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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如今的功法秘籍根据主要功能的不同,基本可以分为七类:
固本培元、克敌制胜、身法遁术、御守固防、炼神凝识、辅道济元、异术玄通——即加速修行、进攻、速度、防御、感知、医疗、辅助奇术七个方面。
综合稀有度以及修仙者的需求度,其中最具吸引力的毫无疑问是加速修行的固本培元类功法秘籍,毕竟大部分人的第一需求便是破境求长生。
其次则是炼神凝识与身法遁术,都是进可攻退可守,但主要是为了感知、躲避危险与逃生保命的能力。
辅助奇术五花八门,作用的上下限差距太大,难以概论。
剩下的三个便是差不多的下下之选了。
医疗之法有丹药代替。
而攻防战斗之术各个宗门都有传承,一般都与宗门的其他功法相辅相成,所以只有觉得技多不压身的人才会优先选择宗门外的。
比如青尘。
她知晓全逍遥海各个有名宗门、势力以及主流流派的攻防招式,因而在战斗这方面别想通过手段克制她,只能以境界碾压,或者硬实力战胜她,但她的资质本就傲视天下,法宝更不必多说,如今便是面对神通境也有一战之力,又有何人能在境界不高于她的情况下硬实力比她更强呢?
反正青月阁没想到,所以青尘已经在凤雏麟子评榜首的位置占据很多年了。
好在她与郑怀恩、碎日等一批才俊的年纪即将过半百,凤麟评天榜前列之位要不了多久便会出现新的名字了。
以飞星如今的本事,能在凤雏麟子评上占到哪个位置呢?
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确实没在凤麟评上占一席之地。
飞星如今仍然只能算个散修,与外人接触时常用假名咫涯,个人详细信息只有玉霜、丹枫、广刹等少数几人知晓,连少阁主银蛇要调查他的身份都要花上不小的功夫,青月阁内专司「羽评轩」的眼里自然没有他这个人。
亘古绝今的天资令飞星无需去寻什么提升修行速度的秘籍,接连遭遇欺凌散修的马义肖一行以及对自己出手的落璎,令他预想再深入探索肯定会遇到各种冲突,因而对上古仙府也兴致缺缺,便先出来帮郑怀恩调查岛上散修的事情了。
这些日子里,其他各个势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深入仙府深处的探索。
某日午后,阳光正盛,一股寒意忽然从仙府内传出,令海水一下子变得寒冷刺骨。
众人意识到仙府深处有个十分厉害的宝贝,不约而同地加大了探索的力度,包括南宫珑玥在内,各大势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出动了大半。
两日之后,各大势力便深入到了最后一座石殿,并合力打开了一座墓穴。
那墓穴极其广阔,在第四座石殿的下方区域中占了大约的空间,极有可能便是这座仙府的主人。
但是数千年后来到此处的修仙者们显然对此毫无兴趣,因为就在墓穴后方,重重结界之中,一朵冰花正不断散发出凛凛寒意!
为了争夺这朵冰花,各大势力的化神境强者迅速反目,大打出手!有一方刚刚偷偷破开第一重结界,便立马被其他己方群起攻之,他们使尽阴谋阳谋,开始明争暗斗,多方僵持不下,很快大量元婴境中的强者也加入了战斗,场面愈发混乱。
直到今日,随着冰花的消失,战斗终于落下帷幕。
墓穴之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灼烧味、岩土味以及其他各种杂七杂八的气息。
原本规整的数百条通道如今已堵塞大半,各种法宝攻击造成的沟壑、长痕、巨坑四处分布,无数青黑岩壁崩塌损毁,碎石裂玉堆积如丘,与凝结的血迹、触目惊心的断肢残骸以及损毁的法宝残片混在一起。
墓穴后方那狭窄通道里的层层结界皆已消失,最深处那冰蓝一片、只有一个连接通道的出入口的空间内,中央高台已损毁大半,周围残留着不少碎冰与霜屑,台上的冰花已不翼而飞。
各大势力的领头人物聚集于此,正一个个面色阴沉地对峙着。
黑白丝绦系纤腰,银白裙纱掩臀翘。凤眼狭长、气质飘渺的便是性格刻薄而护短的无量仙宫副宫主苏清辞。
颈边碎发飘飘,眸里冷光闪闪,长裙的左边裂开了一半,露出半条丰瘦适中,光洁如绢的小腿,她盯着赤雨仙门掌门元贞真人道:
“你们说那宝贝不是你们拿的,可这最后一重结界是你们赤雨仙门打开的,不是你们那是谁拿的?”
元贞下意识地抚着胡须,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胡子被烧了一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没拿就是没拿,骗你们作甚?若是我们已取得了,刚才我为何还要进来与你斗?”
右臂中了剑伤的翡雀仙宗宗主关常平阴恻恻地说道,“最近这几十年出世仙府的宝贝里,这次这花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元贞冷声道:“关宗主度君子之腹了吧?我们赤雨仙门可不是会言而无信、背弃盟友、为人不诚的小人!”
关常平眼角一颤,一旁,白眉少年模样——清歌剑派中实力最强的大长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道:
“方才你们打开结界后,何人靠近了?”
元贞怒道:“老子刚打开便被尔等围攻了,谁能晓得!”
这时,洛貉谷谷主梳桐真人说道:
“不知南宫少夫人怎么看?”
在之前的混战中,虽然云书剑阁的落璎与挽月没有参与,但飞燕谷赵踏雪一行人却是在帮着流焰城,南宫珑玥这边自然是一股难以小觑的强大势力。
“南宫少夫人之前未曾受伤却中途突然离场,再出现时便是出声提醒那冰花消失了,我们这才平息干戈,稍加感知后发现果然如此,于是进来对峙到现在。”
梳桐看着南宫珑玥缓缓道:
“赤雨仙门打开最后一道结界后还未来得及进去,我们便一齐出手阻拦,可南宫少夫人却未现身吧?不知中途因何离开,那时又在做什么?”
梳桐的话语将众人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南宫珑玥。
此刻她一副红光满面,气血饱满的模样,仔细看去更能发现她连衣裳都崭新无比,与或多或少显得有所消耗与战损的众人截然不同。
“这么一说,贫道好像有些印象。”
一名仙风道骨的青年道君说道:
“方才混战之中,贫道隐约间感知到一道气息进入到里头了,但那时周遭气息驳杂,贫道还以为是错觉。”
此言一出,流焰城的水佩等几名殿主面面相觑。
莫非少夫人是趁众人不备偷偷取走了宝物?方才出言提醒是想混淆视听?
若是如此,虽然被识破了,那也是我们的东西,休想让我们拱手让人!
他们战意十足,毫无退让之意,然而南宫珑玥此刻神态虽无变化,却已经紧咬牙关了。
苏清辞的凌厉目光落在她身上,轻声道:
“南宫少夫人就不解释解释?”
南宫珑玥袖中双手紧握,呼吸沉重,一言不发。
她回来的时候确实趁众人混战,偷偷溜进去了,但却发现冰花已经消失,原处还留下了一道加入了不明仙气的寒意,乍一感知与冰花有几分相似,于是才在出来后出言提醒众人。
至于她中途离开去做什么了……
南宫珑玥夹紧了丰腴的大腿。
这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第四座石殿与第三座石殿中间用一座吊桥相连。
此刻正有一人从第四石殿中出来,正在桥上奔跑。
是个矮小男子,披着身略显老旧的黑色斗篷,神情紧张、呼吸急促。
忽然,一道强悍的剑气从后方如飞矢般射来,落在了男子身前。
哗——
男子连剑气的余威也承受不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来者正是飞燕谷的赵踏雪与他的一名少年模样的师弟。
当南宫珑玥发现冰花不见之后,带着流焰城的人与其他人对峙的同时,拜托飞燕谷去外面寻找可疑之人,于是飞燕谷一行人分散开去在周围四处寻觅。
少年超赵踏雪道:“师兄,只是个散修。”
赵踏雪的视线在矮小男子身上扫过,确认其只是个普通的生灵境散修,挥手道:
“没事了,走吧。”
斗篷下,男子露出来的半张脸已煞白一片,身体也完全无法动弹,闻言喉头一动,赶忙起身,甚至忘了向他们行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呵呵,散修竟然也能、也敢深入到这儿来。”少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回头朝赵踏雪道,“师兄,要不我们先回去看看情况吧?”
“……”
“师兄?”
“啊?”赵踏雪回过神来。
“我说要不我们先回去看看流焰城那边的情况如何,都寻到这儿了也没什么收获,要是那边有结果了,我们就不白忙活了。”
“哦,嗯,也好。”
少年道:“师兄刚才想什么呢?”
赵踏雪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师兄不说我也知道。”少年收剑入鞘,认真道,“师兄是在想宋未羊大师兄的选择吧?”
赵踏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
少年道:“之前师兄听说青尘真人也到这儿了后就经常愁眉苦脸的。我便猜到师兄在担心未羊大师兄相助青月阁,便是与东皇仙门割席了。”
“我们这师兄弟里就属你最聪明了。”赵踏雪叹了口气道,“是啊,师尊常教诲我们,不要在这几个龙头宗门的博弈间擅作主张,我们飞燕谷虽说在逍遥海上也是名列前茅,但与那几方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大师兄这次的选择……“”
少年道:“再糟能有多糟?”
赵踏雪沉默片刻,缓缓道:
“青月阁的胆子应该没那么大,但……若青尘真人真有什么闪失,东皇仙门必将震动,作为爪牙的大师兄便会首当其冲,届时我派将有倾覆之危啊。”
……
“呼~呼~呼~”
斗篷之下,身处第一座石殿下方区域的矮小男子经过了不知道第多少个转角,终于看到了石殿的出口。
尽管有同伴交给他的宝物极大地减轻了他在仙府内需要消耗的仙气量,但此刻仅有生灵境的他体内的仙气仍然要消耗殆尽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阶梯,眼里只有上方的出口!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一步!
“哎哟!”
一道人影恰好走进来,差点与他迎面撞上!
他惊骇地浑身一颤,脚下不稳,险些翻滚下去。
“抱歉,抱歉……”
他连声道歉,低头哈腰地走了出去。
“玄鹤——”
这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没错,这矮小男子便是此前在滴雨被鞭打至重伤的玄鹤。
他转头向声源处看去,石殿上方中心,灰鼠正坐在巨大的镇墓兽雕像下,朝他招了招手。
玄鹤见了他顿时长舒一口气,快步来到他面前。
“路上还顺利吧?”
玄鹤连连点头道:“顺利!路上可遇到好多东西我没捡呢!要不是这玩意儿贵重,我差点没忍住!”
向来贪小便宜的他这次是一心一意地跑出来的,此刻面色格外红润,左手从斗篷下伸出,戴着圈冰蓝色戒指的尾指正因激动而颤抖着。
与之相反,灰鼠神色平静道:“回去再说吧,这里不是拿出来的地方。”
“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等我们好消息呢。”
“好、好!”
就这样,无人在意的两名散修带着众人争夺的宝贝离开了仙府,一路游回到了仙岛。
玄鹤浑身湿透地躺在海岸边,大口喘着粗气,身下那以往令他格外嫌恶的沙子触感此刻却倍感亲切。
他休息了一会儿,坐起身来,朝身旁的灰鼠道:
“阿鼠,我以前只知道你厉害,没想到你能那么厉害!那可是一堆元婴境、化神境啊!你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东西拿了,你怎么做到的啊?!”
灰鼠淡笑道:“他们都只顾着眼前人,我趁其不备当个身后客,就做到了呗。”
玄鹤开怀大笑道:“鹬蚌相持让我们得利了!你真是属老鼠的啊!哈哈哈哈——!”
灰鼠微微一笑。
“这个——”玄鹤起身便准备将戒指还给他。
这戒指是灰鼠的,宝物也是灰鼠拿到手的,只不过到手后转交给了玄鹤,让其带出来,此刻自然是要还给灰鼠。
灰鼠道:“也没必要,你带回去也一样的。”
玄鹤惊讶道:“阿鼠,你这也要跟我们平分了?”
灰鼠道:“对啊,这不是老规矩嘛。”
“可这次我们根本没出什么力啊……而且这可是流焰城、无量仙宫他们都看中的大宝贝啊!而且你不是一直在寻至寒之物吗?这你拿着说不定有用呢!”
灰鼠摇摇头道:“不,这玩意对我没什么用。”
“可是……”
“是灰鼠哥吧——?”
二人说话间,一名男子从后方的林中走来。
玄鹤转头看去,连忙将左手收回到斗篷中。
灰鼠看向走来的男子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棠薇的人吧?”
“对!灰鼠哥好记性!”同为散修的男子笑了笑,来到两人面前道,“棠薇姐要我过来跟你说件事,说是只能说给你听。”
“嘿嘿!”玄鹤闻言顿时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自觉走开。
他们还是生灵境,做不到仙气传音,带玄鹤走开后,男子在灰鼠耳边低声道:
“薇姐让我告诉你,今日午后时,有位仙君来调查……”
“……”
“……”
灰鼠眼眸微动,面不改色地听完后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跟你一起过去。”
他看向不远处的玄鹤,说道:
“玄鹤,我跟他走一趟,你回去吧。”
玄鹤闻言打趣道:“你可别这么就答应了那没奶的婆娘,不然环儿可要伤心咯!”
灰鼠微微一笑,朝身旁男子道:
“走吧,你在前面带路,越快越好,我跟得上。”
……
第三十九章
从某一刻开始,光芒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道影子缓缓凝聚,越来越近,转瞬便至我身前。
是一个人,一个男子,他生得极美,是无法想象的俊朗,便是我在他面前都有些自惭形秽。
他整个人逆着光,只有看得清那双鹰隼似的眼睛。
周围的景色朦胧不清,眸里的挑逗暧昧不定。
身下一软,我忽然躺在草丛中。
我看不清那些草是碧是枯,但他的面庞却越来越清晰,神情宛若贪狼,没有用言语说明目的,只是静静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也没有说话,但在与他对视的第一瞬起,我便已心领神会。
两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落在我的身上,将衣裳掀开。
一件、两件、三件……数十件……
不知怎么的,我没有疑惑自己为什么穿了那么多衣裳,只是自然地想着,他耐心真好。
我望着天空,淡淡的棕黄如水墨般蔓延,夹杂着交渐变且在渐渐变化的色块,仿佛黄昏终末,又如破晓前夕。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衣裳终于被他尽数脱下,如水流般融入了身下的草丛。
我微微抬头,见到两簇软塌塌的雪丘,丘顶各绘了一点樱红,宛若软弹嫩滑、凝霜冻玉的酥酪般颤巍巍地摇动着。
变大了不少吧!
我得意地说道,特意挺了挺胸,本以为他会兴致勃勃地揉按起来,可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似乎没有什么兴趣。
这令我十分失落,刚想起身,他就掰开了我的双腿,两腿间一段微微上翘的红肉蘑菇正在迅速膨胀。
想舔一舔——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便见他将那蘑菇头对准了我的下身。
等等,太快了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心肝扑通扑通跳着。
春暖花开时,我们小心翼翼的互相接触,他轻触我的指尖,我有意无意地碰着他的肩臂。
我们吟诗作对,赏花观月,揣测着对方的心思,直到他抚着我的手背,试探性地牵起我的手。
之后春到浓时,我们情不自禁地在彼此的耳畔厮磨,他克制地依次吻过我的额间、鼻翼、唇角,我则吻着他的脖颈、锁骨与肩头,直到百花盛开时,我们在花间相拥、长吻。
最后,在一个夜深人静,月明星稀,鸟语花香的夜里,我们互诉衷肠,终于结海誓山盟,一共赴巫山。
整个过程不应该是这样的吗?!现在也太快了吧!
“不要~”
面对嘤咛着并拢了双腿,用双手捂着脸的我,他应该能更温柔耐心一些吧?
我微微岔开手指,视线透过指缝悄悄地注视着他。
一定会的,他就是那样的人呀!
我笃定地想着,却见他起身转了过去。
嗯?
在他身后,立着一道窈窕如柳,姿容夺目的素衣仙子。
广刹师姐!
往日冷厉的面容此刻携着三分娇娆,便见她红唇微张,柳眉微蹙,凤目如丝,粉颊似胭,携着身子倚在他身后,一副我见犹怜的诱人模样。
我的胸膛忽然一紧,感到脊背有些发凉。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我在失语中不断祈祷着,事态却不偏不倚地朝着我所预感的那样,只见他伸手将广刹师姐搂住,俯首轻吻着她的脖颈,缓缓言语。
“还是广刹真人成熟,比那小孩懂事多了。”
带着笑意的轻柔话语飘入我的耳中,心头仿佛山崩海啸,似碎如裂,天地在此刻忽然旋转起来,叫人头晕目眩!
我哪还有遮掩身子的心思,赶忙起身向他跑去!
不要,我可以懂事的!听我说啊!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可以、我也——!别走,别走啊!
飞星!
“别——!”
随着猛然的起身,清脆而慌张的声音从阳春的口中迸出。
天边火烧一片彩,地下红黄两般色。朦胧光晕消失不见,清晰的景象映入了眼帘。
“怎么?做噩梦了?”
阳春回头看去,飞星在她身旁,仍然倚着橡树。
是——梦、梦吗?
“没什么、没什么……”
阳春松了口气,却仍然有些后怕。
曾在冬池山庄夏岭宫中窥见过的飞星与广刹火热亲密的一幕一直深藏在她心底,哪怕在闭关之前,她也没能鼓起勇气问个清楚。
此刻自己能鼓起勇气吗?
面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飞星,她朱唇一动,缓缓低下头去,本想罢了,却又生出些不甘,于是垂眸道:
“你、你……”
橡叶缓缓飘下,贝齿轻轻扣唇。
她还是问不出口。
喉头一动,她转头看去,故作轻盈道:
“哎呀,怎么都日落了,你也不叫我一声!”
飞星道:“我想真人这些日子孤身在外,大约心神疲乏,歇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阳春抬眸幽幽地看向他,感到心头像是被他轻柔地揪起,心中半是喜悦半是酸苦。
飞星见着她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
他在书上见过,女子的心情如同海上的天气,时晴时阴,时静时乱,其中少女更是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初遇时的心花怒放已经平复,此刻也已酒醒,阳春没有再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身旁跪坐着,沉默片刻后忽然道:
“你喜……你说男子是喜欢怎么样的?”
飞星将目光从她那起伏的饱满胸口移开道:“真人是指何物?”
“就是、就是……乳。”
“啊?”飞星眨眨眼,“真人是说奶?”
“嗯……”阳春点点头,有些害臊地低下头去。
男子喜欢怎么样的奶?
阳春真人应该不会问我那方面吧?
“因人而异吧。”飞星道,“常见的自然是牛乳、羊乳、马乳,这方面听说河图的种类丰富,毕竟那边兽类繁多。不过毕竟修仙之人中好口舌之欲的人数不多,我也只是看书上……”
“不是!”阳春捏着拳头,嚅嗫道,“我是说、我是说……人的!”
飞星沉默片刻道:“好饮人乳者便更为罕见了,这方面我实在是……”
阳春再受不了,坐直了身子,抬头朗声道:
“我说的不是奶水,是……是奶子!”
听到这样的词汇从眼前少女的口中说出来,飞星微微一怔,旋即觉得有些滑稽,心中暗笑起来。
他看着眼前阳春不知是忿忿还是羞臊而面颊绯红的模样,没有立马回答,忍着笑意问道:
“真人怎么关注起这个来了?”
“我、我随便问问,聊天嘛!”阳春涨红了脸道,“我现在可是元婴境真人,又不是小孩了,不能聊吗?”
“哦~”
飞星点点头道,“可是真人你也知道,我平日里在灵宿中接触的都是女子,偶尔在来访的客人中遇到男子,但交流也聊不到这方面去啊。”
“那……你呢?”阳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大的还是小的?”
她好像是认真的,飞星意识到。
大的还是小的?
像玉霜那样挺拔高耸、拥雪成峰,他喜欢。
像丹枫那样硕若玉山、遮天蔽月,他喜欢。
像广刹那样菽发初匀、玲珑丁香,他喜欢。
又或是阳春以前均称柔美如雪压梅,现在丰盈圆润如双满月,他都喜欢。
飞星道:“真人,我以为修仙之人通体洁净,身如冰玉,形状不论大小,皆……各有所美。主要还是看人。”
阳春不依不饶地盯着他道:“硬要选一个呢!”
“那……”
飞星严肃认真地思虑许久。
“还是……大的吧。”
因为枕起来很舒服。
阳春闻言眼眸一亮,面色一喜,悄悄地挥了挥拳。
赢了!
师姐应该也不会变大了,我可还能继续长!
阳春觉得自己以后可能都无法变得如广刹那般美若神女了,得在其他方面下功夫才不至于被拉得太远。
暗中将师姐当做竞争对手的她还不知道不止是广刹,连其他两位师姐也已经充分、深入地享受过她还打算循序渐进发展的心上人了。
站起身来,微风从阳春的裙下扫过,微凉。
她感觉到两腿间似乎湿了一小块,神色微异,羞臊地夹紧了双腿,想着应该是方才那本应是春梦的噩梦导致的,殊不知若非刚才睡着了,一直待在飞星身边受他体质影响,又对他抱有好感的她如今应已泛滥成灾。
但此刻她已苏醒,继续与飞星近距离接触的话,泛滥也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定在今天夜里,她便要重蹈广刹的覆辙了。
与此同时,飞星的呼吸也在渐渐急促,刚才的思考中他想起了三名爱侣的玉乳,本就压抑的情欲立马蠢蠢欲动起来,再这样下去,阳春到底是重蹈广刹的覆辙还是重蹈丹枫的覆辙便不好说了。
正当他寻思着该赶紧转移话题的时候,一道人影从不远处走来。
……
仙岛南部,某处山脊下山麓竹林中的院子里。
散修们早已从仙府中归来,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两名同伴的消息。
距离大门最近的树下,一袭黄衣正斜倚着树干。
何环儿一改往日的多动,不时朝院外望去,期待能看到两道完好归来的身影。
她不求成功,只求他们平安。
在灰鼠跟着棠薇的人离开后,玄鹤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儿,在黄昏时分回到了院中。
“回来了!”
“玄鹤!”
散修们纷纷围了上来,却见玄鹤神情悲悯,何环儿的脸色瞬间发白,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却只感到喉咙卡住似的,发不出声来。
玄鹤见状低下头去,发出了“唔唔”的轻声。
有人刚想发言让大伙振作,便听玄鹤“咳”的一声,仰起头来。
“哈哈哈——!!”
他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看着何环儿道:“你不会以为阿鼠出事了吧!哈哈,总算让我讨回一口气啦!”
何环儿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面色通红地抬手便要朝他打去!
“诶!”
玄鹤将左手从斗篷下身伸出,尾指上那冰蓝色的戒指一闪,一只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透明匣子浮现在他身前。
匣子里头,一朵洁净无暇的冰花正静静地悬浮着,点点白色的冰雾缓缓从花朵中散发出来,但在接触到匣壁后便消失不见了。
何环儿的拳头停在空中,众人注意力一下子就都被吸引了,一个个屏息凝神地盯着冰花,但一个个都不断眨着眼,仿佛盯着的时间稍长便要被冻伤了似的。
感受到冰花的气息之强大,他们下意识地想着,它好美……
强大便是美。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或许也是这辈子能见到的最强的宝物。
“玄鹤,你们是怎么拿到这宝贝的?”
玄鹤眉飞色舞道:“本来那地方一堆大能打得不可开交,场面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我们俩当时就躲在一个角落里,流焰城南宫少夫人离我们近得很,我们稍有举动立马就会被发现。我当时见着那场面胆都要吓破了,但阿鼠那可叫一个面色如常,他说那南宫少夫人马上就要离开了,让我跟着趁机溜到门外去。我当时还不信呢,一堆人争个宝贝,流焰城凭什么放过啊,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阿鼠刚说完,过了还没几息呢,那南宫少夫人打到一半还真就走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跟着她开辟的通道趁机也溜到了外头去了,然后又过了没多久,阿鼠就带着这宝贝出来了。”
“这么说,你不是什么都没干吗?”
玄鹤立马吹胡子瞪眼道:“放屁!阿鼠出来以后就把宝贝给我了,是我一路冒着生命危险带出来的!”
“是要让你有点参与感吧,哈哈~”
“你说一堆大能在里头打,阿鼠是怎么带出来的呀?”
“谁知道呢,阿鼠本事就是多!”
“那鼠哥人呢?”何环儿问道。
玄鹤闻言挤眉弄眼地看向她,一副微妙表情。
“干嘛?快说!”
“嘿嘿。”玄鹤悠悠笑道,“他回来后棠薇派人来找他说悄悄话,然后他就跟那人走咯~”
此言一出,周围散修的表情也随之精彩起来,男子们纷纷用眼神交流着,几名女子则很快出言对何环儿道:
“阿鼠他肯定是办正经事,你瞧他以前又没对棠薇的青睐表示过什么。”
“对对,鼠哥可不会脚踏两只船!”
何环儿低下头去,轻声道:“别乱说……”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啊?”
“天知道,我是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比这宝贝还重要的。”
……
红枫黄橡之间,钻出一道格格不入的灰黑身影。
“原来是您!”
他来到飞星面前,躬身行礼道:“咫涯真人还记得在下吗?”
飞星看着眼前的男子,认出了此人是之前他与青尘在前往滴雨的路上见过的那名散修,青尘在滴雨中出面救下的男子还正巧就是此人的同伴。
“记得。”飞星道,“我记得你叫灰鼠,对吧?”
灰鼠微笑点头:“不错,真人好记性。”
“你寻我有事?”
灰鼠点点头,说道:“我方才听同伴说,有位仙君正在探查一些事情,我本未多问,可听其描述,身形外貌与咫涯真人颇为相似,我凑巧知晓其中一些线索,便赶来一瞧,果然是真人。”
飞星道:“散修的规矩我也懂,你将线索告知于我,我自会给你报酬。”
“诶~真人对我有恩,我前来报答而已,谈何报酬。”
“我当时也未做什么,要说恩情,与我同行的那位才是你们的恩人。”
“真人此言差矣,救下在下的同伴便是在下的恩人,真人的同伴是在下的恩人,真人便也是在下的恩人。”
阳春闻言警觉道:“什么同伴?你还跟谁一起?”
飞星平静道:“是一位曾有一面之缘的道友。”
“男的女的?”
“这位是?”灰鼠问道。
飞星趁机掠过阳春的问题,说道:“这是小妹阴秋。”
好难听的名字!
阳春吐了吐舌头,向灰鼠点头致意,这才发现兜帽下的此人的面庞也颇为俊美,尽管不比飞星,但别说在散修中了,便是放在所有修仙者中也算得是顶尖的了。
面对阳春单纯好奇的视线,灰鼠微微低下头去。
飞星将阳春拉到一边,小声道:“真人,我与他聊一聊,你在这等一会儿。”
“啊?还要避着我的吗?”阳春不满地嘟嘴道。
飞星道:“这毕竟是他人拜托我的重要之事,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要将真人牵扯进来为好。”
阳春噘了噘嘴,叹息道:“好吧,我也不是小孩了,不为难你。”
她说着,忽然上前一步,飞星的腹部被她的乳峰抵着,顿时感受一阵柔软。
她抬手伸向他的脖颈,指尖落在他的白衣上轻盈地行动起来。
她在整理他的领口。
末了,她抬头看着他,柔声道:
“早点回来。”
莹眸传情,兰息吐香。飞星眉眼一凝,喉间一动,克制地将下意识伸向她腰后的手掌收回,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
第四十章
朱颜坊。
距离上一次紫绡夫人下楼才过月余,常理而言,下次至少也得等到数月后了,但七十一层的外堂中仍然挤满了各门各派的修士,不死心地等待着极小概率会发生的意外。
顶楼,大厅中央,玉盘中原本堆积如山的朱树果实此刻已消耗殆尽。
一旁被灼浪萦绕、仿佛活物的玉雕朱雀展开的右翼正对着一间屋子的大门。
房门打开,藏在橘黄百褶裙下的丰腴双腿踱步而出,一名少妇模样的女子漫步到窗边。
她上身明橙交领半臂下穿一件橘红窄袖纱衫,脑后插一对南红簪,颈上戴一条南红链,颗颗玛瑙上都纹着隐隐泛金的瑞兽纹,看着便价值不菲。
不一会儿,红蜃上楼朝她走来,用天然的妩媚嗓音问道:
“荇鹓,夫人呢?”
红蜃今日上身只着一件玫红交领半臂,下身是一条深红马面裙,天光入窗,落在她那两条纤长软润的白嫩臂膊与一对半露的饱满酥胸上,隐隐泛着诱人的光晕。
荇鹓回头朝不远处的房门努了努嘴,说道:
“银蛇大人也在。”
意思便是两人正在谈话。
“怎么?又想向夫人讨东西?”一向正经的荇鹓微笑打趣道。
仙府那边持续传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计划一切进展顺利,因此紫绡很高兴。
紫绡高兴了,她们这些近侍的待遇便更好,自然也高兴。
“才不是~”红蜃娇俏道,“是夫人的东西到了!”
“哪的?”荇鹓随口问道。
眸子稍垂,细眉稍挑,红蜃神色微妙地一字一句轻声道:
“天……工……院。”
她说着,手中出现一个匣子,大约两尺长宽,通体呈檀木色,被一道禁制密封着,雕纹着精致而不显繁复的花纹。
天工院是一家知名商坊,位在碧歌,制作各种仙器,大部分都是正经用途,但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包含了自娱自乐用的不正经仙器,算是祖宗留下来的老传统了。
尽管青月阁可谓应有尽有,但紫绡还是会去其他地方买东西,她穿的衣裳就是寻万缕千丝坊私人定制的,向天工院定制仙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都是匿名定制的。
“噢……”
荇鹓瞥了匣子一眼便逃避似的移开目光。
红蜃靠近了她,低头浅笑道:
“荇鹓姐姐要不也买个玩玩?还是有点意思的~”
荇鹓闻言面上一红,张口便要骂她荒唐,可这一骂便是连着紫绡也骂了进去,于是话到嘴边被她吞了回去,她撇开头去,低声道:
“我就不用了。”
恍惚间,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只见过一次,但却在这几年的梦里出现过许多次的容颜。
或许将寂寞与欲望排解了,便不会再那般频频想起了——这个念头刚刚出现,便将她自己吓了一跳,找了个借口便转身回自己屋子去了。
窗边,红蜃裙下忽然一阵抖擞,一片潮红如浪般在颊上起落。
她闭上眼睛,两腿并拢,腰腹频颤,满足地喘息着,过了会儿从马面裙下取出个小臂般粗长的物件。
……
只需用一道自己的仙气密封运到天工院,便可以从天工院匿名定制仙器,送来时会附带上那道仙气让定制者感知。
紫绡每次都是匿名,且让运到青月阁或者朱颜坊,口头上说是让青月阁二次转运,所以天工院不知道定制者是谁,而朱颜坊的侍女们则不知道她定制的是什么。
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上荇鹓等人在十几年前便知道了。
在她的影响下,侍女们中也有红蜃等不少人偷偷向天工院定制了排解欲望的仙器,并且因为虽然也都匿名,但都将地址设为朱颜坊,导致天工院里的人都在疑惑朱颜坊为何每隔一阵子就会定制这种物件,而且款式、功能还都不一样。
于是,本着自尊自傲与工匠精神,他们甚至开始对这种玩意进行了持续的研究与改良,力求为客人带来满意的体验,并且在这一次运送给紫绡的货物中又推出了最新的产品。
紫绡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她正在泡汤泉。
宽敞的房间中央,四面垂帘之间,一汪红糖色的泉水暖雾氤氲,水汽如轻云漫笼,泉水触之温润绵滑,不时翻涌出几个金红色的气泡。
这正是极北仙域「大荒」独有且极其稀有的软香碎火泉。
“一个时辰前,那古府里的「寒玉人」被人当着无量仙宫、流焰城等人的面拿走了。”
紫绡的声音在帘中响起,她身上只披了件薄纱,常年被丝缎制的袜子包裹的足底泛着健康的粉红。
她轻声说着,缓缓沉入水中,薄纱在湿润后迅速变得几乎透明。
这汤泉并不深,水底铺了一层鹅卵石,她的十根圆润脚趾仿佛开了壳的贝肉般微微蜷曲。当水面漫过她两腿之间时,一阵战栗从脚心窜上脊柱,使得她胸前那对乳肉猛地一颤,水面顿时荡开层层叠叠的波纹。
在她背后的珠帘外,一面屏风后方,有一张棋盘。
银蛇坐在棋盘前,一言不发地看着棋盘,棋盘上大部分是白子,黑子只有七八颗,可见这并不是在下围棋。
浸在泉水中的紫绡整个人仿佛一具被水光雕琢的玉像。泉水托起了她那胸前那沉甸甸的巨物,仿佛一堆熟透了的木瓜随着呼吸在水面下缓慢起伏,嫣红的乳晕在水汽的滋润下颜色更深,两颗硬挺膨胀的乳首仿佛吸饱了蜜液的珊瑚籽。
“我说过这次会一切的顺利的。”
听着她自信得意,惬意舒缓的声音,银蛇开口道:
“青尘可不一定真走了。”
“咯咯~她当然没走。”
紫绡轻笑一声,飘浮在水面上,高高抬起右腿,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放松的小腿肚儿上的软肉轻轻摇晃,仿佛冰镇的奶糕般诱人。湿漉漉的腿根内侧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周围的肌肤呈现出淡淡的粉白色,中央那一线莹润的嫩肉正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她要是走了,谁来解决下一步的问题呢?”
她说着整个人向下沉了一些,水面立刻漫过她婀娜的腰线,在凹陷的肚脐处积成一汪晃动的莹液。
“你是不是在想,我知不知道郑义君已经到了?连你都知道,我会不知道吗?别忘了,这件事是阁主准备了多年的!”
紫绡翻了个身,弯腰撅起了臀瓣,饱满的半球浮出水面,被水珠点缀得闪闪发亮,臀缝间的水滴沿着大腿内侧缓缓下滑,从那颗较寻常女子大了一倍的嫣红花蕊上滴落。
银蛇并不知道他爹与紫绡的计划,但他早就料到仙府只是个幌子,青月阁必然专门为青尘准备了二次迷惑的后手。
如今看她这从容不迫的模样,想来郑怀恩的出现也在她、或者至少在他爹的预料中。
紫绡来到角落里,斜倚着平滑的青石,螓首微扬,几缕湿发贴在颊边颈侧,此刻显得愈发黑亮。
软香碎火泉中加入了五彩孔雀血,能促血行、润肌理,效果也确实明显,紫绡才泡了一会儿,一抹淡淡的粉晕便从她那从莹白的颈上泛出,向体表各处蔓延,仿佛桃芳群绽,迅速渲染了脸颊、肩头,乃至耳郭。这粉意并不浓艳,乃是由内而外透出来的,衬得她那慵懒魅惑的眼神愈发迷离,红艳饱满的唇瓣更显娇润。
“现在你还觉得这个赌约你能赢?那人,我们是志在必得!”
她轻轻拨动着泉水,随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荡开,她体表的粉晕也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上好凝脂白玉似的光洁透亮。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随即取出一面镜子打量起来。
她在作对比。
对比的对象自然不是没泡泉水前的她自己,而是记忆中三年前在楼下见到的广刹。
五官与骨相已经显然不如人家了,那至少在肌肤上……
她打量着自己的面容,眉头缓缓蹙起。
啧,便是这般白中透粉,粉中透白了,还是不如那女子的肌肤般自然完美!
三年前因为嫉妒没有细看,莫非她当然化妆了吗?
哎呀,到底怎么样才能达到那种程度!
这时,银蛇说道:
“这么久过去了也就知道要找的人是个女子,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志在必得。”
说完,他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紫绡冷哼一声,抬手挥出一道仙气,带着她的意愿飘出了窗户。
该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把鱼放出来吧!
……
银蛇来到屋外,目光掠过窗边的几滴水渍,看向窗外接到紫绡的仙讯后远去的渌璃与红蜃。
在理智上,他知道此次大约是真没什么意外了。
渊海剑派只派了郑怀恩来。
东皇仙门和青莲仙门在忙于北海魔修出没的事情,不知道是不关注还是没精力关注这边。
镜花宗旁观。
直接联系最大的天霜教则已闭教不出了。
“唉——”
他长叹一口气,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构成意外的要素了。
忽然,一道人影从他眼中浮过——
是与青尘同行的飞星。
他……不,再怎么说他应该跟这次的事扯不上太多关系。
他对事情的内幕应该是一无所知的,还能起什么作用?
便是瞎猫真撞上了死耗子也没用啊。
……
古府中的宝贝被不知何人夺走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论散修还是各宗门势力修士都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与此同时,在另一侧的仙岛上,两道流光正向南飞去。
灰鼠与飞星一路上聊了许多方面的话题,虽然只是浅显地随口一聊,谈不上论道的程度,但彼此还是暗中惊叹于对方的博学。
不过另一方面,关于那些线索的后续情况便没那么令飞星高兴了。
各个线索相关之人或死或消失,线索一一中断,而且应该是彻底中断了。
一片柳林中,灰鼠与飞星来到了一件宅前。
放荡的呻吟从屋中传来,随着灰鼠轻轻的一声咳嗽,屋中响起一连串的动静,随后便见一名婀娜多姿、楚楚可怜的丰腴少妇走了出来。
她面色潮红,发髻微乱,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因为胸前被勾勒出一对匀称适中、未受束缚与遮挡的曲线,两颗乳首还将衣裳顶出了两个尖儿。
“灰鼠哥有事?”
她走上前来,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雌味,媚眼如丝地凝视着灰鼠,朝他风骚挑了挑眉,又瞥向他身旁的飞星。
房中还有几道气息没有出来,不过飞星不在意。
两人是来寻她的。
“这位是咫涯真人。”灰鼠道。
飞星道:“听说你曾与几个合欢修有所关联,能否详细告知。”
听到合欢修三个字,女子眉眼一变,嘴唇颤动,随后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
据她所说,她曾有一名道侣,那人受了几个合欢修蛊惑,将她作为利益交换给出卖了,令她与几名同伴遭受到合欢修的凌辱,还害得她至今仍须常与男子交媾,获大量元精以解淫毒。
她体内……果然是有寒毒的——跟南宫珑玥一样,行为也一样。
飞星稍加感知,对她的说法信了七分。
飞星道:“那么那些合欢修呢?你知道他们现在何处吗?”
灰鼠帮衬道:“你放心说,这位真人实力强大,自然替你报仇雪恨!”
女子眨眨眼,认真道:
“他们已经死了啊。”
“啊?这——”灰鼠看向飞星。
飞星眉眼一凝,追问之下,从她口中得知那些合欢修早在去年年初便死了,皆是被一剑封喉,杀死他们的人身份未知。
“兴许是某位路过的仙君仙子路见不平便替天行道了!”女子恨恨得咬牙切齿道,“老天有眼,那群天杀的畜生——!”
这下这条线索也断了。
飞星沉默片刻,问道:
“你的那些同伴呢?可否能告知她们人在何处,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事情紧要,我需要确定一下。”
“她们也死了。”
女子低下头去,悲伤地抽泣道:“她们中了淫毒后,都受不了,自尽了……”
灰鼠安慰了她几句,飞星没有说话,在悲伤之中,他还听出一些尴尬,倒不是另有隐情,只是……
两人向她告辞离开,刚走出没多少步,女子已迫不及待地回到屋中,放荡的呻吟再度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她的浪笑声。
灰鼠道:“咫涯真人,接下来的……”
已经只剩下了不知踪影的滴雨首领柳寻花、天香苑的少年承珩以及金石医师三个人的线索了。
飞星摇摇头,说道:
“便到这里吧,天色也不早了,我那小妹还在等我呢。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吧。今日有劳灰鼠兄了。”
“小事一桩,真人言重了。”灰鼠微笑道,“我送真人一程。”
两人朝枫橡林飞回,天上的云霞由金转橙,此刻已血红一片,渐渐被西来的鸦羽色吞没。
他们接着随口闲聊。
灰鼠道:“眼下各方修士都在关注着仙府那边,真人倒是与众不同,来岛上调查这些事。有这般要紧?”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紧,只是代友人一查。”飞星道,“而且那古府我也进过,里头的东西对我没什么大用。”
在飞星看来,真对自己谈得上有用的也就是那些格外精纯的古时仙气了。
但他不想吸纳太多仙气,一来用不上,现在他就已经用不光了。
二来他怕情花造反,这个比较关键。
“灰鼠兄认识的人倒是多啊,一路上碰到的人都能搭上话,这岛上散修得有数千吧,你都认识?”
灰鼠笑道:“说不准上万都有,我也只是认识一小部分而已,真人不知道吧,对我们散修而言,人脉便是最重要的了。”
“我倒也有所了解。”
“我们平时也去不了太多地方,一堆人围着几个岛转来转去,几年下来熟人自然不少。”灰鼠道,“这次已经是出了大远门了,结束了便又回去了。”
飞星道:“你们出行不太方便吧?”
“是啊。”灰鼠点点头,“我们侥幸入了金丹境的会飞还好,若是生灵境的便得游过来了,碧歌这地方真人也知道吧,路上妖兽不少,死了好几个人……”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叹了口气后又问道:“诶?我之前便想问了,真人的坐骑……?”
“呃……呵呵,现在有人在用。”飞星道。
还不是一个,是两个人,两个神通境。
“哦。”灰鼠点点头。
“你们这次收益如何?”
灰鼠沉默片刻,说道:“没想象中那么好,不过还是值的。”
“那就好。”
“……”
翻过一座山头,前方出现了一点金红色,那便是阳春所在的枫橡林了。
飞星停步道:“前面便到了,灰鼠兄留步吧。”
灰鼠拱了拱手,说道:“好,祝真人之后一帆风顺,那就此别过。”
“嗯。”
飞星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仿佛随口般说道:
“灰鼠兄。”
“嗯?真人还有何事?”灰鼠回过头来。
“倒是有一事不明,灰鼠兄已是元婴境圆满了吧?为何要隐藏实力,不拜入宗门却与散修厮混呢?”
飞星看着灰鼠。
灰鼠也看着他。
两人站在空中,一东一西,一边是一袭黑衣,一边是一袭白衣。
鸟雀不鸣,流云不动。
他们的眼神很平静。
天地间的一切都很静。
忽有劲风东来,吹得二人衣摆猎猎作响,将这安静打破!
灰鼠的眼眸一厉,瞳中浮现出一点幽蓝!
就在这时——
“嗷嗷嗷嗷嗷——!!!”
石破天惊深海动,地颤云涌风雷轰!
二人同时转头看去——
仙岛以南,远离古府的碧歌方向,数百里外的海面上生出了惊天骇浪!
一声巨大的嚎叫自海渊之下携着恐怖的威压而来!
在那千百丈高的浪花之后,一道巨大的长影若隐若现。
……
第四十一章
逍遥海之辽阔堪称无边,即便是不入流的小宗门也能坐拥方圆千里之域作为领地。
即便如此,所有宗门势力的领域总和仍不及逍遥海的一半。
拥有这般广袤的面积,逍遥海的海深自然也远超凡俗之人想象——千里不过寻常,百里都还尚浅。
那么最深的地方在何处呢?
答案是东方仙域——「地渊」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地渊的平均海深远超其他仙域,愈往东便愈是深邃。极东之海的巨沟之下,更有一处名为「万里冥渊」的海底深渊。
渊海剑派的宗门如今便设立在万里冥渊的入口。
虽名万里,但那里实际的海深却至少突破了八万里,传言中还有十余万里,甚至数十万里的说法。
既是传言,就代表无人应证,毕竟虽然修仙界的历史已长达数千乃至万年,但距离修仙者们集体迁徙至逍遥海也不过短短五百载。
五百年间,有两人曾入万里冥渊,潜到深达八万里之处。
一个是渊海剑派断江掌门的师弟空余真人。
一个是那时仍处于大乘境中期的东皇仙门左护法应雷君——应天问。
数万里下的恐怖水压即使是大乘境强者也需慎之又慎,但这并不代表那里便没有生灵存在。
依托于迥异于人的特殊身躯,已知的便有上千种体型各异的妖兽能在海底五万里以下游刃有余地生存,且数量颇为庞大。
更深的海域里,也存在一些不少实力强大的巨大妖兽。
它们寿命极长,又通常不会离开海底出现在人前,所以很少有人能亲眼目睹它们的真身。
但今日,为了一座小小上古仙府而来的修仙者们却遇见了这份不知是福是祸的气运。
……
幽暗的深海之中,无数鱼群受了惊吓,开始四散逃窜。
只见数十头巨鲸追逐着两条落单的鲨鱼从下方向着海面而去,黑鲸的体型差不多是白鲨的一倍大小,双方之间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
很快,两条黑鲸便分别从左右两侧超越了白鲨,似乎是在使用包抄战术。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条两条……直至十几条黑鲸都游到了白鲨的前面。
它们似乎并不是在捕猎。
远处的深海鱼群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
它们是在干嘛呢?
难不成是在竞赛游泳?
真是件怪事。
一群鮟鱇鱼这般想着,在它们离开后游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过了大约十几息后,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底下传来。
此处已经是水下两千米了,黑暗无际,见不着下方到底有什么,鮟鱇鱼们疑惑不安地用触须感知着水流的变化,在短暂的交流后准备离开。
去食物更多的地方吧。
去天敌更少的地方吧。
去更自由的地方吧。
它们这般想着,下一刻便在从下方而来的巨大水压下化作了一簇簇血雾。
仙府外,夜色正逐渐洒在一团淡金色的雾气上。
雾中是一艘仙舟,在高层的一间房内,刘知义正在与自己的侍女寻欢作乐。
侍女一丝不挂地将刘知义压在墙上,主动挺动着腰身。
墙后是刘知义的未婚妻楚晏的房间。
一墙之隔,还不知道你的未婚夫每夜都在与我做什么吧?
我从小陪他长大,而你不过是个联姻之人而已,以后你就算得到了正房的名分,他的人,他的心也是我的!
她这般想着,神色迷离地隐约便要迎来高潮,却见刘知义眉头微微蹙着,不禁问道:
“怎么了?”
“啊?”
“不舒服吗?”
“呃,舒服,嗯……”
刘知义的眼神有些闪烁,对他极为熟悉的她见状心底生出些不安来,还想问什么,忽听一声巨吼隐约从南方的远处传来。
刘知义面色一凝,赶忙将阳具拔出,顾不得与身旁佳人解释便穿了衣裳飞出窗外。
侍女在原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来到窗前,恼火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咚咚咚——
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同样听到了那吼声的楚晏此刻正焦急地站在门前。
侍女拿起衣裳正要穿上,眼神忽然一变,光着身子径直走向了房门。
……
刘知义从金雾中出来后直奔无量仙宫的仙舟而去,但还未到达,便见宋未羊也离开仙舟朝他飞来。
“未羊兄!”
“怎么回事!?”宋未羊神色惊疑地来到他身前。
“我也不知啊!”
刘知义紧张而急切道:
“此前紫绡坊主不是说进行下一步之前会先通知我们的吗?如今青尘真人到底走没走还未完全确定,为何就……哎呀!而且不是说是地品甲阶的「吞山巨蚺」吗,如何能发出吼声呢,而且还有这般的威压?!”
宋未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摇头道:
“或许计划有变,但时间紧迫,眼下已来不及求证了。”
二人见对方也一无所知,纷纷向回飞去。
怎么会这样?
刘知义心中此刻充满了无数不解与担忧。
难道紫绡坊主骗了我们吗?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啧,唉——!此刻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得赶紧通知洛貉谷做好准备!
……
天地蒙蒙如混沌,点点幽光渐蔓延。
数百里外的海面正浸在暗蓝与橘紫二色交织的暮色里。忽然一道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黑影如同山脉般,带着无数海浪冲破海面,那气势仿佛吞天噬地,骤然撞碎了暮色的宁静!
嚎声轰鸣透云海,四方霆动震山峦!
飞星与灰鼠一齐看去,释放出的仙识才过几十里便被难以抵挡的威压尽数绞碎!
飞星心头顿时一紧,转头看向灰鼠。
灰鼠也看向了他,眼底的纠结显然要比他更重几分。
然而随之那巨物开始飞速靠近,两人都没有犹豫,同时转身后,身形一闪,就此离开了此地。
破碎的海风从南边席卷而来。
枫橡林中,阳春惊慌地握紧双拳,但仍留在原来的树下等待着飞星。
“真人——!”
飞星从上空落下。
“真人久等了。”
“飞星!”阳春迫不及待地飞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搂在怀里,不安道,“出什么事了?这是什么动静啊?”
“不清楚,不过真人莫慌。”
飞星轻抚她的脸颊安抚着她。
“嗯~”
阳春乖巧地点点头,但还是紧紧将他的手臂朝自己的乳峰间埋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待在这里吗?”
要不通知一下那些散修?
想着之前为自己提供了调查线索的那些散修们,飞星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暗自摇头。
时间紧迫,对他来说阳春的安危要重要得多。
“总之先往北去吧。”
“嗯。”
两人化作流光向北方的望月顶上飞去,准备观察一下情况再作打算。
……
岛南数百里外,海浪涌落后那巨大黑影消失不见,海水渐渐平息。
听潮楼、海市、滴雨等情报组织的据点中,修士们不论境界,皆因方才传来的吼声而惶惶不安。
海上,各个宗门、各大势力正在紧急通知召回仙府内的同伴。
而此刻的仙岛上,飞禽胆颤无处飞,走兽心惊难冒险。
以散修为主的修仙者们不比禽兽好到哪去,尤其是南边的皆已乱作一团,纷纷惊恐地向北奔去。
仙岛周围的海面如同凝滞般平静,仿佛方才的动静只是一场幻觉。
海上的修仙者们也都沉默不语,海上无风无浪,一时间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警觉。
洛貉谷。
好几位化神境强者现在都还在仙府内部,刘知义刚刚通知完留在洛貉谷仙舟内的长老,赶忙回到屋中,见自己那贴身侍奉的俏美人还赤裸着身子,赶忙道:
“赶紧穿好衣裳,我们要离开这里,到远些的地方去!”
“为何?”
“此处危险!有头厉害的畜生正向这里来!”刘知义迅速将屋中的东西收拾好了,出门来到隔壁房间,刚要敲门却见房门正虚掩着,他进屋一瞧,已不见楚晏踪影。
“她人呢?”刘知义回到屋中向侍女问道。
“谁呀?”侍女天真道。
“就是我那未……楚晏呀!”
“噢,你那未过门的娇妻呀。方才你走后她忽然闯了进来,见着我的样子便走了。”
“什么?!”刘知义闻言大惊,“你让她瞧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突然闯进来的,我能怎么办,我想与她解释她也不听啊。”
“这——!”刘知义焦急道,“那她人去哪了?!”
“这我怎么知道。”她上前勾住刘知义的脖颈,幽怨嗔道,“你就这么在意她?哼,都说男子喜新厌旧,看来果真如此啊。”
“不是!她可是飞燕谷之人啊!事关我们两派关系,她若有闪失,我如何向未羊兄,向飞燕谷交代啊!”
侍女轻哼一声,说道:“她能出什么事,反正顶多也就是回宋双君那儿去呗。”
刘知义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倒也有道理……”
海上的安静在持续了十余息后,一点波澜开始在仙岛东边二百里外泛起。
西方的岸边,浪峰携着不规律的震颤开始持续攀高,仿佛又一股巨力在海底缓慢地搅动。
片刻后,数丈高的巨浪突然开始排山倒海地从远处涌来,在礁石上溅起数十丈高的水花后,被接踵而至的寒意冻成了漫天冰冷的水雾。
仙府之外的空中,落璎与挽月正盯着仙岛东方的海面。
相距千里,她们仍然感知到了一股毫不掩饰的荒蛮威压!
二人俏美的面庞极为凝重,各大势力的化神境强者此刻也一齐盯着那越来越接近的庞然巨物。
不少人心里都打了退堂鼓。
很简单,从那巨大的压迫感中便能知晓,他们加起来也不是那畜生的对手。
倒是可以现在就一走了之,但是其余人怎么办?那畜生的移动速度远非仙舟能比,便是不搭理其他宗门的,可自己宗门下的金丹境、元婴境呢?这可都是重要的中坚力量,未来宗门的中流砥柱啊!
千里之距正在极速缩短,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下决断了!
一人道:“若有人能为诱饵……”
“谁来?谁愿来?!”立马有人吹胡子瞪眼地冷哼道。
众人不语。
“哼,既然都不愿,那便一起迎敌吧!”
话音落下后没多久,几百里外的海面便骤然隆起,一道黑影再一次携着撼动天地的嚎叫破海而出——
洪流阵阵,千百丈海墙如苍穹逆卷!
骇浪层层,亿万钧水幕若巨峰倒悬!
无数海水被它裹挟着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在夜色中闪烁着如银河般倾斜而下!
一截粗大的身躯如山脊般拱出海面,天空仿佛一时间被压矮了几分,更多的部位则仍在水下蜿蜒移动。
光是鳞片便有十余米长,两三米厚,在即将完全入夜的天光下泛着黯淡的暗芒,足以见得其本体的大小有多夸张。
海水顺着鳞片滑落,落在海面时再度掀起大浪,风声、雨声、浪涛声、嚎叫声,隔着数百里将令人心悸的震颤传回到修仙者们的耳边。
月隐云后星闭眼,日沉西山不敢见。
凛冽的海风仿佛冰刀般刮在修仙者们的脸上,携来阵阵无孔不入的寒意。
然而,认出它的一些修仙者的心此刻要比这些寒意更冷上几分。
“这是什么妖兽?!”各处的修仙者们纷纷问道,但根本没人见过。
南宫珑玥火急火燎地从仙府内出来,见到这它的部分身体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怎、怎么会是——!”
地渊——万里冥渊下的巨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天上响起一声委屈、畏惧中带着些破罐子破摔般意味的鹤唳,一头灵辰仙鹤正载着两人朝那妖兽所在的地方而去。
“呼~~~~”
朱颜坊内,一缕轻烟缓缓从紫绡的两瓣饱满晶莹的朱唇中吐出。
为了抓到这头畜生,我们可真是废了姥姥劲儿了~
本来只是为了青尘真人准备的,但如今既然郑义君也来了……
呵呵~
这头天品的「冥渊大螭」,二位人中龙凤便与羽女嬛人二位真人好好享受吧。
……
第四十二章
仙府内,修士们听说了外面的动静后大多退了出去,只剩一小部分人觉得还是在里面待着安全,此刻纷纷躲在各处。
最深处的巨大墓穴之中,一名身背大剑的威猛壮汉来到那方属于冰花的高座前,俯身扫视一周,从冰屑中捻起几粒残霜,又取出一块光洁的玉璧,将那些残霜放在玉璧上。
二者相遇,玉璧散发出一抹深灰色的微光。
郑怀恩眼眸一亮。
那女子来过这里!
……
随着鹤唳声朝那浮出海面的漆黑山脉而去,一道千丈高的水柱忽然在它前方冲天而起!
凌风惊叫一声,汹涌的气浪将它吹得失去了平衡,但随着背上一人抬手一指,它周围一切瞬间归于平静。
千百道水龙卷直入云霄,以大螭为中心围成一个大圈,彼此之间以水幕相连,最近的一柱距离仙岛海岸仅有数十里的距离。
“你走吧。”
随着清若秋风的嗓音飘入凌风耳中,它背上的两人离开了它,身形一闪进入到龙卷之中。
离地数百丈高的云端,羽女与嬛人并肩而立。
她们的职责只有保护青尘,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手的,而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属于一般的范畴。
羽女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冥渊大螭。”
嬛人转头望向西方。
冥渊大螭是一种龙首蛇身,生活在地渊的万里冥渊下的巨妖,而地渊距离此地遥逾万万里,要说它是自己游到这里来的,谁会相信?
青月阁到底想做什么?
此次在与青尘出行之前,二人便隐隐感知到东皇仙门内部高层出现了一些分歧,但未给她们传达过任何消息。
“现在想别的也没用。”羽女朝她说道,衣裳上的一身白羽自颈边开始一层层倒竖,“先想法子收拾了这孽畜吧。”
二人认真地俯视着海面下的庞大黑影,一点不敢怠慢。
刚破壳时的大螭便是身长数百丈的地品妖兽,随着时间成长会逐渐长出四爪之足,当四足长齐时,便是成年态的天品丙阶巅峰、堪比神通境后期强者的妖兽,届时身长三千丈,静似山脉,行若江移。
倘若眼前这头大螭是成年态,那纵使两人齐上也不一定是对手。
因为当初定义妖兽品阶的是灵修,也就是如今的魔修。
普通的天品丙阶妖兽便需要一名神通境中期灵修全力以赴才能制服,对于现在的仙修而言,则至少需要两名甚至更多同境界的。
深海之中,隐约可见两只缓缓挥舞的巨大利爪。
这只是一头未成年的二足大螭,大约刚入天品不久,尚且只是丁阶水平,大约与神通境初期的灵修旗鼓相当。
作为神通境中期的她们二人与它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但结果如何犹未可知。
又一道人影穿过龙卷。
一袭青蓝华服飘到她们身旁,衣角略微湿润。
嬛人眉头一簇,神色严肃地看着她。
青尘道:“太危险了,我不该来,因为打起来你们不一定能保护得了我,是吧?”
羽女不悦道:“你既然知道还……。”
“平时我想去万里冥渊你们又不让,那不管青月阁在这里是想靠它打什么鬼主意,既然让我遇见了,难得的机会总不能当没看见吧。”青尘道:“而且我听说黎无忧在化神境时曾离开俗世,去逍遥海上斩龙屠虎,杀的全是天品大妖,现在我们三个加起来,还打不过一头二足大螭吗?”
羽女以为她是不服输,说道:“说不定那时他已入魔了。”
“胜负欲……我到也并非没有,但这次这不是主要原因。”
青尘缓缓道:“兽群要来了。”
二人闻言神色一变。
“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哦不,有只鸟告诉我的。”
青尘盯着海下的冥渊大螭。
得赶紧将它——
……
海上漂着艘小舟。
它宛若一片渺小的落叶般在这波澜壮阔的海上漂动,漂着漂着,漂到了远离冥渊大螭的仙岛西侧。
舟上有三人,分别是书生打扮的道人、俊美的僧人和近来半听道经半听佛的丑人。
水彡看着不远处正在逐渐冻结的海上龙卷,回头瞥了一眼南边海天尽头处正汹涌而来的浪潮,对李乐道:
“碧歌的妖兽群正朝此处汇集,你与定空师父避一避吧。”
李乐点点头,问道:“那真人你呢?”
水彡说道:“我还要留下来看一看。”
定空走出船舱,宣了声佛号,说道:
“眼前众生罹难,贫僧岂能袖手。”
李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水彡,说道:“那、那我也留下……一起同生共死!”
定空转身难忘,慈悲的眉眼此刻一片凝重,沉声道:
“东皇仙门三位女施主虽已出手制止大螭作乱,可若是南边的兽群来袭,届时仅凭贫僧一人之力,难保岛上众人啊。”
李乐天真道:“师父要不去游说一下无量仙宫、流焰城等宗门的修士?让他们来南边抵挡兽群。”
定空闻言微微一叹。
“我倒有个法子。”
水彡说着,在储物空间里翻了一会儿,取出了一抔尘土。
他俯身将握着尘土的手伸入海水中,与此同时,小舟开始往西北仙府所在的方向飘去。
点点尘灰从他的指缝间缓缓飘出,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宛如活物般逆着水流的方向朝南极速游去,随着小舟的前进在水下画出一道银河般流光。
李乐见状猜测道:
“真人能操控妖兽群前进的路线?”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否则便让它们调头了。”
水彡微笑道,“不过是放些饵,干涉一下它们的判断罢了。”
……
千百道龙卷中央,海水已经冰冷刺骨,却神奇地仍未冻结。
巨大的黑影在海面下缓缓盘绕旋动,两只直径数十米的金红色眼睛正盯着上方。
“孽畜,此地可不是你放肆之处,还不速速退去——!”
上空落下一道带着神通境仙威的仙音,进入水面在海中远远荡开。
露出海面的漆黑身躯缓缓下潜,回到了海中。
两人的神色仍然凝重,没有丝毫放松。
羽女缓缓抬起覆盖了白羽的纤细双臂,姿势仿佛振翅将飞的白鹇。
嬛人的指尖萦绕着淡紫色的仙气,一层几乎透明的护罩已在脚下完全铺开。
能被一句话逼退的东西根本不会敢浮上来。
海面陷入一片死寂。
流风卷着细碎云絮擦过二人的衣袂。
下一刻,海面毫无征兆地骤然翻涌,疯狂地向上聚拢、攀升!裹挟着来自深渊般的幽寒与咸腥,瞬间便化作一道连通天地般的巨大水柱,直上云霄将二人吞没!
一股森寒之意从下方顺着水流极速袭来,羽女眼眸一凝,二指夹着一片纤长白羽,朝着身前的横着一挥。
白芒闪过,在凌厉的仙罡将吞没二人的巨大水柱拦腰截断的同时,一声龙啸上云端,山岳般大小的漆黑龙首从截面钻出!
无数水珠凝成冰粒,龙首顶端,一根数十丈长的独角好似直指天穹的巨剑,两颗黑红色的竖瞳仿佛悬在空中的血月。
只见它缓缓张开数百米长的深渊巨口,露出满嘴粗若殿柱的森白獠牙。
嬛人周身仙气顿时外散,一颗不起眼的种子从袖中落下,下一刻便化作漫天的淡红色花苞,围绕在大螭周围。
那连绵黑山般的蟒身上,巨大的青黑鳞片在撕裂空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只前足开始朝着周围的花苞挥舞着仿佛能割裂空间般的无情利爪。
“锁——”
嬛人张口一念,无数花苞一齐绽放,顿时化作千百道荆棘,一齐朝大螭捆刺而去!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刺耳摩擦声,大螭体表溅起了漫天星火般的光彩,大螭张口发出一声怒吼,恐怕的威压顿时将周围来自嬛人的仙气驱散得一干二净。
被截成两半的水柱的上半化作倾盆大雨落下。
下半在继续上升至云端后冻结成了一根粗大的冰柱。
巨妖从海中钻出,彻底现出了真身,两千丈长的身躯缠绕着冰柱攀上云端,在明月的朗照下凝视着渺小如蝼蚁般的二人。
双方对峙着谁都没有贸然出手。
忽然,一道金色锁链从大螭的头顶落下,将它的整个脑袋绑束住,下一刻,更多的无形锁链从四面八方而来,万千道齐齐落在它身上,将它牢牢捆在冰柱上。
它转动着眼眸看去,见到一道潇洒的身影。
一张爽朗而美极的容颜上扬起一抹笑容,青尘朗声:
“多谢青月阁大礼,今日我便收下了!”
……
上古仙府附近。
在三人进入水龙卷,开始与大螭战斗后,聚集起来的化神境强者们表现各异。
见到有人出手阻拦后,一部分人赶紧回去带上门人驾驶着仙舟离开了。
而原来就知晓青尘来了的几大势力则在做好离开的准备后,就开始默不作声地静观其变。
无量仙宫和洛貉谷本来就暗中奉了紫绡的命令,在此帮助宋未羊与刘知义行事。
流焰城等其他几个后来才接到消息,则在另作打算。
南宫珑玥立在空中,水佩殿主从下方飞来。
“少夫人,要走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
南宫珑玥淡淡道:“不急。”
“不知少夫人作何打算?”
“这都不明白吗?”南宫珑玥瞥了他一眼,轻声道,“青尘真人三人若有败势,我等能救则救,不能救再走不迟。她们若是赢了,那留在这里说不准还能与东皇仙门搭上关系。”
水佩犹豫了一下,说道:
“少夫人,此地处碧歌边缘,碧歌素来妖兽众多,我担心那巨妖现身会引来兽潮啊。”
南宫珑玥面无表情道:“急什么?若真来了也是先登此岛,岛上有那么多散修作饵食,起码能拖延几个时辰吧。”
话音刚落,她忽然感知到什么,转头看去。
在仙岛西侧的海上,忽然出现一道白色细线。
随着细线的极速放大,南宫珑玥在微微一愣后瞪大眼睛。
受冥渊大螭的兽威吸引赶来的妖兽不知为何从仙岛旁经过,径直朝上古仙府的方向而来,留在仙府周围的各大势力修士慌忙迎敌。
第一批中,地品妖兽二十头,玄品妖兽八十一头。第二批预计在一炷香后到达。
一时间,阵阵血腥透深海。
……
各种混乱威压从四面八方流向仙岛,引得岛上以散修为主的众多修士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
灰鼠来到南部竹林中时,玄鹤、何环儿等人已经不见踪影,他眉头微蹙,向北来到了一座峡谷中。
高山脚下的山洞前,有数座紧挨着的小院。
此处名为居安苑,与枫橡林中的宅子一样,是棠薇的地盘之一。
此刻玄鹤等人正在附近乱作一团。
“人都在这吗?”
灰鼠来到他们面前,众人见了他后立马像见了救星似的围上来。
“都在!哎哟阿鼠,你不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一起来棠薇地盘上找你了!”
“好。别乱跑,我们先进去吧。刚才来的路上我和棠薇打过招呼了,准备带你们这里集合,现在正好。晚些他们也会来的。”
灰鼠道:“伯童,你带上几颗匿迹丸,去铜豹和山羊王那边打探一下情况,如果他们在火并你就观察一下情况,如果他们结盟了你就赶紧回来。”
“玄鹤,你去仙临山和逢火道长打个招呼,就说他愿意的话可以带人来我们这里,现在有很多人想混水摸鱼、趁火打劫,我们聚集到一起也是相互有个照应。”
“好!”
玄鹤点点头,一旁向来与棠薇不对付的何环儿此刻有些不高兴,但她还是以大局为重,只是上前道:“鼠哥,你从仙府里带出来的宝贝怎么办?”
“在你这吗?”
“嗯,我在保管。”何环儿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戒指。
“那你继续带着吧,别在他人面前露出来,等回去了再说。”
仙岛上的散修分为数十个大小势力,各方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灰鼠作为两年前突然出现的一员,与各方势力间没有什么新仇旧恨,因而在这几年中与众多势力的关系都不错,甚至还是好几方亦敌亦友的散修群体间的纽带。
在他的指挥下,这群人迅速冷静下来,各司其职地去完成任务。
过了一阵子,棠薇带着她的人来到居安苑中,与灰鼠方的人寒暄起来。
要是为什么明明双方不是一伙人,但关系还那么好,还是在与领头之人。
“灰鼠——”
棠薇走入屋中,只见灰鼠赤裸着上身,正在换衣裳。
她倒吸一口气,目光流转在他的白皙肌肤与健硕胸腹之间,愣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刚要转身离去,与她同行的几人早已在对过眼神后悄然离去,还不忘悄悄将门关上。
“怎么了?”灰鼠穿好了衣裳,来到她面前,神色淡然。
“啊、嗯……我……呃……”
棠薇面颊粉扑扑的,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目光四处乱瞟。
“嗯?”
灰鼠低下头来,她恰好抬眼看去,与他那双深灰色的眸子对上,只感觉那眼里藏着一股无穷的吸引力,她双手一紧,只感到心潮澎湃,下意识地便要开口,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鼠哥?!”
何环儿站在门前,瞪大了眼睛道:
“你们在做什么啊?!”
灰鼠平静道:“没什么啊,她找我好像有事。”
何环儿转头盯着棠薇道:
“你有什么事?!”
棠薇见了她,也不知是羞是恼,面色通红,气势不输她地高声道:
“关你什么事!”
“你说什么?!”
“怎么样?你想干嘛?!”
一千只鸭子开始在房里叫嚣起来,并且愈演愈烈,以至于灰鼠转身离开屋子时她们都没发现。
“嗯?阿鼠——”
走廊上的两名女子叫住了他,听着屋里的吵架声不禁摇头苦笑,随即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问:
“阿鼠,你到底怎么想?”
灰鼠道:“什么?”
“她们俩呀。”两人挤眉弄眼地说道,“你喜欢哪个?”
灰鼠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哇,你不会想齐人之福吧!”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灰鼠闻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怎么?一个都不合你心意?不是吧,你要求太高了吧!棠薇和环儿可都是我们中不多见的大美人啊!”其中一人表面佯装不悦,一边盯着灰鼠的俊美容颜,一边在心底做着“他不会是喜欢我吧”的白日梦?
“唉,阿鼠啊,我知道你是怕坏了关系对吧?可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这种事拖得越久伤人越深啊,我是过来人,听我的准没错。”
灰鼠没有回答,转头看向一个急急忙忙从偏门进来的男子。
“出什么事了?”灰鼠朝他问道。
那男子走了过来,喘息道:“刚才我打探到一个大消息!东边有头巨妖!特厉害的巨妖!现在正在跟人斗法呢!还有、还有妖兽群!西边那些威压就是妖兽群来了!”
“噢,那我去看看。”灰鼠说着,转身朝门外而去了。
那两女子见状连忙道:“唉,灰鼠!你还没回答我们呢!灰鼠!”
然而为时已晚,灰鼠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了。
……
仙岛东北海岸。
海滩上方的峰顶上,飞星抬手斩落了几只会飞的妖兽。
北面的仙府周围,各大势力的修士正在全力抵抗来袭的兽潮。
第一批的上百只妖兽只能算探子,都还未完全解决,第二批真正的兽潮已然来袭,虽然大多都只是玄品的,但架不住数量太多,令那边的抵挡越来越吃力了。
“飞星——”
阳春盯着南边的远空,又是一群飞禽类的妖兽,数量更多了,但距离抵达此处还需要一些时间。
感受着各个方向的混乱威压,她不禁抱住了飞星的左臂。
飞星问道:“真人害怕吗?”
“我、我怎么可能怕呀!”阳春连忙仰头道,“你见过我害怕吗?除了对我师父!”
嘴上这样说着,当东边那大螭的嘶吼声再一次传来时,她立马便惊叫一声,像兔子一样扑到他怀里。
飞星轻抚着她的肩背,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道:
“真人别怕,现在这些事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就在这里待着,等事情摆平了我们就回灵宿。”
与此同时,他的眼眸瞥向了东方。
天阶妖兽的吼叫声理所当然地会让仅有元婴境的修士感到本能地恐惧,但他似乎完全没有被威压影响。
“呼~呼~”
轻柔的低语在耳畔回荡,温热的吐息持续打在阳春的耳垂上。
飞星的安慰的确起了效果,但对阳春而言,效果可能太好了——又或者以他目前的体质而言,对哪个女子的效果都会很好。
总之阳春很快便感到脊背一阵战栗,腰腹开始酥麻发软,紧接着喘息声不自觉地沉重起来,不时夹动双腿来体会一丝奇妙的异样。
感觉好奇怪,只要跟他待在一起,尤其在他怀里时,身体立马就会变得奇怪……
她从小到大的教育都来自流汐,而在男女之事方面,流汐当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尤其面对喜欢刨根问底的阳春,所以当时她只是囫囵地跟她提一下,大致都是糊弄过去的,以至于阳春对这方面的了解极为模糊,只知道男子下体在动情时会膨大,需要女子来缓解。
所以当年在梅仙会上,她因飞星而经历了人生第一次高潮时,都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因而后来也很快便将之忘记了。
此刻她咬着下唇,将脑袋埋在飞星颈边不愿离开,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
感受到那抵着自己小腹的柔软中渐渐生出两颗硬物,飞星低头看去,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耳廓边,下身不由自主地膨大。
感受到那坚硬的东西抵着自己的小腹,阳春浑身一颤,想要抬头看向飞星又羞耻,想要与他分开又不舍,在纠结之中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与他保持着这个姿势。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
心头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她又觉得有些开心,心想着代表自己对他还是有魅力的嘛!
想不想让人家帮你舒服一下?
这是阳春过去无意中看到的一本秽书中的一句台词。
此刻她觉得自己也该这么对飞星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檀口微张,樱红莹润的双唇颤动着。
说啊!你可已经是个成熟女子了!
她在心里朝自己呐喊道,可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时,飞星忽然感知到了什么,转头定睛一看,顿时高兴地挥手道:
“凌风!我在这——!”
东面上空响起一声激动的鹤唳,凌风扑腾着翅膀,极速俯冲下来。
一人一鹤的距离迅速接近,突然之间,一柄飞剑从另一个方向刺来,直指凌风脖颈!
飞星眼眸一凝,体内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眨眼间便来到凌风身前,举起乌金火朝这飞剑砸去!
砰——
那飞剑偏离了本来的目标,从凌风的胸前划过,顿时白羽纷飞,鲜血横流!
凌风哀鸣一声,飞星赶忙将它抱住,回到了峰顶。
“凌风!”
他迅速清理起残留在凌风胸前的剑意,同时毫不犹豫地将青尘予他的珍贵丹药给凌风喂下。
“嗯?”
那柄飞剑回到主人手中,与此同时,两道身影飞了上来。
“原来是别人的坐骑啊,我还以为是妖兽呢。”女子骑在白熊上说道。
骑着黑熊的女子收剑入鞘,本想过来道一声歉,但在见到灵辰仙鹤的主人是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后,神色一凝,冷声道:
“怎么又是你!”
飞星抬头看去,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落璎与挽月。
落璎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阳春后,目光第一时间竟然是落在她胸前那不亚于挽月的巨物上,回头又对着飞星啐了一口:
“小人!”
“喂!”见她转身便要离开,阳春也不管她是什么人,立马蹦了起来,满面怒容道,“你犯了错不道歉还这态度,想一走了之?!”
落璎回头冷冷地看着她,眼瞳深处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敌意。
“好啦好啦。”挽月牵住她的手,朝飞星轻飘飘地说道,“我们不是故意的,抱歉啦。”
说完,二人便离开了。
“你们——!”
阳春气不过,眼看着便要上去跟她们理论,却被飞星伸手拦下了。
“飞星……”
飞星道:“她们是云书剑阁的人,云书剑阁是天辰的一流宗门。”
阳春闻言咬了咬牙,低头看着凌风萎靡不振的样子,气得使劲锤了锤地面。
连自己都这么生气,飞星肯定更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一念及此,她从背后抱住飞星,想安慰安慰他。
飞星抚摸着凌风的脑袋,轻声道:
“别怕,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凌风有气无力地轻鸣一声,示意飞星也不要担心,自己没事。
飞星点点头,握住阳春环在自己脖颈上的柔软手掌,神色平静,一双鹰眸却死死盯着落璎与挽月离去的方向。
落璎真人。
挽月真人。
关系看起来很亲密啊。
之前的误会就当你们不懂事,我心胸宽广又不想惹事,所以不与你们计较。
本来我都打算放过你们了——
但现在伤了凌风,你们还想就这么算了吗?
好啊,反正我现在闲着有空,既然你们先不仁,可就别怪我手段卑鄙了。
……
第四十三章
早在数千年前,碧歌与河图两块仙域便是妖兽横行之所。
两者不同之处在于,河图传说有神女下界,教化万兽,平息凶煞,后来游历俗世带着跟随她的修士回到逍遥海建立了青莲仙门,因而将仙域内的妖兽大多驯养成了灵兽。
河图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一直无人管理,五百年前仙魔大战落幕时,来到此处的还是隐世的镜花宗。
因此,在妖兽横行的碧歌中,兽潮并不算特别稀有的事,每次出现时若是规模尚小便不管不问,势头汹汹则由附近一众宗门联手化解,算是碧歌中不成文的规矩之一。
碧歌北部。
周遭万里海域内的妖兽在接收到冥渊大螭的召唤后,不断向北前行,组成了浩浩荡荡的兽潮。
此刻附近的大小宗门无一出面阻拦,更别说前往大螭所在之处支援了,真是一反常态。
“阿鼠——”
灰鼠刚走出居安苑,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他回头看去,来者是玄鹤、暮柳、锥灯三人。
玄鹤问道:“阿鼠,你去哪?”
“听说西边有兽潮源源不断袭来,我去看看情况。”
灰鼠看向暮柳道:
“伤势好了吗?”
暮柳点点头道:“托那位仙君的福,好得差不多了。”
灰鼠只听暮柳说自己在仙府里受伤了后,得到了一名路过仙君的救治处理。他对那仙君的模样没有多问,因此并不知道那人就是飞星。
玄鹤说道:“阿鼠,不瞒你说,我们也打算去瞧瞧!”
灰鼠的真实境界是元婴境圆满,距离化神境一步之遥,因此才打算去看看情况,可这三人若真遇见南来的妖兽,下场不言自明。
“朝菊知道你出来吗?不知道吧?”灰鼠对暮柳道,不待他反驳便接着说,“你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考虑一下她吧。”
暮柳闻言缓缓低下头去。
灰鼠又对前阵子才带着道侣水弦从飞凰宫逃出来的锥灯道:
“你我相识不久,我本不该说三道四,只是此番兽潮中多的是玄品妖兽,甲阶乙阶者众多,真被几头给围了,道友能脱身吗?若有三长两短,令夫人如何自处?”
锥灯一脸尴尬,旋即不语。
玄鹤向来贪图小利,自己劝另外两人打消念头,他一人也会知难而退吧。灰鼠想着,对玄鹤无奈道: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玄鹤贼笑着耸了耸肩道:
“我也就是说说嘛。行了行了,我们回去就是了嘛。”
“你知道就好!”灰鼠没好气道,离开居安苑向西飞去。
暮柳与锥灯各自叹息一声,转身欲返,玄鹤却拉住了他们的手臂。
“错过这次,今后还有多少次翻身的机会?”
他打量着两人,幽幽道:
“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可是……”二人果然犹豫起来。
这逍遥海上散修众多,奇遇机缘也不少,若能抓住,便是一朝登天,脱离泥沼了。可若抓不住,说不定就要摔个粉身碎骨了。
玄鹤见状,松开了两人的手臂,沉声道:
“想让你们的道侣一辈子陪着你们当底层的散修吗?说不定哪天就被路过的仙君仙子看着不瞬间随手宰了,又或者被邪魔外道盯上了,折磨得生不如死呢!”
没错,这也是一种“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考虑一下她吧”。
锥灯想着此前在面对流焰城时遇到的事,咬了咬牙,率先先回过身来,面容凝重而坚毅。
暮柳还有些犹豫,说道:
“可是正如阿鼠说的,那兽潮确实太危险了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玄鹤盯着他,见他眼眸闪烁,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阿鼠说的也对,那我们就不去西边了,我们……去东边!”
“东、东!”暮柳讶道,“那可是——!”
“是,巨妖在那!”玄鹤眼冒精光道,“可是此刻可有神通境大能在与之斗法,其余妖兽不敢接近呀!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吗?!我们在稍远的地方窥探情况,待那巨妖被制服了,一起偷偷捞点小部件,要知道那巨妖少说也是地品甲阶,甚至有可能是天品的异兽!便是掉下来几块肉——其价值几何不用我说吧!”
他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啊!
暮柳与锥灯对视一眼,呼吸急促起来。
玄鹤见状,知晓二人已经完全动心,得意笑道:
“事不宜迟,说不准其他人也想明白了这点,得赶紧过去,抢占先机!”
“好——!”
……
如今大宗门出身的弟子,尤其是一部分自命不凡又偏偏缺乏阅历经验的天之骄子,在行事上虽然光明正大,但偶尔会因为观念的原因造成一些恶劣的后果。
比如相信自己的判断,以雷霆手段误杀了好人。
比如快意恩仇时不慎波及了一些路过的底层散修。
遇着这种事时,他们会伤心一下,会自责一下,但也就仅此而已。
本心是好的,不犯大错就行了——这是他们乃至他们的师长潜意识里的观念,是一直以来不曾改变,以正道自诩的修仙界的潜在规则之一。
落璎和挽月二人拥有常人难以比拟的修行天赋,拥有与生俱来的先天剑体,还拥有沉月落雁的好皮囊,理所当然地或多或少自视甚高。
挽月看起来温和绵软,实则心思细腻,倒还不太容易犯错。
落璎便看似孤僻高冷、拒人千里,实则行为莽撞,内心还敏感冲动。这般性子,极容易惹出祸事。
尽管如此,两人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首次外出游历正巧撞上青月阁的算计,面对大螭与碧歌的兽潮,如今正在四处斩杀作为漏网之鱼来到岛上的妖兽,以保护其他修士。
轰——
一道小丘般的高大兽影缓缓倒地,从不远处的石碓后跑出个只有观心境的女散修,来到两道丽影身前,不断朝二人叩首感激。
落璎淡淡道:“行了。”
“起来吧~”
挽月蹲下来,对满面尘土的女散修温柔一笑,伸手将她扶起,颊上浮现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落璎看着两人间的亲密举动,咬了咬唇,心头涌上些许不满,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去的感觉。
挽月回到她身边看向她,她立刻一言不发地撇过头去,挽月见状淡淡一笑,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吃什么飞醋呢?”
女散修起身希冀道:
“小人斗胆,不知二位仙子可否再除去一害?”
挽月回过头来,温和问道:“你指什么?”
女散修朝西南一指。
“以此几十里外有片石林,那里之前来了头怪异妖兽,厉害无比,小人侥幸逃脱,可已见数十人命丧其口!望二位仙子大德,替我等斩杀此兽!”
她说着再度俯身叩首。
“好,知道啦。”挽月微笑道。
与此同时,落璎一言不发地骑上黑熊,转身向那方向飞去,挽月见状赶忙骑上白熊跟上。
“樱儿,等等——”
二人走后,那女散修忽然原地一颤,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再度醒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嗯?自己这是在哪儿……哇!
她看着不远处那座小丘般的妖兽,吓得蹦了一跳,便要逃跑,忽然发现它没了气息。
诶?发财了?!
她欢天喜地地跑向兽尸,将自己为何在这里,以及刚才在做什么的疑问全都抛诸脑后了。
女散修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引导了她人的行为。
落璎与挽月二人也没发现女散修刚才朝她们说话时眼神呆滞,受人控制的事实。
……
苍冥垂夜,寒宵浸海。
仙岛东北,临近海岸处,有一片形状怪异的石林,一簇簇嶙峋石峰映着夜光,高者如孤峰插云,低者似伏虎沉渊。
大螭现身、兽潮来袭,搅得海摇地动,引来乱涛拍岸。
一片耐潮又耐旱的苍苔大片地生长在地表上,在夜色中反射出暗绿色的幽光。
几道人影狂奔而过,在苔上留下凌乱的脚印。
将几名散修正在惊慌失措地在逃窜。
一道黑影从半空中呼啸而过,数丈宽的翼展穿过几簇石峰,如切豆腐般毫无阻碍。
巨岩落地声中,一头身高丈余,背生双翼的妖兽落到了他们身后,伸着脖子扬起一颗围着圈鬃毛的头颅。
夜色照亮一身红棕色的毛皮,那那颗状若猿猴的脑袋上长着张肌肤青红,仿佛罗刹的脸面,,两只眼睛通体漆黑,唇角裂至颈边,脖颈与四肢都格外修长,生有四指的前爪宽大无比,每根指头都如竹子般粗细。
它张开大嘴吐出一阵腥风,爪子挠了挠脸颊,伸向了那些散修。
噌——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斩向它的手臂!
它反应极快,立即收手后向后飞起,又感到脊背一寒,探头便见一道倩影宛若明月高挂夜空。
衣摆飘扬,体态修长而丰腴的挽月轻盈地悬在空中,右手二指并拢朝它一点,寒芒随之出鞘,眨眼间剑锋便来到它的眼前。
它赶忙侧首闪开,颊上仍然划出一道血痕,高大的身躯一转,仿佛是要逃跑。
落璎见状飞身拦在它与散修之间,用剑识指挥着飞剑的同时左手屈指一弹,一道笼状的虚影在她预判它会躲避而去的方位迅速形成。
不曾想妖兽并未逃跑,原地旋转二百七十度的同时一对眼瞳诡异地由黑转白,在面朝落璎后迸发出一阵怪诞的妖光!
落璎立即运转仙气剑元护在身前,飞剑微调方向,从刺向它的脖颈改为刺向它的眼睛。
这是什么招数?
她发现妖光并没有对她乃至周围进行什么攻击。
上空的挽月却意识到了什么,操控仙剑斩向它的同时急切道:
“樱儿小心!快收剑闪开!”
可对她们这个层次的战斗来说,声音传播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好在落璎的战斗反应也极为迅速,挽月才刚开口,她便察觉到到仙剑的速度在光照中骤降,与此同时自己灌入仙剑中的仙气与剑元乃至自己体内的仙气与剑元都开始以诡异的方式向流失妖兽!
一股眩晕感缓缓在脑中酝酿,落璎赶忙在躲避妖光的同时收回仙剑。
她这一躲,妖光尽数落在那些散修身上。
“唔——”
他们身形一滞,纷纷倒在石柱下。
挽月落剑逼得妖兽抬头将妖光照向她,落璎趁机将仙剑收回,而挽月遇着这妖光也没办法,不得不躲避远离。
大意了!
落璎神色凝重地盯着它。
它的气息大约介于地品乙阶与甲阶之间,速度并不算快,看起来防御能力也不怎么样,可那两只眼里放出的光芒着实怪异,长得也怪异,就像镜山泽里的很多妖兽一样,通体散发出一股诡异感。
她猜的其实没错,这妖兽确实来自镜山泽,而且与冥渊大螭一样,也是被青月阁弄到这来干扰他人注意的。按原本的预期,它现在应该在西边与无量仙宫等宗门作战,只不过中途出意外来到仙岛上了,不过倒也不是很要紧。
其名猴面貘,能从眼中释放出异光,生活在镜山泽的沼泽群中,大部分是玄品。
因肉质鲜美、毛皮质量高等缘故,本就数量较少的猴面貘在受镜山泽的修士猎杀以及其他天敌妖兽的捕食后更加稀缺,很难活到成年进阶至地品。
但只要进阶到了地品,猴面貘便会有拥有两种完整的奇术,极大地增强了生存能力。
顺便一提,因奇术的存在,它们还延伸出了两个邪恶的癖好。
第一种奇术是从眼中射出的光芒可以大幅降低光照内的生灵以及受仙气操控之物的速度,并且消解目标体内的仙气以及由仙气修炼成的能量,比如剑元等。
在消解能量同时,它还能吸收其中的一小部分为己所用。由此延伸出了追杀弱小的猎物,并在吸干猎物体内的仙气后划开其头颅,生食其脑髓的邪恶癖好——据专门研究猴面貘的学究称,这种邪恶癖好的形成与它们在幼年期持续在担惊受怕中躲避各路敌人的捕猎有关。
两人一边躲避妖光,一边与之缠斗,因为阅历不足、对猴面貘没有了解,二人都没有采取太激进的手段,周旋许久后,二女体内仙气与剑元消耗许多,而猴面貘速度虽不快,躲闪防御之术倒颇为擅长,于是二人一直奈何它不得。
好在猴面貘只会挥舞两只巨大的利爪,没别的强力攻击手段,大部分时间又只顾躲避,而释放那妖光似乎是极其消耗体力的,此刻它已经落在地上,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气喘吁吁,颈边的毛皮都被汗水打湿,变得油光发亮,但距离油尽灯枯显然还有不小的距离。
落璎的性子本来就急,在大致肯定那异光除了吸取仙气、剑元便没其他作用后,用仙音传讯挽月,与之沟通起来。
落璎打算放手一搏,两人不避它那异光同时进攻,并且不再以飞剑的形式,而是执剑攻去,以防飞剑被它抽干丧失进攻能力。
反正它一时间也只能对着一面,首尾不得相顾,一人若被它持续吸取仙气剑元,另一人便能将它斩杀,它若逃跑则破绽更大,两人仍然保持在相反的两面同时攻击的方式,更易得手!
挽月性情谨慎,担心出什么岔子,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犹豫一番,表示自己体内存余的仙气剑元更多,还是由自己在正面强攻吧。
两人沟通完毕,悄然变化位置。
浪涛拍岸声从远处传来,狂躁海风不断吹刮,预示着冥渊大螭那边的战斗仍在进行。
在远方传来一声水爆声时,一股寒意远远扩散而来,二女眉眼一凝,同时化作流光,分别朝猴面貘的正面与背面持剑斩来!
猴面貘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如驴,双脚踏地踩碎了身下的石块,双眼再度变白,释放妖光照射在从前上方攻来的挽月身上。
唔!
挽月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一个破了底的水瓶,移动速度骤降的同时,体内的仙气剑元开始飞速流失,顺着异光向面前的妖兽而去。
这股感觉极其令她不适,就像有什么东西一边拉扯着她,一边贴着她的肌肤吮吸着她的体液一样。
好啊,你就继续盯着我吧!
挽月咬牙切齿地一步不退,盯着它的脖颈持续向它逼近,只要它将头转向背后的落璎,她就会斩下它的头颅!
在猴面貘身后的空中,落璎已经来到与它相距不过十米的距离,这点距离对化神境强者来说与毫厘之间没有区别,她此刻甚至已经看到了这妖兽的头颅被自己斩下的模样。
孽畜,受死吧!
她眉眼一厉,便要挥剑斩去——
就在这时,几道蝼蚁般的气息拦在了这毫厘之间!
是方才那些倒下的散修!
落璎心头一惊,见这几个散修失魂丧魄如傀儡般朝自己扑来,下意识地收剑回撤了!
没了落璎的背后威胁,挽月体内的仙气剑元在异光的照射下被猴面貘迅速消解干净,身形一滞后狼狈地摔落在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一瞬之间由经验缺失导致的优柔寡断,从而进行的回撤使得局面完全失控!
“枂儿!”
落璎在反应过来后追悔莫及,神色苍白地一边懊悔自责,一边愤怒激切地再度飞向猴面貘。
挽月挣扎起身,只感到头晕目眩。
难道说,这异光能够——!
她猜到了什么,心头一震,用最后的力气凄切喊道:
“快——!”
话还没说完,她的脑袋一仰,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大半,变得如同刚才拦在落璎与猴面貘间的散修般的傀儡,持剑奔向了朝猴面貘斩来的落璎。
两剑相遇,铿锵之音乍起!
面对面前挽月,落璎自然不可能再挥剑,只是不敢置信地盯着挽月。
“枂儿?!你怎么了?!”
挽月的神情一片呆滞,只有眉头扭曲着,樱唇微张,低声道:
“快……走……”
在与此同时,猴面貘也转头将异光照向了落璎。
体内的仙气剑元开始迅速流失,速度也骤降,关键时刻,落璎的心中却是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枂儿……我该怎么办啊?!
下一刻,挽月忽然收剑,将剑刃横在了自己颈边。
“枂儿!”
落璎并不知道这是猴面貘的意思还是挽月为了让她离开进行的最后反抗,但不论是哪个,落璎都不会让这件事在自己眼前发生,她赶忙伸手阻拦,扯着挽月的手臂不让她发力,然而挽月却顺势挥剑,将落璎的剑从击飞了,并把她按在身下!
猴面貘抬脚将那可恨的狠狠地踩在脚下,俯视着狼狈的二女,面上那裂至耳根的唇角竟然缓缓扬起,露出一道人类般的嘲弄笑容。
在异光的持续笼罩下,落璎宛如被抽丝剥茧的洋葱,体内的仙气与剑元被迅速抽干后,猴面貘用与她整个上半身般大小的手掌将她一把抓起。
自己是要被吃了吗?
落璎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悲哀。
自己如此年轻,还有着大好年华,竟然在第一次外出游历就……!
她在心中作最后的期望,祈祷着挽月能趁现在起身离开。
下一刻,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忽然钻入她那玲珑小巧的鼻尖内。
她下意识朝朝身下看去,只见一根与她的大腿般粗细的柱状物正从妖兽的两腿之间缓缓伸出,昂扬向上,头部呈向内凹陷的漏斗状,从中心那指头长的缝隙间正渗出些半透明的液体,整体散发出浓郁窒息的腥臭味!
成年猴面貘的第二种奇术就是通过那异光控制比自己弱小或者仙气被吸干的生灵,并且因它性欲极其旺盛,尤其延伸出第二种恶癖,即在抽干一些生灵后会不分年龄、性别、种族、体型地对对方进行强暴——据专门研究猴面貘的学究称,这种恶癖的形成仍然与它从小受到捕猎有关,严酷的成长环境导致了成年后的生殖本能受到了反噬式的加强。
大约百米外的一簇石峰顶上,一道高挑人影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飞星将凌风托付给了阳春照顾,此刻阳春正带着凌风躲在仙岛南部暂无妖兽出没的深山之中。
重要的凌风被伤,飞星对此十分愤怒,打算给落璎与挽月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因此在暗中跟踪了她们,并且在发现她们在岛上除妖兽后,策划了一个陷阱。
方才二女救下的观心境女散修便是飞星用情花操控的,并且因为操控之人境界低微,不止操控时间长,距离远,他还没有发生任何副作用。
魔花果然是个可怕之物,若是落入恶人手中,还不知要在逍遥海上惹出多少祸事。
——你是不是觉得人家不是个好东西?
醉仙情花仿佛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
——没有。
——还撒谎!你这凉薄的负心汉,人家真心实意地为你做着做那,你完事了就不认人了呜呜呜~
——你再帮我一件事。
——嗯?什么呀~
——把嘴闭上。
——好小子——!
关于猴面貘的信息,飞星是在金榕岛从老翁泗风子的藏书中读到的,并且也只在那本古籍里看到了相关信息,事后在与灵宿剑派等来访的真人的交流中发现他们对许多稀罕些的、尤其是北海三域的妖兽都完全不了解。
飞星之前便发现了猴面貘的存在,但因为其是堪比化神境的妖兽,凭他一人之力并不能除掉它。他猜落璎和挽月大概率是不知晓猴面貘的能力的,便将落璎与挽月引来,并且如他所料,她们确实败了——假如她们要获胜,他会暗自出手用情花影响她们,将她们引向败北的结局。
此刻猴面貘将要对落璎做的事毫无疑问会给她带来一生的恐怖阴影。
作为借他人之手,不引火上身的报复而言,这无疑是极好的情况。
但飞星虽然对她们,尤其对落璎颇为愤怒,却没有卑劣龌龊到这种程度。
这样既不符合他的个性,也不符合他的目的。
他所图的“报复”另有方式。
而且他对被这头猴面貘杀戮的散修抱有一丝怜悯,将落璎与挽月引来,最终也是要将它斩杀,眼下猴面貘虽然算是击败了落璎与挽月,但它自己的消耗也极大,释放异光不止需要消耗它的体力,还需要消耗它的仙气,此刻它体内虽然有从二女身上吸取而来的剑元,但包括它在内的大部分妖兽都是使用不了剑元的,需要在体内进行缓慢的二次转化。
也就是说它正处于虚弱状态,是他下手的好机会。
猴面貘并没有太高的智识,与大部分妖兽一样,它也只是种凭借本能行事的低级野兽。
急促而腥臭的热息从它的口鼻中喷出,落在落璎的脸上,
落璎那娇俏的面容此刻已经惨白如纸,面对身体下方的可怖阳具,她娇躯一僵,一股莫大的寒意直冲头顶。
“不要、不要——!啊、啊!不要啊啊啊——!!!!”
她控制不住地摇头凄厉尖叫起来,声音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奋力挣扎着试图摆脱这恐怖的梦魇,可作为非炼体修士的她在没了仙气与剑元后,尽管是化神境,纯肉体力量也是远不及妖兽的。
她的挣扎在猴面貘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丝毫无法撼动它的手掌,发现这一点的她心头迅速被莫大的恐惧与绝望吞噬,剑心剧烈颤动,仿佛随时都要破碎!
“落璎仙子?!”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与猴面貘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夜光照射下,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不远处。
落璎先是从心中燃起一丝激动的希望,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又微微一愣。
是他——!
复杂的心情开始在她心中交织,与此同时,她的理智正在告诉自己,以他的境界应该不是这妖兽的对手,不过说不定呢,作为青月阁执事的他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法宝呢?
猴面貘感知着这人类的气息,意识到他的弱小后怒吼着朝他释放出一股地品妖兽的强大威压。
落璎急道:“它能吸取人的仙气剑元!你既是青月阁的,若有厉害的法宝就赶紧用!”
“不瞒仙子,在下并非青月阁执事,只是被青尘真人误会了,侥幸同行,在下只是一介散修而已。”
什么?他只是个散修?!
心中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冷水浇灭,落璎顿时面如死灰,颤抖着冷喝一声:
“那你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飞星便拔出了乌金火。
刺眼的赤红火光在黑夜中分外耀眼,仿佛一道烈阳。
飞星内心平静地观察、判断着猴面貘,但表面却坚毅道:
“落璎仙子,在下一定会救下你的!”
他伸手摘下面具,发出声音刻意装得有些颤抖,落在落璎耳中便是仿佛下了的必死决心般。
落璎心头一颤,咬牙还想劝他不要送死,便见他已经怒吼着,孤注一掷地持剑冲向了猴面貘。
猴面貘还他以一声怒吼的同时,双眸再度变得白若圆月,释放出一道朦胧的异光!
唰——
异光中落在摘下面具的飞星身上,他的容颜再一次映入落璎眸中,令她痴痴看着,只觉得是他在散发出光芒,
猴面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它的想象中,这般境界的弱小家伙顷刻间便会被自己抽干倒地,然后被自己撕开头颅食脑或者肏成一滩烂肉。
不够近……还不够近……
是因为虚弱的缘故导致它的异光的强度缩减了吗?这份流逝速度也与个人控制仙气的能力有关呢?
飞星感到体内仙气流逝的速度比较自己预想中的还慢,以目前的程度,他估计自己甚至可以撑一盏茶的功夫。
与此同时,落璎目不转睛地愣愣看着他。
他……难道是为了我吗?不、不可能吧?我可是对他……
面对刻意放低了速度的飞星,眼看那乌金火的赤红剑光离自己越来越近,猴面貘所想象的画面始终没有出现,心中也不免紧张起来。
就在它的脚下有开始移动的迹象时,飞星的速度突然暴涨!
什么?!
猴面貘大惊失色,来不及挥动翅膀,双腿率先发力高高跃起,想要松开掌中的落璎迎击飞星!慢矣!飞星手持乌金火刺入它的左眼之中,转动手腕用剑元将它的左眼绞碎,随即毫不犹豫地刺入它的右眼,故技重施,瞬间便刺瞎了它最重要的双眼!
紧接着,在它狂嚎着松开落璎,以利爪挥向飞星的时候,飞星已经俯冲而下,来到它那修长纤细的颈前,取出一柄玉如意的同时横斩一剑!
呯——
猴面貘的利爪落在了西君如意的护罩上,它那硕大的猴头应声与身躯分离!
落璎的身躯与猴面貘的庞大躯体一同迅速坠落,重物落地以及石柱被砸断的坍塌声接连响起。
……
烟尘散去。
落璎没有感受到冰冷的地表也没有感受到被岩石砸中的感觉,她只感受到了一阵温暖。
是自己那胆小的黑熊接住了自己吗?可真是个只会吃睡、不中用的夯货,打起来就逃到一边,完事了才敢过来。
落璎想着,缓缓睁开眼睛,夜色仍然黯淡,见不到一点月光,但几点星光却倔强地从云后钻出。
一张绝美的容颜上,那双比星辰更明亮的眸子正含着令她无法忘怀的担忧之色看着她。
“仙子安否?”
轻柔的声音从眼前人的口中吐出,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躺在一个男子的怀中,可此刻心中却生不出任何抗拒。
“你、你……”
落璎怔怔地看着飞星,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咳咳——”挽月的咳嗽声不知是不合时宜还是恰合时宜地响起。
落璎心头一颤,飞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迅速将她扶到挽月身旁,自己退到了几步外,重新将面具戴上。
落璎俯身将挽月扶起,与她交流起来。
“他救了我们?”
挽月回头看向飞星,圆圆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惊讶光采。
“对……”
落璎的声音细如蚊呐,与挽月交流的语气中不止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甚至庆幸都不是主要的情绪。
挽月率先来到飞星面前,带着一丝狐疑向他表达了感谢,并且询问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听闻此处有头妖兽横行,迫害散修,因而前来除妖,正巧遇着二位仙子。在下实力不济,与它差距巨大,幸亏二位仙子将它逼至绝境,在下才能侥幸将之斩杀。”
“哦,是这样啊。”
挽月毕竟没有看见刚才的一切,此刻也没有过多怀疑,打算就此与他别过。
飞星问道:
“在下斗胆一问,不知二位仙子之后有何打算?”
挽月道:“西边众宗门正抵御兽潮,如今岛上也有稀疏妖兽横行害人,我们本意留在岛上清除妖兽。只是这妖兽潮源源不断地受那东边的大妖吸引而来,若是大妖不除,不知还要有多少妖兽将至,如今看来,还是去东边帮那几位除去大妖才是上策。”
飞星闻言真诚道:“原来如此,在下也想尽一份力!不知二位仙子是否愿意带上在下。”
“你?”
挽月眉头一挑,觉得以他的境界去了也没用,但此刻的他毕竟也是她们二人的救命恩人了。
她斟酌着措辞道:“有着心自然是好的,不过……你要跟来也无妨,但凡事尽力而为就好,那里有神通境真人与之斗法,我们也只是看能否帮衬一下。”
“嗯。”飞星点点头。
巨浪拍礁千雷振,狂风穿林万壑鸣。
仙岛东边的冥渊大螭的战斗仍在继续。
挽月与落璎原地打坐着,准备恢复些仙气与剑元再过去。
飞星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落璎始终没有转过来的侧后颜。
她仍不敢看他。
要彻底夺走一个人的心没那么简单,飞星不认为自己可以一蹴而就。
而且,他的目标也不止于此。
不过总而言之,眼下目标的第一步算是顺利完成了。
他转头向东望去。
神通境强者……是青尘真人身边那两位吗?
打了快两个时辰了吧,竟然还没结束……
感知中,那混乱气息里的青尘的气息正越来越不稳定。
飞星眼神微异,心中泛起了对她的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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