熏得粉嫩透亮的诱惑身材上,从头到脚处在哗哗作响的无数金属拘束中,锁缚身体各关节的镣铐无比坚固地束缚全身,就连头部也锁在全包裹的金属头套中,看不见容貌,只能听见隔着金属发出隐隐约约的诱惑喘息,与模糊辨认不出的呓语,米芙卡认出了那是自己在地牢里看到的女人。此刻,太子宫已在她们的占领中了,地牢的翻板敞开着,守卫们早已一哄而散,里面关押的人被搜查的士兵们一个个架出来。瑞贝卡吩咐下去,手下们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刀撬开了结实的金属头套。呈现出来的那张妩媚却迷离的脸,已然丧失神智,在长久不见天日的监禁与调教中沉沦失魂了。此时,双眼迷离透着粉红的面庞上,肌肉都已无法控制地瘫软扭曲,晶亮亮的舌尖探出嘴角,发出诱惑的娇喘不止与难耐的呻吟,即使这样,那口齿不清的红唇间,依旧在断断续续发出下意识的诅咒。
  “亚伦,你……死……神母教,不会放过……”
  “是神母教的人。”瑞贝卡奇怪道。“她为什么被囚禁在这里?”
  “大人,怎么处置她?”队长请示道。
  米芙卡听着那神志不清的呓语,心中猜想时本来已有的轮廓,在这一刻逐渐愈发清晰起来,她大概猜到在阿泰伦节之后,亚伦一反常态行事大变的真相了。米芙卡轻呼一口气,淡漠地冷冷俯视着。目睹至今眼前的一切,她如今对神母教彻底无情,此时此刻看着这幅景象的兰草,连同那最后一点怜悯也早就熄灭了。她把头抬起来,冷冷回答。
  “这个淫妇,留着她有什么用?杀掉。”
  众人不敢大气地顿在寂静中,空气里只剩下兰草断续的喘息声。士兵架着瘫软的兰草想要拖出去,恰逢米芙卡回头望向身后巍峨的太子宫大门,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在那里,在阿泰伦节叛乱的夜,她被太子党扒光锁在上面示众的事。她冷哼一声,像又想到什么地转过身去。
  “算了,把这家伙也吊在太子宫门外,给马上要来的他们看看。”
  神志不清持续娇喘着的兰草,被拖拽着出去。项圈后的铁链锁在柱子顶端,一时间窒息让她浑身抽搐两眼翻白,吐着舌头涎水横流,被铁链节节绑缚的雪白长腿蹬直了,浑身抽动中高潮不止。但随后腰箍后的锁链也被拉起锁上去,分担了重量使得不会彻底窒息,但引来一波波持续的呼吸困难,反而让长久寸止间的身体反应更大了。那乳枷中肥硕肿胀的硕大双乳酥胀颤动着,翘臀不断挺动,在恍惚中探着脖子发出骚媚的浪叫。
  “嗯……啊啊啊……!”
  长久封闭感官囚禁调教中,已不知道寸止了多少次的兰草,早已变成了无法思考只会在快感中做出发情的高潮反馈,除了重复的娇喘,呻吟,扭动之外别无意识的物品。皇宫内仓促调动往来奔走的卫队,将这一幕悉数尽收眼底了。兰草已然意识不到任何事,只是徒劳地继续摆着极度发情的阿黑颜,随着在窒息中的浑身痉挛下再一次高潮,雪白的长腿夹住了柱子,一阵颤抖浪叫下,又一股晶莹的水迹顺着柱子流下来。她不断挺动着身子,摩擦着粗糙柱子。
  “啊啊啊!……啊啊啊……”
  瑞贝卡若有所思听着传来的隐约呻吟,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给神母教看的?”
  “是啊。”米芙卡答道。“在二皇子到来之前,她们的先头部队会全部出动了吧。”
  她轻声咬紧牙关。
  “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和她们死拼到最后一刻。”
  几乎言出法随,门外,兰草的呻吟戛然而止了。她的身体瘫软挂在锁链缠绕的柱顶,众人看到一支长箭插在她的胸口,鲜血如游蛇般划过赤裸的雪白胸脯,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下。米芙卡一行人奔出宫殿,只见远处皇宫内火把晃动人声鼎沸,各处兵马攒动不止,更看不出是谁放的箭。他们打着二皇子的旗号紧张调动着,开始向着皇宫中心紧张地整队进发。
  “以二皇子势力为旗号招揽调动卫队,看来果然是神母教出动了。这规模,她们的潜伏布置,居然这么大……”瑞贝卡咬着嘴唇吃惊说道,即使她也觉得触目惊心,她紧张地握紧了腰间挎刀。四周的士兵纷纷集结整队,紧张地观察远处忐忑等待命令。“这种紧张关头也要杀了她,看来是视为奇耻大辱了,的确给她们的挑衅够大。”米芙卡观察着远处情况,冷静说道。
  “这样也好。让这些家伙自己跳出来,省的混在我们之间成为隐患。让所有能听令的部队,放弃一切岗位,火速集中至九皇子处待命!”
  米芙卡凝重地深吸一口气,目光观察着远处情况,头脑飞速思索着眼下纷乱又紧急的局势。神母教以二皇子为旗号调动卫队叛党,现在她们等于陷入了和先前亚伦同样的境地,如今势孤力薄,皇宫各处卫队不知有多少在神母教掌控中,更不要说二皇子很快就要挥军入城,这真是火烧眉毛了!她拼命告诉自己保持冷静,这就是亚伦失败之处,万不可步其后尘。此刻身处绝境之中,想方设法寻求对方破绽,才可能捕捉到能翻盘的一线生机。
  “现在我们兵分两路。瑞贝卡派可靠长官率现在能调动的主力,火速直趋皇宫中心支援九皇子,拦截神母教打着二皇子旗号的卫队乱党。最重要的便是保护住九皇子,若他遭遇不测,那直接便万事皆休!”米芙卡勉强思考着,硬着头皮苦思冥想对策。“能控制住宫内局势,这才只是第一步,如何应对二皇子入城叛军……我们几人扮作乱兵沿路探听消息,摸清对手宫内动向,着手平定内乱后再设法抵御禁卫军。时间紧迫,我们立刻行动,在九皇子起居的偏殿会合!”
  瑞贝卡快速点了点头,她知道事态严峻,不敢迟疑地立即去调遣卫队了。米芙卡裹紧斗篷,冷风中喘着白气压制紊乱呼吸。“只能寄希望于二皇子轻敌,若他不知宫内底细,轻率未带主力入城,我们提前布置,才有一线生机……”她看着远处皇宫各处人声鼎沸攒动的部队,像是猛然想到什么地惊慌回过头来,问莉莉安:“梅拉尼呢?梅拉尼在哪儿?”
  “梅拉尼……”愣了一下的莉莉安,听到米芙卡此话也吓得惊叫一声,才反应过来地花容失色,结结巴巴地说。“糟,糟了!她受了伤被包扎过后,艾瑟亚把她留在外面的医疗室休息了!”
  米芙卡脸色狂变。莉莉安惊骇地意识到了,她的表情确实变了,并且不只是单纯的恐慌。呈现在米芙卡脸上的,是另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阴沉。莉莉安吓得不知所措,面色苍白地安慰着米芙卡:“不,不会的,艾瑟亚应该会早就派人把她接到身边了,不会有危险……”
  “不……”米芙卡充耳不闻地自言自语着,仿佛着了魔一般跌跌撞撞往前走过去。不明所以的莉莉安,此刻也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阴冷爬上脊梁。她一路小跑着跟上去,只听到米芙卡面色恐怖地低声喃喃自语。米芙卡颤抖着,低声自语着心中的猜想。她想到了。威胁到梅拉尼的危险,恐怕不是神母教,不是叛军。
  而是如今的艾瑟亚。
  她们已经穷途末路了。如今,死里逃生的梅拉尼带来的消息,是现在九皇子唯一的翻盘可能。以为梅拉尼已被灭口的敌人,唯一不可能想到的是,九皇子已从梅拉尼口中洞悉了二皇子即将带队入城里应外合的计划。这一份对手一无所知的情报,将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但此时,叛党集结而来,失去了皇宫外围控制的九皇子,已经没有保护并隐藏梅拉尼的能力了。不管是派兵保护还是将她救走,都会被遍布各处的神母教发现。只要发现她还活着,意识到自己意图已经泄露的二皇子,一旦改变计划直接集结大军入城,所有的人将再无幸免可能。
  此时此刻,已经别无选择了。
  听着米芙卡静静描述,莉莉安骤然觉得一阵寒意刺骨,在这一刻,她仿佛感到不论是眼前的米芙卡,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艾瑟亚,此时都似乎变得陌生了,陌生得她只觉恐怖。“他……艾瑟亚,不会做这样的事吧……?”莉莉安吓得脸色苍白地问着。“梅拉尼……一直都是对他最忠心的啊……?”
  米芙卡没有回答,只有自顾自地迈着急促脚步踩着薄雪路面,心脏狂跳地向前方走去。她感到心乱如麻,不只是因为想到这个猜想,更让她止不住地心跳的是,如果这猜想是真的,自己该以何种选择面对这一切?
  他会不会这样做呢?不如说,面对这一刻,自己希望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如果有一天,面对着这一切的不是梅拉尼和艾瑟亚,而是莉莉安和自己呢?
  每每想到这里,她便瞬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一切,明明这是自己一直想走的路,明明自己看着艾瑟亚走完了自己想做到的一切,但她之前从未想过此刻。现在她意识到了,这就是孤独的顶点之人必须面临的抉择,并且这抉择他一生中会经历无数次。自己一直梦想着,从这耻辱的过去脱胎而出,在深渊中爬上所有人不敢仰视的顶点,可从未想过登上那里的孤家寡人,需要面对这样的冷酷抉择。那是作为王者必须付出的代价,必须心如铁石,必须能够牺牲一切。
  我要变成这样吗?这是我一直想寻求的道路吗?我梦想的,到底是什么……?是为了身边的人,还是那孤独的顶峰?当我真的也走到那一刻不得不抉择时,我该怎么办?
  我想要走的前路,终点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随着心乱的快步,她们呼吸着冰冷空气穿过飘雪的皇宫,在微光宫灯朦胧的雪夜里,看到雪花纷飞中影影绰绰的宫殿轮廓。几个裹着军袍的高大亲卫,挎着腰刀一言不发地守在那里。那里不是医务室外。偏殿侧面不起眼的一条小台阶,花坛掩映着一间窄小的简陋书房。米芙卡看到了九皇子身边的亲卫长艾库拉尔伯,此时提着剑鞘沉默地站在门前。一股不祥的预感蔓延上米芙卡的心,她三步两步地奔上台阶,只看到面前的艾库拉尔伯轻轻让到一边,眼神复杂地淡淡说道。
  “九殿下吩咐我。如果来的是您,愿意的话,只有您可以进去看一眼吧。”
  米芙卡看了他一眼,心脏狂跳地轻轻迈步,伸手缓缓吱呀推开了门。狭窄昏暗的书房内,只有一盏孤灯,灯火昏昏,昏黄地映照死寂的房间。火苗摇曳,漆黑的影子微微颤动笼罩着墙壁。书架前的一桌一椅,空荡荡的桌上,放着的一只酒壶与酒杯,半杯残酒中,依旧映照着孤灯的火苗摇曳。梅拉尼的身影独自坐在桌边,如同睡着了一般歪斜着身子,无声无息地倚靠在椅背上。在这一刻,百感交集中的米芙卡,彻底防线崩塌地流泪奔到跟前。虽然一直与梅拉尼不和,但此时她却感到自己酸楚的内心,仿佛比任何时候都痛苦不堪……她流着眼泪抱住梅拉尼,感到怀中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梅拉尼流着一道血痕的嘴唇,在颤抖中又发出了艰难的喘息咳嗽,似乎还剩下最后的一点生命。她呼吸困难地咯咯喷着血沫,勉强睁开血红的双眼,怔怔地看着面前人影,又是一阵听的人胆颤的咕咕喘息。她的双眼已经充血失明,只感受到面前的人影,这一刻仿佛又恢复了一点气力,睁着空洞的双眼徒劳望着,摸索着颤抖的两手,仅凭着最后的生命挣扎起来。
  “九,九殿下……?是九殿下吗?……”
  米芙卡的眼泪夺眶而出,即使她认为自己平日并不喜欢梅拉尼,但此时此刻,她看着这一切,仿佛感到自己的心脏都控制不住地绞痛起来。她手足无措抱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流着泪,想要给对方最后一点安慰地大声回答。
  “是!我是九殿下!九殿下在这呢!”
  “九殿下……你,你是皇帝了吗……?”
  “……是!我是皇帝了!……父皇刚刚已经传位给我了!”
  “呵……太……好了……”
  鲜血沾满嘴唇的梅拉尼,颤抖着。彻底泪流满面的米芙卡紧紧抱着她,泣不成声地勉强以他的口吻回答着她。梅拉尼那修长高大的身体,此刻却仿佛软若无骨。柔软身体中传出的颤抖,米芙卡能感到仿佛随生命一起地愈发微弱。喘息着的梅拉尼,双眼无神地空洞仰天,苍白的手轻轻抬起,米芙卡哭泣着一把握住,这一刻,她仅剩的一点生气仿佛又努力地聚集起来,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血淋淋的红唇,气若游丝地发出最后的声音。
  “九……殿下,你……一定要……当个……好皇帝……”

女神的超级赘婿
黑夜的瞳
我遵循母亲的遗言,装成废物去给别人做上门女婿,为期三年。 现在,三年时间结束了...

流浪汉 / 发表于: 2025/06/23 05:54:23

第八十七章 苦情人离魂归故乡
  飘飘洒洒的雪花,漫舞在浓重深夜中宫灯的光晕中。漫天鹅毛般的大雪,没有收敛迹象反而愈发浓重,纷飞飘舞着给这深夜的重重宫殿与帝都,覆盖成一层银装素裹的雪白。米芙卡沉默着,一言不发地走出昏暗的书房,随手带上了门。莉莉安赶紧上去搀扶着她,米芙卡轻轻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直到此时,回想起刚刚的所见所闻,莉莉安依旧感到触目惊心地心脏狂跳。但此时的米芙卡,似乎从刚刚的情绪中勉强平复,又恢复了以往那恬静而内敛的仪态了,她抿了抿嘴,终究还是轻轻开口。
  “说实话,现在看到他能做到这一步,我……其实,心情平复过后,我倒有些放下心来了。只有这样的觉悟与冷酷,他才能在这般景象中走到最后。”
  “但是,我……自己终究不愿意到那一步吧。所以现在,我下定决心了,一定要走。”
  莉莉安无言看着她,那恬静却温柔的目光,已经无声表达了她的想法。
  “九皇子的随身令牌还在我这里,到了必要时分,可以调动皇家亲卫随身保护,护送我们离开帝都。不过在这之前,让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那么……”
  莉莉安疑问的话音未落,打断声音的,却是环绕身边骤然响起的高亢轰鸣。一个声音骤然回荡在空气中,如同铜钟一般笼罩在空中久久回响。逐渐清晰的辨认中,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仿佛整座皇宫四处都在交响的震耳回荡中,能辨认出那优雅自若的清脆嗓音,此刻却好似笼罩在四面八方,听的人心惊胆寒。
  “喂——喂——?听得到吗?”
  米芙卡惊骇地猛然转过身来,全身紧绷四下环顾,循着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额头渗出了冷汗。
  “——喂?这里是二皇子属下特派防卫队,卫队长康瑟薇尔。”
  “——米芙卡·安瑟佩尔。虽然算是老对手了,但这样相互认识,还是第一次啊。”
  “你听的到吧?虽然此刻都在传言你被太子杀死,或是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了。但我能感觉得到,你还活着吧。你这样的家伙,能够与我们对抗至此的家伙,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死掉的,没错吧?”
  “如果有兴趣,想和萍水相逢的我过过招。有胆子的话,就径直来九皇子据死顽抗的皇宫中心吧。不过,不管你来不来,你们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死的一个不剩,死……”
  米芙卡脸色惨白地后退一步,在四处笼罩着回荡不止的声音里微微颤抖。恰在此时,身旁一个人走上前来。不知何时回来的瑞贝卡,踏上前来,面无表情抽出腰间的柳叶刀,一刀砍在墙边的黄铜喇叭管上。当的一声火花迸溅中,那优雅而残酷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管道断裂处的隐约回声。
  “没关系吗?”她把弯刀按回刀鞘,开口询问。米芙卡似紧张稍缓地松了一口气。“是这样故意激将吧?”瑞贝卡问道。米芙卡沉默思索着摇摇头。“以神母教的风格,我相信面前的大张旗鼓却并不会是主力,她们选择一锤定音的,依旧会是一支意想不到的奇兵。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们应该有充足的自信,不管咱们采取何种对策,都有了阻止应对的预案了。”
  瑞贝卡明亮的眼睛看向她,欲言又止。
  “啊,是啊。”米芙卡弯弯的睫毛垂下来,苦笑一声。“恐怕胜算渺茫,最坏的结果,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但尽管如此,短暂沮丧过后,她还是强打精神地深吸一口气振作起来。“走吧,不管怎么说,对方约好的地点,还是有必要去上一趟的。现在咱们无计可施,摸清对手的目的和行动,可能还有一线转机。”她苦中作乐地又笑笑。“再说,怎么能让这些人看扁了我呢。”
  瑞贝卡目光复杂地看着米芙卡。她看到一瞬间被无计可施的沮丧笼罩的米芙卡,只是短暂的无奈后,便依旧全未认命地再次提起精神准备行动起来。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萝莉,面对之前那些连她都难以想象的困境,却能一次又一次地走到今天。即使眼前此刻看似山穷水尽,却依旧无法让这个女孩丧失斗志。
  她似乎永远无法被击垮。
  “放心吧。”米芙卡却不知道她此时心里所想,见她停在原地,便继续解释安慰道。“至少她们不敢调大部队包围消灭我们。如今神母教借二皇子旗号,假打救驾旗号欲消灭九皇子,可九皇子已是当面得了皇帝遗嘱的。若是分散作乱还能混淆消息,她们怎敢自己集结起来当面对质,让假身份不攻自破呢。”
  瑞贝卡不再多言,既然决定了,她就比谁都无可动摇。让自己从面对着米芙卡那莫名的感觉中定下神来,瑞贝卡紧握住马缰。人数不多短暂集结起来的亲卫小队,朝着此刻还火光冲天,寝宫燃烧未熄的皇宫中心赶去。
  远近轰鸣不止,皇宫各处杂乱的部队调动,此起彼伏的焰火和号炮,连珠般的地远近交响,也分不清是哪一方的人马在相互联络。米芙卡心绪不宁地抱着瑞贝卡的腰,颠簸在马背忧心地探头遥望,远处飘雪中夜色隐约处,随着骑马接近,能看到通往皇宫中心被封锁的大路,路障后隐约攒动警戒着的人影。那身披重甲的红发女骑士,气定神闲地提枪立马徘徊在防线后,注视着她们奔来的方向。两边层层排下的尖刺路障中间的缺口处,却并未有人影占据。直到快接近奔走的队伍逐渐接近,几乎到了近前,逐渐目睹雪夜中人影朦胧晃动着的封锁线,惊骇的众人才猛然辨认出布设于那缺口处的,黑洞洞的金属洞口。
  瑞贝卡的瞳孔,这一瞬间猛然收缩,伴随着的,还有后方人马大惊失色的惊呼。
  是大炮!
  米芙卡的脸色猛然惨白,一瞬间那惊骇的金黄色眼内,便已倒映出炮口汹涌爆炸喷发的灿亮。重炮刹那倾泻出的火力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随着炮口火药爆燃的雪亮光芒,几乎瞬间那浓重黑夜都闪了一下。身后全副武装的皇家亲卫队在惊骇的惨叫中,依旧留下延伸一路狼藉的人马尸骸,炮弹过处,刺鼻的硝烟中打出的焦黑沟壑,一直延伸到了百米开外。
  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心悸的狂躁火药味,被瑞贝卡一脚踢得滚落马边的米芙卡,抹着脸上的灰土连滚带爬地爬起来,惊慌地左右寻找瑞贝卡的身影。——还好,看来是反应更快的及时做出了躲避,此时离开马背的瑞贝卡,怒目瞪视着明亮双眼,同样扑打着身上灰尘爬起来,抬头面对着前方的骑士。针锋相对的二人,杀气腾腾的相互挑衅,在此刻目光锋芒毕露地交织迸射。
  “真亏你还能活着来这里啊,瑞贝卡队长。这种局面下还要坚持到这里,我都替活着的你感觉累啊。”
  “的确没有想到,闯进来乱窜的老鼠里还有这样的熟人,艾特薇队长。”
  在她身后的米芙卡,扑打着身上灰尘同样上前,厉声询问:“康瑟薇尔在哪里?叫她出来!”
  回答她的只有明晃晃的兵器,和逐渐围上来的亲卫叛党。刀剑出鞘的士兵们,在肃杀的铁甲铿锵中越过封锁线逼上来,杀气腾腾地紧盯包围中的一行人。艾特薇的眼中似有诧异,但脸上的表情淡漠未变,冷笑一声:“特意来寻死的话,不用着急,在这里的我们所有人,就足够满足你了。”
  “她没来啊。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冷冷对视着面前阵列的米芙卡,面无表情地淡淡开口。
  “对我大放厥词,此刻却连露面都不敢的家伙,连做我的对手都不够格。”
  面对米芙卡的挑衅回答,战马背上的艾特薇这一次出奇地没有回应,手中的骑枪缓缓前指,对准了深陷包围的一行人,面无表情地命令:
  “除了那个小崽子外,全干掉。”
  瑞贝卡踏前一步,把米芙卡护在自己身后,一直都冷静平和的脸,此刻也不免在紧绷中肉眼难辨地发出了微微颤抖。在这种程度的凶险境地下,即使是她也没把握能保护米芙卡安然无恙,但在这一刻,她听到了身后米芙卡似乎更加冷静的低声。
  “不,也算不虚此行。至少她们告诉我,艾瑟亚是安全的。”米芙卡轻声回答。如果有能力的话,神母教必然会首发集结全部力量,扑向此刻已准备登基继位的九皇子,他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没有这么做,反而分散人马来对付自己,这说明至少此刻,她们还没有解决掉九皇子的能力。现在的她们,依旧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只能出动兵力堵截围剿想要前往和九皇子会合的自己。
  “也就是说,情况已知,可以按原计划行动了。”瞬间领会意思的瑞贝卡,抽刀挡在她身前,那一如既往冷静的目光,直视已然逼近的艾特薇。
  “这里我来应付,你快走,做你该做的事去!”
  “你想跑到哪儿去啊!!!”
  狂放的声音嘶吼,狂躁的高头战马已迎面冲来,闷雷般的马蹄震得脚下地面都微微颤动,重骑枪扫出的劲风一瞬间扑面而来,让额前的碎发都被吹飞撩起。瑞贝卡已没有时间换马了,她一个翻滚躲过扫下的长枪,滚地接近试图去砍马腿,但在上挑的枪尖面前还是迟了几分。意识到这一点的瑞贝卡,也只得回手收刀挡在胸前,依旧在重枪上挑面前被震退出去。靴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瑞贝卡咬着牙架刀半跪着,一直向后滑行出了几米开外。
  瑞贝卡的额头,浮现出了细微的冷汗。以之前的日常切磋,自己拿下她是不需要几招的,现在看来,这家伙一直在隐藏实力。并且更糟的是,此刻自己的双腿,正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刚刚碰撞的那一瞬间,瑞贝卡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膝盖,发出了令人心慌的细微咔咔声。
  在太子宫下的地牢里受刑时,老虎凳扭伤了她的膝盖。现在再战显然处境不妙,但瑞贝卡已无选择,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咬牙把手中的刀架在胸前,强打精神反唇相讥。
  “很拼命啊,艾特薇队长。要是早一点这样卖弄,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近卫队都混不进去了。连摇尾巴的水平都不行啊。”
  “放屁!放屁!你这种垃圾,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理解圣教意味着什么!”
  似乎这句话触到了逆鳞,暴怒的女骑士更显癫狂,纵马轰鸣奔来,长枪连刺卷出呼啸的猛风,连身边负责封锁前方的卫队叛党们,都惊的纷纷退避三舍。艾特薇怒吼着边进攻边督战。
  “废物们,不许跑!给我干掉这家伙!”
  艰难以迂回步伐退避着骑兵攻势,找到空隙,瑞贝卡紧皱眉头再次一个翻滚,抄起地上丢弃的盾牌挡下一波弓箭齐射,但又在那重型骑枪的攻势下无法硬挡,退后的同时任由她把盾牌挑飞,用这一瞬间再次收刀入鞘。
  瑞贝卡半蹲着,蓄势待发紧握刀柄。唯一的机会,再使用一次难以预判的拔刀斩,试图出其不意一击取下对方首级。但这一瞬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猛然传上瑞贝卡的后颈。
  全身某种疯狂蔓延的危险意识下,瑞贝卡顾不上酝酿好的攻击,柳叶刀再度出鞘,随着身体前扑之势卷向后方。一瞬间,令人后背发酸的刺耳摩擦声响起,银灰的刀身上迸现出了连串的火花。竟是细到肉眼难辨的锋利钢丝,几乎同时,随着逐渐扩大的刺痛感,瑞贝卡能感受到后颈蔓延出了温热的感觉。
  “不错啊,你比他们有趣多了。”
  泛着银光若隐若现的钢丝,随着瑞贝卡的甩开,在末端匕首的牵引下妖异地冲天荡回,回到身后粉色护士装的少女手里。戴着雪白钢丝手套的纤手,慵懒地挑动晃悠着钢丝匕首。
  “没能一击干掉很可惜,不过这样的对手,才真有趣呀。”
  背后的南丁格尔,晃悠着匕首逐渐靠近。几乎转眼之间,甚至没注意到有大的的动作,那鬼魅般无法捉摸的锋利钢丝已经再度袭来。瑞贝卡双手握刀,努力捕捉匕首的动向,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判断黑夜中细如发丝的钢丝飘忽不定的攻击轨迹。但,她的对手并非一个。背后慑人的劲风中,重骑枪再度席卷而来。
  “哈哈,混蛋,再分心要死了哦!我早就想干掉你,再提着你的脑袋细细观赏表情了!”
  瑞贝卡咬着牙偏转身躯,从侧面卸力格挡骑枪的猛烈冲击,同时一脚踢起地上的盾牌,把匕首再次磕飞。但后面的钢丝,想要改变轨迹已经太迟,转眼之间,那白皙的面庞上又多出一道鲜红的割伤。
  “说遗言吧,你这家伙!是不是这样干掉你,你也不会心服口服啊?”
  膝盖又在咔咔作响,筋骨挫伤的肿痛时刻向上传来。正面,是披甲持枪疯狂进攻的艾特薇。背后,是偷袭如同鬼魅,防不胜防的南丁格尔。
  瑞贝卡,已然陷入了绝境。但她的表情却仍旧未曾改变,就仿佛作为皇家亲卫长,在这座皇宫里曾经的每一天那样,那眸子里依旧只有利落与淡漠的平静。即使双腿微微颤抖,细细血流逐渐在面颊蔓延,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咬牙发力,再度将那冰冷的柳叶刀架在胸前。
  “杀你,足够了。”
  “杀你,足够了。”
  米芙卡和莉莉安,跟着几个亲卫,调转方向飞也似地离开了被封锁的大路。她们在随处尸体上扒了几件亲卫军装,全部换装打了二皇子的旗号,调转马头不再朝皇宫内部的方向前进。艾特薇那里的封锁线难以突破,再说既然已经判断出神母教动向,现在也没必要强求和艾瑟亚会合。果不其然,一路之上探查到的各处卫队动向,并没有一股脑地涌向艾瑟亚方向,看来的确如米芙卡预料,神母教并不会急于集结部队,冒着邪党身份败露的风险去与艾瑟亚对峙。她们在等候二皇子的入城,在那一刻的尘埃落定。
  艾特薇只能交给瑞贝卡对付了,米芙卡在心里强打精神告诉自己。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面对阻击而来的神母教部队,瑞贝卡能不能活下来。但此刻已没时间细细纠结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了,在发展到了现在的这场对决里,无论她们哪一个人死去都不奇怪。米芙卡心焦地,往上拉了拉亲卫制服的领子,这不合身的衣服穿在她那身材上总往下滑。神母教煽动的卫队叛党,正在快速开往皇宫各处,控制交通要道,限制九皇子势力的活动范围,让接下来带兵进宫的霍兰德将其一举歼灭。看现在完全失去控制的各处卫队,即使没有被神母教煽动的部队,此刻也已尽皆失控溃乱无法指挥,想要稳定皇宫内部局势,已经不可能了。很快,除了艾瑟亚带卫队防守占据的皇宫中心,皇宫其他区域都会完全落入对方控制,彻底困守深陷重围。
  去找艾瑟亚会合,已经没有意义了。想要重夺皇宫已不可能,反而要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中心,避免被一网打尽。话虽如此,此刻心生绝望的米芙卡,也不知道即便远离皇宫逃得一时,又能有什么转机。但是至少她不愿坐以待毙,至少要迈出面前的步伐。
  “幸好仰仗咱们先前在帝都的宣传,神母教的作乱止于皇宫内部,无法控制整座城市。先离开这里再说。还有等在宫殿的安诗,要赶快带她走,梅拉尼已死,说明安诗也危险了,她随时有可能遭遇不测!”
  她们心急如焚地一路奔走,在乱兵战火混乱,喧哗调动与隐约炮声中避开大路,曲折奔回进来时休整的九皇子宫殿。好在这偏僻无人问津的地方,似乎直到此刻也无人注意,依旧沉寂在静谧黑夜之中,只有远处隐隐的炮响喧哗回荡。簌簌的雪花,静静飘舞在浓墨般的夜幕宫殿上方。米芙卡焦急地踏进宫殿,捧着烛火借着微弱的光,四处寻找那熟悉的身影。万幸,安诗还在那里,就和自己离开时一点未变地,依旧瘫软地倚靠在角落的沙发上,只是看上去更虚弱了。那美丽却毫无血色的脸,此时就如一张仿佛一触即破的白纸般。米芙卡心里无比内疚地连忙跑上来。本来答应她,打通了寝宫通道就马上回来的。可自己先是被太子党擒获,再去皇宫外宣传调兵,又赶去了梅拉尼那里,一连串的突发事件下耽误了太久时间。她无比心疼地上来,关切检查着安诗的情况。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本来已经如同死了一般枯坐在沙发上,几乎没有声息的安诗,才艰难地睁开眼睛。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那精致而凄美的面容,在这一刻,努力地朝她挤出一点笑意。
  “米芙卡……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米芙卡自责地小跑上来,握着那雪白却冰凉的小手道歉不止。“真的对不起,我来晚了……”
  “还好,至少赶上了……”安诗有些无奈地露出惨笑。米芙卡才如梦初醒地颤抖一下,连忙上来紧张地连着催促:“快,我带你,咱们先离开这里。神母教和二皇子的势力正在开进,皇宫内很快就会被控制!”
  出乎她的意料,安诗并未理睬她的焦急,只是费力地摇了摇头。
  “听我说……”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赶紧走!”
  “不……听我说……”
  “哎呀!现在情势都火烧屁股了,没时间细说了!”
  “不……”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
  米芙卡心急如焚地气的直跺小脚,面对她的焦急催促,但安诗只是面露苦楚地摇着头。一股不祥的预感,骤然蔓延上米芙卡的脑海,并且这种不安的感觉,仿佛比每一次都要压抑浓烈。她心脏狂跳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安诗。
  “我要说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在这一瞬间,米芙卡的心脏犹如被狠捏了一把,她瞬间崩溃地摇着头泪流不止,紧紧握住安诗那苍白的手掌。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就像是在亲眼目睹弥留的梅拉尼那一刻的感觉一模一样,仿佛心脏要被攥碎一般。安诗没有松开米芙卡的手,那柔若无骨的苍白手掌感受不到一丝力道,就如同她本人一般颓然枯坐。她僵硬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米芙卡,在你踏入帝都,随九皇子踏入皇宫,与太子和神母教明争暗斗至今,不是一直在怀疑,皇宫内有盗取机密情报的内奸吗。”
  面对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安诗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伤感的笑容。
  “那个内奸,就是我。”
  米芙卡愣在了那里,迷茫的目光看向无力倚靠着苦笑的安诗。她的记忆随着安诗的提醒,从认识至今的旧事开始,在回顾中逐渐重播。以往记忆中每一处不可知的疑惑,开始如同在朦胧迷雾中透出一丝光亮地,逐渐隐隐清晰起来。
  “到现在为止,就算不确定,以米芙卡的智慧,应该也已经猜到七八分了吧。”
  她倚靠在沙发上,歪着虚弱的头,朝米芙卡悲哀地勉强露出苦笑。“应该说,只是不想对我承认这一切,然后说出来罢了。”
  米芙卡呼吸急促地目视着她,心脏狂跳不止,但并未说话。安诗说的没错,在她说出自己身份的一刹那,以往自己一直悬而未决的疑惑,与至今经历的所有谜团,仿佛开始如冰雪融化般逐渐露出真容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是在纳格瑞关口吧。”米芙卡思考着,凝重开口。“因为神母教的有意袭击,造成关口封锁,我们一行人被迫滞留在要塞当中。那时,你提醒我们,这座要塞里有极其危险的事。”
  “是啊。早在那时候,我就是神母教安插在迪达克将军身边,传递消息的内奸。”安诗苦笑一声。“那句提醒,这本来只是个意外。因为在那时,我的确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负责将米芙卡与艾瑟亚挟持到神母教总部的米丝蒂尔,她的任务却在中途失败。米芙卡带着九皇子成功逃脱进了纳格瑞关口,这让米丝蒂尔大惊失色。这样的失误,在神母教中足以让她遭受最严酷生不如死的处罚。在惊慌中,她决定封锁任务失败的消息,暂时断绝和神母教其他人的联系,自己将脱逃的二人重新抓回来将功折罪。因此,她通过制造袭击使得纳格瑞关口戒严,将你们所有人滞留在了关城。”
  “这是一次瞒着所有人的私自行动,因此,神母教的其他所有人都一无所知。那时的我,自然也不会得到任何命令,只是将你们当作普通人地发出了一句提醒。”
  “偏偏这句无心的提醒,反而博取了你们的信任。”安诗凄凉地叹息一声。“于是在米丝蒂尔失败殒命,她的算计败露被神母教所知后,一个新的计划便形成了。”
  “原来如此,那时候开始,在我们带着你前往帝都的一刻,就已经在神母教的计算当中了。”米芙卡思考着,目光清晰。“我说为什么太子总能料定先机,甚至我们还没有表露出要调查他,他就已经暗中做好准备,甚至对艾瑟亚反咬一口了。”
  “是啊。”安诗叹息道。“接下来,还记得咱们伪装宾客,去宰相府的群交宴上却被绑架进水牢,又被莫名其妙放走的事吗?”
  “我知道了。”米芙卡思考着点头。“那同样是一次有意的表演,你们所有人针对我演的一场戏。”
  “没错。你应该也知道了,太子虽与神母教合作,但这二者之间,从未真正的信任过。”安诗继续开口。“为了说服太子统一战线,才策划了这一场绑架的戏码,在被投入水牢的最后,我故意出言诅咒神母教,勾引着米芙卡说出了自己正在调查神母教的事实。”
  “啊,所以目的达成以后,我马上就被放了。”米芙卡眼睛一闪,恍然大悟地回答。“她们可舍不得我真的死掉。”
  “在得知了九皇子正为调查神母教而来后,太子便如临大敌了。因此,一场针对九皇子的反攻,瞬间策划完成。九皇子提出了彻底清查皇宫,却是正中太子下怀。早有准备的太子,当然不会让你们查出任何东西,并且,还通过你们身边的我,得知了九皇子清查皇宫的详细安排。”
  米芙卡想到这里,有些不堪回首地苦笑。“然后,我们急功近利急躁行事,轻易便中了计,还造成了薇薇郡主自杀这样的大事。后来,藉由小紫口中,我知道了薇薇郡主是他杀伪造自杀的事实。”
  “没错,想要在清查驸马府邸前后杀害薇薇郡主并伪造成自杀,必须知道九皇子率队搜查的详细时间。在所有内奸中,只有我能完成。”
  “你们确实煞费苦心。”米芙卡此时也不得不肯定这一点。“这件事大肆传播,九皇子瞬间声名狼藉孤立无援。接下来,你们就该针对我,这个艾瑟亚的最后仰仗下手了。所以,我才被黛提莎易容顶替,关进了地下监狱。”
  安诗轻轻点头:“但这并不是简单的事,甚至可以说,是神母教迄今为止的计划内,难度最高的一环。模仿一个人的外貌容易,但十几年来的举手投足,即使是黛提莎这样的高手,也是没办法做到天衣无缝的。首先最瞒不过去的,就是和你朝夕相处的莉莉安。”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买通小紫刺杀九皇子,就是为了转移注意,让作为真正目标的我松懈大意,在我赶去皇宫的时候,带走了莉莉安。只有把她隔离开来,黛提莎才能成功潜伏下去。然后,放松警惕的我,也轻而易举地被神母教抓获,关进了地下监狱。”
  点头这样喃喃自语的米芙卡,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地抬起头来,眼中明亮的光芒闪出来:“我想起来了,我们在别墅里遇到蒙面人行刺的那一次。听到莉莉安的惊叫,杀手便马上跳窗逃走。那时,我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是来刺杀安诗。现在我知道了,他的目标实则是莉莉安。”
  安诗点点头。但米芙卡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肯放弃地继续追问下去:“我记得的。我清楚地那一次情形。在听到楼上的尖叫之前,我先听到了某种东西滚落在地上弹跳的声音。在杀手逃走后,我在房间内发现了一颗纽扣,你衣服上的纽扣。”
  安诗不置可否地沉默着。在这一刻的米芙卡,如同不愿,声音再度无比坚定地一连串继续追问着:
  “那颗纽扣,是你扔的对吗?是你发出声音提醒,救了莉莉安的,对吗?!”
  “我记得的。我一切都记得。在纳格瑞关口,你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时,哪怕冒着被迪达克处刑的风险,也出言提醒了我们。”
  “你病成这个样子,这么危险的皇宫,却还是要和我们一起来……我们一开始想一起进去时,你即使被艾瑟亚怀疑,还是阻止他进入皇宫,果然,内部马上就是太子逼宫兵变,四处卫队大乱的情形……我知道的,虽然这么说,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我们!”
  “你……明明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哪怕是作为奴隶受尽凌辱,被这样对待……你为什么要帮神母教做这样的事?”
  在米芙卡一连串的追问中,安诗虚弱的脑袋,无力地轻轻向后倚靠在靠背上,晶莹却无神的双眸空洞仰着,那苍白的秀丽面颊上,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回想无比遥远的记忆一般。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在塔尔逊帝国遥远再遥远的东南,直到这辽阔大陆的尽头,有着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海滨小国,名叫艾茵国。
  虽然国土不大,这个自给自足的小国,却拥有着富饶的物产与资源。国王英明勤政,居民安居乐业,就这样与世无争地一直生活着。
  直到有一天,正在积极开疆拓土中的大帝国塔尔逊,扩张的边界,终于来到了艾茵国之外。这个物产丰饶的宝地,自然瞬间成为了塔尔逊眼中垂涎的目标。
  就这样,战争打响了。
  但出乎塔尔逊帝国的意料,这座不起眼的弹丸小国,却没有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在国王领导之下,艾茵国面对塔尔逊帝国的进攻,开始顽强抵抗。他们的军队训练度与士气竟丝毫不弱,再加上地利优势,庞大的塔尔逊帝国连年进攻之下,自己损兵折将却效果甚微。被拖入战争泥潭的塔尔逊,有些进退两难了。
  但同时,艾茵国也不好受。作为体量远小于塔尔逊的小国,对战争的承受能力更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虽然战场依旧在相持之中,但连年的战争已让这个国家民生凋敝,边境城镇更是满目疮痍,再难维持下去。经过深思熟虑,艾茵国终于做出了决定,决定就此向塔尔逊帝国出使求和。
  自己也在战争中进退两难的塔尔逊,自然乐于接受这样收场。就这样,双方签订了这样的和平约定:艾茵国从此臣服塔尔逊,作为塔尔逊的附庸国。每年向塔尔逊进贡必要的物产资源。同时,塔尔逊每年也要赏赐财物,艾茵国依旧享有自治权,塔尔逊不可在艾茵国驻军,驻扎当地的官员也只能传递帝国指示,不可干涉内政。
  于是,长久的战争终于结束,在两国民众的欢欣翘望中,双方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随着缔结和平关系,作为两国关系的象征,艾茵国国王决定,准备派出国内最尊贵的公主前往塔尔逊联姻,两国成为姻亲永不侵犯。面对这个消息,塔尔逊皇帝克洛夫极其重视,他当众宣布,将会让塔尔逊帝国太子亚伦迎娶艾茵国公主,在两国结盟的周年庆上,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
  所有人都无比欣慰。公主与塔尔逊太子联姻,意味着两国将永结盟好,未来再不会战火重燃。艾茵国更是拿出了最高诚意,用最高规格的仪仗,耗资巨万拿出了有史以来最豪华庞大的送亲队伍。彩旗鲜花簇拥,车队前呼后继,公主乘坐一辆作为嫁妆,镶嵌了无数各色宝石的黄金马车前来,随行的女仆更是多达千人。
  但在当时,谁都不会想到,未来一切一切的纠葛,并不在那豪华的黄金马车之中,而是那时在艾茵国送亲的人群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女仆身上。
  她应当是十分不起眼的,更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然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身份卑微的女仆,却拥有着令任何人叹为观止的惊艳美貌。然而,那时的她不会知道,这份美丽,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
  说到这里的安诗,目光怆然地轻叹一声。
  “你应该知道了吧,那个女仆就是我。”
  那一夜,经过了举国欢庆,无比隆重的结婚典礼,在酒席后尽欢而散回到婚房的太子亚伦,没有人知道,他那一晚,并没有留在布置的金碧辉煌的婚房。原因很简单,当见到公主的那一刻,亚伦失望地发现,这个艾茵国公主,并未称得上多少美貌,甚至那平平无奇的相貌有几分丑陋。她虽然是艾茵国身份最尊贵的长公主,艾茵国出于对联姻的重视派出了她,可显然,上天并未眷顾这位公主的相貌。
  大失所望的亚伦,那一夜醉醺醺地偷偷离开了婚房,甚至连碰都没有碰她一下,只留下低声啜泣的公主独守空房。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天意,喝着闷酒在宫殿里转悠的他,看到了侍奉在走廊里的安诗。
  在安诗怯生生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与他目光相对的第一眼,在刚刚的厌恶中心情不佳的亚伦,一瞬间就已神魂颠倒。那一夜,他连看都没有多看公主一眼,只是激烈玩弄搂抱着吓得不知所措的安诗,进了一间平时无人的小房间。
  此后,安诗成为了太子瞒着所有人的私宠。在安诗的美貌对比之下,亚伦从此更是连碰都不想再多碰公主一下。除了对外界虚伪表演的夫妻和睦外,留给她的,便只有无穷无尽的冷落。这位天性怯懦的公主,却一直未敢声张半句,把所有的委屈都埋进了肚子里,短短几年就抑郁而终。对于她的死,亚伦只觉得解脱般地无比畅快。即使在葬礼上,擦着不存在的眼泪的他,想的依旧是今晚的风流良宵。
  然而这一天,就是葬礼结束的这一夜。亚伦刚往常一样心急火燎解着裤子,来到一如既往的小房间外打开门的一刻,他惊愕地发现,房间内等候他的并不是安诗,而是三个身穿黑衣的陌生人。赤身裸体的安诗,此时正被捆成一团,嘴里塞着布条,惊恐地在她们身后挣扎着呜呜作响。
  她们告诉亚伦,她们是神母教。
  在亚伦惊得面无人色的同时,她们狞笑着拿出了迄今为止调查的全部。亚伦对安诗的私情,艾茵国公主几年来受的冷落,她的死因。每一项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在那一刻,亚伦只觉得五雷轰顶,浑身都如被抽去了筋骨般瘫软如泥。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会有被这样老鼠一般的邪教党羽威胁的一天。而更让短暂思考后的他万念俱灰的,是这件事泄露出去的后果。对艾茵国最尊贵的,特意前来联姻的公主做出这样的事,可不是弄死几个平民女能比的,一旦这的事流传出去,不只是对于太子声誉的巨大冲击,对于为联姻耗资巨万的艾茵国更是奇耻大辱。到那时,甚至可能发展到两国破裂重开战端的境地!对于父皇来说,也绝不可能容忍自己惹出这样的滔天大祸,自己的太子位子,都要摇摇欲坠了!
  就此无计可施的亚伦,只得在绝望中,答应了从此和神母教合作的交易条件。
  悔不当初的亚伦,将所有的怨恨迁怒在安诗身上。他只觉得,若不是迷上这个红颜祸水,又怎会有今天别无选择的窘迫。如今的他,面对被自己认为是罪魁祸首的安诗,眼中再也瞧不出以往的半点美丽,代替的只有熊熊燃烧的恨意。他向神母教要求,合作的交换条件,她们必须杀了安诗。但神母教又怎会同意,此时的安诗,作为经历此事的唯一人证,对她们来说无疑是用来威胁太子的无价之宝。
  见状,恨恨的亚伦只得让步。但他再也不能容忍这个知晓自己秘密的女孩留在自己身边,让自己片刻都辗转难眠。既然做不到消灭证据,那就让她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把她带走,带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带到我身边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做神母教的人体实验品也好,还是奴隶都好,不要让这个贱人,从此出现在帝都千里之内的任何地方!
  这件事,神母教可以做到。
  将安诗远远地带出帝都,带出纳格瑞关口,带到遥远的帝国西部,带到永远不会回来的地方。
  就这样,我被神母教押送着离开帝都。关押在神母教总部,在地下的人体实验场,度过了暗无天日中已经不愿意再回想半分的岁月。最终,被改造成了这样跨越性别,跨越生物的怪物。
  之后,神母教似乎不再那么需要我了。这是当然,在和太子“合作”的这段时间,足够她们找到更多挟制太子的证据了。现在,她们似乎找到了我新的用途。
  一个新的身份。作为因神母教被无辜牵连为奴,关押在纳格瑞关口,作为一个探听,传递消息的内奸。
  这无疑是有史以来最天衣无缝的想法。没人会相信,一个正因为神母教被牵连入狱为奴,关押拘束着的“无辜”女孩,却真的还在时刻暗中为神母教传递情报。
  没人会想到跑到监狱里抓犯人,不是吗?
  于是,我的新身份诞生了。
  她们按时对我注射药物。艾梭尔提取物,你自然知道的。
  她们让我染上药瘾,直到戒断反应达到最强,每次发作后会抛弃一切人格与良知,只有跪地丑态毕露地哀嚎祈求服药的一刻。
  在这一刻,我过去的一切,应该都已经抛却殆尽了。
  剩下的,只有这里的一具行尸走肉,一具走狗。
  讲述着这一切的安诗,就像是在讲述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目光空洞地说完了所有。但在这一刻,米芙卡看到那空洞的眼眸中,流出了两行晶莹的液体,并且长长地滑下面庞。那凄凉的无神面庞,第一次在颤抖中止不住地流下眼泪,在抽泣中肆意流淌。
  “可是……可是……只有你们,只有你们……让我看到了这世上,比这肮脏的东西强大千百倍的力量。你们是一束光,比什么都要耀眼的光。即使是对于这样的我,对于我自己都觉得已经和那糜烂的药物一样,烂到骨子里的我,明明素不相识,却给了我比什么都要耀眼的温暖……只有你们,把比什么东西都要低贱的我,本来已经甘愿沉沦的我,当做朋友一般温暖对待……真的,真的对不起……”
  她嚎啕大哭着,仿佛一直以来的所有委屈,都在此刻尽数倾泻而出一般。
  “所以,所以……在杀手踏入别墅,拿着刀靠近熟睡中莉莉安的一刻,我感到帮助她们做出这样的事的自己,简直比世上的任何东西都要肮脏透顶。唯独这种事,我死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了!”
  “在那之后,我向她们摊牌,绝不能伤害米芙卡和莉莉安的生命,如果她们不照做,我就算药瘾发作咬碎自己的舌头,也不会再帮她们做一件事。可能是她们还需要我,这威胁真的起了作用,她们只得改变原定计划,暂时不伤害莉莉安,而是把她带进皇宫里和我一起软禁起来。”
  “但随着黛提莎易容取代了米芙卡,她们觉得,从此有了更可靠的内奸,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因此,在那一次流放奴隶的队伍中,她们把我和莉莉安也隐瞒身份押入其中,准备在野外将我们一起杀死。”
  “然而,先前米芙卡却在地下监狱里,通过瑞贝卡传出了九皇子身边的米芙卡是假的这个消息。瑞贝卡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认为可靠的,当时和我在一起的莉莉安。神母教后知后觉得到了我的消息,知道黛提莎已经暴露,瞬间慌了手脚。既然黛提莎无法潜伏下去,那么她们就还是需要我传递情报。神母教赶紧火速派人前往保护,把已经快要被杀掉的我们回收。”
  “在那一刻,明明我才是罪魁祸首,莉莉安她,却拼上了性命保护我……在那之后,我已经下定决心,即使用药威胁,即使生不如死,我也再不会帮她们做任何事了……”
  安诗垂着头,流着眼泪如同交代罪行的犯人一般,叙述着这一切。但米芙卡轻轻走近,张开小小的怀抱,将她低垂着的头抱在了怀抱里。
  “不,你做的这一切……我要谢谢你。能够忍受这一切,依旧全力将善良与温柔面对给我们……你比任何人,都坚强和明亮啊。”
  “呜……不,我这样的人……”
  米芙卡苦笑着抿着嘴巴,抬头思索。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做不到吧。”
  她同样经历过,虽然现在长期断药,如今的反应已经减轻了很多,她知道艾梭尔的药瘾发作时,是怎样生不如死的地狱般的感觉。自己只是不规律地服用过三四次而已,安诗想必是在关押下,已经长期服用过不知多少次了,至今为止,不知道她忍受了怎样难以想象的痛苦,居然熬下来了……“所以,我很佩服你啊。”米芙卡朝安诗微笑着,她特意没有用“同情”这个字眼。“这本就不是你的本意,为了我们做的一切,我发自内心地感激。”
  “是,是么……?”
  “是啊。”米芙卡劝慰道。“只是,在那之后,你为什么不对我们说出实情?”
  “因为来不及了。”安诗遗憾地叹息说道。“如果我这样说,我是神母教的内奸,你们会相信吗?”
  “就算相信的话,在这个前提下,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还能轻易再相信吗?”
  “我们没有时间了。如果在现在这幅情况下失去信任,在猜忌中犹豫,恐怕会造成更多的乱子。……请原谅我,又多利用了一会你们的信任。所以,请你一定要听好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这是你们翻盘的唯一机会。”
  听到这里的米芙卡,激灵灵颤抖一下。安诗说的没错,如果她怀疑起安诗的身份,在这十万火急的决战关头,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甚至弄巧成拙让局面发展向更不可控的方向。更让她在意的是后面这一句话,在这山穷水尽的绝境之时,她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呢?
  此刻,安诗似乎也像是将精神集中到了最重要的现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略微清醒,正色说道。
  “接下来,皇宫中心的九皇子一行人,应该会集中所有力量,前往存放着皇帝遗嘱与权杖,进行登记仪式的黄金塔,在那里鸣钟登基昭告全城。只有这样,统一了全部忠于皇帝的官员与卫队,和在二皇子威胁下走投无路的太子党官员们统一战线的九皇子,才会有和二皇子抗衡的机会。
  “但按正常的发展,现在,九皇子已不会有一点胜利的可能。九皇子一行人,以正常的方式,绝无可能进入黄金塔。”
  “在太子暴乱的第一时间,黄金塔守军内部安插的党羽就已经出动,此时此刻,黄金塔内部已经被神母教完全占据,连同塔外后园,都安排重兵守得水泄不通。前往那里的九皇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久攻不下进退两难里,被堵截在黄金塔之外,被二皇子赶来的禁卫军悉数剿灭。”
  “怎么会……”米芙卡急切问道。“黄金塔守卫森严,就算守军中有人潜伏,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皇帝临终的寝宫地下,有通往黄金塔的秘道。”安诗答道。“但这条路也已断绝,神母教在进入黄金塔后,便炸毁了这条地下通道。”
  “可恶,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吗?”
  “啊,办法当然是有的。”安诗轻声说道。她看着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的米芙卡。
  “以米芙卡的聪明才智,不能发现其中的疑点吗?”
  这话点醒了米芙卡,的确在听到安诗向自己叙述这一情况的时候,听到这情报中,自己就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正常感,似乎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又无从说起。但事态紧急之下她无心细想,此刻静下心来推敲,转眼之间脑内猛然如同闪过一丝闪电。
  “是啊,密道怎么会修在寝宫?”
  “没错。”安诗答道。“这不合常理。明明是留作应对最紧急情况的秘道,但要前往登基即位的话,那里根本不是最方便的地方。太子挟持皇帝于寝宫,本就是一次谁都没有预料的突发事件。在正常情况下,陛下要传位归天,怎么会愿意在那个简陋的寝宫里呢?”
  米芙卡的眼睛亮了起来,如同闪出了无限光芒一般。
  对!寝宫下的密道,只是一条恰好被神母教所知的应急通道。真正的主要秘道另在别处!如果不发生这一切,留给本来的继位人。这条真正的秘道,入口应该在……在太子宫地下!”
  米芙卡一瞬间仿佛找回了所有力量,这久违的希望出现,让她全身热血沸腾地振奋不已。想到这里的米芙卡,宽慰她似的努力露出笑容,朝她微笑。
  “这情报太重要了!谢谢你,帮了大忙了!”
  听到此言的安诗,终于也如释重负地微笑起来,却又是一阵咳嗽,她那虚弱的身体只是咳嗽就看的人触目惊心。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的米芙卡吓了一跳,连忙上去,心疼地流出眼泪,轻轻抚摸着她。
  “太,太好了……如果是米芙卡的话,一定做得到的……以你的智慧,以你的坚毅,以你的善良……你一定能做得到的,让所有期盼幸福的人,都不会再流泪……”
  米芙卡的心跳再次猛然加快,安诗的这番话,让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她的全身。就在自己目睹着梅拉尼离开的那刻一样,仿佛心脏被攥紧一般,却又如沉入冰冷深渊般全身绞痛着无能为力。她控制不住地不安起来,她这辈子再也不想重复这样的感受了。安诗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露出惨淡的笑容,艰难发问。
  “米芙卡,我们,是朋友了吗?”
  “是!当然是,早就是了!”
  米芙卡泪流满面地抱紧着她,大声回答。
  “这样就好,我很……幸福……”
  安诗如同享受着这短暂一刻般,在米芙卡的怀抱里露出安详的笑容,她轻轻活动着身体,向米芙卡虚弱微笑着,轻轻开口。
  “那么,就请满足我的一个愿望。”
  “让我……解脱吧……”
  “不!不,不……”
  在这一瞬间,米芙卡彻底崩溃地哭泣着紧紧抱住她。但安诗仿佛充耳不闻,在米芙卡尽情倾泻的感情后,她只是在拥抱中艰难地腾出手来,凄然地解开胸前荷叶边衬衫的袖口,露出胸脯。
  米芙卡只是一眼看上去,便瞬间触目惊心地倒吸一口冷气。那里,原本少女肤如凝脂洁白的胸口,此刻已经惨不忍睹。斑驳青黑的血管蜿蜒交错着,几乎突出皮肤,如同黑色的游蛇般遍布身体,外表的皮肤,呈现出死亡般的灰白色,简直如同一具开始腐烂的僵尸,也就只剩下安诗苍白如纸的面庞,还勉强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原貌。
  “我的身体……早就被毒品彻底侵蚀了……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不!为什么会这样!”
  米芙卡不愿相信现实地摇头大哭,紧紧拥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安诗喘息着,但那声音没有动摇地继续说道。
  “你是明白的吧,米芙卡。在最后的最后,苟延残喘着在全身侵蚀中,在被药瘾折磨的丧失理智,如病犬一般哀嚎嘶鸣乞哀的丑态中,不堪入目地死去。比起那样,我想要在最珍视的朋友面前,用这种干干净净的方式,在赎清罪孽中离去……”
  “不,不……”
  米芙卡颤抖着,抱着她的身体大哭不止。她能感受到怀里的安诗,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力,那脆弱如千疮百孔的身体,仿佛自己稍微晃动一下,就会随风而逝,但无论自己如何将那呵护在掌心,紧紧抱在怀里,却依旧如指间的沙粒一般,毫无办法地流逝着。此时此刻,安诗无力地仰躺在靠背上,那凄美动人的虚弱面庞,此刻却悲哀地只向她投来另一种乞求,让她疼的肝肠寸断的乞求。
  离开这个世界的乞求。
  “求……你……了……”
  在安诗令人心碎的乞求中,米芙卡的眼泪逐渐流干了,直到那红肿的双眼,也像怀中的安诗般枯萎着再无灵光。她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大脑嗡鸣着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走到她背后,用僵硬的几乎不能动的手指,解下腰间的腰带。安诗轻轻闭着双眼,苍白的面颊上,仿佛最后染上一丝血色,优雅地伸着脖子,任凭腰带缠绕上那仿佛触之即断的纤细脖颈。此刻的米芙卡,仿佛也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连脸上留着泪痕的双眼,也麻木空洞地不再流泪了。手掌握住腰带的一刻,她听到了安诗轻声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米芙卡。我爱你。”
  她咬紧牙关,用能够咬出血的力度紧咬嘴唇,在这一刻发力,猛力将腰带拉到最紧的一扣。
  安诗的身体猛然绷紧了,在一瞬间剧烈地颤抖痉挛起来,但她强忍着并不挣扎,就那么忍着浑身肌肉意识意识的颤抖,蜷缩在米芙卡的怀中。米芙卡咬着牙,紧抓着皮带,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搂抱着她,压制着怀中那控制不住的颤抖,仿佛要在依偎紧贴的两幅身体中,让她感受到零距离传递过去的安心感一般地紧紧抱在怀里。她感到胸膛中隆隆轰鸣,并且怀中安诗那虚弱颤抖的身体内,同样隆隆作响,在这一刻,仿佛在紧贴在一起跳动的两颗心脏,似乎以同样的节奏跳动不止。
  “米……芙……卡……”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窒息中安诗的身体,在咬着牙泪流不止的米芙卡怀里绷紧了,随着身体的逐渐僵直,那美丽苍白的面庞一点一点地挺起,直到面容迷茫地仰面朝天,清澈的秀美双眼,无神地目光涣散望着头顶。在这一刻,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漆黑宫墙,穿过漫天飘飞舞动的洁白雪花,望穿了遥不可及的层层天空。在最后一丝生命流逝的刹那,失魂落魄呆滞的米芙卡,仿佛又听到了穿透脑海的嗡鸣作响,又仿佛在一望无际的雪夜天空里,来自异乡的朦胧歌谣。那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安诗的灵魂正在上升,离开这伤痕累累的躯壳,离开这无数痛苦的世界,穿透漫天大雪,飘荡向千万里之外的故乡……孩子啊,为什么不回家?
  迷途的孩子啊,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